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戎6.39日-第十二话:记忆的重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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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有没有一份记忆,无论如何都要珍藏?你有没有一份爱,是比恨还要更难宽恕的悲伤?

    那么多片的星云在宇宙中绽放,哪一团是你,你存在的方向我需要铭记,就像那些从不曾遗忘过的美好希望。

    【一】

    六年前。

    八月十六日下午五点四十分,周五,凶日,诸事不宜。

    气温二十七度,湿度百分之六十三,风速十二公尺每秒。干燥且闷热的黄昏,有一只巨大的蝉在绿荫的遮蔽中撕裂般地鸣叫着。被晒得发烫的柏油路上爬满了蚂蚁群,他们正试图分解一只蝴蝶的尸体并将其托运会洞穴。

    夏致抬起手背擦拭掉额角上的细密汗水,他眯起左眼,对着柏油路上的景象按下了手中镜头式相机的快门。走在前面的父亲回过头来咳嗽一声,眼神中流露出不悦,似乎在指责他不该在这种时候还带着相机。

    夏致急忙追上来,跟随父亲走进灵堂时,他看见了跪坐在主位上的何暇夜的妈妈,以及在她身侧的何暇夜的姐姐,何华凝。

    夏致不由的有点惊讶。

    何华凝穿着全黑的高中制服,只有白衬衫亮得刺目。她随着母亲向每一个前来追悼的客人弯腰鞠躬,太过冷静仿佛让人无法感受到她有任何悲伤的情绪了。倒是母亲哭得泣不成声,失去了女儿,任凭是谁都难以接受。

    母女俩人的面容憔悴异常,脸色皆是苍白得如月光下的蜡纸。

    夏致是到了现在才知道死去的人是何暇夜,难怪好多天没有见到她了,他以为她只是感冒,或者是生病,很快就又会活蹦乱跳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然而眼前景象,令他震惊不已。他转头去看父亲,父亲没有多余的表情,只是眼眶泛红,走上前去拍了拍何暇夜母亲的肩膀。

    席间听到来参加葬礼的人们在身后低声议论着:

    “实在是可怜啊,小小年纪就不在人世了,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够让人心痛,问题是母亲还是单亲……简直是雪上加霜。”

    “好在还有一个女儿能陪在身边,但是这件事对茹夏的打击实在太大了,她那么偏爱暇夜……”

    “听说是先天性心脏病发病?当时大人们都没在身边,真是不幸。”

    夏致隐约还记得半年前,何暇夜就因病而请了整整的一周长假。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发生今天这种事。

    而终于意识到他的出现,何华凝似乎有几秒的怔然,但也很快便平复,继而向夏致和他的父亲默默行礼。

    面对着摆在灵堂中央的黑白遗照,夏致做不到向其他人一样低头祭拜。他只看见照片中的何暇夜晓得明澈灿烂,一如往昔。

    “暇夜。”他跑上前去凝视着她的遗照,抬手去碰照片,有点急迫的叫着:“你别闹了,这可一点都不好笑!”

    父亲立刻抓住他,把他扯过来,低声警告:“夏致,不准无礼!”

    “没事的……”茹夏忍住泪水,劝阻说:“让他和暇夜道别吧,他们是好朋友……”

    是啊,是好朋友。

    那她为什么要不辞而别?

    夏致不懂,他气愤又委屈的流出眼泪,挣开父亲的双手,赌气似的转身跑出了灵堂。

    “夏致!”父亲的喊声遗落在身后。

    夏致气喘吁吁的跑出很远,难过,悲愤,诧异,种种复杂的情绪混杂在他尚且幼小的躯体里,他发泄不出来,也找不到突破口,更不值得要向谁去倾诉,直到一个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夏致?”

    他恍惚的抬起头,看到舒奚站在她面前,一脸担忧。

    在她的身后,是跟随而来的莘佳,她牵着妈妈的右手,而妈妈的左手,牵着的是莘辙。

    “我……我们都听说了。”舒奚带着哭腔,吸了吸鼻子,“暇夜她……”

    “大家都来啦。”这时,森亭也从小路的另一端走来,他的眼睛很红,一定是哭了很久。

    夏致用手肘擦掉脸上的泪痕,竟说出:“我不原谅她。”

    舒奚怔了怔,很担心夏致,伸手想去安慰他,却被他躲开,并听见他吼:“别碰我!”

    森亭忍不住走上前来抱怨一句:“你干嘛呀夏致,又不是舒奚的错,你发脾气也要分清对象吧?”

    才不是呢。

    “分明是你们的错。”夏致的眼神变得凶狠起来,瞪着他们每一个人,舒奚,森亭,莘佳,还有莘辙……“全都是你们的错。”

    大家皆是露出困惑又惧怕的神色,夏致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告诫道:“我不想再看见你们,永远都不想。”

    那是绝交的开端。

    以至于舒奚看着夏致跑开的背影痛哭起来,不停的念着夏致的名字,又向森亭诉苦说——明明都是何暇夜不对!夏致会讨厌大家,都是她害的!

    她太坏了!

    她是个罪人!

    森亭却有点仓皇的移开视线,他去看莘佳,莘佳别开脸,一旁的莘辙注意到姐姐和其他人的表情变化,不自觉的锁起了眉头。

    真是奇怪啊,何暇夜竟死了,她为什么会突然死了呢?

    夏致又为什么要与大家决裂?

    莘辙垂下眼,他仔细的想了想,也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只不过——

    眼睛所看见的,就一定真实吗?

    耳朵能听到的,就一定正确吗?

    究竟说谎者和包庇者,哪一个更罪恶呢?

    【二】

    算起来的话,是几岁的时候呢?大概是九岁或是十岁的那段时间吧,妈妈带着何暇夜还有何华凝搬到了这里。

    那天住在附近的邻居都来拜访,于是,何暇夜见到了站在各自父母身旁打闹的森亭和舒奚。咬着雪糕满脸泥土的男孩子和女孩子,完全像是原始生长那样无拘无束,在他们对何暇夜露出笑容的那一瞬间,令她立刻有了一种“傻乎乎”的错觉。

    从一开始,她并不喜欢这个地方。

    又偏僻、又落后,与其说是小市,更像是一个镇子。

    这里没有漂亮的服装店,也吃不到淋着芝士的冰淇淋,虽然有很多商厦在建设中,可不知道要建设几年才能有城市的感觉。

    尽管她这样嫌弃这里的人、物、植,可森亭还是总跑来找她。

    从来到这里开始,记忆中都是与森亭和舒奚三个人一起行动的。

    说不上是热情还是强迫,总之何暇夜在最初是不愉快的被他们抓走,到后来,也开始有那么一点点期盼了。

    三个人一起玩捉迷藏,一起打电动,一起吃冰棍,一起数着河边石岸的阶梯往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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