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梗概
13岁的男孩包锐锐由于某种未知原因,被封印到了自家的书柜的书本里。他游走于每本故事书之间,演绎其中孩子的角色,一边和主人公经历故事的精彩片段,一边探寻自身这次特别之旅背后的真相。第一则故事,在柯南·道尔先生的《巴斯克维尔的猎犬》中,他协助福尔摩斯,调查事件的真相。然而,故事的进展却出乎包锐锐的意料,黑暗里的那头巨兽,竟然……
1.包锐锐登场
包锐锐趴在稀疏的草地上,用拳头用力捶打着地面。他面前,有一个湿乎乎的大洞,里面满是黑色浆液。在粘稠的浆液表面,一个圆形物体有节奏地浮浮沉沉。那是包锐锐新买的耳机中的左耳部分。上面有一颗白色星星,在红色底色的映衬下,显得格外扎眼。
包锐锐心想,另一只沉在水底的耳机里,一定灌满了浆液。不过也好,反正音符也是黑色的。
只是,有我这样倒霉的主人公吗?一出场,就由于自己低头观察地面的沼泽,头上架着的耳机便不小心掉入其中。
是的,那是沼泽,无情吞噬一切活物的沼泽。想必,耳机也逃不脱这场厄运。包锐锐为它祈祷了几句。耳机是母亲上周买给自己的十三岁生日礼物,这不过是第二次用它罢了。而且,第一次,只是拿去充电。父亲说,电子设备第一次使用前,必须放完电、充满电才行。
也就是说,耳机和包锐锐本人还不熟。算了,算了。
他站起身,再次打量周围的场景。丘陵状的草原,起起伏伏,一派乡野景色。再向远处看时,被地面升起的迷雾阻隔,目光聚焦处变得迷迷糊糊,像是眼前戴上了一副老花镜。
仔细观察,这些迷雾源自地面上的一个个沼泽洞穴。
他记得自己在电视里见过那些高尔夫球场,就是由草地加洞穴构成的。只是,那些洞穴小得不能再小,而这里,哪怕是一颗保龄球也能轻而易举地滚入得分。这片自然构成的高尔夫球场,显得破败不堪。就他刚才走的两步来看,脚底下的泥土像被雨水浸泡过很久一样,脚面一抬,黏糊糊的。包锐锐想起了在饭店里吃过的拔丝地瓜,那些纤维剪不断,理还乱。他觉得饿了,咽了口口水。
一阵风吹来,吹得包锐锐鼻子痒痒的。这种风味——包锐锐曾对不少人说过这个词,风味就是风的味道。这种风味,让人觉得懒洋洋的。如果一个个沼泽洞穴里,转而变成热水的话,他一定二话不说,跳进去泡上一个小时。
我,这是在哪儿呢?包锐锐那慢半拍的反射弧,终于开始工作了。
不远处,一个沼泽洞内发出咕噜一声。包锐锐看了看自己的耳机,它依旧浮在黑乎乎的水面上。
他想,再用不了多久,它就该被囫囵吞了吧。
2.沼泽上的石屋
十三岁的包锐锐比一般的孩子来得成熟。按照年龄,他应该刚上中学,但随着小学阶段的两次跳级,包锐锐已经和十五岁的孩子们坐在一起,在银星中学的初二上课了。他个子在同龄人里不算高,放在正常的初二孩子里,显得更矮小。好在母亲一直鼓励他说,古往今来的小说里,男主人公就没有特别高的。
包锐锐倒也自得其乐,都说学得知识越多,越开发大脑。他决定先开发大脑,后开发个头。再说,当他知道父母的基因决定孩子成长的时候,他对长高也不抱太大希望了。在外人看来,父母都是神秘的科研人员。他们穿着洁白的工作服,一尘不染。包锐锐给自己定了一个目标:个头超过父亲就行。虽然,自己一年也见不了父亲几回。
这会儿,包锐锐站在略显苍凉的沼泽草原上,环顾四周,竭力想弄明白自己的处境。人在陌生环境里,第一位考虑的是安全,第二、第三呢?还是。包锐锐判断安全的法则之一是,用鼻子闻。一股旧空气的味道钻入他的身体。之所以称之为旧空气,是相对于新空气来说的。他曾在书籍上看到过:未来的地球,哪怕一瓶纯净的空气都可以卖出高价。他于是找了个空瓶子,装满一瓶空气,在冰箱里存放良久。打开后一闻,清凉占到20%,剩余部分是剩菜味儿。
有过20%的清新空气品尝经验,包锐锐相信,这个地方传出的气味属于某个旧时代。气温,也很重要。包锐锐穿着长袖T恤,深蓝色的,胸口用英文画着一只被咬去一口的苹果。这是他在阅读《乔布斯传》之后,上网买的。关于这件衣服,不少女孩儿都说他穿着帅气。他觉得,可能帅气要归功于那个被咬去一口的苹果。假使它是完整的,那么他包锐锐就宁可穿个菠萝,毕竟菠萝比较好吃。
风把迷雾又吹散了一些。他顺着迷雾打开的缺口看过去,才发现原来远处还有不少的小山丘。山丘的起伏不大,但很密集,把地貌弄得凹凸不平。山丘上还有一些石头房子,原始的模样让他想起历史课本里说到的山顶洞人的居所。包锐锐深知近大远小的道理,他判断,或许走到这些建筑物下,它们就会如杰克的豌豆一样,拔地而起,成为庞然大物。他想起了巨石阵,虽然那也只是在电视节目里见过。
他决定向着房子靠近,探个究竟。迈开步子前,他把右手放在嘴里,咬了一口。
疼。
那,这就不是梦了。
3.初次见面
山丘上的石头房子,让包锐锐失望了。他再次想起巨石阵,或许真的站在那堆历史建筑物下,也会有同样的感觉:没那么厉害嘛!顺势,他又表示理解。他想起了化妆前后的母亲。电视里作科学讲座时候的那个知性母亲,和平日在家里那个动不动吼他的,判若两人。
石头房子简陋得很。一看便知,许久没有人在此居住。而且,这个时间段恐怕需要延长得厉害,不只是一年半载这样简单。他费劲地搬开石头房子的木门,几根木刺扎进他的掌心,再次让他确认他活在现实里。
房间里,有一张石桌,几张石凳。然而,除此之外,便无他物再能证明此处生活的迹象了。没有任何的电气设备和燃气设备。为此,包锐锐特意走出石屋,确认电线和燃气管道可能的存在性。他回到屋子,翻找食物或是垃圾,依旧空空如也。
这个地方,好像在哪里见过。
包锐锐觉得自己的抽样调查或许不足以说明问题。于是,他选择爬上另一座山丘,以及更远的那座,再次检查石屋及周边环境的情况。
太阳落得很快,在他爬上第四座或是第五座山丘的时候,天际已经露出夕阳的模样。在考虑今晚的住处之前,他更担心是否能顺利地从这片沼泽地离开。地面上的沼泽坑,还是比较明显的。但也有个别的被绿色植物覆盖。这种天然的陷阱,是会要了他的命的。他再次检查自己身上的物品。一台手机,一台阅读器,一个皮夹,均匀地揣在自己的牛仔短裤口袋里。他不确定,在这次旅行之前,为何要带上这些辎重。若是像魔戒大队般行军,至少也该带上几块压缩饼干。
随着天色变暗,每座几乎一模一样的石屋,不断削减着内心的激动和细致。直到,在那一座里传出的动静。
“卡特莱,你终于来了。”一个浑厚而有力的声音说。
包锐锐顺着声音,推开门,一个男人的身影站在夕阳里,背对着自己。他挡住了阳光,从身体的四周溢出一片金黄。
4.大侦探福尔摩斯
那人依旧背对着包锐锐,似乎在从石屋的窗口观察着远方。背后看去,他一身破衣烂衫,身上披着的姑且可以叫作斗篷的,像个麻袋。长裤上都是破洞,以及与石屋颜色相同的浅灰色痕迹。包锐锐想到美国西部剧集里的独行侠,或是牛仔枪手。不过,眼前的这位,尚缺顶帽子。
男人发色呈现深褐色,从体型判断,不像是本国人。包锐锐一时无法判断他的国籍,只能大致猜测是欧美人。他站在原地,挺了挺背,开口问男人:“你是谁?”当三个中文字说出口的时候,他意识到,对方是外国人啊!我应该说“Who are you?”这样的句子才对吧?
然而,刚才飘入耳朵里的那句“你终于来了”,也是中文,并非英语。这又是怎么回事?
正在包锐锐犹豫不决的功夫,男人开口了。
“卡特莱,你该不会是被沼泽的迷雾熏糊涂了吧,”男人带着骄傲的口气,一边说着一边转身,“我是大侦探,福尔摩斯。”
当他看着面前的包锐锐时,却也是一脸惊愕。
“我的天,孩子,你又是谁?”
夏洛克·福尔摩斯身材修长,面部削瘦,神色凝重,他特征显著的鹰钩鼻似乎承载着所有的疲劳。从他深蓝色眼珠里透射出的,是某种坚定和坚持。
多年以后,当包锐锐回想起这第一段经历的时候,他依旧记得那种脑海间划过的刺激感。
在和夏洛克·福尔摩斯跨时空见面的第一秒起,某种东西从天而降,飞越英国德文郡郊野的沼泽上空,刺穿升腾起的迷雾,找到包锐锐所在的石屋,从木门的门缝里穿过,直直地扎到他的心里。
“你是……福尔摩斯,夏洛克·福尔摩斯!”包锐锐瞠目结舌,为自己见到侦探史上最杰出的私家侦探而激动万分,“I am Bao Ruirui……”
“按照安排,这个时候应当是卡特莱出现的时候……”福尔摩斯走到包锐锐面前,伸出右手,扯了扯他的腮帮子,“不是卡特莱……的确是另一个孩子……看来,我需要华生给我来点药。”说着,他比出打针的动作,皱了皱眉。
“卡特莱?是不是你的那个小跟班?”包锐锐问。
“看来你知道的不少啊。有必要,很有必要,对你进行一次演绎法的推理。”福尔摩斯坐到身旁的石凳上,双手交叉在胸前。
“不不不,暂时先别研究我,让我好好想想。”包锐锐向后退了几步,也找了一张石凳坐下,他把右手搁在桌上,碰到了几个木质饭碗。里面是一碗喝剩的番茄汤。包锐锐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汗珠正在沁出。
“在来这里之前,我究竟在哪里呢?”他和夏洛克·福尔摩斯四目相对,向这位历史上的大侦探借取灵感。
夏洛克·福尔摩斯简介
(以下摘自百度)
夏洛克·福尔摩斯是由19世纪末的英国侦探小说家阿瑟·柯南·道尔所塑造的一个才华横溢的虚构侦探。福尔摩斯自称是名刑侦顾问,也就是说当其他警探或私家侦探遇到困难时常向他求救。福尔摩斯常能够足不出户就可以解决很多疑难问题,但大部分故事都集中讲述些比较困难、需福尔摩斯出门调查的案子。福尔摩斯善于通过观察与演绎推理和法学知识来解决问题。
阿瑟·柯南·道尔一共写了4篇中篇、56篇短篇的福尔摩斯系列小说。最早先的两篇分别是1887年《毕顿圣诞年刊》刊登的《血字研究》及1890年理本科特月刊登出的《四签名》。而1891年开始在斯特兰德杂志上的系列短篇小说连载,使福尔摩斯的受欢迎程度爆炸性的水涨船高。但直到1927年,柯南·道尔先生才再写出续集。故事的发生年代大约集中在1875—1907年。而他的最后一案发生在1914年。
所有故事中,几乎全部都是以福尔摩斯的朋友及传记作家约翰·H·华生医生的角度叙述的。
《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故事大约发生在1889年,福尔摩斯35岁时。10月,他和华生一起侦破“巴斯克维尔的猎犬”案。《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堪称福尔摩斯探案故事系列的代表作。该作讲述的是在巴斯克维尔家庭中,三百年来一直流传着的“魔鬼般的大猎狗”的神秘传说,像传说的那样,查尔斯·巴斯克维尔爵士在离伦敦不远的一块沼泽地里死于非命。起初福尔摩斯认为这只是个有趣的传说。但随着事件深入,他意识到这不仅关系到已故伯爵查尔斯的真正死因,还关系到巴斯克维尔庄园的下一个继承人亨利·巴斯克维尔的生命安全。
在福尔摩斯的巧妙安排之下,他的忠实搭档华生医生陪伴亨利爵士回到巴斯克维尔庄园。在巴斯克维尔庄园期间,华生医生接二连三地遇到了种种怪异之事,如半夜时分女人凄惨的哭声,管家白瑞摩夜间可疑的举动,还有他后来发现的一封查尔斯爵士死前未被完全烧毁的信件的碎片等等……
福尔摩斯为了弄清传说中那头可怕猎犬的秘密及发生在巴斯克维尔庄园的惨案,故意避人耳目,独自躲在人迹罕至的沼泽地,忍受暴风雨以及孤独和寒冷的袭击。而此时狡猾的罪犯也开始按捺不住,逐渐浮出水面。
5.等待华生
夕阳比刚才更接近地面了,几只飞鸟从沼泽飞过,不作停留。
“那么说……”福尔摩斯注视着包锐锐,用手杖“咚咚”地戳着地面,缓缓开口,“你是包锐锐,从中国来。恕我直言,我不信鬼神,不信传说,就如同我不相信在这次的事件里,有传说中的妖怪一样。我也很难相信你的这段来历。”
“福尔摩斯先生,”包锐锐恢复了十三岁少年的平静,“如果有人和我说,只是打了个盹,便回到了十七世纪……我也很难相信,中间的疑点未免也太多了。”
“比如。”福尔摩斯说。
“最基本的,语言。我们不经过翻译,却能用各自的语言沟通。光是这一点,在我们的时代都还做不到。”包锐锐说。
“恕我冒昧,你多大了?”福尔摩斯问。
“13岁。”包锐锐说。
“那就是76年出生。”福尔摩斯说。
包锐锐使劲摇了摇头,说:“应该是2000年的1月1日。我是新世纪,也就是21世纪的第一批新生儿。您说的76年,应该是1876年吧。要知道,100年后,我父亲才出生。”
“那么,你来自未来。”福尔摩斯说。
“相对于现在来说……看起来是的。”包锐锐点点头说。
福尔摩斯脸上的表情,甚至比他在柯南·道尔先生笔下所描述的,面对任何一件棘手案件时表现出得都要复杂。“这,好像是一件超过我们认知的事情。但说实话,我并不抵触。并非因为你是个孩子,而是……未来的事,你比我清楚。或许,你可以告诉我们不少的信息。哦,我们,是我和华生医生。你应该知道他吧?约翰·华生……”他说。
“那当然,你们两位,在我们的时代依然在侦探排行榜上排名前三。”包锐锐兴奋地说。
“哦,敢问我之后的另两位是……”福尔摩斯说着,掸了掸身上的土。
“赫尔克里·波洛。”包锐锐反应迅速。
“那个比利时小胖子?”福尔摩斯问。
“看来阿加莎·克里斯蒂说你们在儿时曾见过面不是虚构……”包锐锐若有所思。
“另一位呢?”福尔摩斯刨根问底。
“不是另一位,是另一批。你们二位之后,就是其他的侦探。”包锐锐说着,嘴角微微翘起。
福尔摩斯挑了挑眉毛,似乎对面前这位少年的排序表示满意。他哼起小曲,站起身,来到包锐锐身边。大侦探用手搭在少年的肩膀上,示意他跟着自己来到门后,站在角落里。
包锐锐正要说什么,福尔摩斯作出安静的手势。在他耳边轻声说:在我们的客人来之前,你得听我的。
6.大侦探福尔摩斯和华生
华生医生借助弗兰克兰的望远镜,锁定了那个山丘上的出没的神秘人。
在华生看来,他神出鬼没,狡猾异常。在巴斯克维尔庄园的一系列神秘事件发生时,还有这样一个神秘人若隐若现,显然其中有着某种联系。华生自认为,自己的优点在于专注,去把某件具体的事情做好。更何况,是带着老友福尔摩斯的任务,代为执行。他觉得,自己已经能熟练掌握老友的某种侦探技巧,比如,对周边环境和氛围的关注。简而言之,一有风吹草动,他便能感知。
那个神秘人或许可以藏匿在空气中,但那个孩子,却暴露在阳光下。他扛着一卷什么东西,就这样大摇大摆地走在山丘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华生见孩子进了屋,便悄悄靠近那间石屋。诚然,在近百间石屋内找到这样一栋,绝非易事。因此,这样的机会就更不容错过。
华生控制住自己的气息,进入石屋打探。似乎刚才还有人,房间内有些许温度。他仔细观察每一个角落和每一片暗处,希望看到什么。一个孩子清脆的声音,就这样兀自跳了出来。
“华生医生,我们在这里。”包锐锐说。
“这本该是我的台词啊,”福尔摩斯用手指敲了敲包锐锐的脑袋,“我的老朋友以为这里有个衣衫褴褛的跟踪者,正想冲进房间逮个正着……本想和我的老朋友玩上个游戏呢,这样可太无聊了。”
华生打量着面前那个乞丐模样的男人,毫无疑问那是福尔摩斯,他善于乔装打扮,自己不是第一天知道。他为什么在这里?不应该在贝克街吗?身旁的这个孩子是卡特莱?不不,是个国外的男孩。华生一时不知如何开口,半张着嘴,愣在原地。
“福尔摩斯先生,按照故事里的情节,这里本没有我。你们两个在这里遇上了,你还展示了你帅气的演绎法。”包锐锐用故事里福尔摩斯的口吻,依样画葫芦一番。
“华生,这位来自未来的小帮手,看来要帮我们大大缩短巴斯克维尔案件的进度了。”福尔摩斯笑着说。
“福尔摩斯,我真是弄糊涂了。我是说,五味杂陈的。”华生说。他也同样说着中文,包锐锐简直像是在看配音电影一样。
“你知道你们二位有多红么,在我们那个时代。电影……”包锐锐说。
“电影?”福尔摩斯插话。
“现在还没有电影吗?”包锐锐问。
“我觉得我们之间,会有很多无法沟通的地方。”福尔摩斯笑着说。
“好吧,”包锐锐从口袋里取出手机,“它还有电,我给你们看我存着的照片。”
“这是什么?”华生问。
包锐锐指了指胸口的苹果。“拜他所赐。”他故意卖关子。
“好吧,孩子。”福尔摩斯说,“一分钟前,我还判断这是为了纪念伊萨克·牛顿。”
7.真相大白
包锐锐对着华生医生,再次讲述自己回到十七世纪的过程,福尔摩斯表示不介意再听一次。
“我躺在床上,就像这样。”他倒在地上,一只脚弯曲起来,另一只架在它上面。“我记得自己在读福尔摩斯探案集,正是看到《巴斯克维尔的猎犬》这一章。我戴着耳机,在听手机里的音乐。现在好了,耳机也掉在沼泽里了。然后……这一段最关键的记不清了,似乎眨了几下眼睛,就到这里了。”
“以我的知识,哪怕算上一些乡间野史,也未有听闻。”华生无奈地说。
“先生们,我说两句,”福尔摩斯说,“这位少年的传奇经历,或可先放在一边。你们也可以说我自私,不过,我们似乎应该先应付好巴斯克维尔的猎犬。华生,你准备好接受这位小侦探的揭秘了吗?”
“我辛辛苦苦地做调查研究,结果我们听这个孩子的?”华生语气严厉,“我无意冒犯,但是不是太过草率?”
“我亲爱的华生,”福尔摩斯缓缓地说,“你听完他的解释,就该相信他真的来自未来,也真的知道我们的前世今生。”
二人就这样一个放松,一个紧张地看着包锐锐,听他讲完了巴斯克维尔的猎犬的故事经过。在故事后半部分,机智的福尔摩斯查出了事件的真相。那就是,亨利爵士身边的朋友,那位酷爱自然生物的斯泰普顿先生,其实是巴斯克维尔家族的一员。他为了继承老爵士留下的大笔遗产,利用家族的传说,在一只恶犬的眼鼻处涂上磷元素,使其在夜里发光,制造恐怖感。斯泰普顿利用这种方式吓死了老爵士,并准备以同样的方式对亨利爵士下手,以便以下一顺位继承人的身份来继承遗产。最终,被福尔摩斯和华生识破真相,恶犬被击毙,亨利爵士脱险,斯泰普顿命丧沼泽。
“你是说斯泰普顿?那个自然爱好者?”华生诧异地喊起来。
“冷静,华生,”福尔摩斯得意地笑着说,“好在,我的判断没有出现差错。而知道那头恶犬,只不过是只在口鼻间涂着磷元素的纸老虎……我们也不必受惊了。拿出手枪,干掉它。”
“好吧,”华生脸上终于泛出笑容,“或许像你所言,这样在伦敦发生的事都得到了解释。这回,他在明,我们在暗,保护好亨利爵士,等斯泰普顿犯错误即可了。”
“不不,华生,”福尔摩斯纠正说,“我们从不在暗。我们只是把他的捕蝶网剪出了一个小小的洞。”
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个山丘,包锐锐、福尔摩斯和华生异常冷静,似乎早有准备,等待这一刻的到来。
“斯泰普顿的恶犬来做客了,我们上。”福尔摩斯掏出手枪说。
8.斯泰普顿
趁着天色将暗,斯泰普顿穿过沼泽,找到了位于土丘上的一处隐蔽山洞。洞的深处传来一阵低沉的呜咽,傲慢地与主人打着招呼。
一束月光投射下来,正照亮着斯泰普顿的上半身。他从口袋里摸出钥匙盘,抽出了从右数起的第四把钥匙,让其他的自然垂下。里面的家伙似乎更激动了,啪嗒啪嗒地来回踱步。
斯台普顿把门打开,留出一个能让自己通过的空间,闪身进入。他的一切动作就像经过训练般,控制得恰到好处。他转过头,确认身后无人跟踪,进入了山洞。
一头健壮的老犬伏在他的面前,它布满伤痕的下颌紧贴着地面,作臣服状。准确的说,它的双眼,即鼻翼两侧的部分,伤得更密。一种几近于麦田灼烧后的焦黑状,映衬着它失去光明的双瞳。面前的中年男人是它的主人。是它从狗窝里被带离后,几乎唯一能接触到的活物。当然,有时会有几只飞虫附着在主人身上一起来到山洞里,那是作为昆虫爱好者的斯泰普顿身上为数不多的活力。
他死气沉沉地看着面前的伙伴。
由于前几次的“巴斯克维尔猎犬”事件需要,它的眼、口附近被涂上了磷。当它出现在沼泽里,迎风奔跑起来的时候,那个传说中的魔鬼就复活了。任谁见到都会害怕。在这个相信善恶有报的时代,人身体里潜在的,或是被掩盖许久的恶,会由于它的出现,而彻底暴露出来。人们跪倒在它的面前,求这只魔鬼能熄灭火焰,收起钢牙。然而,它意志坚决,眼里只有面前的目标。
大约一年之后,斯泰普顿发现,这个巧妙的制造魔鬼的方法,即将失效。
恶犬的双眼出现了问题。虽说在狗的身上,嗅觉比视觉更为牢靠,但没有了光明,本就被囚禁在山洞里的它,似乎又被笼罩上了一层黑洞。它的情绪产生了变化,不再是那个为自己执行任务的杀手,却像个乞求怜悯的孤独症患者。
斯泰普顿知道,今天晚上的任务,可能是它的最后一次工作了。在此之后,或许再弄一只小狗来,用激素让它疯狂地生长,就再也不需要这只“猎犬”登场了。
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会光临这片沼泽,他必须让魔鬼在合适的时间上台,来一场完美的谢幕。斯泰普顿曾用过亨利的鞋子,或者带有他气味的其他物品,作为触发剂。也许亨利爵士还会有人陪同,保护他的安全,但只要它目标明确,冲着那个年轻人的方向就可以。然而,它已经对此提不起兴趣,全新的味道,却是一片混沌,又有何意义呢?
黑夜里,一个身穿红色的、用苏格兰呢制成的衣服的身影在山丘间行走。那是亨利无疑,斯泰普顿带上猎犬,向着黑影冲去。
9.节外生枝
包锐锐和二位侦探站在尸体面前,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福尔摩斯干咳了一声,目光看向少年。包锐锐没敢看他,自己十分钟前所承诺的,并没有完全兑现。事件和自己所知道的那个故事相比,显然更加复杂。
“华生医生……救救我……”一个男人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趴在地上,他的双脚呈现出有别于正常人类的弯曲角度,如果和他身后的高丘结合起来看,就不难知道,高处坠落造成了他的骨折。
这是斯泰普顿。在他身边躺着的,是一个身穿着亨利爵士外套的男人。这是逃犯塞尔丹。他在管家白瑞摩的帮助下,取得了爵士的外套。没想到,正是这外套,让恶犬误以为他是亨利爵士本人,受惊之下,他在山丘上跌落,摔断了脖子。
更令人感到恐惧的,是不远处一阵低沉的犬声。
呼……噜噜……
它喘息得极为艰难。那头传说中的巨兽,从眼睛和口中喷出火焰,向人们冲去。此刻,它只能躺在草地上,那由磷元素产生的火焰,苟延残喘。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和故事里不一样?”包锐锐问斯泰普顿,但更像是在问自己,“你和这只狗,应该在此后攻击亨利爵士才是。怎么会……”
“是不是记忆出现了差错?”华生来到包锐锐身边问。
“不……”斯泰普顿艰难地支撑起身体,靠在山丘的岩壁上,费力地说,“你们并不知道……这只猎狗的状况,大不如前……它的眼睛,因为灼烧,看不见了……这次,的确是预判错误,把这个逃犯误以为是亨利·巴斯克维尔……它失去了控制,或许是想要……自由……总之,它向我发起了攻击。我,它的主人……”
斯泰普顿剧烈地咳了起来,从声音听起来,伤及的绝不止双腿。
“我劝你少移动身体,也少说话,”福尔摩斯说,“你的身体看起来支撑不了太长时间。”
福尔摩斯转向包锐锐,轻声说:“或许和你所知道的事件真相有所出入,但好歹他已经招供,而且那头恶犬,也已经死了。孩子,你有百分之百的功劳,我和华生必须感谢你。”
“福尔摩斯先生,”包锐锐低着头默默地自言自语,“我总觉得事件没有那么简单。如果我返回了历史,主动做出改变,使事件的走向产生变化,这是有可能的。但如果我什么都没有做,事情却出乎意料。那就只有两种可能性——柯南·道尔先生的记述,也就是故事里华生医生的记述和事件实际不一致,还有一种……”
“还有一种是什么?”华生问。
“不知道,只是觉得黑夜里还有什么。”包锐锐回答。
福尔摩斯派华生叫来了管家,将现场的人兽一起抬回了庄园。同时,他们通知警方,对现场封锁并进行后续处理。
深夜的沼泽地里,浓雾更重了。
一片混沌里,什么东西走了出来,啪嗒啪嗒地,和泥地发出声响。
10.招待宴会
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的招待宴会被安排在第二天进行。这位年轻的继承人,为他所信赖的福尔摩斯先生顺利解决了家族继承危机而感到高兴。安排一场小型而精致的宴会,并非难事。出席人员自然由侦探团组成,福尔摩斯、华生,以及警方的雷斯垂德等成员。当然,还包括包锐锐。福尔摩斯是这样介绍他的:我们的秘密武器。
“福尔摩斯先生,”包锐锐席间悄悄问,“你不担心卡特莱吗?”
福尔摩斯耸耸肩说:“担心也毫无办法。没有消息,或许就是最好的消息。我猜想,你离开这里的那天,也许卡特莱就回来了。你和他很像,处变不惊。”
随着在十七世纪第二天的到来,周边的一切对于包锐锐来说,变得不那么陌生。他曾通过书本和电视里了解过欧洲这个时代的相关知识。虽然,他不熟悉用餐时的刀叉方法,不熟悉那些绅士之间的称谓……不过,和事件解决所带来的愉悦相比,包括包锐锐在内的每个人,都可以接受这份短暂的磨合。
“我在想的是,或许等事件解决后,比如明天一觉睡醒,我就可以回到21世纪。”包锐锐在餐后的茶点时间时说。
茶点时间,由管家白瑞摩准备,招待宴会时的大部分嘉宾都留了下来。他们围成一圈,福尔摩斯虽不健谈,但作为事件的解决方,承担起了主讲人的职责。
“我的朋友华生,根据包锐锐的描述,归纳出了据说是未来广为流传的巴斯克维尔事件的故事梗概。在那个故事里,结局同样皆大欢喜,但经过要刺激许多。”
“斯泰普顿,只能说是自作自受。”华生补充说。
“他现在怎么样了?”亨利爵士问,“毕竟,他也是家族一员。我想,经历了这件事之后,或许他会有所改观。我想,总比他一个人在冰冷的沼泽里沉没,要好许多吧。”
“希望他能明白这一点。”包锐锐说。
“孩子,在你面前,我觉得我们是透明的。你对我们,尤其是对我福尔摩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从侦探的职业习惯来说,我多少还真有些难受,”福尔摩斯摸出烟斗,点燃之后说,“给我们说说你的时代吧。”
包锐锐沉思片刻。开口说:“或许,纯粹意义上的侦探时代,还将延续一个世纪。各位,你们看,这个时代无论在通信上、交通上都无法和21世纪比拟。在我的时代,只需要一通电话,或者发送一条简讯,就可以做到实时沟通。交通也不依赖于马车,而是汽车、飞机、地铁等等。它的意义在于,侦探获取信息更及时,反之,罪犯也会变得更狡猾。福尔摩斯先生,中国有句谚语,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演绎法,还管用吗?”福尔摩斯直截了当地问。
“21世纪的人,和17世纪并无本质的进化。虽然变得复杂,但演绎法也在演进。还是刚才那句话,魔高一尺,道高一丈。”包锐锐充满自信。
“我喜欢你的个性,”福尔摩斯坚决地说,“不到底,决不罢休。”
包锐锐傻笑了几声,摸摸头。
“对了,孩子,把你那画着苹果的玩意儿拿出来,我要给21世纪留几句话。”福尔摩斯洋洋得意。
“好。”包锐锐说着,掏出手机,为福尔摩斯录像。
“嘿!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这是我的老搭档,约翰·华生!”福尔摩斯从座位上站起来,激动地对着镜头摇晃双手。
“……没了?”包锐锐问。
“没了。”福尔摩斯坐回原位说,“我本不善言辞。”
这时候,管家白瑞摩为客人们加了一圈茶水,也加入聊天。
“白瑞摩,”亨利爵士说,“明天派人去城里打听一下,是否有这位包锐锐的家人或者同伴留下口信。”
“好的,先生。”管家白瑞摩说。
“谢谢你,亨利爵士。”包锐锐说。
11.事情还没结束
第二天中午时分,亨利·巴斯克维尔、白瑞摩找到了在花园里散步的包锐锐、福尔摩斯和华生。
“让我说中了,果然有人在找你。”亨利爵士说,“白瑞摩从镇上取回来的。”
“在邮局,有人留下了这样的一封信,信封上写着你的名字。我去时,邮局的工作人员正一头雾水。”白瑞摩说。
亨利爵士将信交至包锐锐手里,包锐锐举起信,对着阳光看了看。发现里面夹着的一张信纸。
“邮局的工作人员,是否留意谁留下的信件?”福尔摩斯问。
“据说,是傍晚打烊前在桌上发现的。”白瑞摩说。
“每天去镇上的邮局的客人,十个手指就能点的出来。这很明显,那个人不想让我们知道。”福尔摩斯说。
包锐锐拆开信封,取出信件。一张白纸上,写着这样的一段话。字迹并非手写,而是包锐锐熟悉的电脑打印。
包锐锐:
十七世纪的生活如何?还习惯吗?
我猜想,根据你的阅读经历,帮助福尔摩斯先生解决巴斯克维尔的猎犬事件,应该轻而易举。但是,不要躺在经验上,如果只是这样就结束,对你太缺乏挑战了。别把传说不当回事儿。
或许你应该好好动一动脑筋,我们期待故事的终结,更期待新故事的开始。没有终点,就到不了起点。
众人在花园里读完了这封信,华生还特意要去信封看了看,福尔摩斯又追问了白瑞摩几个问题。包锐锐则向周围人确认了信上的字样,有趣的是,福尔摩斯他们在纸面上看到的是英文,而在他自己眼里,这确实是中文无疑。这就像是一封带有同声传译的信件。世界上,有这样的东西吗?
“华生,这虽然是封来自未来的信件,但挑衅的味道,却有着17世纪的风范。”福尔摩斯笑着说,“这家伙很是调皮,我们像是在和非人类对峙。”
“会是谁呢?”华生说。
“不,是谁并不重要。他完全可能像这个孩子一样,突然就出现了,突然又消失了。孩子,想到身边有这样的人吗?”福尔摩斯问包锐锐。
包锐锐摇了摇头。“暂时想不到。”他说。
“是啊,做排除法恐怕也得花上点时间。”福尔摩斯说,“他说着故弄玄虚的话……一个人设计的谜团,一千个人都未必能破解。但只要找对了方向,一个孩子也能轻而易举地揭穿他。”
包锐锐脑袋里嗡嗡直叫。自从那个傍晚来到沼泽地后,阴影就始终笼罩在他的心间。他第一次如此想念父母。他想起父亲在他八岁那年,带他去国家北部草原地带度假。那个草原,和巴斯克维尔庄园附近的贫瘠土地如出一辙。
他对父亲说:草地怎么和图片上看到的不一样?
父亲一脸严肃地回答:难怪旅游公司肯打八折。
他捏着小下巴若有所思地说:原来这就是打八折的草地啊。
这句话,逗得父亲乐了好久。
包锐锐心想,假如父亲在身边,一定能追根溯源,抓住那个躲在暗处的坏蛋。
12.提早40年的可乐
白瑞摩手下的家丁连续在外打听了三天消息,纷纷铩羽而归。他们自然免不了挨上一顿大管家的骂。骂完之后,赶出庄园,继续寻找那个留下信件的神秘人。他们嘴里骂骂咧咧,说这家伙简直如同蒸汽,融化在空气里了。
福尔摩斯决定和他的朋友们在巴斯克维尔庄园再住上半个月,以解决这桩新增的威胁案件。他愈发感受到包锐锐口中所说的监控探头的重要性,他们就像是站在高处的便衣警察,过目不忘。
这则消息很快传到了镇上,人们天黑之后就早早关上了房门,深怕那个传说中透明的神秘人转到自己家中。就这样,又过了三天。
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或是前两晚过于尽兴,在夜晚的长廊间胸口吹到冷风,咳嗽个不停。相隔百米,就能从干咳嗽声中分辨出是否是这位年轻的继承人。华生和包锐锐去看他时,他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一旁是用华生开给他的药方在镇上药店里配来的药。
“华生医生,似乎这些彩色药丸作用不大。”他指着桌上几个大大小小的空瓶说。
“我常听说镇上的药店把剂量刻意调整小,以便赚取病人的钱。”华生说。
“哦!他们的确如此。看到小病如鱼得水,不把我们拖成大病,誓不罢休。”亨利爵士挤出一丝笑容。
“亨利爵士,今天状态比昨天要好不少。”包锐锐说。
“是吗,孩子,”亨利说,“我的感觉确实不错,可能是新药的缘故。”
“新药?什么新药?”
“那边茶几上的红色罐子,里面应该还有一半吧。对了,留神烫手。”亨利爵士完整地说着一句句话,话语没有被咳嗽时打断。
包锐锐猛然回头,看到了放在木质茶几上的那个红色罐子。眼尖的他立马认出,这不是可乐嘛。
“这个东西,”他说,“叫作可乐,碳酸饮料。”
“碳酸饮料?可以治疗咳嗽吗?”华生问。
“怎么说呢,”包锐锐晃着剩下的半罐可乐说,“它的初始配方,是止咳药水。如果经过加热,再加上点生姜,的确有一定的止咳作用。”
“我从没见过。”华生拿起罐子打量。
“的确,华生医生,”包锐锐说,“它1886年在美国诞生,大约1920年才来到欧洲……那也就是说,它也做了时光穿越,早到了40年。”
“亨利爵士,这是在哪儿找来的?”华生问。
“在镇上的药店里,据说是昨天来的新药。”亨利说。
包锐锐把罐子举高,看着可乐的底部。那里,清晰地印刷着一行数码打印的代码,显示的是它的保质期。果然是和自己一个时代的产物。
这时,白瑞摩正巧走进屋子。他两手举着托盘,将报纸夹在腋下,样子十分好笑。
包锐锐看着笨拙的管家,欣然一笑。
“我想去药店看一看。”包锐锐说。
13.打折信息
周末小镇集市熙熙攘攘,福尔摩斯、华生和包锐锐穿梭其中。说实话,从不觉得小镇能装得下这样多的居民。这几天,包锐锐已经成为当地的知名人物,不少人经过他身边时指指点点,搞得他非常不自在。
小镇唯一的一家药店,在一条巷子的深处。这个位置,对于一家药店来说,未免太不方便。包锐锐想起酒香不怕巷子深的说法,反正这个世界不缺病人,药店开在哪里都可以生存吧。
包锐锐他们要进屋的时候,药店的小个子老板正打开门,把灰尘赶出房间。
“我的朋友,这个举动无异于是送客。”福尔摩斯说。
老板抬起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那是一副装有厚玻璃镜片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一双小眼珠停了下来,打量着面前的侦探。
“我们有新进的止咳药水,我想你不会拒绝进店看看的。”老板说。
“我们正是为此而来。”华生说。
“我可以卖给你们一些,但别指望我告诉你们配方。”老板恶狠狠地说。显然,他想把这款“特效药”占为己有。
“大叔,你别着急,在我的时代,这东西遍街都是。”包锐锐说。
“正如这孩子所言。另外,你的态度对福尔摩斯和他的伙伴们来说,并不民智。”福尔摩斯说。
“什么!”老板扯开嗓门喊了起来,“你说什么!你就是大名鼎鼎的福尔摩斯先生!”
“正是在下。”福尔摩斯优雅地回答。
“恕我冒昧,”老板说,“我听说了你们为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所做的一切。要我说,斯泰普顿这家伙,是罪有应得。”
“包锐锐,你教我的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福尔摩斯笑着说,“好事传千里。”
“福尔摩斯先生,我需要你的帮助。我想知道,上帝是怎么把它们,”老板指了指一旁的可乐罐,“送到我这里来的。”
“我想知道,上帝给你送来的,是否是48罐?”包锐锐问。
“天哪!你又是如何知道具体数字的?”老板感叹起来。
“包锐锐,看来你在路上做出的判断,百分百正确无误。”福尔摩斯笑了起来。
“福尔摩斯先生,”包锐锐说,“当我看到可乐时,觉得在哪里看见过。我的意思是,和这本《巴斯克维尔的猎犬》有什么关系呢?白瑞摩管家启发了我。”
“往往启发人的,都是生活中的细节。”福尔摩斯说。
“正是。”包锐锐说,“他将报纸夹在腋下,我想起来,我读的那本书由于没有书签,我便从超级市场的导购手册上撕下一张广告页,夹在读到的地方。”
“难道说那个页面上……”福尔摩斯欲言又止。
“嗯,就是48罐可乐组合装的打折信息。”包锐锐肯定地说。
“先是按照故事的进程发展,在某个时候,却莫名其妙地穿插进了一箱可乐……也就是说,可乐是被误打误撞带到这里来的。”福尔摩斯分析。
“是的,福尔摩斯先生。或许,或许我……”包锐锐吞吞吐吐,“或许我被封印在这本书里了。”
半小时前,在去药店的路上,二人对话。
14.亨利爵士的冲动
踏进庄园的门,福尔摩斯像机敏的猎狗一样,感到了气氛的异样。
打开门,大厅里空无一人。只剩下几个女佣在角落里摆弄绿色植物。
华生向他们打听亨利爵士时,得到这样的回答:爵士去沼泽地了。
“不可能!他怎么会去那里?”福尔摩斯一脸震怒。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出人意料的举动,令他措手不及。
“您离开之后,我们听到了沼泽地里的那个声音。”一位女佣壮着胆子说。
“什么声音?”福尔摩斯问。
“那个……那个……魔鬼的声音,”女佣退了几步,来到窗边,“甚至,比过去那个恐怖的声音,更加……”
女佣说出的那个形容词被吞没在一阵震彻山丘的巨吼中。
“不好!华生!快走!亨利有危险!”福尔摩斯夺门而出,身后紧跟着他的助手约翰·华生。
“孩子,你留在这里,那里太危险了。”华生回头说。
包锐锐愣在原地,他小小的身体的确无法跟上两位侦探的脚步。事情发展至此,已经和他所知道的故事情节产生了巨大的偏移。加之此前的可乐事件,他犹如深陷漩涡,不知如何是好。
“他身体并未痊愈,怎么会去沼泽?”包锐锐问女佣。
“爵士的脾气很是执拗,他非要带上一队人,去对付那家伙。”女佣说。
“可是,那家伙已经在几天前死了!……”包锐锐说。
一个声音在包锐锐的脑海里响起来。
别把传说不当回事儿。
“糟糕,福尔摩斯先生有危险。”包锐锐转过头去,看着桌上留着的两把手枪。
15.别把传说不当回事儿1
当福尔摩斯和华生来到沼泽地时,月亮已高悬当空,银辉洒满地面。沼泽坑里依旧冒着雾气,所幸今晚的能见度尚可。福尔摩斯沿着安全的路径,绕开噬人沼泽,向着恐怖的音源跑去。
如果,没有包锐锐之前几天的描述,自己和华生这会儿一定就抱着这份焦虑的心情,去解救困境中,被恶犬攻击的亨利爵士。据包锐锐说,是自己的子弹射入它的腹部,亨利爵士才得以幸免。
只是,恶犬和它的主人斯泰普顿已经束手就擒,这摄人心肺的恐怖又源自何处呢?
“福尔摩斯,你看那里!”华生指着右前方四十五度角说。
福尔摩斯眯起眼睛,仔细一看。在不远处的山丘上,几个人坐在地上。不,与其说是坐,不如说是瘫软。
他们在颤抖。
一个黑影从山丘的另一端慢慢升起。
那是一只巨兽。
它足有三米高,浑身黝黑,皮肤的反光透着寒意。
它怒吼一声,双眼和口中喷出红色的火焰。
“天哪。”福尔摩斯站住,看着这巨兽吞噬了一个人。
那速度,比脚边的沼泽快上数倍。
包锐锐在沼泽地里跑了一阵,便力不从心地停下喘气。这几天睡得不踏实,加之对于沼泽地形不熟悉,他每跑上百米就停下休息。
“福尔摩斯先生!”
“华生医生!”
都没有回应。
他想到了最坏的结果,将手里的枪攥紧,必须将它们交给二位侦探。
巨兽的吼叫声传来,听上去,像那位神秘来信人的无情嘲笑。
16.别把传说不当回事儿2
沼泽地里一片狼藉,地上的脚印交错在一起,看得包锐锐不知所措。
巨兽低吼着,在附近徘徊。包锐锐打起精神,把一把枪塞在口袋里,另一把捏在手中。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被手枪的后坐力震得摔倒,但躲在枪口后面的他,或许能感觉安全一些。
右侧闪过火光,可能是巨兽的方向。包锐锐警戒地侧过身。他只是扭动身体,双脚摆成一个随时准备跳跃的姿势。一阵疾风吹来,迷雾涌向他的双眼,他移开枪口揉了揉眼睛的功夫,只觉得背后一阵拉拽,便向后退去。
所幸,那是福尔摩斯的手。大侦探在他腰间揽了一把,把包锐锐带到了一个小土坡的后面。
“趴下!”福尔摩斯压低声音说。
“我给你们带来了这个。”包锐锐晃了晃手中的枪。
福尔摩斯与华生相视一笑,充满苦涩。
“孩子,”福尔摩斯说,“这玩意儿对它,怕是不好使。你看那儿地上趴着的三个,都有武器。我亲眼看见那怪物刀枪不入。”
“那要怎么办?”包锐锐焦急地问。
“我多希望带着我的手杖,好揍它一顿。”福尔摩斯摩拳擦掌。
“别逗了,福尔摩斯,”华生说,“快想想办法。”
“我有个主意,”福尔摩斯说,“我从左侧绕过去,你们借机会回庄园。”
“然后呢?”包锐锐问。
“锁上铁门,把猎枪上膛,给雷斯垂德发电报。”福尔摩斯说。
“那你呢?”包锐锐说。
“孩子,我的老朋友看来是准备牺牲了。”华生低语。
“不,”包锐锐说,“按照故事,你还没到牺牲的时候……”
“按照故事,也不应该有它吧。”福尔摩斯手指前方,那头巨兽正从远处走来。
“福尔摩斯先生,”包锐锐说,“我有主意了。”
17.千钧一发
巨兽似乎嗅出了福尔摩斯三人的位置。它逐渐靠近,嘴里喷着火苗。
之前的一波进攻,它获得了完胜。亨利·巴斯克维尔等人的猎枪,对它毫无作用,它只需要利用几个冲刺,以及紧跟着的猛烈撞击,便可轻而易举地把三五个年轻壮汉撞倒在地。它似乎不急于置人于死地,抱着戏耍的心情,欣赏他们痛苦的样子。
面前的这三个人,躲在岩石后面低声说着什么。
巨兽并不在意。
有太多人想方设法对付它,却都以失算告终。
他们三人,也会是同样下场。
忽然,黑暗里有人起身,边跑边对着它射击。巨兽抖抖身子,子弹化为碎屑。那人依旧射击着,直到手枪无力地发出咔咔声。那人一转身,又躲到了一座山丘之后。
巨兽口中喷出火焰,它的尖牙发出火红色的亮光。它需要让世人知道,它比那头涂着磷元素的冒牌货厉害多了。
“嘿!我是夏洛克·福尔摩斯!”一个声音在不远处响了起来。那声音闷闷地,像是捂着嘴说话。
巨兽调整方向,向声音的源头冲去,它的速度之快,像是一道黑夜中的闪电。
砰地一声巨响,在沼泽地的空气里震荡。
巴斯克维尔庄园的女佣焦急地看着窗外,只看到雾气茫茫。
18.沼泽的真相
在千钧一发之际,当包锐锐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摆弄的时候,福尔摩斯并不明白这位少年要如何使用这新式武器。他曾一度对自己的奔跑速度充满信心,他要利用沼泽的地形,和巨兽做一次赛跑。
“你不可能跑赢他,大侦探。”包锐锐说,“接下来,听我的。”
包锐锐用手机做了一次连接,目标是那副被沼泽吞没的耳机。他开启了耳机的外放功能,耳机转变成了一只旷野中的喇叭。包锐锐迅速调出福尔摩斯在晚宴上录制的视频,将音量调到最大。夏洛克·福尔摩斯的声音,便在某个沼泽的泥潭表面,发出了声音。
巨兽循声而去,最终跌落泥潭,和那耳机一起,沉入深渊。
它口中的火焰在沼泽表面闪现了一下,熄灭了。
“这真是一步险招。”华生瘫坐在地上说。
“谁说不是呢,”福尔摩斯笑着说,“你又一次救了17世纪的大侦探。”
“可惜了我的耳机啊。”包锐锐说。
“一段大侦探福尔摩斯的电影,难道不比那玩意儿值钱?”福尔摩斯说。
“还差了点什么。”包锐锐呢喃。
“什么?”福尔摩斯问。
“和你们俩的合影。”包锐锐说。
不远处,有几个人勉强支撑着爬起来,从身形上判断,那是亨利·巴斯克维尔爵士和他的家丁们。
“华生,”福尔摩斯说,“下次,或许应该给他试试镇静剂,而不是加热的可乐。”
华生愣在原地,像具蜡像。
“华生,你怎么了,你……”福尔摩斯刚要靠近华生,发现自己也举步维艰。自己的身体开始僵硬,意识从头顶某处正被抽走。
福尔摩斯和华生,以及亨利爵士等人,都如同画面定格一般,停止了移动。包锐锐下意识地晃动手臂,发现自己并没有任何异样。他又试了一次,依旧正常。他三步并做两步来到福尔摩斯身边,摇动他的身体,他直直地向后倒去,咚的一声倒在了地上,像具石膏像一样。
“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你怎么了!”包锐锐喊了起来,泪水涌出眼眶。
“华生医生!”
“亨利爵士!”
没有一个人应答。
突然,包锐锐脚下的地面开始震动。他从没经历过地震,这突如其来的摇晃吓得他尖叫连连。他注意到,周围的一个个沼泽深坑的水面开始冒出白烟,如同蒸汽一般。坑内的水平面开始直线下降,他慌忙爬到临近的一个沼泽,探头向下看去。那水平面已经下降到了看不见的地方,留下的,是一条直通地底的黑色通道。
“包锐锐,你好啊。”一个声音回荡在旷野。
“你是谁!”包锐锐嗖地站起身,捏紧拳头。
“我是谁并不重要,”那声音说,“重要的是,在下一本书里,我们还会见面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包锐锐喊道。
“你改变了故事的进程,自然要受到故事的惩罚。”那声音说,“怎么样,传说中的巴斯克维尔猎犬如何呢?”
包锐锐站在原地,身体僵硬。
“如果我愿意,它可以再出现一次……不过,我不是个喜欢读两遍故事的人,有你们脸上惊讶的表情,那就够我笑一阵子的了。你放心,你的侦探朋友,不会有事的。福尔摩斯和华生只属于这部小说,你离开后,他们就会恢复原状。那位小助手,卡特莱也会回来。我想,他们会很高兴认识你……如果,他们醒来,还记得的话。”那声音说。
“你对他们做了什么!你又对我做了什么!”包锐锐边喊,边四下打量。
“别费功夫了,包锐锐。”那声音说,“你在明,我在暗……你已经完成了《巴斯克维尔的猎犬》,接下来是哪一本呢?哦……是它。你有五分钟离开这个地方。怎么离开?只需要跳入任何一个深坑就行了。我们,下次见吧。”说着,那个声音从沼泽上空消失不见,风声重新又充斥着包锐锐的双耳。
19.再见,福尔摩斯先生
燃烧在包锐锐心头的怒火,化作一股力量,灌满他的双脚。他纵身一跃,跳入黝黑的深洞之中。一接触到深洞表面,丝毫没有毛糙感,滑行的速度飞快。在滑行的那段时间里,包锐锐在心里和福尔摩斯、华生道了声再见。
福尔摩斯双眼一亮,恢复了意识。
“那孩子呢,华生!”福尔摩斯高喊。
“不知道……福尔摩斯,你手里那张是什么?”华生指着福尔摩斯的右手说。
福尔摩斯低头看去,手臂的感觉在逐渐恢复,未曾注意到,手中何时捏着一张白纸。
他打开一看,上面写着几行字。
尊敬的福尔摩斯先生、华生医生:
我走了,像你一样,去探寻事件的真相。不到底,决不罢休。
你的精彩故事,远没有结束。只是,要小心莫里亚蒂和莱辛巴赫瀑布。
包锐锐
“我亲爱的华生,”福尔摩斯叹了口气说,“这孩子走了。”
“他的机智勇敢,会保佑他继续走下去。”华生说。
“他说的莱辛巴赫瀑布是……”福尔摩斯说。
“未来的一切,就留给未来去解答吧。”华生笑着说。
20.滑行结束
如同隧道一般的深洞前方露出了一个小光点。
包锐锐眯起眼睛,但依旧努力观察。
到了,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家伙。
小光点逐渐变成一个圆形,隧道也开始剧烈抖动。包锐锐毫无惧色,尝试用鞋底降速。
咔的一声,深洞到头了。展示在包锐锐面前的,是一张圆形的铁网。
他用脚一踢,铁网便飞了出去,滚到一边。他的耳边,传来几声狗叫。
那是正常的犬声,不再是那头巴斯克维尔的魔鬼。
包锐锐回头看去,深洞亦如他跳下时所见的,一片漆黑。
“我来了,你等着。”包锐锐一字一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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