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场梦醒了，是不是也就不会有什么值得在意的东西了。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妈妈。带我一起走吧，我们一起离开这里。
只是，面对她的哀求，妈妈依然保持着沉默不言语。最终，在她眼中的光亮一点一点黯下来的时候，妈妈才生硬地对她开口，说，舒奚，乖，你留在这里，我不能带你走。
那样一句简单干脆的话就如同一般锋利冰冷的刀刃，在瞬间便毫不留情地划开了她的心脏。有血渗了出来，心酸，疲惫，痛苦，悲伤与不知所措。
【一】
高二的秋天，舒奚换了新的班级。
母亲也认识了一个男人。
是一个很有钱的男人。恭维说的话，他是一个富有的商人，但是在舒奚的眼里，那个男人的充其量也只不过是一个土大款罢了。
她并不知道母亲是怎样与那个男人相识的，舒奚也只见过那个男人一次，并且对他几乎没有什么印象。记忆中，她只记得男人的个子并不是很高，却有着一个大肚腩，和那些体态臃肿的中年男子毫无差异。
并且，舒奚见到那个男人也是出于意外的情况之下。
仍然记得，那天是周一，天空是灰色的。第三堂课间的时候，舒奚所在的班级仍有小澈的党羽，她厌倦与之争斗，便借口胃痛向老师请假。
从学校回到家里，屋子里面很安静，她局促的以为父亲和母亲都不在。只是屋子里面还是溢满了酸涩的酒臭味。对于这种刺激鼻腔黏膜的味道，舒奚惯性的皱了皱眉。她低下头的时候才发现鞋柜中摆着一双陌生男人的鞋子。那是一双看起来很名贵的黑色皮鞋，被擦得发亮，看不到一丝灰尘。
舒奚怔了一下，她并不认为父亲会有多余的钱来买这种名牌的皮鞋。
那么，这双陌生的皮鞋又会是谁的呢？
窗外有秋雨在哗啦哗啦的下，雨珠啪嗒啪嗒的撞击着透明的玻璃窗。
舒奚站在原地，看着那双皮鞋，徒然之间，她的内心隐约觉得不安定。
隔壁的房间里有轻微的声响传进了舒奚的耳朵里，那种声音仿佛一片溽热潮湿的云朵，掠过了舒奚干涸而又混沌的心脏。她抬起脚，慢慢的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走了过去。
那是父亲和母亲的房间。好象料到这个时间不会有其他的人闯入，所以门是虚掩着的。
舒奚并不明白自己这样惶恐不安的感觉究竟是出于怎样的原因，她只是被一种不可言喻的慌乱感所笼罩，那种声音掠过心脏的地方，产生了沉沉的凛冽的寒，让她在莫名的羞耻与慌乱中无处可逃。
在母亲的房间外面，她紧张地咬住了下唇。右手在紧紧的捂着涨痛的胃，左手迟疑地抬起来，想要去抚上那扇虚掩着的门，可是，她又缓慢地将手指收紧，最终垂了下来。
她在门外踌躇着。
就在她内心挣扎的时候，不知从哪里吹来了一阵凉风，窗子便被“吱嘎”一声推开，有冰凉的雨水砸进了屋内的地板上，晕染开了一片暗色的湿迹。而面前的那扇门也随之被吹开了更大的一条缝，于是本是虚掩着的门变成了半开。然后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便从门里隐约传出，舒奚浑身顿时一抖，她抬起头，终于望向了那扇半开的门的内侧。
若是再有一次选择的机会，她一定会选择离开那扇门，然后默不作声的回到自己的房间里，那样便什么都不会知道也不会清楚。
可是，这一刻，她还是看到了那扇门里的画面。就像是潘朵拉终于败给了好奇心的驱使而打开了魔盒，所以一切灾难都在会顷刻之间降临于世。
嗡嗡嗡嗡的巨响在大脑中延绵着跳动，一声又一声，像是走带的录音机发出来的刺耳的忙音。
舒奚渐渐地睁圆了眼睛。
她抓紧了手指，向后退了几步，然后加快脚步，恍惚的走回了自己的房间里面。
窗外是淅淅沥沥的雨声，秋天的寒意顺着窗户的缝隙底端流淌进来。舒奚被这种细小但却深邃而又空旷的寒意所覆盖，她有些瘫软地蹲坐到了冰凉的地面上，面无表情，只是感觉自己的身体与灵魂在被某种利器粗暴的撞击。
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这种溢出来的心情，也不知道有什么地方是不对的，也许根本就没有哪里错了。就像是走在大街上，忽然被陌生的人冲过来然后被对方狠狠的打了一个响亮的耳光。
无从说起。她只有愣在原地发傻的份儿。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舒奚躺在了冷入骨髓的地板上昏昏欲睡。闭上眼睛，她看见了何暇夜的面孔，她死去那么久了，却仿佛还在身边。
她说：“舒奚，我们是最好的朋友，一辈子都是。”
何暇夜，对不起……
睡梦中，舒奚这样轻声的呼唤出来。朦朦胧胧地，一行灼热的泪从她的眼角一直滑过了太阳穴，最终倔强的摔落到了地面上，啪地一声砸出了透明的水花。
“舒奚，舒奚，醒过来，不要睡在这里……”
有人推醒了她。舒奚艰难地睁开了微微发涩的双眼，从地板上面爬起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母亲。
“你怎么会睡在这里，你不是在学校上课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母亲问她。
舒奚不做声，沉默地低下头。
母亲皱了皱眉，也不再问下去，走过来叹出一口气，拉了拉舒奚的胳膊，说：“你爸爸就要回来了，快点起来。不能让他看到你这个样子，不然他又该发火了。”
舒奚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窗外，雨已经停了，并且天色也暗了下来。她转回头，重新看向母亲，开口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你会怕他发火么？”
母亲略微怔了一下。她微微皱了皱眉，紧紧地盯着舒奚，哽咽了一声，低沉着嗓音问：“舒奚，你想说什么？”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