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看到任弼时,是在河北平山县峡峪村旁的马路上。马路的西头便是东柏坡和西柏坡了。一辆吉普车开了过来,我急忙闪在路旁,吉普车在离我数米远的地方停住了。任弼时从车上下来,走到我面前。
“王医生,你到哪里去?”首长关心地问我。我真佩服他的眼力,只见过一次面,就记住我了。
“我去朱豪开会。”我恭敬地回答。
“听说你们在批斗×××同志是吗?”
“是,我去参加批评×××同志的会议。”
“你去告诉你们的领导,对×××同志的生活作风问题,不要大张旗鼓地开批斗会,这是把人搞臭的办法,他认错就算了。”
“是,弼时同志,我转告!”我心想,首长任弼时消息真灵通,机关的小事他都知道了,而且很关心,并保护犯错误的同志不被搞得太过分。
1949年春天,中央机关进入北平。任弼时因患高血压,曾在玉泉山休息,傅连暲带我去看过他。之后,香山门诊部派了刘佳武同志担任他的临时保健医生。我调到中南海工作后,经常去看望他。那时,他住在景山东街路东的一所小院落内,此处倒也安静。
弼时刚刚从苏联疗养回来不久,由于在苏联进行登山运动和限制饮食,瘦了很多,与在玉泉山休息时比简直判若两人。
弼时见我来看他,便对我说:“王医生,你看我瘦得多了吧。在苏联疗养期间,每日爬山,限制饮食。”接着他指着吃得精光的碗、碟子说:“规定的饮食,我都吃光了。”任弼时非常认真地执行苏联专家给他规定的食谱,也非常认真地向我介绍他的病情。
我测量了弼时的血压,仍然很高,就说:“弼时同志,你的血压仍然很高,工作负荷不能太大。”
“目前没办法!”他思考了一下说。
量血压时,弼时看到我用手指按着摸球的排气孔,他发现排气孔上的旋盖没有了。于是,他把血压表拿进了卧室,两三分钟后,又把汞柱式血压表拿回会客室的餐桌上。
“王医生,你试试看如何?”首长微笑着指了一下血压表。原来他用了一个牙膏袋上的旋盖,安装在血压表膜球的排气孔上。当时,我立即感到羞愧和感激,心想,我为什么就没有想到这个办法呢?我试了一下很好用。
因为抗美援朝战争爆发,弼时的工作负荷越来越重了。他不分昼夜地紧张工作着……
一天,我正在吃午饭的时候,任弼时首长的卫士郭仁匆匆地走进食堂,找到我焦急地说:“王医生,快去!弼时同志病了!”
我急忙来到景山东街弼时的住处。在北房会客厅里,弼时半坐在床上,已经不能说话了,面部显露出焦急的神态,只能用眼神来表达感情了。首长是在考虑着抗美援朝的战争,因为工作过度紧张,发生了突然的脑溢血。
病床周围已经有了好几位北京医学界的名流,除傅连暲、金茂岳、力伯畏等同志外,尚有协和医院的著名教授张孝蹇、刘士豪,北京医院的心血管专家吴洁主任,医疗方案由金茂岳和我执行。
脑脊液检查,脊髓液像血一样,说明脑出血是大量的。
对任弼时病情会诊后,专家都不愿说出肯定的意见,多是安慰的语言。
杨尚昆同志焦急地问我:“鹤滨同志,你看弼时同志的病情怎么样?”
“病情很严重,脑出血量太大,恐怕不行了。”从当时的医疗措施看,确实无法挽回弼时的生命。如果那时有现在的先进设备,能确定出血部位,作开颅术止血,或许有希望康复。或者有现代的医疗水平,采取中西医治疗方法,止血、降脑压,也许会有转机,脑出血可能会止住。
弼时的病情越来越重了。最后,卫生部副部长苏井观带着针灸学女专家朱琏赶来了。苏井观和朱琏提出对病人进行针刺急救,征询家属的意见,任弼时夫人陈琮英带着沉痛、忧愁的面容说:“死马当活马医吧!”
朱琏同志将银针刺向患者的人中,施针抢救,但未能奏效,任弼时同志终与世长辞。
在场的同志们都哭了。弼时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王鹤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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