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成功得知此事后,急怒交加。在明朝,儒家思想的教育尤以忠君为先。郑成功自幼习儒,参加过乡试,进过太学,可以说忠君思想在他的头脑中根深蒂固,而隆武帝对他的恩遇更使他产生了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报国之心。他劝阻他的父亲说:“闽、粤两省山多路险,和地势平坦的北方不同,清兵在此无法施展它的骑射所长,我们只要凭险而守,招兵选将,稳定人心,就可安定根本,同时扩大海外贸易,以充军饷,打败清军,定可稳操胜券。”又说:“虎不可离开山林,离山则失其雄威;鱼不能离开水渊,离则困死,请父亲务必三思。”郑芝龙此时哪里听得进这些话,他拂袖而起,斥之为狂妄之言。郑成功又去找他叔父郑鸿逵商量,郑鸿逵对郑芝龙降清之举也非常反对,前去劝阻说:“兄有甲兵数十万,又拥有精锐的水师,船舶如云,粮饷丰足,自可独树一帜,何必向清朝俯首归降呢?”郑芝龙依然执迷不悟。为防止郑芝龙强迫他一起降清,郑成功决定和郑鸿逵、郑彩等人率领部众连夜离开安平,乘船开往金门海岛。
郑芝龙一意孤行,对郭必昌所言深信不疑,决定只带500名护卫去福州会见博洛。临行前写信给郑成功,命他同行。郑成功回信说:“从来为父者都应该教子以忠,坚守气节,未闻教育子孙做心怀贰志不忠之人。今大人不听儿言,降清后倘有不测,遭清杀害,儿只有缟素报仇而已。”郑芝龙见信非常恼怒,但事已至此,也无计可施,便带着小儿子去了福州。
郑芝龙到福州后,博洛假意殷勤,热情款待。宴席之上,他命侍卫捧上一盘,盘中放箭一支,对郑芝龙说:“将军是当今豪杰,我闻名已久,只恨无缘相见,今日天赐良机,小弟愿与将军结为兄弟。按照大清的习俗,要一起折箭为誓。”郑芝龙视为殊荣,喜不自禁地说:“能与将军义结金兰,折箭为誓,当是人生快事。”于是二人共同把箭折断,又饮了血酒。博洛宣读了顺治皇帝任命郑芝龙为闽粤总督的御旨。郑芝龙兴高采烈,当晚,便按清朝规矩,剃发留辫,换着旗装。就在他陶醉于终成清朝新贵的美梦中时,博洛把他的500名卫队拆散,分别派往各族营地。郑芝龙为了答谢博洛的“厚谊”,在太师府连摆三日盛宴,竭诚宴请清军官将。博洛很清楚在郑芝龙诸子中郑成功不可小看,一直等郑成功前来,但了解到郑成功不愿降清之后,于第三天夜半,突然对郑芝龙说:“圣上想及早召见你,我们必须立刻动身北上。”郑芝龙顿感大事不妙,想拖延时日,说:“去京城叩见圣上是我的夙愿,但是我的子弟们并非驯良之辈,倘若见我北去,他们拥兵海上,又将如何呢?特别是我子大木(即郑成功)尚未就抚,请将军再给我一段时间,等我招抚大木后,一定随将军北上。”博洛知道他的用心,是想以子弟拥兵相威胁,便说:“此与尔无与,亦非吾所虑也。”不予理睬。这时,郑芝龙方自后悔。
十月,博洛率军进抵福建安平,大肆烧杀淫掠。郑成功的母亲田川氏来不及逃走,恐遭侮辱,自缢而死(一说田川氏遭清兵侮辱后,自杀而死)。
清兵涂炭安平和田川氏惨死的噩耗传到金门后,郑成功怒发冲冠,立即回师兴讨。清兵在安平看见郑氏战船,连樯而来,杀声震天,被此声势所震慑,便退回泉州。郑成功回到安平,所见均是一片劫后惨景。他悲不自抑,号啕痛哭,部将兵丁们也都泣不成声。遭此巨变,郑成功通宵难寐。
他怀着万分悲愤的心情安葬了母亲,并在母亲墓前立下重誓:誓报国恨家仇,抗清到底。
国家的危亡,父亲的投降,慈母的惨死,清兵的残暴,使郑成功悟出了一个道理,只靠苦读诗书,于救国救民并无所补。如今国破家亡,生灵涂炭,以武力驱逐清敌才是当务之急。于是他决心弃文从武,起兵兴师以报国恨家仇。
一天,他带着自己穿戴过的儒巾蓝衫,来到了文庙,要在这里与至圣先师告别。文庙是纪念和祭祀孔子的祠庙,每个读书人都要在此朝拜先师孔子。当年,郑成功考中南安县学为廪生时,就曾在这里拜领儒服。
当时的县府设在丰州,孔庙也就设在此州镇旁。由于连年战乱,人们已无法安心读书,再加上这文庙处于山野之中,这时就更加显得荒凉、凄清。
郑成功来到孔庙,恭敬叩拜后,泣不成声地说:“昔为儒生,今为孤臣,向背去留,各有所用,请先师谅鉴。”说罢,命人把带来的儒服点火焚掉,自己换上铠甲,佩上宝剑,义无反顾地慷慨而去,自此他走上了武装抗清之路。
人们为了纪念郑成功,就把他曾焚烧过青衣、投笔从戎的文庙改名为“焚衣亭”。这座文庙的遗址至今犹在,现位于泉州市北峰街道丰泽区丰州的魁星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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