“请便。”何华凝点点头。
“说起来，你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助的吗？”他看着她手里正在翻阅他给她的那份资料。
“哦谢谢关心，其实，我确实也还有件事想麻烦你……”何华凝不动声色的将资料收起来，同时目光落到他胸前佩戴的证件上，景笙，他的名字与电话都被母亲记在工作日记本的最后一页，标注的正是：档案局相关联系人。
“你不必客气，尽管直言不讳。”景笙道，“我和你母亲也算是老朋友了，你又是她唯一的女儿，有关她的事情，我定当知无不言。”
不过是与她差不多的年纪，竟然会说自己与母亲是老朋友，真不知是该说忘年之交……还是另有隐情了。
“这么说真是羞愧，但我和她之间……的确有不尽人意的地方。”何华凝十分难以启齿，斟酌着说：“关于她结婚的事情，我想问，你了解他们之间的关系吗？”
“什么意思呢？”这问题听着不免奇怪。
何华凝组织着语言，长年的国外生活令她对母语极其生疏，甚至一时情急而说出英文：“I mean,If you are friends,就是说……你知道他们相爱吗？”
景笙不由失笑起来。
“你该不会是怀疑你母亲的未婚夫是凶手吧？”
“不……”
“我能理解你失去亲人的心情，不过，你怀疑他的话，他不是很可怜吗？安若的死，于你于他，都是一样的痛。”景笙既像安慰又像嘱咐，“别乱想了，以后你和他就是亲人了，你们需要互相支持才行。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随时帮忙。”
正当何华凝还打算再说些什么时，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名字。
“夏致”。
这两个字让何华凝不自觉的望向声源处——就在咖啡厅靠窗的位置，五米远的距离，坐着一男一女两名高中生。
女生背对她而坐，唯独男生的面孔落进何华凝的眼里。
清澈眉眼，精致轮廓，上扬起嘴角的样子似曾相识。
何华凝猛然想起数年前那个总来家中找何暇夜的男孩，音容笑貌，爽朗气息……
“森亭？”
“砰咚——”
椅子倒在地上，森亭与莘佳被这突然的声音打断对话，他们一齐看向身后，电光火石之间，何华凝站立的身影赫然呈现在眼前。
数年前的回忆猛地袭来，刷拉拉的擦掉了记忆白墙中的零散印记，森亭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恍惚的站起身朝何华凝的去处走着。
一步，两步，三步……漫长而又飘忽的五米。
“华凝……姐？”
有焦躁的痛楚在一寸一寸地吞噬心脏。
曾经年幼的面孔，如今已是顶天少年。
物是人非，桃花面改，皆是因失去了一个叫做“何暇夜”的女孩而痛彻心扉的两人，自然在重逢的那一刻惺惺相惜。
等到森亭回过神时，才发觉自己已经被何华凝踮脚抱住，对方温热的泪水滑进脖颈，他听见她感慨说：“你已经长这么大了啊。”
仿佛在暗示，如果暇夜还在，也会是18岁了。
思及此，森亭也情不自禁的鼻子一酸。
【肆】
往回倒数五年时间，那时的何暇夜小学五年级时，她曾经带着森亭还有莘佳莘辙姐弟两人到家里做客。
活泼开朗的何暇夜非常健谈地同姐姐何华凝讲着森亭在学校的点滴，当何暇夜靠近森亭的时候，纤细的发丝拂过男生的脸颊，他在那一瞬间便红了脸，令一旁的莘佳对何暇夜露出了充满嫌恶的眼神。
这么多年过去，莘佳的眼神依旧未变。
回想着那女孩刚刚的那种让人不愉快的眼神，何华凝的脑中总有些散乱的东西拼凑不上。
森亭走在她身侧，替她挡住了拥挤的人群。这个时间段是市中心最为繁华热闹的时候，人来人往。
得知何华凝回国的原因，森亭表示遗憾与唏嘘。
“上一次见阿姨，还是五年前……”森亭默默地说。
“你最后一次见我，也是那个时间啊。”何华凝说。
“说的也是。不过，华凝姐你可真厉害，竟然一眼就能认出我。”森亭自豪的挺直腰板，“我都已经从160公分长到185公分了。”
何华凝笑笑，“熟悉的感觉没变，在我印象里，你还是个小鬼。”
森亭搔了搔头，傻笑几声，“这个……说的也是，华凝姐是成熟的女性。”
“你们都还好吗？”
“我？我很好啊。”
“他们呢？”
“他们……也都还可以吧。”森亭像是有难言之隐似的，“其实都已经不再联系了，自从……嗯，他们还都没有释怀。”
何华凝的眼神便黯了一些，“你也会偶尔想起她吗？”
“偶尔……会。”
“我却是每天。”
森亭转头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看上去太悲伤了，全世界仿佛只剩下她一个人了，于是他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急忙说：“华凝姐，其实我最近遇见一个人，长得特别像——”
他话还没有说完，忽然有几块碎石子从上空掉了下来。
森亭困惑地仰起头，蓦地睁圆了双目。只见一块巨大的钢板正从高楼顶端笔直而下，他大喊一声“小心”后将何华凝扑到一旁，钢板“砰”地砸落，刚好就是何华凝原来站着的位置。
周围的行人发出惊呼，何华凝自己也吓得不知所措。
森亭摇晃着她问：“华凝姐你还好吧？没受伤吧？”
何华凝木讷地点头说没事，又说谢谢你救了我。森亭则是望向高空抱怨着：“搞什么啊，太危险了吧，上面好像在施工，出意外可就糟了！”
何华凝惊魂未定的仰头望去，突然想起辛淮说母亲是死于不幸运的意外。
意外会夺走性命，或许母亲真的只是死于意外，非要寻找出害死她的人不过是想要把责任推给别人，仿佛那样就会使承受悲伤的自己变得轻松一些。
然而森亭内心却有复杂的波动。
这真的……只是个普通的意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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