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戎6.39日-第十四话:流放篇·舒奚(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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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些时候,我会想,哪里才是这个世界的中心。纽约曼哈顿,珠穆朗玛,太平洋的深海寂地,南极,北极,亦或者,是赤道呢?

    只是,在这样狭小而又广阔的世界缝隙里,我们繁衍出的却是无限而又巨大并且复杂的内心的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有潮湿闷热的环境。黑暗的深处,会有各种各样的东西来截断我们的视线,猜疑,嫉妒,背叛,以及欺骗。而对于整个巨大的星球来说,我们又同样渺小得微不足道。你看,夕阳都在你的身后轰然坠地,我想,不管是什么样的世界,你都能够独自绽放你那自身深情的美丽。

    所以在那一天,舒奚遇见了夏致。

    四月的春初,天气依然有着淡淡的寒意。女生们穿着的是白色的衬衫黑色的坎肩以及红色的格子裙,胸前还要系着黑色的领带,春风弥漫两鬓,夹杂着淡淡的青草与野花的香气。小学一年级分班的时候,每个人都要走进教室自我介绍,夏致就是那样带着满身耀眼的美好与光辉,在老师的带领下走到了讲台上面,他对众人礼貌且友好地微笑,说:“大家好,我的名字叫做夏致。”

    小孩子嘛,什么都不懂的,所以,从那温和的一笑开始,班上的小女生们便对夏致产生了莫名的好感。舒奚坐在自己的作为上侧目,看到了讲台上,他那熟悉澄净的笑容。像是拉过的一道光线,明亮落拓。

    因为这个世界是圆的,所以你在地球另一边遇到过的人,终有一天,会在地球的这一边再次相见。舒奚望着他,小小的手握到一起,内心里有隐隐的雀跃。

    老师安排了座位,夏致的位置就在舒奚的隔壁,两人之间仅存一条小溪般的过道。当夏致经过舒奚身边的时候,他轻声地说:“你好。”

    舒奚太紧张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于是她只是转过头去,望向窗外,一言不发。

    她的冷漠让夏致有点措手不及。他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转头看向舒奚。

    “她是从外地来的,性格很奇怪的。”坐在夏致身后的小女孩对他小声地说了一句,语调里面有着含义不明地不屑。

    夏致听了,也没有理会,充耳不闻地翻开了书本不再说话。

    倒是他身后的小女孩觉得很没趣的撇了撇嘴巴,丢出一句:“……真是冷漠。”

    她的话传到了舒奚的耳朵里面,她侧过脸,淡漠地扫了一眼默不作声的夏致,随后低下头开始记着手中的笔记。

    尽管在学校里面,夏致总是与其他的人刻意保持着距离,但是对待舒奚却是格外的热心。遗憾的是舒奚却始终保持着她的冷漠,即便是在夏致的面前,她也不会流露出温和的一面。

    那日舒奚回到家里。空旷的房子里,没有其他的人等待她回来。把书包放到了椅子上,穿过客厅,径直地靠在了沙发上面。她长长的吁出一口气,睁着眼睛久久地望着天花板发愣。

    家里的电话想起来,舒奚接通后,轻声问了一句:“喂?”

    对方没有说话,只有轻微的呼吸韵律透过电话传进舒奚的耳朵里。

    她皱了皱眉,再次重复了一遍,“……喂?”

    电话那头终于传来了声音:“我是夏致。”

    在听到他声音的那一刻,舒奚怔了怔。随后,她慢慢地从沙发上直起了身子,想到自己曾经在他的反复追问下告诉了对方自己家的电话号码之后,便也不再疑惑。继而,她问道:“有什么事情么?”

    夏致沉默半晌,开口道:“舒奚,我们可以成为很要好的朋友的。”

    “嗯?”

    “因为我们很相像,我觉得,我们是同类。”

    同类。

    舒奚第一次听说过这个词汇。

    在她八岁的短短的生涯里,陌生的词与事,实在太多。

    外面开始下雨。夏末的细雨在夜色中飞扬,除了路灯憔悴昏黄的光线之外,便是一片漆黑。舒奚突然问:“你……在哪里?”

    “你家楼下。”

    舒奚顿时哑言。她不曾记得自己告诉过她家的住址。她听到他说的话,即刻从沙发上站起身,奔向了窗边,迅速的将窗户打开向楼下望去。黑夜中的雨水模糊了视线,朦朦胧胧之中,舒奚看到了楼下仅有的一栋公共电话亭里,夏致正靠在透明玻璃门上的身影。

    电话亭的玻璃门上有雨水流淌,使得夏致的身影显得是那般的模糊且不真切。舒奚皱紧眉,望着亭子里的他,在电话里面急迫地说:“你、你站在那里别走,我去送伞给你。”

    也不知道是过了多长时间,夏致透过玻璃门看到了舒奚在雨中向他这里跑来。

    昏黄的路灯将她纤弱的肩膀染上了憔悴的光点,她撑着一把白色的透明伞,手里握着的是另一把折叠的伞。她整个人在漆黑的雨雾中呈现出的是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仿佛是在经过一场奇异的海市蜃楼后而出现的幻象。

    看不清舒奚的身影,夏致顿时有点担心她会就此消失,于是他推开了电话亭的门,顶着大雨向她那里跑去。

    雨水在脚底四处飞溅,时间就像是流淌的天山之水一般从两人相隔的距离匆匆滑过,由此得以在记忆之中留下清晰的刻度,还有雨点存活于脑海之中的清晰声响。

    多年以后来回忆这样的情景难免会让人感到忧伤与叹息。以至于舒奚在后来的时间里不断的反思着自己究竟是将夏致过于美好化,还是他本身就是那般的与现实相异。或者,真的如他所说,她是太傻。

    那个晚上,雨水浇打着地面发出来的哗啦哗啦的响声,纷乱了听觉与视觉,淋上眼睑附近,视网膜也被拉扯得轻微的生疼。夏致跑到了舒奚的面前。舒奚急忙将自己手中的折叠伞塞到他的手里,匆忙地看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便欲走,眼角遗落的是仿佛逃生一般的错乱与惊慌。

    夏致接过折叠伞,说了声:“谢谢你的伞。”

    舒奚不太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来我家楼下?”

    夏致便说:“我住的离你很近,就在对面的公寓。我每天都可以看见你被你妈妈送去学校,下一次,我们可以约好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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