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校来信,要我在《学习报》创刊的时候说几句话。我想,还是从自己的经历和感受说起吧!
在中学时代,我是爱理不爱文的,可是,因为身体条件限制,命运硬是把我送到了陕西师院中文专业。记得1957年我刚踏进大学校门,就看到一张《陕西师院》报。这是一块好园地,我跃跃欲试,想给它投稿。我写的第一篇稿,只有200多字。写成,悄悄送进了稿箱,不久,《陕西师院》报登出来了。这是我班新生在该报上发表的第一篇稿。虽然登在很不显眼的地方,但稿子成了铅字,我也高兴得跳了起来。从此,我在学习之余,不断地写稿,两年之中,有近30篇小小稿件在校内外报刊上发表出来。最后,被这份报聘为兼职编辑。
就是那张小小的《陕西师院》,使我爱上了新闻专业。
中学的同学中,有很多人热情高,常常有写作的冲动。这冲动会带来美好的思想。但是,写作的冲动,还不是写作的才能;要提高写作才能,首先要有刻苦练笔的思想准备。
写作是很艰苦的事情,要练出一个好手笔,必须经受无数次痛苦的磨难。我访问过不少有名的作家,像杜鹏程、贾平凹、李凤杰等。他们没有一个人说写作是很轻松的事情。杜鹏程为写《保卫延安》,把书稿改长又压短,从短又改长,底稿要用架子车拉,才能拉得动。贾平凹写过200多首诗,才在《西北大学》报上发表了第一首。稿子第一次变成铅字,他高兴得直吼叫,蹦跳。我们现在读他们的作品,觉得有些文章写得很轻松,可他们说,文章是痛苦的产物。他们经过一番痛苦的准备、思考、写作、修改,这些痛苦叠起来,才成为一篇好稿。稿子发表后,得到了读者的承认和赞美。他们确实有一时短暂的高兴。可是,高兴刚刚过去,痛苦又来了,下一个目标更高,他们追求更好的作品,那么,更大的痛苦在后边等着他们,日思夜想,食不甘味,寝不成寐。创作新作品是无止境的,作家们经受的痛苦也是无止境的。生产文章和生产秦牛牌锅炉不一样。生产秦牛牌锅炉,只要按工序开机器,一台接一台就出厂了。可生产文章不能这样,这一篇和那一篇都不一样啊!篇篇都得是新产品才行。所以,同学们将来要想在写作上出人头地,从今天起,就得有吃一辈子苦的思想准备。
搞新闻也得吃苦。大家不要看新闻记者在许多大的场合自由自在地出入,挺“耀武扬威”的,比国家领导人还自由!可实际上,越是在这种场合记者就越紧张,吃得苦就越多!比如跟随国家领导人访问,别人在看,记者不光看,还要想,一边看一边构思;别人参观完了就休息,可新闻记者这时才苦恼呢!一回去就趴在桌子上,写稿、修改、送审、传稿,常常忙到深夜,常常顾不上吃饭。胡耀邦总书记陪同金日成主席访问西安时,宴会丰盛极了,数不清多少佳肴,我基本上没有动筷,没有动口,只是在宴会结束前我才从自己座位前那只油炸鹌鹑上(每人一只鹌鹑)撕了一条腿,边吃边发稿去了。新闻记者顾不上吃顾不上睡的生活,不是一天两天,而是一月又一月,一年又一年哪!有人做过统计,全世界的新闻记者比一般人少活10岁左右。我当记者26年了,爬过高山,下过矿井;跑遍了三秦大地,访问过无数风流人物。1982年春,我和四川记者站康庆良同志采访蜀道,从西安出发,历时近3个月,行程2000多公里。我们攀栈道,下河滩,喝泉水,啃干粮。我磨掉了一双脚的脚趾甲,多次病倒在路上,总共翻越过17座“难于上青天”的高山,先后记了满满14本,共10万字的笔记。我们的第一本书《祖国各地·蜀道篇》,就是用这样的苦和累换来的。
也许有同学会想,学文史可以在《学习报》上练笔,学理工的就不一定有必要了。这种想法,是天真的,不全面的。我采访过许多着名的科学家,像侯伯宇、赵建础、赵洪璋、李殿荣等等。他们都做出了世界水平的成绩,对人类有卓越的贡献,可是科学家们的文字表达水平不同,使他们的光辉亮度就会有很大区别。有的科学家,文采超人,写出的论文和专着,不仅表达清楚,说理透彻,而且常常在论文中加进诗歌和妙语,读他们的论文,好像阅读文学作品一样,既领会了它的精髓,又是一种美的享受。可有的科学家做出了举世公认的成果,却拿不出像样的论文。我熟悉而且尊敬的一位老教授,他的研究成果被学术界公认为一家之说,可他的文字功底不好,论文很长,而且艰涩难懂,只有几个内行的人仔细读,才能领会其中的精髓。文字水平,大大影响了他论文的发表和专着的出版。他年老离开了人间,他的学说,也就跟随着被束之高阁了。
所以,不论将来学文还是学理,都应珍视这份《瑞泉中学学习报》。它是练笔的好园地,是将来成材的阶梯。大家都来耕种这块园地,勤浇水,勤施肥,不要小看它,肯定会有许多出色的幼苗从这块园地中成长起来,成为参天大树,成为对国家对人民有突出贡献的专家,成为全国知名的学者。将来的事实,一定会证明我今天的预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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