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崖有个黄殿英,
智勇双全胜云长。
一脚踢翻铁炉寨,
一拳打死飞天虎。
……
没过几天,有人觉得唐崖属于施南府,黄殿英是为整个施南府立了大功,便改成了施州有个黄殿英,后来又觉得施南府在湖广治下,又将改为湖广有个黄殿英,好在事情就此打住,没人改为天下有个黄殿英,不然若让嘉靖皇帝老儿听了,心里肯定心里有疙瘩。但这样的名声在施南府来说,早已是家喻户晓。以前小儿夜哭,只需说一声飞天虎在窗外,立即吓得不敢吱声,如今则改飞天虎为黄殿英了,效果似乎更好。这是题外话,就此打住。
黄殿英大破铁炉寨之后,那些以前被铁炉寨棒客打劫勒索过的大户人家,纷纷发出请帖,邀他前去做客,要当面表示感谢。但他却一一谢绝,但回信措辞极为谦虚,说这都是各司齐心协力的结果,自己只是顺水推舟,不敢居功自傲。这样一来,众人更加敬佩。
这等有才有德的青年才俊,实在是施南府百年难见的人才,好些大户人家知他尚未婚配,都托人代为说倒媒,要把女儿许配给他。
不过,容美、忠路、施南、散毛等司的人却有些许不甘,因为铁炉寨被攻破之后,众人掘地三尺,也没能找到那一百万两赎金的所在。他们以为被飞天虎藏在了隐秘之处,只得派人明察暗访。谁也没想到,那其中的六十万两银子已被黄殿英瓜分去了,早运回唐崖司,藏在一处连黄振旗也不知道的山洞里面。这一战,铁炉寨除了牟虎翼兄妹和那聋哑老人,以及另外十余人逃脱外,共战死三百二十八人,被俘二百零七人,他们被押到散毛司后,当天就全部斩首示众,尸体被扔进一个无底天坑。那几天,散毛司杀人沟血流成河,鲜血染红大片土地。那二百零七个人头在城墙上挂了三天才取下来,最后也全部扔进无底天坑。
向梓禾回到散毛司时,剿匪的队伍还驻扎在散毛司境内,而各司的将领正在散毛土司皇城大摆庆功宴,施南府十八司都派人送来贺表,将他们大大称赞了一番。尤其是对黄殿英的用兵才能大加赞赏,而唐崖土司黄振旗更是亲自前来迎接凯旋的儿子。庆功宴上,这对父子被众人团团包围,享受着众星捧月的荣耀。向朝问见女儿安然归来,也高兴至极,一时间全忘了自己还欠着沙溪司覃富润一万石包谷,白丢了五万亩良田。
黄殿英见向梓禾安然回来,心里虽有疑惑,却也不以为意,只道她是在众人攻破山寨时,趁乱跑出来的。却不知道,整件事情与牟虎翼有莫大关系。他见向梓禾在人丛中如穿花蝴蝶一般,与覃彩儿相映成趣,一个文静,一个活泼;一个静若处子,一个动若脱兔。心里那潜藏已久的冲动顿时借着酒意涌上来。他立即走到父亲耳边低语一番,黄振旗看了看向梓禾,一开始连连摇头,后来经不住儿子再三央求,便端着酒碗走向覃富润,对他耳语一番。覃富润一听,面有难色,不过他一时又找不出拒绝的理由,只得端着酒碗走向向朝问。
“向老弟,老哥有一事相求,不知老弟肯不肯答应?”覃富润举碗对向朝问说道,他闪烁不定的眼神中,似乎天生有着生意人高深莫测的精明。
“覃大哥一向财大气粗,那需要做兄弟的帮忙?”向朝问虽然已有几分酒意,虽然这覃富润说得客气,但对他的为人却心知肚明。这覃富润向来眼高于顶,从未将其他各司放在眼里,自己刚找他借了银子,如今还欠着他一万石包谷,听他居然有求于自己,只怕不是什么好事。
“这事还真向老弟帮忙不可!”覃富润说道,然后又举起酒碗,朗声对在座的众人说道,“各位今日做个见证,由我老覃来做媒,请向兄弟将他的爱女梓禾姑娘许配给黄大哥的爱子——殿英贤侄!殿英贤侄少年英雄,梓禾姑娘美貌如花,正所谓英雄配美人,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各位以为如何?”
众人轰然叫好。纷纷举起酒碗,立即便要向向黄二人道喜,黄振旗举着酒碗,眼望着向朝问,黄殿英则看着向梓禾,众人则都望着他们几人。
向朝问顿时愣在当场,这种事情被覃富润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他若直接拒绝,只怕当场扫了对方的颜面,若不拒绝,又实在毫无心理准备。
“这——这恐怕——恐怕要问问那丫头的意见。”向朝问喃喃地说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凭向老弟一句话,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说了算,哪用得着如此麻烦?在向老弟家里,你的话恐怕还管用吧?各位说对不对?”覃富润说道,他在言语中挤兑向朝问。覃富润原本听黄振旗一说,立即便想反对,因为沙溪司和散毛司相邻,向朝问一旦和黄振旗联姻,实力将大大增强,自己以后再要侵占散毛司的土地,恐怕就得重新掂量掂量了。不过他若当场拒绝黄振旗,非但没有好的理由,反而有拆台之嫌,弄不好还要树敌。他素知黄振旗是马屎表面光,里面一包糠,外强中干,心胸狭窄,极易记仇,报复心强。此刻听向朝问似乎并不愿意,巴不得他立即拒绝,可是嘴上却又不得不帮着黄振旗说话。
“我不嫁!谁都不嫁!要嫁你自己嫁!”向梓禾忽然道,“覃伯伯那么多女儿,个个如花似玉,随便拉一个出来,也能配得上这位黄大英雄!将来也好当你的上门女婿!”她这话一出口,不但覃富润脸若猪肝,黄殿英父子目瞪口呆,众人更是屏息敛声。谁都知道,覃富润一连生了十二个女儿,做梦都盼一个儿子。而他的那十二个女儿,偏偏是出了名的矮冬瓜,又矮又胖,奇丑无比。
“放肆!”向朝问怒不可遏,伸手打了向梓禾一个耳光。向梓禾呆立原处,以手抚脸,眼里泪花直转。从小到大,父亲非但没有打过她,连重话也不曾说过一句,此时竟然当着外人打她,这简直是她做梦也不曾想过的事情。
只听见“啪”的一声,向梓禾将酒碗摔在地上,然后推开众人,夺门而出。
众人都想不到是如此结局,顿时都很是尴尬。
“想不到向老弟的家教如此了得,佩服佩服!”覃富润皮笑肉不笑,连讥带讽地说道。向梓禾那番话,虽戳到他最痛的伤疤,但他总算还沉得住气。黄振旗却是当场就发作了:“既如此,看来是我们黄家高攀不上你向家。告辞!”说着,便要拉黄殿英离去。覃华亭一见事情弄到这地步,只好出来打圆场,一把拉住黄振旗,田九霄、覃北城等人也连拉带劝,总算将黄振旗留了下来。但人虽留了下来,喝酒的气氛却没了,众人草草地喝了几口,便各自离去。
第二天一早,覃富润、黄振旗都没有来亲自辞行,只是派手下给向朝问带了个口信,便带着随从返回自己的领地。黄振旗是真的生气,不但生气,而且此后耿耿于怀,多次无中生有找向朝问的茬子。而覃富润一想到这件事泡了黄汤,不但不生气了,转而心中暗喜。不过,他还是装出一副生气的模样。向朝问知道这次的仇肯定是结上了,再要化解,恐怕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心情甚是郁闷。
“老爷,不好了!小姐不见了!”
一个丫环急冲冲地跑了进来对向朝问说道,这一大早刚起来,向朝问正在和覃华亭一边吃早点,一边向他诉苦,请他找机会从中斡旋,不要再激化矛盾。
“还不快去找!”向朝问又惊又怒,“这个死丫头,就知道闯祸!”
“老弟息怒,梓禾可能只是出去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的。”覃华亭劝道。
“唉,真是女大不由人,都怪我不该从小就惯着她,不然也不会惹出这等麻烦。”向朝问叹了口气,转而又维护起女儿来,“你说老黄也真是,即便真要提亲,也不必当着那么多人说,搞得大家都下不来台,再说,女儿家毕竟脸面薄。”
“我看梓禾这孩子也挺懂事的,昨晚要是老黄不提亲,我还准备过几天当面向你提亲呢。”覃华亭说道,“如今这老黄横插一杠子,不说你,连我也措手不及。”
“覃大哥若有此意,那是最好不过。”向朝问面露喜色。他其实早就看中覃少川了,把他当成理想的女婿,而覃华亭也多次在其他场合隐隐约约透露过这个意思,此时对方主动说出来,心里自然很高兴。两人又畅谈了一阵,覃华亭见他如此爽快,与他口头定了约,只等八月十五唐崖武试结束后,便找媒人来说亲。
“对了,覃大哥,兄弟还有一个不情之请。”向朝问说道。
“老弟和我这么客气干什么,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覃华亭说道。
“听说上个月子游贤侄在华亭镇抓了一个棒客头子,名叫陈大龙,不知是否有此事?”向朝问说道。
“确有此事,要不是这些日子事情多,我早就命人将他给杀了。”覃华亭说道,“莫非老弟认得此人?与他有什么恩怨?”
“不错,这人长期驻扎在星斗山黄金洞,搞得散毛司鸡犬不宁,我几次派兵围剿,都被他逃脱,不知老哥能否把这人交给我,我要亲手处决!”向朝问撒慌道。他的土司印玺还在陈二虎手中,他们当初已经达成协议,只有放出他大哥,才会送还土司印玺。向朝问虽一向信任覃华亭,但也不便直说与陈二虎之间的交易,更不能说覃富润曾派出人马,冒充棒客准备夺回银子,是那些棒客帮他脱了困。
覃华亭一听,满口答应。说一回去就亲自让覃少川将那陈大龙押送过来。
当天中午,覃华亭领着覃少川、覃彩儿和陈子游返回忠路司,准备十天之后的唐崖武试去了。这又是一次盛会,到时候施南府十八司的青年才俊将齐聚唐崖,比武论英雄。
向梓禾被父亲打了一耳光,跑出皇城之后,骑着一匹马,漫无目的地走着。她也不知自己要去何处,只想走得越远越好,远到父亲最好一辈子找不到她。她觉得父亲越是找不到她,必然越着急,她心里就越痛快。
不知不觉,向梓禾信马由缰朝齐岳山方向走去。她忽然想到牟虎翼,又想到他凄楚的身世,一想到他的遭遇,顿时心怀敞开,倒不觉得自己真受了多大的委屈,不过要她马上回去,却是千不愿万不肯。也不知那棒客头子现在怎么样了,伤好些没有。也不知他看到自己的寨子被毁,到底是什么反应。伤心是必然的。她当初下山时,正好看见铁炉寨已化作焦土。向梓禾拿定主意,决定再上铁炉寨。
这时候,通往铁炉寨的山道已不再是秘密了。大队人马过后,在山中留下明显的足迹,野草和杂树还不能在短时间内遮蔽曾经发生的一切。
一天半之后,向梓禾在中午时分抵达铁炉寨,通往铁炉寨的亮梯子已经被黄殿英等人下山后给毁了,一般人再也上不去,以防止再有人上去占山为王。不过,这丝毫难不倒向梓禾。她将马放牧在山脚,自己一个人上了山寨。
这是她第一次从正面上山,只见通往主寨的山路又陡又窄,只能容一个人通过,两边是高高的石墙。若非有内应,只要有百十人守在上面,即便调集上万人,若还是要从正面攻破山寨,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你也真够倒霉的。向梓禾站在铁炉寨的废墟面前,心里起伏不定,自己的兄弟出卖了你你都不知道,这叫交友不慎。她下山后,已经听说是黄殿英胁迫二寨主周龙泉当内应,将五百勇士暗中接应山上,所以才一举攻破山寨。不然的话,也许那牟虎翼现在还在这里逍遥快活。想到这寨子就这样毁了,她不由有些替他难过。她原本是恨不得烧了这贼窝的,但自从和牟虎翼接触,尤其是知道他的身世后,心里开始同情起来。
“二寨主,我四处看过了,这寨子上没有一个人。”忽然,前面的树丛中传来一个声音。接着是一阵脚步声,听上去人数还不少。向梓禾连忙飞身上树,藏了起来。片刻之后,只见一支大约百余人的队伍走了过来。那伙人的衣着打扮稀奇古怪,有的像农夫,有的像小商贩,有的像走街串巷的货郎,有的像屠夫,有的像算命先生,更多的像下苦力的,这伙人一边走,一边议论着刚刚发生的事情。
“看来我们来晚了。”一个像是领头模样的人说道,“幸亏我们晚几天到,要是来早了,说不定也稀里糊涂地丢了老命。”这伙人正是星斗山黄金洞过来的棒客。他们在路上就听说铁炉寨被攻破一事,一开始不信,以为有人造谣,后来派人一打探,果真如此。陈二虎想到再回黄金洞绝不可能,寻思一番之后,觉得铁炉寨虽被攻破了,但还是万一挑一的险地,不如乘机占了山寨,重新经营。他带了手下,赶到铁炉寨后,见寨子虽被烧毁了,但地基还在,要恢复原有的规模,短时间虽无法办到,但要在此地立足,却是易如反掌。他们一上山,便四处寻找幸存者,但遗憾的是,非但找不到一个活人,连那几百死尸也不知埋在何处。后来有人在一个天坑处发现血迹,才推断那些死尸定是官兵打扫战场时,给扔进天坑里去了。
向梓禾不知这伙人的来头,在树上听了半天,总算听出点罗头(方言,端倪之意):原来这是星斗山的那伙棒客,原本要来投奔牟虎翼的,不想铁炉寨被攻破了,他们决定在此占山为王。
弄明白之后,向梓禾待众人离开之后,一溜烟向牟虎翼藏身的那座山峰寻去。因来过一次,她毫不费力地推开了那块大石头,进去一看,洞里依然点着油灯,只有那位聋哑老人在里面。老人一见她,吃惊不小。向梓禾连忙打手势问牟虎翼在哪儿。老人将她带进一见石屋,只见牟虎翼躺在床上,昏睡不醒。她过去叫了一声,对方却毫无反应,又轻轻拍了拍,还是没反应,心里一急,抓住他摇起来,老人一见,连忙拉住她,连比带划,示意她不可莽撞。
“他怎么啦?我走的时候还好好,现在怎么晕过去了?”向梓禾一急,顿时忘了老人又聋又哑。老人对她比划了半天,她总算明白个大概,原来他那天去大寨看了一转之后,将所见到的一切比划给牟虎翼看,他一见山寨毁得片瓦无存,兄弟们几乎全军覆没,妹妹出去之后,也不见回来,一时又气又急,又惊又忧,毒气攻心,当场昏倒过去,如今已是第三天,不但没有醒过来,还全身发烧。老人只是粗通医道,全无办法,有心下山去找医生,却又不敢走开。
向梓禾走过去,伸手摸了摸牟虎翼的额头,果然烫得吓人。
怎么办?这怎么办才好?向梓禾变得急躁不安。她知道这样的打击对牟虎翼来说有多大。那不是因为他身受重伤,臂上的伤虽重,他完全能扛过去,他更深的伤口在心里,那才是致命的。想到这里,向梓禾自怀中取出一个玉瓶,从里面倒出一粒小指头大小的黄色丹药,扶牟虎翼半坐起身,斜靠在怀里,又让老人端了一碗开水,将药丸化开,然后一勺一勺喂到他嘴里。这丹药,是当年覃神医耗尽毕生心血炼制的,是名副其实的续命丹,无论多重的病,只需吃下一粒,便可续命三天。这续命丹一共只有九粒,如今只有限的几个人手里有。此时的牟虎翼,就像一个大孩子,斜靠在她怀里,不过他丝毫没有知觉。
做完这一切,向梓禾又对聋哑老人比划了一番,嘱他好好照顾牟虎翼,她要立即下山去找医生。老人眼中饱含泪水,不停地对她叩头作揖。
向梓禾下山后,直接朝忠路司方向而去。她知道,若说还有一人能救得了牟虎翼,这个人非覃彩儿莫属。但她却忘了,正是这牟虎翼,不但抓了自己,还抓了覃彩儿兄妹、田九霄等人,将他们关在藏兵洞里。如今自己去求她救这个棒客头子,她会轻易答应吗?
只用了一天一夜,向梓禾跑死了一匹快马,总算赶到忠路土司皇城。她运气总算不错,刚来到皇城门口,便看见覃少川从里面出来。覃少川一见向梓禾,喜出望外,连忙热情地迎上来,问她有何要事。他一向对这个像男子一般豪爽的向大小姐有好感,以前倒并不觉得自己有多喜欢她,只是觉得她像个假小子一样,和她在一起无拘无束,那晚听到覃富润当场做媒,要向朝问将她许配给黄殿英,才觉得内心似被人割了一刀。好在后来向梓禾跑了,使他松了一口气。在回来的路上,覃华亭把两家准备联姻的事情告诉他,他不由得暗暗高兴。此刻忽然见到向梓禾来到忠路司,既惊又喜,甚至还有几分面红耳赤。
“彩儿呢?她在哪儿?我要找她,马上!”向梓禾说道,“快带我去,快点!”
“梓禾妹妹有什么急事吗?”覃少川一边领着她往里走,一边问道,看她一脸焦急的样子,心里顿时忐忑不安。
“当然有急事。”向梓禾说道,说话间,覃少川已将她带到九夫人的住处。原来彩儿回到皇城后,原本准备回到百草堂,但九夫人这些天来连惊带吓,竟然大病一场,正卧床不起,彩儿立即开了药方,又一直陪在母亲身边。
“你先出去吧,我找彩儿有点事。”向梓禾来到九夫人房门口,回头对覃少川说道,她的意思很明显,不想让他知道是什么事情。覃少川很知趣,自然明白她的意思,便退出房间,站在门外的走廊上,决定等她出来后仔细问问。片刻之后,见陈子游也正向这边走来,连忙拉住他。
“你说什么?你要我救他?不行!我就是救猫救狗救老鼠,也绝对不会救他!我们都差点被她害死了!他死了正好,我巴不得他早点死!”覃彩儿一听向梓禾请她去救牟虎翼,立即变了脸色,不管不顾地嚷起来,这一嚷,不但连外面的覃少川陈子游听见了,连躺在床上熟睡的九夫人也醒了过来。
覃少川听见妹妹似乎和向梓禾吵了起来,连忙和陈子游走了进去。只见向梓禾面色苍白,正在苦苦哀求。
“你要救谁?”覃少川问道。向梓禾不答。彩儿却抢先说了出来:“我看梓禾姐姐简直是疯了,她居然要我去救牟虎翼这个棒客头子,你说,她是不是疯了!”
“梓禾妹妹,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覃少川诧异地问道。他心里顿时堆满了问号。她怎么会认识那个棒客头子?她和那棒客头子是什么关系?她为什么要来求彩儿救他?他受了什么伤?难道要彩儿才能救治?她这两天去哪儿了?难道找那棒客头子去了……
“我求求你,彩儿妹妹,你去救救他吧,你要是不救他,他……他很快……很快就会死的。”向梓禾拉着彩儿的手,苦苦哀求,只差给她磕头了。
“你说,你为什么要我救他?你总得说个理由出来!”彩儿总算从先前的激动中回过神来,想到这件事情的奇特性。她虽不是和向梓禾一起长大,但从小倒也经常见面,情同姐妹,知道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如此低声下气地求人。
“真要我说原因才肯救他么?”向梓禾问道,似乎看到了事情的转机。
“你先说说看,我再决定救不救。”彩儿说道。她和哥哥被牟虎翼关了十几天,又勒索了二十万两银子,如今若去救他,心里怎么也翻不过这道坎。
“因为我欠他一条命,总可以吧。”向梓禾说道。她知道若不说出个理由,彩儿肯定不会去的,于是将牟虎翼将她放了的事情说出来,却没有说她其实也是被牟虎翼抓进去的。
“你肯定被他给骗了!”彩儿说道,“这种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放了你?这一定是他的阴谋!”彩儿还不知道这一切阴谋的幕后主使是黄殿英,覃少川也不知道,二人还都以为是他救了他们。陈子游虽知道,却不知该怎么说,因为一切毫无证据,而可以做人证的,恰恰又是牟虎翼兄妹二人,若要别人相信他们,只怕比登天还难。若是将少川的身世真相告诉他们兄妹俩,他们或许会同意救人,但这样一来,又会必然会伤害到少川,弄不好,还会导致少川和覃华亭反目,使他陷入痛苦的两难境地。若是说出真相,受伤害的还不止是一个人,而是岳父一家人,甚至还关系到忠路司的稳定,关系到忠路司将来的继承人选的变更。因为这些缘故,陈子游只好将一切埋在心底。
“少川,你和子游先出去一下,我有话对彩儿说。”九夫人忽然说道,她醒来后,一直在听他们说话,此刻已经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覃少川见母亲发话,自然不敢违抗,立即拉了陈子游出了房间,关上房门,然后远远地站在院子里。覃少川一脸不解地看着陈子游,陈子游却一脸苦笑。
“彩儿,你跟你梓禾姐姐去吧,去救救那个人。”九夫人忽然对彩儿说道。
“娘!您说什么呢?您没病糊涂吧?”彩儿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忙弯下腰,伸手摸了摸母亲的额头。九夫人轻轻拨开她的手,望着她:“这个人你一定要救,不然,娘会痛苦一辈子!后悔一辈子!”
“娘,为什么一定要我救他?你又不认识他?他可是个棒客头子,他抓了我和哥哥,还勒索了二十万两银子呢。”彩儿说道。
“娘的话你都不听了!”九夫人看着她,眼神有着从未有过的严厉。彩儿长这么大,从来未见到娘用这样的眼神逼视着自己,顿时呆住了。
“你别问为什么。总之,我要你跟你梓禾姐姐去救人!至于原因,娘以后自然会告诉你,保证给你一个合情合理的答案。”九夫人说道,“这样,你和子游一起去,你们立即动身,少川留在家里陪我。你给我记住,一定要救活他!”
“好吧。”彩儿极不情愿地点了点头,然后对着向梓禾翻了一个大白眼。也不再理睬她,转身走了出去,叫来哥哥,让他代自己照顾母亲。覃少川自然满口答应。他瞧这情形,彩儿似乎要去救那人了,心里虽有千百个疑问,但一看母亲那严肃的眼神,到嘴的话只得吞回肚内。
三人连夜赶路,总算在第二天晚上赶回了铁炉寨。聋哑老人一见向梓禾去而复返,而且真带来两个人,非常高兴。不过一看两人都是少年,而那医生,竟然还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眼里顿时充满失望。
他们总算来得及时,将牟虎翼从鬼门关给拉了回来。老人见这少女医术如此高明,对她自然另眼相看,一见她便点头哈腰。他口不能言,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感谢对方。彩儿见他年岁又大,而且又聋又哑,虽知道他是棒客,却也不再如刚来那般给他脸色看。
彩儿在洞内一连呆了三天,见牟虎翼病情稳定之后,才留下了不少备用药材,嘱咐向梓禾如何使用后,才和陈子游一道下山而去。彩儿走时,向梓禾将她拉到一边,嘱她不要告诉别人她在山上,尤其不要派人通知她父亲。彩儿对她这次所作所为,非但不能理解,简直无法原谅。但向梓禾也不解释,只任她猜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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