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来到学校，小絮看到孙语臣已经坐在位置上复习早课。

    无论发生什么也不能阻止他在早自习用功读书，年级第二名的位置在他看来是不可撼动的。可是，就算小絮再怎样用功，也只能打进年级前十名而已。他会瞧不起她也是正常的，她很想过去和孙语臣讲话，要假装毫不在意十分钟之前的事，可是上课铃却不合时宜的打响，她只能不情愿的坐回到位置。

    第一堂课上到一半的时候，班主任突然被校长叫到了走廊。

    在等班主任回来的过程中，小絮在班级里寻找舒奚的身影，想以消遣她一番为乐。可偏偏舒奚今天没来，昨天好像也没来。

    问她同桌的人，说是舒奚请了病假。和付琪予一样，这两人已经快一个星期不来学校了。

    小絮在心里嗤笑，转头看向教室外，班主任的谈话似乎快要结束了，他回到教室的时候带进来一个女生，好像是校长送过来的。

    班主任为大家介绍说“这是从3班转过来的赵美林同学，她刚到班上你们要多照顾她”，然后又指了指小絮前面的空位说“赵美林，你先坐那里吧”。

    小絮抬眼，看着她一步步的走过来，坐到她面前的空位上，那是曾经属于梁莹璐的位置。

    “哎，你最好把位置消毒一下。”小絮拍了下她的肩膀，小声建议的同时露出了虚假的友好笑容，“原来坐在这个位置的人在医院隔离呢，就在昨天，你也知道吧，她感染了流感。”

    赵美林略微侧过头来，镜片下的双眼清澈明亮，她说：“我知道。”

    “你知道？”

    “就是因为她，我才申请转到你们班。”

    “嗯？”

    “我和她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是吗。”

    “而且，我觉得莹璐昨天会那样做是被逼无路。”

    “什么……意思啊？”

    “我想，她是遭遇到了间接性的孤立。”

    小絮的表情变得迷茫起来，她觉得眼前的女生有点面熟。哦，想起来了。她就是昨天唯一在大会上隐隐啜泣的人。不过——

    “你为什么要对我讲这些？”她失笑，“不觉得突然对陌生人说这样的话很莫名其妙吗？”

    “陌生人？可你，并不是陌生人啊。”赵美林的眼底浮现出一丝怪异的笑意，“或许你从不认识我，但莹璐却经常对我提起你的事情，小絮。”

    一瞬间将眼前的这张脸和那熟悉面容联想到了一起，小絮的背脊猛然一凉，剩下的是心惊肉跳的不安感。

    三个月前，如果时间在此刻倒回，重返三个月前，那时还尚且未出现肆意的流感，梁莹璐，也还是小絮的朋友。

    【伍】

    梁莹璐是在高一开始的一周后才转到小絮所在的班级的。

    在一个充满了浓厚“团结气氛”的班级里，新出现的面孔总是会遭到排外现象。所以在最初的五天里，梁莹璐没有交到朋友。不如说，她根本没有想去交朋友。她长着一张美丽而高傲的面孔，当然本质也是清高的，不屑与平庸的人同行，也瞧不起一无是处却偏偏自以为是的人。

    她最大的兴趣是写手机小说。手指飞快的打字，有时维持着那样的姿势一坐就是一整天。

    性情古怪但却是美人，考试频繁不及格，可她写出来的手机小说却有着高达几十万的下载量。在她获得了校内举办的论文大赛二等奖的时候，午休时间有人邀请她去一起吃饭。

    “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是小絮，还有啊，我知道校门口的小饭店里出了新口味的鸡排饭，一起去试试味道如何？”

    在小絮的身后，还有着两名笑容可掬的女生。她们的胸牌上分别写着舒奚与江莹莹，但是看上去，舒奚显然是核心人物的存在，而江莹莹说话的声音则是小絮一样甜，还有，另外和小絮一样的是，她们成了梁莹璐的朋友。

    从那顿午饭过后，梁莹璐觉得自己已经进入了以舒奚为领导的圈子。

    不管到哪里，女生们好像都是这样的，拉拢盟友，建立战线，可以坐在一起吵闹个不停，又或者是嘲笑别人的长相与穿着。

    但是，表面上看舒奚是蜂后，实际上，小絮却总想要篡位。

    她做的不动声色，在暗地里就拉拢了江莹莹，还有，梁莹璐。

    小絮是娃娃脸，可爱白皙，天生的笑眼，其实早在和她接触之前，梁莹璐就察觉到了，班上的同学无论男女，都是非常热衷同小絮打招呼讲话的。尤其是女生，对小絮几乎就是直白的殷勤与奉承。她们就好像是小絮身后的狗，能和小絮将上一句话，她们就会开心的不停摇尾巴，因为那样，她们就可以更加接近舒奚。

    小絮是狐假虎威，却也迷惑众人。

    而自从有了梁莹璐，小絮也明显的巩固了自己的地位，可谓如虎添翼。

    梁莹璐既有思想又有主见，小絮什么事情都喜欢和她讲，而梁莹璐也为此感到隐隐的欣喜。

    或许人类永远都无法摆脱从众的心理，因为小絮受欢迎，梁莹璐觉得自己也刻意的讨好她，譬如“小絮，我来给你涂指甲吧”，“我新写了故事，是以你为原型的哦”，“我妈妈看了你的照片，说你长得像电影明星一样”。

    能够虚伪到这种地步连她自己都找不出原因，她只知道，能和小絮相处得好就是一件值得自豪与炫耀的事情。

    小絮的锋芒是低调而刺眼的。就连全校打球最好的男生孙语臣也没能逃离她的石榴裙。

    在梁莹璐和小絮成为朋友的第四个月，小絮开始和孙语臣谈起了恋爱。

    孙语臣是出身优秀学习优秀打球也优秀的国民帅哥，与同校第一名的夏致平分秋色。

    能成为他的女朋友很风光，小絮是他高中以来的第七任，当然了，也是最有威望的一任。

    “其实啊，我总觉得他没有多么喜欢我。”上课的时候，小絮凑近前桌的梁莹璐小声叹息：“他那么受欢迎，肯定还会有其他女生像我一样和他告白。男生都是来者不拒逝者不追，他更是了。”

    梁莹璐立刻安慰她：“其他女生怎么能和你相提并论，孙语臣有了你，才不可能看别的女生一眼呢，小絮，你是孙语臣的终结者。”

    小絮好像很高兴，“真的吗？”

    “当然啦。”

    “那么……莹璐。”

    “嗯？”

    “你去向他告白一次好不好？”

    “……啊？”

    “我想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所以你去向他告白，我又不能去拜托舒奚，你也知道我现在和她分裂了嘛，我只有你了。”

    “这倒是……”小絮与舒奚决裂这件事，已经十分轰动了。早先舒奚曾看莹璐不爽而孤立过她，所以莹璐对舒奚也非常反感，并不同情她。

    “所以，你去说你喜欢他，看他会不会拒绝你。”小絮双手合十道：“拜托了！为了姐妹的幸福，你就为了我奉献一次吧！”

    梁莹璐为难的想了半天，可看到小絮那样期待的眼神，她不忍拒绝，于是“好吧”两个字便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因为，是朋友啊。

    是可以为之上刀山下火海的好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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