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论语·卫灵公》)意思是对有志于从政者来说,首先应树立远大志向。
孔子言志,观点鲜明。“志于道,据于德,依于仁,游于艺。”(《论语·述而》)“老者安之,朋友信之,少者怀之。”(《论语·公冶长》)
孔子以自己亲身经历和切身体会告诫弟子,立志贵从少年始。他说:“吾十有五而志于学,三十而立,四十而不惑,五十而知天命,六十而耳顺,七十而从心所欲不逾矩。”(《论语·为政》)又说:“后生可畏,焉知来者之不如今也?”但是如果“四十五十而无闻焉,斯亦不足畏也已。”(《论语·子罕》)从历史上一些成功的政治家情况来看,也符合这一规律。
诸葛亮高卧隆中时常以管仲、乐毅自比;项羽、刘邦第一次看到秦始皇时,发出的感慨是“彼可取而代也!”、“大丈夫当如此也!”的豪言壮语。毛泽东少年时就立下救国救民之大志。17岁时第一次离开韶山给父亲留下的一首诗是:“孩儿立志出乡关,学不成名誓不还,埋骨何须桑梓地,人生无处不青山。”他投考东山小学的第一篇作文是《言志》。他从国弱民穷之现实,发出“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之感慨,抒发救国救民之理想。
立志的关键在“内因”。《论语》说:“子欲居九夷。或曰:‘陋,如之何!’子日:‘君子居之,何陋之有子’”。(《论语·子罕》)
实现远大之志向,需有安贫乐道之精神,孔子称赞:“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论语·雍也》)毛泽东曾推崇范仲淹、顾炎武、王船山等人物以及魏禧“破产不为家,有似张良之为人”。
立下远大的志向,还需有坚强的毅力,孔子说:“三军可夺帅也,匹夫不可夺志也。”(《论语·子罕》)杨昌济先生对孔子这句话做了如下解释:
“意志之强者,对于己身,则能抑制情欲之横恣;对于社会,则能抵抗权势之压迫。道德者克己之连续,人生者不断之竞争。有不可夺之志,则无不成矣。”
“临难毋苟免,见危授命,乃意志之强,同于良心之强之状态也。古来殉道者,宁死而其志不可夺;反对之者,但能残虐其身体,不能羁束其灵魂。其志事虽暂挫于一时,而前仆后继,世界卒大受其影响。”
“近世教育学者之说,人属于一社会,则当为其社会谋利益。若己身之利益与社会之利益有冲突之时,则当以己身之利益为社会之牺牲,虽然,牺牲己之利益可也,牺牲己之主义不可也。不肯抛弃自己之主义,即匹夫不可夺。志之说也。”(《论语类钞》)
然而每一个人来说,“立志”又是一个追求真理的过程。孔子强调,“吾道一以贯之”(《论语·里仁》)。曾子认为:“士不可以不弘毅,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不亦重乎?死而后已,不亦远乎?”(《论语·泰伯》)毛泽东的体会是“志者,吾有见夫宇宙之真理,照此以定吾人心之所之之谓也”。掌握“宇宙之真理”是立志的根本。“真欲立志,不能如是容易,必先研究哲学、伦理学。以其所得真理,奉以为己身言动之准,立之为前途之鹄,再择其合于此鹄之事,尽力为之,以为达到之方,始谓之有志也”。他断言:“十年未得真理,即十年无志。终身未得,即终身无志。”毛泽东在读书笔记中还这样写道:“君于谋道不谋食,系对孜孜为利者而言,非谓凡士人均不贵夫谋食也”。“志不在温饱,对立志而言,若言作用,则王道之极,亦只衣帛食粟,不饥不寒而已,安见温饱之不可以谋也?”孔子说“朝闻道,夕死可矣”(《论语·里仁》),充分表达了其追求真理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决心。
孔子论“立志”在强调志同道合的同时,指出因志向不同所造成的认识上的差距在所难免。所谓“德不孤,必石邻”(《论语·里仁》),“道不同,不相为谋”(《论语·卫灵公》)。“陈涉少时,尝与人佣耕,辍耕之垄上,怅恨久之,曰:‘苟富贵,无相忘!’庸者笑而应曰:‘若为佣耕,何富贵也?’陈涉太息曰:‘嗟乎!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哉?’”(《史记·陈涉世家》)
对立志成为有所作为的人来说,如果有一句话可以奉告的话,那就是“人间正道是沧桑”。孔子说:“爱之,能勿劳乎?”(《论语·宪问》)
艰难困苦的考验可以造就伟大的政治家,而要成长为一个成熟的政治家则要经过千辛万苦的磨炼。春秋时成就了“霸业”的晋文公的经历就具有典型意义。
晋文公在做国君的不长时间里建立霸业,成为一代霸主,他的谋略和才智主要得益于十九年的流亡生涯。《左传》详细记录了其流亡经过。
当晋文公还是重耳公子时,曾领着一行人离国逃亡,他们途经卫国时,卫文公见他们是些逃亡的人,拒绝接待他们。重耳一行来到了五鹿(今河北省濮阳县南)这个地方。这时,他们饥饿难忍,向一群农夫讨点饭吃。农夫见他们是一些贵族模样的人,便开他们玩笑,给他们盛了一盘泥土。重耳大发脾气,挥起鞭子要打那个人。狐偃赶忙拉住说:“得饭容易得土难,泥巴代表土地,这正是上天把国土赐给你的预兆!”重耳听了,便下车向农夫叩头致谢,并把泥土收下。农夫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说重耳他们是呆子。
重耳一行又走了几十里路,缺粮短草,人困马乏,不能再走了。重耳又累又饿地倒在别人的身上。随行的人挖了些野草,煮了点野草汤,先让重耳喝。这时,介子推拿来了一碗肉汤捧给重耳。重耳吃完了问介子推:“哪儿寻来这么好的东西?”介子推说:“算不了什么,是我大腿上割下来的。”重耳流着眼泪,说:“这,这怎么说哟,我拿什么来报答你呀?”介子推说:“但愿公子回国,做一番事业就是了。我并不指望公子报答。”
当重耳到齐国后,受到齐桓公的热情接待。齐桓公送粮送肉,还送给重耳二十辆用四马拉的大车,并把本族的一位姜氏姑娘嫁给重耳。在齐国,重耳产生了安逸思想,他说:“人生安乐如此,还有什么可想的呢?”狐偃看到主人贪图享乐,感到问题严重,便毫不留情地指出:“我们到这里来,不是为了享乐,而是为了进取。如今秦国有着‘亲晋’的倾向,应该到那里去争取更大的外援。”重耳却听不进去。姜氏也劝重耳离开齐国,重耳不听。姜氏和狐偃见重耳还是不肯走,便把重耳灌了个酩酊大醉,装上车子,送出齐国。重耳一觉醒来,已经是远离齐国了。他一气之下,操起戈要刺狐偃,还骂道:“你这一番图谋人晋为君,倘不成功的话,我将杀了你,吃了你的肉!”狐偃一边躲他,一边回答说:“倘事情不成,我不知葬身何处,恐怕要转于沟壑,被豺狼吃掉,谁还能和他们去争肉呢?”重耳这才悻悻然上了路。
重耳一行来到曹国(今山东省陶县西北)时却受到冷遇和嘲弄。曹共公是个昏君,朝中做官的三百人,大都是些市井胁肩谄笑的小人。他见重耳来投奔,怕重耳留在曹国不走,不想接待。但他听说重耳肋骨连在一块,便偷看重耳洗澡。
重耳一行又到了郑国,郑文公既不接待,也不杀他们,重耳一行又前往楚国。楚成王以国君礼节欢迎他。楚成王之所以这样做,目的是十分明确的:协助重耳回国,是他插手中原、争霸称雄的好机会。
楚成王在一次宴会上对重耳说:“公子如果回到晋国,怎样报答我呢?”重耳说:“奴隶、宝石和丝绸你有的是,漂亮的雀翎;名贵的象牙和兽皮,本是贵国的特产,流散到晋国去的,只是你享用后剩下的罢了,叫我用什么东西报答你的恩典呢?”楚成王说:“话虽这么说,可总得报答我吧?”重耳回答说:“要是托你的福,我能够回到晋国,楚晋两国和睦相处,将来万一发生晋楚战争,双方军队在中原相遇,我一定指挥军队退避三舍(古时行军,以三十里为一舍),算是报答你的恩情。”经过千辛万苦,饱受人间冷暖,重耳逐渐成熟起来,重耳对楚成王“何以报答?”问话的回答,显示了政治家维护国家尊严的机智与机敏。
秦国是重耳流亡生活中的最后一站,在秦国的帮助下,重耳返回晋国。
孔子说,“晋文公谲而不正”(《论语·宪问》),谲就是用诡道、手段。他的这一特点正如楚王所言:“晋侯在外十九年矣,而果得晋国,险阻艰难,备尝之矣,民之情伪,尽知之矣。天假之年,而除其害,天之所置,其可废乎?军志曰:‘允当则归。’又曰:‘知难而退。’又曰:‘有德不可敌。’此三志者,晋之谓矣。”(《左传》)
生于忧患,死于安乐
世事艰难,人生多舛,是说人生少不了挫折,少不了坎坷。
一个人要想成就一番事业,必得能承受得起人生的挫折和坎坷。
孟子说,天将要把重大的使命放在某人身上,必然要先苦恼他的心志,劳累他的筋骨,饥饿他的肠胃,困乏他的身体,而且会使他的每一次行动不能如意……
何以如此?就在于顺遂优游、安逸快乐总使人丧志怠惰,而灾难坎坷,忧愁灾患却常能使人向上奋发,这也就是古人常说的生于忧患而死于安乐。只有心意困苦,思虑阻塞,才会愤发创造;只有身处逆境,历经磨难,才会求生存进取。从这个意义上说,世事的艰难多舛,人生的坎坷曲折,于人来说其实并不是坏事,事实上,正是人生的艰难和坎坷,磨砺了人的意志,坚强了人的筋骨,坚韧了人的性情,增强了人的能力,使人能担当起重任,成就自己人生的功业。
古往今来,凡成大事业,有大成就者,无不如此:
舜自田野中兴起,当初他曾居于深山,与木、石同处,以鹿、猪为邻,同深山野人相差无几。
孔子生于乱世,周游列国四处碰壁,曾困于陈蔡,无米断炊,险些饿死道中。
孙膑遭忌,在被剜去两只膝盖骨之后修成一部传之后世的《孙膑兵法》。
屈原被谗言所害,屡遭放逐,于三湘四水的荒蛮野岭中赋得绝唱《离骚》。
司马迁直言情理,受囚禁之大辱,领宫刑之奇耻,隐忍不怠,方成一部“无韵之《离骚》”。
所以,人当有自信,还当能承受生活的挫折,能经受世事的艰辛,能忍受人生的磨难,至少,要有承当起这一切的心理准备。
因此,一个人每当遇到磨难的时候,万万不可一蹶不振,而是应该以更坚强的毅力重返战场,放弃只是方便的脱身之道,它不是成功的路径。有一句名言:“如果没有你可以倒下的地方,你就不会摔跟头。”通过仔细观察,你就会发现,绝大多数有成就的人在生活中都是这样的——不肯后退。
人生中,什么都可以失去,但坚强的毅力与信心绝不可以丢弃。一旦失去了它,一个人就真的一无所有、一事无成了。
培养浩然正气
在孟子的话语中,具有浩然之气的人又被称为“大丈夫”,即俗话所说的“一个真正的男子汉”。孟子说像张仪那样“一怒而诸侯惧”,让天下人不得安宁的人其实算不上什么大丈夫,真正的大丈夫应该是:“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行天下之大道。得志,与民由之;不得志,独行其道。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滕文公·章句下》)
孟子说出这番话来,本身就充盈着浩然之气,但这段话理解起来可能会有些问题。比如开头两句,如果按字面译成:“住在天下最宽广的住宅中,站在天下最正确的位置上”,就让人觉得不可理喻——为什么要“住在天下最宽广的住宅中”才算大丈夫?陶渊明“审容膝之易安”,刘禹锡《陋室铭》传扬天下,难道这二人就算不得大丈夫?再说,什么位置是“天下最正确的位置”?其实,“居广居”、“立正位”、“行大道”,都要从儒家的仁学上来理解。孟子曰:“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离娄·章句上》)又说:“夫仁,天之尊爵也,人之安宅也。”(《公孙丑·章句上》)一个人达于“仁”之境界,心胸磊落坦荡,便是“居天下之广居,立天下之正位”了,一个人行事遵循道义原则,便是“行天下之大道”了。
一个走正义路、行大道的人,当然能直面人生种种的际遇:他有能力做民众的领袖,率领民众去创造美好的生活;他也有“独行其道”的勇气,在寂寞中享受探索真理的快乐。如果他有幸获得富贵,即俗话说的腰缠万贯或炙手可热——苏秦曾曰:“人生世上,势位富贵,盍可忽乎哉”,但金钱和权势不会让他变得骄奢淫逸;如果他不幸而沦于贫贱之所——谁说得定呢?曹雪芹《红楼梦》有言:“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他也不会改变自己对生活的美好信念,纵然身罹困厄,他也不会低下那高贵的头颅。
孟子又说:“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养性,增益其所不能。”他还说:“鱼,我所欲也,熊掌,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鱼而取熊掌者也。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而取义者也。”这些话语,就是孟子极力提倡修养“浩然正气”。他认为这是一种天地间的正气,一个人只有具备这股正气,才能担当起治天下的大任来,不辜负时代的期望。
穷则独善其身
理想国的蓝图似乎永远只是一个美丽的梦境,而严峻的现实人生是人人每天都要面对的,于是,一个理想主义者的现实人生选择,成了儒学的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在这方面,孟子也承接了其先师的基本姿态。但与孔子的思想相比,孟子的表达有了一些新的内涵。孔子思想中没有反叛王权的意识,所以他只讲“见”与“隐”、“知”与“愚”,他的话语的侧重点在于个体对社会环境的适应,而且是被动地适应。他所谓“其知可及也,其愚不可及也”之论,也开了后世的“难得糊涂”论之先河。
后代的儒文化十分看重知识分子的所谓“进”、“退”、“出”、“处”,强调审时度势,待时而动,于是就要讲隐显,讲屈伸,于是就有了所谓潜虬、飞鸿、雾豹、风鹏等等审美的意象,由此可看到孔子思想影响的深远。但“待时而动”毕竟是一种消极等待的人生态度,它也许可以让人保持操守,但不能创造新的生活。人可能在沉默中死去,在等待中丧失活力与生机,而这是孟子所不愿意的。孟子曾与他的学生谈起过当时中国文化史上的几位名人:伯夷、伊尹、柳下惠和孔子。
孟子日:“伯夷,圣之清者也;伊尹,圣之任者也;柳下惠,圣之和者也;孔子,圣之时者也。孔子之谓集大成。”(《万章下》)孟子把伯夷、伊尹、柳下惠与他最崇敬的老师放在一起评价,称道他们都是圣贤之人,说他们是“百世之师”。但这几位圣贤立身处世的风格却是大相径庭的:伯夷,“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则进,乱则退。横政之所出,横民之所止,不忍居也;思与乡人处,如朝衣朝冠,坐于涂炭也。”这真可以说是世间最为清高之人了。而伊尹的处世却正相反,他是一个以先知自命的人:“天之生此民也,使先知觉后知,使先觉觉后觉;予,天民之先觉者也,予将以此道觉此民也。”这也是一个真正以天下为己任的人,所以他别无选择:“治亦进,乱亦进”。柳下惠的作风又有不同:“不羞污君,不辞小官;进不隐贤,必以其道;遗佚而不怨,厄穷而不悯;与乡人处,由由然不忍去也。‘尔为尔,我为我,虽袒裼裸裎于我侧,尔焉能浼我哉。’”这真是一个天底下最随和的人了。而孔子的处世,孟子认为是“可以速而速,可以久而久,可以处而处,可以仕而仕。”他是一个真正能审时度势的人。虽然孟子称其先师为“集大成”者,但真正想集大成的恐怕是孟子本人。显然,在孟子看来,人的个性及处世的态度是可以有差异的,清高也好,进取也好,随和也好,只要不离道义,都应予以积极的肯定。
所以,孟子将其所认同的人生态度概括为很精辟的一句话:“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善天下。”(《尽心上》)他强调,穷达都以“不失义”,“不离道”为原则。孟子是有革命思想的,他的上述话语似乎不应被理解为是一种消极适应和等待,他显然想超越所谓“进”、“退”、“出”、“处”的局限,更强调生命个体的主动精神,他主张人应该积极地去改变社会。“兼善天下”是其理想抱负所在,其内涵是“飞鸿”、“风鹏”之类意象所不能表达的。一个人如果事业有成(这可能与天下有道无道没有直接的关联),总要想着对世界有所贡献,就孟子来讲,他想通过宣传他的学说来使天下平治。换句话说,“达”不是孟子追求的终极价值,“兼善天下”才是他的人生意义所在。
一个人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机遇也不可能光顾每一个人,他可能一辈子奋斗而终于不能成为一个所谓“成功人士”,他必须面对自己的平凡,他甚至还可能沦于贫贱之所或其它的生存困境,不得不面对人生的窘迫。但最低限度他必须对得起自己,不要辱没了自己。这个“善”字,最耐品味:独善其身,就相当于孔子所说的“君子固穷”,就是人在困境之中对良心和道义的持守,所以,“独善其身”对孟子来讲是人生的底线。他为人生树立了崇高的目标,同时又设置了一条底线。这样的应对人生的态度,无论在治世还是乱世,无论这天下有道还是无道,都是值得倡导的。
正如孟子倡导的那样,一个人既要对得起自己,不失人之本性,又要积极进取,树立崇高理想,才能成为一个德才兼备的人。
生与死,是人生最普通的事,也是最重要的两件事。不论贫富贵贱,人人都有一份,所以生死是极普通的事。但无论是帝王还是百姓,都只能经历一次,所以它又是最令人关切的大事。因此,生与死的矛盾,成为古往今来诗人和哲学家常常心系魂绕的问题。
怡养性情
荀子认为一切都应以中和为贵。增之一份则过多,减之一份则嫌少,修养的奥秘即在于此。
人不是生下来就完美的。做一个高尚的人,纯粹的人,有境界的人,就必须注重修养,调理性格,陶冶情操,怡养思想。
荀子的修养方法是:对于血气方刚的人,就让他平心静气;对于思想深沉的人,就让他平易温良;对于勇猛凶暴的人,就帮助他循规蹈矩;对于行为轻率的人,就用沉稳持重来节制他;对于心胸狭隘的人,就扩大他的胸襟;对思想卑下、迟钝、贪小利的人,就激发他高昂的意志;对于庸碌散漫的人,就用良师益友来改造他;对于懒散放荡、自暴自弃的人,就晓之以灾祸,使他警醒;对于单纯朴实、忠厚诚实的人,就使他的言行符合礼乐的节奏,启发他深思熟虑。
所以,一个人首先应该明白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然后才知道调理什么、改变什么、增进什么。不要回避或惧怕自己的弱点,说不定它就蕴含着你的优点;也不要得意于自己的优点,说不定反过来它就是你的弱点。修养的法则是:无论优点或弱点,都不可使其走向极端,优点走向极端就成了缺点,弱点走向极端就难以自拔。
荀子说,调理血气,保养身体,那么就可以步寿星彭祖的后尘;培养道德品质、自立自强,那么名声就可以与尧舜媲美。
荀子认为有涵养的人在顺境与逆境中都能进步。
人活一生,什么样的事不可能发生呢?有的时候,吉星高照、事事顺遂;有的时候,乌云盖顶、事事坎坷。重要的并不是你处于顺境或逆境,而是你对待顺境或逆境的态度和方法。明乎此,你才知道人生并不仅仅是进击,有时需要退却;有时当奋勇拼搏,有时需要养精蓄锐;有时当洁身自好,有时需要等待观望。
荀子说,有涵养的人,在心志宽广时,就敬重天道,遵循常规;在心志狭窄时,就敬畏礼法,自守节操;智虑所及,就精明通达事理,触类旁通;在智慧闭塞时,就老实诚恳地遵守礼法;当被重用时,就恭敬处事,不轻举妄动;不被重用时,就肃敬庄重;心情愉快时,就和颜悦色地办事;心情忧虑时,就静待而守理;地位显赫时,就用文雅的话语阐明事理;处境穷困时,就用含蓄简单的话语阐明事理。
没有涵养的人就不是这样,他心志宽广时,就傲慢粗暴;他心志狭窄失意之时,就奸邪倾轧。智虑所及,就掠夺欺诈;在智慧闭塞时,就陷害他人,胡作非为。被重用时,就逢迎巴结,桀骜不驯;不被重用时,就怨天尤人,阴谋活动。心情愉快时,就轻浮飘忽;心情忧虑时,就垂头丧气,胆小怕事。地位显达时,就骄傲偏激,不可一世;处境穷困时,就自暴自弃,颓唐没落。
所以说,有涵养的人在顺境或逆境中都能进步,没有涵养的人在顺境或逆境中都在堕落。
荀子进一步说明有涵养的人,贫穷不移、富贵不淫,能上能下,可进可退。
原宪在鲁国很贫穷,子贡在卫国很富有。原宪由于贫穷而损害生命,子贡由于富有而拖累身体。那么,贫穷不行,富裕也不行,怎样才行呢?
杨朱说,快乐一生可以,安逸一生可以。善于快乐广生的不贫穷,善于安逸一生的不图富裕。
钱财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可见钱财与生命本身无关。然而世人看不透,看透了也不在乎,结果,为钱财而生,为钱财而亡。有钱也痛苦,无钱也痛苦。整个生命的过程成了钱财积聚消耗的过程。活了一辈子,也不知道人生是个什么滋味。
荀子说,有涵养的人,处境穷困,心志宽广;身处富贵,恭敬从容;休息的时候,精神也不懈怠;疲倦的时候,容貌仍保持庄重。在显达之时,盛怒之下,罚不过重,喜悦之余,赏不过高。
有涵养的人啊!贫穷不移,富贵不淫,能上能下,可进可退,平平静静,舒舒泰泰,安安乐乐,人生如此,还有什么忧愁烦恼,贫穷富贵呢?
荀子同时认为君子有才能则心怀宽广、平易近人;无才能则依然态度恭敬、谦虚退让。
君子有才能是美好的,有才能又有作为那就锦上添花了;小人有才能是丑恶的,因才能而作恶那就危害更大了。
君子有才能、有作为,心怀宽广而能容物,平易近人而能开导别人;没有作为,依然态度恭敬,谦虚退让,以敬畏的心情对待别人。
小人有才能,却骄傲自大、邪僻不正、盛气凌人;没有才能,却嫉妒、怨恨和诽谤,排挤贤能。
君子有才能,人们以向他学习为荣幸;他不知的事,人们也乐意告诉他。
小人有才能,人们以向他学习为轻贱;没有才能,人们以告诉他为羞耻。
宁静以致远
诸葛亮在人们的心目中几乎是智慧的象征,兼备宰相之器与将略之才。关羽、张飞这些赳赳武夫,在他鹅毛扇的挥动下东征西讨,决胜于千里之外。读一读《隆中对》就不难发现,诸葛亮对当时全国局势的认识多么深刻,对未来历史走向的预见多么准确深远,几句话就勾画出了三国鼎立的蓝图,尤其令人叹服的是后来三国局面的形成似乎是出自他的设计。他的智慧为什么这样超群,眼界为什么这样高远呢?
诸葛亮写给他儿子的一封信好像是专为我们回答这个问题:“夫君子之行,静以修身,俭以养德,非淡泊无以明志,非宁静无以致远。夫学,须静也;才,须学也。非学无以广才,非志无以成学。淫慢则不能励精,险躁则不能治性”。
诸葛亮认为,大丈夫立身处世,应以静来提高自己的精神境界,以朴素来培养自己的道德操守,生活简朴而又恬淡寡欲,才能显示自己的志趣;心境安定而又精神专一,才能见识深远。要想学习有成,心境就必须保持绝对的宁静;要想增长才干,就必须刻苦学习。不学习怎么能增长才干,不恬静又怎么能进行学习呢?轻浮懈怠不能思虑深远,心境躁动便不能陶冶性情。
在这封信中,诸葛亮谈到了“静”与“学”和“学”与“才”的关系:不能“静”就无法“学”,无法“学”就难广“才”。“静”是“学”的必要条件,“学”又是“才”的必要条件,其中最根本的问题还是“静”,不能“静”则“学”与“才”都无从谈起。
诸葛亮在汉末社会动荡混乱之际,隐居隆中,躬耕陇亩,静观天下之变,思考国家的未来。他的沉静天性使他能高瞻远瞩,从已成之局预料将成之势。《三国志》概述他的志向说:“进欲龙骧虎视,包括四海;退欲跨陵边疆,震荡宇内”,因而出山之前就被他的同辈称为“卧龙”。他的深谋远虑,雄才大略,主要得益于他冷静的观察,沉潜的思考,他上面这封《诫子书》就是他一生为人求学经验的总结,让我们铭记他一生智慧的结晶吧:
“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
诸葛亮的一生恰好是“戒躁守静”的成功实践,而“宁静致远”又正是前面我们所说的“静以养智”的引申。
保持快乐的心境
庄子不贵生贱死,但他决不轻生,亦不刻意追求死亡。他认为,这样都有背于生死自然之理。既然“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我便应该尽力活到生命的尽头。此种态度叫做“全性葆真”或“养生”、“尽年”。《人间世》、《养生主》、《山木》讲的都是这一道理。
庄子的这种“生死无变于已”的观点,正如他所说的:“不乐寿,不哀天,不荣达,不丑穷。”即是说不把长寿看作快乐,不把夭折看作悲哀,不把通达看作荣耀,不把穷困看作羞耻。
一个人如能如此,不管际遇如何,都保持快乐的心境,那真比有百万家产还更有福气!
生活中拂逆的事情是很多的。俗语说:“不如意事常有八九”,我们一生很少有几次真正感到自己的生活一帆风顺,海阔天空。人生际遇不是个人力量所可左右,而在诡谲多变,不如意事常八九的环境中,惟一能使我们不觉其拂逆的办法,就是使自己“随遇而安”。
庄子说:要在无为中有为,首先就是顺应事态发展,顺,于己一身,可得安全,于事情本身却可有利。
是的,不能熄灭生命之火,既然造物主让生命之火燃烧起来,好好地燃烧就是它自然而然的事。然而,在人的世界里,不只有火,还有风,还有水。所以在生命之火燃烧时,既不要在功利面前忘了斜里吹来的风,也不要在得意忘形时不提防劈头盖顶灌来的水。
庄周就很为此事烦恼过一阵子。
那天他到雕陵栗里观光,一只奇怪的鸟撞了他一下,便落在栗树林里了。
庄子判断,这怪鸟肯定发现了什么猎物,要不然,怎么撞到他都没有注意呢?于是,庄子赶紧跑过去,拿起弹弓窥伺着那只怪鸟。忽然,庄子发现一只蝉,因为找着了一个很隐蔽的地方,既安全又舒服,正得意忘形。几乎同时,一只躲在一片树叶后的螳螂,突然扑了上来,把蝉逮住了。螳螂因为抓住了蝉,正高兴得忘乎所以,那只怪鸟却毫不费力地又把螳螂逮住了。可那只怪鸟也犯了一个错误:见利忘命。庄子正拉开弹弓瞄准了它。
就在这时,庄子心里犯嘀咕了:唔,事物原来就是这互相连累,背后竟有如此多的隐患!庄子当即丢下弹弓便往回走,恰巧看园人来了,以为庄子偷了栗子,立即跑上前,把庄子狠狠地骂了一顿。
庄子回到家中,一连几天都不愉快。他的朋友问他:“先生最近为什么不快活呢?”
庄子便把螳螂捕蝉,奇鸟在后,后面又有拿着弹弓的庄子,庄子后面又有看园人这桩事儿讲了,并说:“我们都只看到眼前,忘记了背后。我被那看园人狠狠羞辱了一顿,因此这几天很觉恼火。”
环境常有尽不如人意的时候,问题在个人怎样面对拂逆和不顺。知道人力不能改变的时候,就不如面对现实,随遇面安。与其怨天尤人,徒增苦恼,就不如因势利导,适就环境,由既有的条件中,尽自己的力量和智慧去发掘乐趣。
当我们处于无可改变的不如意的时候,只有安详顺受,并且从容地由不如意中去发掘新的道路,才是求得快乐宁静的最好办法。
所以,为了保持快乐的心情,在遇到变故时要这样想,这事原本可能更糟糕呢,要做到这点并不难。要是火柴在你的衣袋里烧起来了,那你应该高兴,而且要感谢上帝,多亏不是强性的炸药;要是你的手指头扎了根刺,那你应该高兴,挺走运,多亏这根刺不是扎在眼睛里;你有一颗牙痛起来,也不必紧皱眉头,因为多亏不是所有的牙都出了毛病;要是你挨了一顿桦木棍的打,那你应该蹦蹦跳跳,笑着说,瞧,我多走运,人家没拿带刺的棍子打我;要是你的妻子对你变了心,那你应该高兴,多亏她背叛的只是你自己,而不是国家……因而以此类推,你就会永离愁苦——快乐无穷。
修身有四戒
荀子说,人的品德肮脏了,加以清理修饰,并不是说根据原先的肮脏来清理修饰,而是要去掉肮脏换上美好的品德。所以,除去违背礼义的“乱”,并不是以“乱”治乱;去掉肮脏,并不是用肮脏的方法清理修饰肮脏。治理这个名词,等于说,君子是为了实现安定,而不是为了混乱;为了修饰,而不是为了肮脏。
他还说,刚刚洗过澡的人会抖一抖他的衣裳;刚刚洗过头的人会弹一弹他的帽子。这是人之常情。谁愿意拿自己清白的身体,去接受别人污黑的沾染呢?
荀子说这些话,就是要求君子要懂得自律,他也给人们提出了以下几个戒律:
一、君子戒斗
荀子认为,君子戒斗。“斗”是一个人招致耻辱的根本原因。荀子说:“斗者,忘其身者也,忘其亲者也,忘其君者也。行其少倾之怒,而丧终身之躯,然且为之,是忘其身也;室家立残,亲戚不免乎刑戮,然且为之,是忘其亲也;君上之所恶也,刑法之所大禁也,然且为之,是忘其君也。下忘其身,内忘其亲,上忘其君,是刑法之所不舍也,圣王之所不畜也。”(《荣辱》)
在荀子看来,一个人好斗,那是因为他自以为是而以人为非,摆不正自己的位置。假如自己真的是正义的,别人真的是不正义的,则自己是君子而他人是小人,那就不必要斗,因为君子不与小人斗。君子与小人斗,会降低君子之为君子的人格。为了争智而斗,则为不智;为了争利而斗,则害莫大焉;为了争荣而斗,则辱莫大焉;为了争安而斗,则危莫大焉。所以君子戒斗。
荀子认为,斗出于勇。而好勇如果离开正义,并不具有道德价值。荀子区分了狗彘之勇、贾盗之勇、小人之勇和士君子之勇。他指出,争饮食,无廉耻,不知是非,不避死伤,贪婪地与人争食而斗,那是狗彘之勇;为事利,争货财,无辞让,果敢而狠,猛贪而戾,恽然惟利是争,那是贾盗之勇;不顾礼法,轻死而暴,与人恶斗,那是小人之勇。以上三种勇敢,都不具有道德价值,故君子耻之。只有士君子之勇具有崇高道德价值。故其言:“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举国而与之不为改视,重死而持义不挠,是士君之勇也。”可见,荀子反对狗彘、贾盗、小人式的好勇斗狠,却以士君子的见义勇为、以身殉道为荣。
二、勿好为人师
荀子说,好为人师者必浅薄。师者,所以传道,授业,解惑也。在当今,提起老师,也许你会敬而远之,怜而悯之,但你不得不把心目中最神圣的位置留给他。老师,虽然不是人人都想做的,但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做的。老师,就意味着权威、超越、理性、博学。
好为人师者之所以好为人师,并不是他想真正帮助别人,而是一种虚荣鼓舞着他,一种表现欲促使着他。他通过这种表现获得一种优越感,企图达到对他人的超越,于是就出现了对自我的评价和对他人的评价的错位。把自己置于师长的位置,是对他人的不尊重与冒犯,同时,也是对自我的一厢情愿的自我确认。由于这种自我确认是以贬损他人水准为前提的,因而就特别容易招致他人的反感。
然而这种人并没有意识到他人的反感,他仍然一如既往地在那指手画脚,说东道西。他既无知人之明,也无自知之明。所以说,好为人师者必浅薄。
三、戒伤人之言
荀子说,有智慧的人,总是回避伤人之言。
一种语言,比冬日的阳光还温暖;一种语言,比闪亮的刀剑还刻薄。同样一种语言,在不同的口中或在同一个口中,会产生截然相反的效果:一种语言把人更紧密地联系在一起,一种语言掘出了人心中深不可测的鸿沟。
一个智慧的人,一个深邃的人,一个比秋天的穗子更沉着的人,他就不能不像回避不幸一样回避伤人之言。用语言伤人,在伤害者那里,可以得到发泄的片刻快感,但在被伤害者那里,却受到永久的伤害。
伤人之言有两种:一是当面指责人之所短,二是背后议论人之所短。而背后的议论比当面指责更阴险,更恶毒,更难防范,因而就更深刻地伤害一个人。
不要以为背后议论人之所短是安全的,因为你是在对人说话而不是对一堵墙说话,而人是不断变化的,今天是敌人,明天却是朋友,何况一般的人既不是敌人又不是朋友,他会讨好他人而出卖你。
这就告诉你,当你对耳朵说话的时候,嘴巴是同时在场的,你的言论即将通过这个嘴巴传播开去,最后到达你所伤害的那个人的耳朵之中。一个深谙世事的人,怎能不谨慎呢?
唐代有一个检校刑部郎中,名叫程皓,为人周慎,人情练达,从不谈人之短长。每当同辈之中有人非议别人,他都缄默不语。直到那人议论完后,他才慢慢地替被伤害的人辩解:“这都是众人妄传,其实不然。”甚至,还列举出这个人的某些长处。有时,他自己在大庭广众中被人辱骂,连在座的人都惊愕不已。程皓却不动声色,起身避开,说:“彼人醉耳,何可与言?”
与其诅咒黑暗,不如点燃一枝蜡烛。人情练达者如是说。
四、绝虚情假意
荀子说,故作朴实比华丽更可怕,更难防范。
当一个人没有勇气正视事实的时候,虚假便产生了:黑成了白,是成了非,小成为大,无成为有。
人人都虚伪过,都把虚伪视为卑鄙,都希望他人对自己裸露最真实、最朴素、最自然的那一部分。现在有很多人认为,人可以信任一座山、一条河,但不信任一个人,人在人面前没有安全感。
一个人会轻易地承认自己的种种缺点,但惟独不愿承认自己虚伪,他会竭力申辩自己的真诚,他需要树立一种可以信任的公众形象,这表明人的心理是十分脆弱的,他害怕自己的虚伪换来的是十倍的虚伪。
然而,现实却是不可思议的,人人憎恨虚伪,可人人都虚伪过,而且将不断虚伪下去。虚伪成了一种生存策略,虚伪成了生活中最真诚的部分。
这样,真诚和虚伪就不那么容易区别了,你不知道他真诚多于虚伪,还是虚伪多于真实,你分辨不清他究竟是一个真诚的人,还是一个虚伪的人,也许这才是最本质、最真实的人。
荀子刚正不阿,荀子嫉恶如仇,荀子太纯洁,荀子容不下他人的一点虚伪与做作。他说,没有才能却自吹才华横溢,没有知识却自夸知识渊博,欲壑难填却装得清心寡欲,行为阴险肮脏却自诩谨慎诚实,自命清高实际庸俗不堪,背离正道却自鸣标新立异。
作恶是可恶的,但虚伪比作恶更令人憎恨。作恶至少是真实的,但虚伪却具有欺骗性,是双重的作恶。所以,故作朴实比华丽更可怕,更难防范,因而更可恶。
因为华丽在一定的时候是需要的,只要不成为一种华而不实的品格,适可而止。假装朴实,那就是设骗局了,骗局得逞,那就是坏事了。
君子慎独
孔子说:“君子慎独。”意思是说,即使一个人独处时,也要克制自己,不要做失道失德的事。
《礼记·中庸》也说:“道者,不可须臾离也,可离非道也。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慎乎其所不闻。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故君子慎其独也。”意思是说,道德原则是一时一刻也不能离开的,要时刻检点自己的行动,警惕是否有什么不妥的言行而自己没有看到,害怕别人对自己有什么意见而自己没有听到。
“慎独”也可以作为识别人的道德品质的方法。一个人的道德品质往往从最隐蔽、最细微的地方真实地暴露出来。在公开场合,在大的问题上,由于法制、舆论的压力,人们不能不检点约束自己的言行;在独处无人监督时,或者在细小的问题上,人们就容易放纵自己,暴露出真实的思想面目。
《后汉书·杨震传》有一则“暮夜无知”的故事:杨震被任命为东莱太守,赴任时途经昌邑,以前被他推荐为昌邑县令的荆州秀才王密夜晚来拜见,想送给他十斤黄金。杨震说:“我了解你,你却不了解我,这是什么缘故呢?”
王密说:“晚上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杨震义正严词地说:“天知,神知,我知,你知,怎么说没有人知道呢!”
王密很惭愧,只好灰溜溜地告辞而去。
一个真正有道德的人在独自一人、无人监督时,也会小心谨慎地不做任何不道德的事。
坚持“慎独”,在“隐”和“微”上下功夫,即有人在场和无人在场都是一个样,不让任何邪恶念头萌发,才能防微杜渐,使自己的道德品质高尚。
“慎独”修养方法的实质是提倡高度的自觉性。这个原则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必须牢记在心的。在这方面,唐太宗就十分注意严格要求自己。他说:“身为国君,必须先以人民的生活安定为念。压榨人民而自己却过着奢侈浪费的生活,无疑是割取自己腿上的肉吃一样,等到吃饱了身体也随着完结了。倘若希望天下安泰,首先必须端正自己的姿态。迄今为止,尚未听说直立的身体却映出弯曲的影子,也没有听说过端正的君主治理下的政治,百姓会胡作非为。”
唐太宗以这种态度来处理政事,率先努力端正自己的行为,虽然已经十分努力了,但他仍然怀疑自己是不是做得不够彻底。有一次,他向魏征表示这种不安:“我一直努力端正自己的行为,但是不管怎么努力,也及不上古代的圣人,因此不得不担心自己是否会受到世人嘲笑。”
魏征听后安慰他:“从前鲁哀公曾告诉孔子,有一个健忘的男子,在搬家的时候连自己的太太都给忘了。孔子听后回答说,还有更严重的呢,像桀和纣等暴君不要说自己的太太,甚至连自己都忘了呢。陛下千万不要连这个都忘了,只要能时时留心自身,至少不至于受到后世子孙的嘲笑。”由此观之,如果领导者能够率先做出表率,修正自己的行为,那么部下就会群起效法,端正自己的品格行为。
这种自我保护的措施,主要是进行自我反思,反思自己的行为是否有越轨之处,语言是否有不妥当的地方,一些习惯是否符合于社会道德规范,是否自己过于恃才傲物、不够谦虚,等等。古人云:“御寒莫如重裘,止谤莫如自修。”别人对自己的一些议论总是事出有因,应先反省自己。
只要自己能够不断自省,那就可以在各种环境里都自持而不虚。
立身当谨慎
所谓立身,包括树立自己的名声,明确自己的做人原则,建立自己有代表性的业绩。这里的环节很多,而且有许多潜在的危机,所以必须谨慎,要“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才有可能避免一些不必要的祸害。下面的两个例子可以给我们这方面的启示。
吕僧珍字元瑜,是东平郡(治今山东济宁市北)范县人,家世居广陵(今江苏扬州)。从南齐时起,吕僧珍便随从萧衍。萧衍为豫州刺史,他任典笺。萧衍任领军,他补为主簿。建武二年(495年),萧衍率师援助义阳抗御北魏,吕僧珍随军前往。萧衍任雍州刺史,吕僧珍为萧衍手下中兵参军,被当作心腹之人。萧衍起兵,吕僧珍被任为前锋大将军,大破萧齐军队,为萧衍立下大功。
吕僧珍有大功于萧衍,被萧衍恩遇重用,其所受优待,无人可以相比。但其从未居功自傲,恃宠纵情,而是更加小心谨慎。当值宫禁之中,盛夏也不敢解衣。每次陪伴萧衍,总是屏气低声,不随意吃桌上的果实。有一次,他喝醉了酒,拿了桌上一个柑橘,萧衍笑着说:“卿真是大有进步了。”拿一个柑橘被认为是大有进步,可见吕僧珍谨慎到什么程度。
吕僧珍因离乡日久,上表请求萧衍让他回乡祭扫先人之墓。萧衍为使其衣锦还乡,光宗耀祖,不但准其还乡,还给其使持节、平北将军、南兖州(治今江苏扬州)刺史,即管理其家乡所在州的最高行政长官。然而,吕僧珍到任后,平心待下,不私亲戚,没有丝毫张狂之举。吕僧珍的从侄,是个卖葱的,他听说自己的叔叔做了大官,便不再卖葱了,跑到吕僧珍处要求谋今官作。吕僧珍对他说:“我深受国家重恩,还没有做出什么事情以为报效,怎敢以公济私。你们都有自己的事干,岂可妄求他职,快回葱市干你的本行吧!”
吕僧珍的旧宅在市北,前面有督邮的官府挡着。乡人都劝吕僧珍把督邮府迁走,把旧宅扩建。吕僧珍说:“督邮官府自我家盖房以来一直在北地,怎能为扩建吾宅让其搬家呢?”遂不许。吕僧珍有个姐姐,嫁给当地的一个姓于的人,家就在市西。她家的房子低矮临街,左邻右舍都是开买卖的店铺货摊,一看就是下等人住的地方。但吕僧珍常到姐姐家中做客,丝毫不觉以出入这种地方为耻。
君子立身处世,贫贱不能移,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这是封建社会中理想的做人准则。然而,这并非常人可以做到。更有甚者,贵而忘贱,得志便猖狂,恣意妄为,最终身败名裂。吕僧珍可谓深知立身之道的智者,他功高不自居,身贵不自傲,从而使皇帝对他更加信任、放心。吕僧珍58岁时病死,梁武帝萧衍下诏说:“大业初构,茂勋克举,及居禁卫,朝夕尽诚。方参任台槐,式隆朝寄;奄致丧逝,伤恸于怀。宜加优典,以隆宠命,可赠骠骑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常侍、鼓吹、侯如故。”不但如此,吕僧珍还被加谥为忠敬侯。吕僧珍善有其终,当和他立身谨慎是分不开的。
谨慎立身,是对立身的价值有了充分认识。有了功劳,不要经常说起;有了恩宠,注意不可张扬;有了权力,注意不要滥用;有了做高官的朋友,注意不要趋炎附势;有过去的不得志的朋友,要注意不嫌弃。志当高远,事当谨慎,这是历史指示的做人原则。
大树将军指东汉光武帝手下的大将冯异。他为人谦虚礼让,不自夸,不争功。他在随从光武帝刘秀打天下时立有很多战功。每当诸将会到一起时,众人总是争着夸耀自己的功劳,而冯异却一个人常坐大树下,不与别人争功,因此被称为“大树将军”。无独有偶,南朝梁武帝时也出了个大树将军,这个人就是冯道根。
冯道根字巨基,是广平郡人。南朝萧齐末年,萧衍起兵襄阳(今湖北襄樊),攻打首都建康(今江苏南京)时,冯道根勇猛无比,杀敌甚多。梁朝建立后,他率军平定陈伯之的反叛,击退北魏军的进攻,保住了阜陵城。与韦敏一起救援钟离,在邵阳洲大破北魏军。冯道根因战功卓著,先后任过骁骑将军、游击将军、辅国将军、云骑将军、领直阁将军、中权中司马、右游击将军、武旅将军等职。
冯道根虽然屡立战功,但对自己的功劳却很少讲。每次征伐过后,诸将们都喧哗争竞,寸功必争,寸赏不让,唯独冯道根沉默不语。他的部下们很不满,认为跟随冯道根冲锋陷阵出生人死,遇到论功时,全让别人争了去,岂不太吃亏了?每次遇到这种情况,冯道根总是开导他们说:“主上(指萧衍)对众人所建之功自有明鉴,何用我大争大吵?”萧衍对冯道根此举非常满意,曾指着他对尚书令沈约说:“这个人从来口不言功。”沈约说:“这真是陛下的大树将军啊!”
冯道根以清廉谦退立身。他做地方官,和理清静,为部下所怀念,萧衍也说:“冯道根所在,能使朝廷忘记了还有一州。”他做为中央官,虽贵显而性俭约,所居宅不营墙屋,无器服侍卫,人室则萧然如素士之贫贱者。他口不言功,却独得大树将军之誉,这是高于其他人的记功碑。冯道根是以清廉谦退立身的成功者。
俗话说:小心驶得万年船。人生危机四伏,风险紧随,谨慎方可不在阴沟里翻船!
修身要知反躬自省
修身是人生的一门必修课。成功了总结经验,失败了吸取教训。不断地反躬自省,不断地对自己提出更高的要求,人将因此变得聪明起来。
有个汉子,赶着一辆牛车,经过岔路口,老牛只顾低着头朝前走。汉子连忙跳下车子,想要叫牛车朝后退几步。本来,他只要一手牵住牛鼻子上的缰绳,一手晃动鞭子,老牛就会乖乖地向后退。可是他不,他很生老牛的气,就只管用双手扳住车子向后拖。而牛呢,却拼命朝前走。于是,一个向后拖,一个朝前走,就在大路上顶起牛来。汉子愈使力,牛便愈用劲。这个汉子如此蛮干,结果不免要闯祸。
这是《周易·睽》中的一种卦象。这个汉子不懂因势利导,一味蛮干,本来轻而易举的事结果弄得难以招架。这位汉子太不聪明,简直是存心跟自己过不去。
《周易·井》中的一种卦象也颇有意味。
村子里有一眼井,井水又清又甜。全村男女老少来来往往到井上汲水。淘米、洗衣、饮用都靠这口井的水。可是大家只管汲水,却不知爱护。渐渐地,井水干枯了,被泥沙堵塞住了。村里人汲不着水,围在井边吵吵嚷嚷,却不想办法去淘清这眼井,反而气急败坏地把汲水用的瓶子砸个稀烂。
本来是很小的一件事,发动大家把井淘清就是了。可这些人只会怨这怨那,甚至迁怒到汲水瓶子,结果大家都用不成水,使自己为难。
生活中的许多事情,若处理得好,自己就会轻松愉快,感到事事顺心;若处理得不好,就会事事麻烦,就像一团乱麻,理也理不顺。
不会处理问题,使简单的事情复杂化,使有利于自己的事情变得于自己不利,这就叫与自己作对。
一个学生,本该好好读书学习,长大后有益社会,他却整天吊儿郎当,不学无术;一个官员,本该为社会多作贡献,他却贪赃枉法,骄横无道。因自己的不慎毁灭自己的理想,葬送自己的前途,这真是人生悲剧。
与自己作对,也许本不情愿,但客观效果就是如此,摆也摆不脱。因过分放纵自己而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后悔就来不及了。
所以,最积极的办法是防患于未然,时时提醒自己,做到自省、自励、自强。
虚怀若谷
虚怀若谷就是要不自负、不自满、不武断、不固执。看到他人的长处,虚心学习;反省自己的不足,自觉地加以克服;注意倾听别人的意见,乐于接受别人的帮助。这是一个人能够成才、成功的重要条件。
每个人都应努力培养自己虚怀若谷的品德。它会给自己带来智慧,给人际关系带来和谐,给事业带来新的活力!中国古代大思想家老子曾说过:“江海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其意思是,江海所以能成为一切小河流的最后归宿,就是因为它善于将自己放在一切小河流之下。这就是江海容纳百川的奥妙。人亦应如此,有山谷那样的胸怀,有大海那样的气度,就会有“有容乃大”,成为一个思想境界高尚、文化知识广博、善缘之友众多的人。
我国近代著名大学者顾炎武认为,天下的学问是无穷无尽的。昔日之所得,不足以自矜,后日之所成,又不容以自限。他虽然从小就在家庭的熏陶教育下打下了扎实的知识根基,后来又成为一位名满天下的学者,但他不自满自傲,而是虚怀若谷,向师友学习,取人之长,补己之短。
顾炎武所作的《广师》一文,淋漓尽致地表现了他虚怀若谷的品德:
学究天人,确乎不拔,吾不如王寅旭;
读书为己,深颐洞微,吾不如杨雪臣;
独精三礼,卓然经师,吾不如张稷若;
萧然物外,自得天机,吾不如傅青主;
艰苦力学,无师而成,吾不如李中孚;
险阻备尝,与时屈伸,吾不如路安卿;
博闻强记,群书之府,吾不如吴志伊;
文章尔雅,宅心和厚,吾不如朱锡路;
好学不倦,笃于朋友,吾不如王同史;
精心六书,信而好古,吾不如张力臣。
一个人如能感到自己的“吾不如”,就必然会感到自己尚有“吾不知”和“吾不足”。只有这样的人才能真正具有虚怀若谷的品德。
吾不知,就是敢于做到“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在宇宙之大、社会之广、知识之博的客观环境里,谁都会有许多自己不知道未掌握的学问。即使你是一位大学问家,你掌握的知识,恐怕也只能是沧海之一粟,九牛之一毛。不知道这一点便是双倍的无知。庄子讲过这样的故事:秋天下了大雨,河水涨满了,于是河神沾沾自喜,以为天下的水都满江集到自己的河里,再也没有谁可胜过自己了,然而当它顺流而下时,不觉来到北海,见到一望无际的大海不知比它宽阔多少倍时,它这才知道了自己的渺小。
吾不足,就是要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金无足赤,人无完人。即使自己做得再好,也还会有很多不足。越是有自知之明的人,越会知道自己的不足。明代方孝懦说过:“人之不幸,莫过于自足”。只有知道自己的不足,才能找到前进的目标和动力。
任何人不可能一生下来就是完人,他总是需要在生长过程中不断地学习他人的优点与长处,而没有一个虚怀若谷的气度的话,任何人都不能真正地取他人之所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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