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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暖花开，杨柳舞翠，上道村一片生机盎然。村两委会大门口挂上了“南湖市老厚道小超市有限公司”的大木牌。村长办公室门前挂上了总经理室，书记办公室门前挂上了董事长室。

    二大爷正忙着打电话，老知青推门走进来。老知青坐在长条沙发上，说：

    “当家的，这才一个月，五百多万花进去了，建了五十多个连锁店。菜店、快餐店、面包店、小超市哪个也不敢开业，弄得大家现在都不敢动了，办个执照咋这么难呢？”

    二大爷牢骚满腹：“这不是不愿意在工商局花那个冤枉钱嘛，一个事跑七八趟，跑一趟改一次，怎么填也是不对。什么个体劳协会费，一个照少的交五百，多的要一千。”

    老知青惊诧：“干嘛？打杠子？”

    二大爷：“别瞎说，有大盖帽打杠子的吗？”

    老知青义愤填膺：“比打杠子还厉害，打杠子有明目张胆的吗？这叫明抢，明火执仗！”

    俩老头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汽车声。不一会儿，支书和赵辉推门进来。

    支书坐在老知青旁边生闷气，赵辉进来端起二大爷的缸子就咚咚咚喝水，一边喝一边说：

    “又白跑一趟，要不是我哥给的汽车，还真是跑不起。”

    二大爷焦急地问：“咋还不中？”

    支书气得不知说啥好：“还得改！一个人说一个样，我看不花钱是办不成事了，我眼看着有人在表底下放张卡就办了！”

    老知青也没了主意：“快想个法子吧，要不也送卡？咱们可耽误不起呀！”

    支书看二大爷不言不语，只好说：“他们说咋改咱就咋改，我就不信明天他们还有什么话说。”

    赵辉看了看爸爸，试试探探地说：“明天刘洋说来咱们村采访，让我在家里等她。”

    二大爷听刘洋要来采访，眨眨眼有了主意，说：“明天咱们走马换将，我和老知青去工商局办照，支书你们督促各店装修，准备开业。赵辉，你跟刘洋说说，请她帮个忙，让她到工商局来找我们跟踪采访，我们合演一出三十六计中的‘反客为主’。”

    赵辉：“什么是‘反客为主’？”

    二大爷：“在工商局我们是客，工商局是主，客随主便；如果我们在工商局接受采访，我们是主，工商局是客，反客为主。”

    老知青：“当家的，是不是玩忒大了？”

    支书：“我看中，舆论的作用值得重视。”

    赵辉立刻给刘洋打电话，叙述了办照的艰难和“反客为主”妙计，很快跟刘洋达成默契，放下电话说：

    “欧啦，明天上午，刘洋随时听候调遣。”

    11

    第二天上午，工商局登记大厅，赵辉和支书把二大爷和老知青放在门口，然后开车去查看公司各连锁店。二大爷和老知青走进大厅，坐在椅子上焦急地等候“采访”。

    老知青依然抱着那个大革包，悄悄地说：“当家的，我在乡下呆惯了见不得城里的大世面，待会儿可别给我录像。你悠着点儿，别整忒邪乎喽，我看见戴大盖帽的就有点儿腿发颤，待会儿闹大发劲儿喽别把咱们都给逮儿去？”

    二大爷有壮胆的良药：“你就使劲想咱们五十多个店已经花了五百多万，一直都开不了业，三千多口子人盼得眼发蓝，你就该是气得发颤了。你在当官的工商领导面前就不害怕了。”

    老哥俩正在嘀咕，刘洋带着大队人马到了。两辆采访车，报社一辆电视台一辆，刘洋真不愧是赵辉的“铁哥儿们”，准备得很充分。

    刘洋带着采访人员大大方方前呼后拥走进登记大厅，二大爷和老知青看见刘洋来了，赶紧站起来去柜台前办照。

    老知青从革包里拿出登记表，放在柜台上，二大爷说：

    “麻烦领导再给我们审审，看哪儿还填得不对？”

    工商登记负责人看看就把表一推，仍然说：“先去交个体劳协会费。”

    这时，刘洋走过来大声说：“赵村长，赵辉告诉我你们在工商局办照，我们报社、电视台‘乡下人进城栏目组’前来跟踪采访。先向您介绍一下，这位小林同志是电视台的新闻记者。”

    小林记者是个三十多岁的小伙子，中高身材戴着眼镜，他握住二大爷的手说：

    “赵村长您好！上道村的事迹市领导很重视，你们全体村民办公司，一个也不能少，走共同致富的道路，给全市十县五区的农村带了个好头，市领导指示新闻媒体要大力宣传你们的事迹，我首先代表电视台向你们致敬！”

    二大爷用眼角余光看着工商登记负责人说：“谢谢小林同志，我们才刚刚起步，第一步还没迈开呢，对不起，你们先等一会儿，等我们先迈开工商登记这一步你们再采访。”

    刘洋心领神会，说：“赵村长，您是说正在办理工商营业执照吧？不影响您办照，我们今天是全过程跟踪采访，也包括您办照。”

    二大爷时而面向镜头时而面向工商登记负责人，一字一句地说：

    “我们办照没有什么可采访的，我们是为自己办事，不来办不成，必须的。要采访你们就采访工商局的领导，他们是为我们办事，跟他们一点儿关系也没有，我们都来了十几次了，工商局的领导们还是不厌其烦地给我们挑毛病，一次又一次地指出我们的错误，对革命工作那真是认真负责，一丝不苟，直到达成最后满意的目的为止，有这样为老百姓办事的公仆真是太好咧，我们当主人的感觉真是幸福死咧。”

    工商局的领导闻讯匆匆赶来。

    二大爷继续对工商登记负责人说：“他们采访他们的，咱们办咱们的，两不耽误。这位领导刚才说什么来着？”

    小林录像，刘洋照相，群众围观。工商登记负责人看眼前这阵势，一时不知说什么是好。

    老知青这时仗势壮胆，腿也不颤了，帮忙在旁边提示：

    “这位领导刚才说还是让咱们先去交个体户会费。”

    二大爷一本正经地说：“这位工商领导误会了，事情是这样的，我们不是个体户，我们三千多人呢，是个大集体。我们乡下人不懂城里的规矩，你是说让我们交集体会议费吧？我们不在工商局开会。”

    围观群众闻听哄堂大笑，登记大厅主任和工商局长一同挤进人群，大厅主任向刘洋和小林先介绍自己，然后介绍工商局长：

    “我是大厅主任，我姓王。这是我们市工商局黄局长。”

    黄局长热情地和刘洋和小林握手，说：“欢迎报社和电视台的领导莅临指导，请大家多提宝贵意见。”

    刘洋抓住时机进行宣传：“不客气，谢谢黄局长和王主对我们工作的支持。我们今天是报社和电视台联合采访，上道村的事迹不知道你们看过报纸没有，市长有批示‘上道村走集体共同致富之路，全体村民进城办公司，一个人都不少，是我市十县五区农民的榜样。’市领导让我们新闻媒体大力宣传，现在正在现场跟踪采访上道村老厚道小超市有限公司办理营业执照，还请黄局长和王主任继续给予大力支持。”

    黄局长真不愧为一局之长，政治嗅觉灵敏，应变能力强，马上说：

    “王主任，你立刻亲自负责，协助老厚道公司办理营业执照，这是政治任务，特事特办！我陪几位贵客到会议室坐等，用最快的速度把营业执照办好送过来！”

    王主任立刻领会了特事特办的精神：“是！局长放心，我马上就办！”

    黄局长把大家让进会议室，会议室里摆满了水果，沏上了茶水。老知青紧跟着王主任，王主任带领部下用特事特办精神，全力以赴地给老厚道公司和五十多个连锁店办理营业执照，黄局长陪同二大爷接受报社、电视台现场采访。

    刘洋向黄局长介绍二大爷：“黄局长，这就是上道村的赵村长。”

    黄局长紧紧握着二大爷的手说：“听了你们的事迹，使我深受感动，我们做具体工作的同志有什么地方没有做好的，还请老村长给予批评帮助。”

    二大爷不失时机，继续反客为主扩大战果：“黄局长，看你这么诚恳，我还真有个事麻烦你，本来我们办的是股份公司，怕到省里去批耽误工夫，先办的有限公司，以后再办股份公司时还得请黄局长帮忙。”

    黄局长递给二大爷一张名片，说：“办股份公司就由我负责，把资料交给我吧，有事尽管给我打电话，我保证随时给你们提供服务。”

    二大爷听后心中油然而生感激，于是说：“听黄局长这么说我这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我们乡下人进城做事不容易，两眼一抹黑，没有你们这样的好心人帮助，我们真是寸步难行。俗话说，好话一句三冬暖，恶语一言盛夏寒。在我们困难的时候，哪怕是听到一句好话，我们都会从心里觉着温暖。”

    黄局长坦诚之心溢于言表：“我想你们刚开始创业，困难一定很多，尤其是业务人员不熟练，管理跟不上去。我给你们联系一家职业学校吧，不知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咱们市的中玉职业学校，所属中玉国际财团，实力非常雄厚。这是一家半公益学校，专业课程齐全，有从服务员到经理的全方位、全过程培训。”

    二大爷高兴地说：“太好了，你说的培训员工正在节骨眼上，你就是大旱天里我们庄户人盼得及时雨，黄局长，这让我们怎么谢你呀！”

    黄局长由衷地说：“不用谢，如果说谢，谢谢你们为村民集体致富做出的贡献。我们和你们是军民鱼水情，政企一家亲嘛。”

    刘洋抓住时机报道：“今天，我们报社、电视台《乡下人进城》栏目组在工商局登记大厅现场采访，亲眼目睹了政企双方鱼水之情，通过市工商局黄局长对农民进城的热情支、帮、促，让我们充分认识到，没有执法机关的保驾护航，就没有老百姓的良好市场环境；没有老百姓的经济活动，就没有社会的和谐繁荣。”

    小林记者不停地变换着最佳角度录像。

    12

    夏日傍晚，上道村没有了千百年来的宁静。老厚道香油厂正在制作香油，老厚道花生油厂正在制作花生油，豆制品加工厂正在制作豆制品，蔬菜车间正在挑选、整理、塑封、过称、贴标签。车队需要连夜运送物资到城里各连锁店，准备好第二天的原材料供应、社区供应。

    村民们吃完晚饭不再早早地钻被窝，忙工作的忙工作，上夜班的上夜班，没事儿的喜欢拎个小马扎，三三两两相约着到村委会看数码大屏幕。

    村委会门口已经挂上了“南湖老厚道小超市股份公司”的大木牌，院里面新安了数码大屏幕，不停地播放公司的现金流水日记账和最新数据，那是村民们最喜欢看的数字，超过了观看电视台的任何节目。显示屏上一行行数字让村民们每日里美不胜数，那种焕发于尘封在内心深处的喜悦是村民们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显示大屏幕：

    建立蛋糕房25个；

    建立快餐店36个；

    建立小菜店91个；

    建立小超市68个；

    日均现金流水突破100万元；

    日前纯利润已经达到两个老厚道股份公司的注册资本；

    ……

    三奶奶八十多岁了，豁着牙乐得合不上嘴，对五爷说：

    “他五爷，赵老二这个嘎小子，还真能整。你说说，这哪想得到，真想不到，老了老了还赶上了这么好的年头。”

    五爷叼着旱烟袋，还是唠老一套嗑，他说：“三奶奶，这都是托咱们村两委会这班带头人的福，老古语说，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咱们赵老二那是小诸葛，是个帅才，是干大事的材料，心还正，该着咱们全村都得好。”

    四疤瘌美滋滋地说：“没有二大爷，就我这臭样儿的能成为百万富翁？我媳妇烧香拜佛一辈子，还不如我跟着二大爷一阵子。”

    银玉头戴发卡，肩披薄纱，喜笑颜开，刚才给姐夫和赵辉送完晚饭，提着饭盒从办公室出来，走过来搭话：

    “四疤瘌，忘了你当初寻死觅活的非要分光吃净啦？你就是那不合群儿的犟驴——”

    四疤瘌：“咋说？”

    银玉：“牵着不走打着倒退！”

    四疤瘌：“你越说我我越高兴，你是谁呀，你是凤冠霞帔的大美人——上道村村政府的一品夫人！”

    三奶奶：“四疤瘌说的没错，那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银玉就等咱村的别墅了！”

    五爷说：“那是银玉的激将法，为了让全村都能尽快住上新房，催着赵老二赶紧动工，这才叫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一对儿热心肠，该着咱们都跟着沾光。”

    银玉：“三奶奶、五爷，咱们全村都是一家人，一家人就要一起住新房！”

    四疤瘌：“对，一起住新房，银玉咱们一家人。”

    银玉：“你是咱们一家人圈里的犟驴——四疤瘌！”

    村民们正在说笑，一列车队停在村委会门前，李市长从一辆汽车上走下来，市政府女秘书长杨坤跟在后面。

    二大爷、支书和赵辉闻讯从办公室迎出来，二大爷边走边摇着手高声说：

    “李市长、杨秘书长！这么晚了还劳烦大驾，有事打个电话就办了！”

    李市长：“二大爷，我就不叫你村长了，打电话办不了，明天召开全市农村工作会议，今天下午主管县、区长刚报到，吃完晚饭我带着县、区长们先来你这看看，不然明天的会议没法开！”

    二大爷：“李市长，这咋说的，我们不是报了材料吗？”

    杨秘书长：“二大爷，上道村的详细材料我们都有，报社、电视台也有报道，李市长就是想让大家亲眼看看，看那些材料里看不到的东西，看看你们的制油厂、豆制品厂、蔬菜车间……”

    李市长：“对！就是杨秘书长说的意思，你先带我们转转，最后再看看你们的‘上道村整体规划沙盘’。”

    二大爷说：“我明白了，政府多往基层跑，不看材料看实效，就是走基层随便转转。那就开始转吧！”

    领导们对数码大屏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对一行行数字啧啧赞叹：

    “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我还觉着我们县农村的三产不含糊呢，真是不比不知道，一比吓一跳！”

    “照这么发展，家家都是百万富翁。”

    “何止是家家，是每人！”

    “是每年每人！”

    杨秘书长走到二大爷面前，说：“二大爷，我今天来是真找你有事，南湖宾馆经营管理一贯衙门作风，已经严重亏损，资不抵债。你们能不能替市政府接管这个烂摊子，市政府给你们优惠政策，银行贷款按实际亏损核销，核实资产后的剩余贷款转给你们，这样不用投入太大的资金就能正常运营。宾馆地理位置好，政府的会议都在宾馆开，有一部分稳定收入，还是应该很有优势的。”

    李市长说：“二大爷，这是个大好事，说实在的，换个别人我还不给呢。”

    二大爷很痛快地说：“谢谢李市长，谢谢杨秘书长这么信任我们，我们接，明天就开会研究布置，随时准备进入宾馆工作。”

    二大爷领着参观团围全村转了一圈，最后来到了“上道村整体规划沙盘”前。

    赵辉用电光显示仪一部分一部分的给大家讲解。

    赵辉说：“上道村的整体规划共分五个部分，第一部分是基本农田；第二部分是种植、养殖、生产、加工基地；第三部分是山、林、水旅游景点；第四部分是社区别墅；第五部分是环境保护。”她详细地把这五个部分介绍完后做结束语，“整体规划，五业并举，城乡结合，全村致富。这就是我们上道村的全体村民在‘村务诸葛笔会’上总结出来的十六字方针。当然，必须是在市、县统一规划、整体部署下才能完成。”

    在场的领导们无不为之震憾，大家同时响起了发自内心的掌声。

    13

    星期日，南湖宾馆。赵辉身穿蔚蓝色的宾馆工作服，坐在总经理室老板台前打电话：

    “杨秘书长，我是赵辉……什么赵总，在您面前我永远是小妹妹。您不是在宾馆开会吗，我想求您帮个忙，中午能来宾馆小餐厅用餐吗？帮忙给我们鉴定一下新菜系，好，中午我等您。”

    中午，宾馆小餐厅正在举行新菜系鉴定会。菜肴端上来之后，赵辉向参加鉴定会的人员介绍情况。

    赵辉：“今天，我们荣幸地请来了市政府杨秘书长来参加我们的鉴定会，大家欢迎！”

    大家鼓掌表示欢迎。

    杨秘书长：“别客气，我对烹饪可是个外行，在家连饭也做不熟。因为厨艺鉴定专家们是我帮赵总从中玉职业学校请来的，今天又恰巧在宾馆开会，赵总让我过来我就来了。咱们丑话说在前头，我只是负责吃饭，品尝鉴定还是要听专家们的意见。”

    赵辉：“今天，来参加我们品尝鉴定会的除了中玉职业学校的厨艺专家，还有社区居民的代表，我代表南湖宾馆对大家给予我们工作的大力支持表示感谢！”

    大家一起鼓掌，天都花园小区的车库业主大个子作为居民代表也一起鼓掌。

    各种美味佳肴端上来以后赵辉说：“今天推出的新菜系，是南湖宾馆漂亮的女厨师长华兰婷发明的‘火坛宴’！现在请兰婷厨师长介绍她的‘火坛宴’。”

    华兰婷站起来和大家说：“今天推出的菜系是‘火坛宴’，推出的主食是‘罐焖饭’。要说这个‘火坛宴’的发明人还真不是我，是我舅；这个‘罐焖饭’的发明人也不是我，是我的舅姥姥。我舅有诗为证‘山鸡野兔火坛宴，大米小米罐焖饭，家宴聚餐真解馋，吃了这坛想那坛。’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到我舅家去，就是想吃火坛宴和罐焖饭，说个没出息的话，那个馋的我呀，我爸打得我哇哇大哭我都不回家。”大家哄堂大笑，华厨师长接着说，“开个玩笑，你说这么好吃为啥不赶紧让大家吃呢，馋着我们？这正是火坛宴的第一个特点，这种盛菜、盛饭的器皿可以保温50分钟，其他特点还是请专家们点评吧。”

    宾馆服务员把一个个坛盖揭开，把罐盖揭开，给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盛了一碗两米饭。

    各式各样的火坛有牛肉、羊肉、猪肉、鸽子、山鸡、野兔、驴肉、狗肉、火鸡，有海米白菜豆腐、松蘑酸菜粉……

    大家尽享坛中美味顾不上说话，只听见一片咀嚼吧唧之声。

    还是中玉职校金伯阳技师先开了口：“看大家的表情不用我说，火坛宴真称得上是人间美味。华兰婷是特级厨师，是我市的烹饪高手，大家都知道。我还是斗胆说说第二个特点吧，鲜味、香味尽留坛中，久而不散。”

    中玉职校技师孔凤香说：“第三个特点肉嫩而不散，香而不腻。”

    中玉职校技师刘长顺说：“看得出来，每一道肉菜里都配有不同的中药材调料，既提味又保健。”

    天都花园大个子业主：“华兰婷厨师长说得没错，家宴聚餐真解馋，吃了这坛想那坛。”

    杨秘书长：“祝贺你，华厨师长，祝贺你们，赵总，就冲火坛宴，宾馆可以翻身了！”

    赵辉：“我们不仅宾馆要打翻身仗，我们还瞄准了市内社区，我们可以利用老厚道公司小超市连锁店、快餐店、面包房的优势，在30分钟内把火坛宴送到市内小区里每一个家庭的餐桌上！”

    杨秘书长：“怎么样？南湖宾馆没接错吧？给了你们公司这是锦上添花呀。”

    赵辉：“谢谢杨秘书长。”

    杨秘书长：“怎么谢呀？赵总，礼尚往来，借这个机会，我也想求你们公司一件事。”

    赵辉：“您请说。”

    杨秘书长：“我替南湖市的贫困村求求你们，求你们伸出手来拉他们一把吧！”

    赵辉：“杨秘书长，实话跟您说，这是我们正在做的。我们公司已经有了计划，挑选南湖市最贫困的村，按照我们村的发展模式投入人力、物力和资金，先进驻一个村搞试点。我们不想惊动市里，想悄悄地干起来再说。”

    杨秘书长：“赵总，听了你的话我非常振奋，你们代表了当代率先富裕起来的新型农民，在你们的身上，我已经看到了中国农村美好的未来，对此，我深信不疑！”

    14

    一辆长途汽车停在了上道村的长途汽车站，从汽车上下来了一个年轻的学生，学校放暑假，赵辉的男朋友王玉和来看赵辉。现在的年轻人在衣着打扮上都好突出自己“有派”，王玉和留着一头刘欢一样的秀发，却长得比李玉刚还眉清目秀，一身旅行装，让人一眼分不清男女。

    王玉和招手拦住了一辆挂着北京牌照的越野车，向司机师傅问路：

    “师傅，请问您知道上道村怎么走吗？”

    司机探出窗口回答：“你真会问路，我就去上道村，你去上道村找谁？”

    王玉和：“看同学，也是女朋友。”

    “谁？”

    “赵辉，是我在大学时的同学。”

    司机仔细地打量着王玉和，满脸都是问号：“你不仅会问路，你还会问人，赵辉是你的女朋友？”

    “您认识？”

    “认识很多年了，上车吧，我带你去。”

    王玉和上了越野车。

    王玉和不解地问：“您刚才说认识赵辉很多年了？”

    司机师傅：“是啊，从她光屁股的时候我都认识。”

    “是邻居？”

    “哦，住的不远，赵辉是你的女朋友？”

    “赵辉大学毕业后，响应号召回乡当了村官，我继续留校攻读硕士研究生。”

    “看得出来，你挺能研究，尤其是外表。”

    “师傅说话真幽默。我的导师说，我们的研究课题是环境保护，也就是美化大自然，这就需要时刻注意自身形象，养成良好的职业习惯。”

    “这我还是第一次听说，还真看不太惯。不过环境保护越来越引起人们的重视了，你学的专业不错，赵辉也是学环保的。”

    “我这次来一方面是看赵辉，更重要的是在暑假期间，来帮助上道村搞好环境保护。”

    “这还不错，把我们村研究得像你的外表一样。咱们先去村委会，也许赵辉就在那儿等你呢。”

    汽车还没进村，远远地看见塔吊林立，听见机器轰鸣。汽车开进村委会大院，两个人下了车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办公室没人。两个人又来到了会议室，二大爷和支书正在会议室里看上道村的建设规划沙盘。

    司机师傅开口说：“爸，支书，你们都在。你们看看谁来了。”

    二大爷和支书抬头观看，二大爷说：“赵光回来了，还带个女秘书？”

    支书也饶有风趣地说：“现在城里的老板都实行带小秘，这叫时尚。”

    赵光笑得咳嗽，说：“瞧你们那眼神，瞎琢磨什么呢，这是赵辉的同学、男朋友、环保专业硕士，利用暑假来咱村搞环保设计。听好了，是赵辉的男朋友！”

    二大爷看着王玉和愣了一分多钟，方才醒过神来说：“欢迎，赵辉说你今天要来，没到宾馆去，专门留在家里给你做火坛宴。你叫什么名字？刚到？”

    王玉和面露赧颜，说：“大伯，我叫王玉和，车晚点了，和大哥一起刚到。”

    赵光：“我从北京回来看看咱村的建筑进度，想过两天再派过来一个施工队。路上堵车，开得慢。碰巧在村口长途汽车站碰上了王玉和问路，顺便把他带来。”

    书记：“赵光、王玉和，你们都是专程从北京赶来，这才叫全家上阵，参加上道村的建设，我代表村党委感谢你们！特别要感谢的是王玉和，你真是我们的及时雨呀，我们正等着落实环境保护整体规划的最后方案呢！”

    赵光：“书记，见外了吧，我不是上道村的人？我还回来住呢！”

    王玉和：“上道村规划的这么好，我也来。”

    二大爷：“都来，建设好了都来！”

    这时，办公桌上的电话响了，二大爷接电话：“是我，知道了，就回去！告诉你小姨，你哥和你的同学王玉和都来了，就在我这，多做俩火坛肉，等我们回去喝酒。”二大爷放下电话说，“赵辉的电话，你小姨叫回去吃饭，我告诉她们你们来了。”

    大家收拾东西准备回家吃饭，二大爷跟书记说：“书记，一块儿走吧，跟我们喝酒去！”

    书记很痛快地说：“有酒喝好啊，反正我媳妇也不在家。你看咱俩多投入啊，现在都两点多了，我要回家还得现鼓掇饭……”正说着，手机响了，“是我，谁？市委办公厅胡主任？……你说什么？省委考察团要到我们村考察？市委张书记带队，十分钟就到，是，一定完成好接待任务，好吧，知道了。”书记接完电话说，“听见了吧，还想喝酒，饭都吃不上了。”

    二大爷边说边往外走：“党务的事书记你接待吧，我回家喝酒去了。”

    书记急了：“别介呀，二哥，一条腿我不成了瘸子了？人家说是考察农村经济走公司化发展道路，绝对不是纯党务工作。”

    二大爷停住脚步：“你还非得拉我垫背，我是前胸贴后背，他们还没吃饭呢吧？有接待吃饭的任务吗？”

    书记：“胡主任说考察团刚在宾馆吃了火坛宴，非要马上到咱们村看看。”

    赵光赶紧说：“爸，你们不能饿着肚子搞接待，我车上有烤鸭，你们先垫垫。”

    王玉和从旅行背包里掏出汉堡包，说：“大伯、书记，我这里有汉堡包，是绿色环保食品。”

    赵光从车上拿下来一只北京烤鸭，还有一瓶北京二锅头，把烤鸭拆开，又倒了两杯酒，然后说：

    “爸，你和书记先吃点儿垫垫，我和玉和回家吃饭。走，玉和，跟我回家！”

    书记：“赵光，把赵辉也叫过来！”

    二大爷：“别着急，让赵辉吃完饭再来，他们一时半会儿走不了。”

    赵光带着王玉和回了家，二大爷和书记一人举着一只烤鸭腿，先咬了一口，然后一边嚼一边碰杯，二人齐声说：

    “干！”

    15

    南湖市中玉职业学校，操场上有一百个学员背包握散的就像是外地来的农民工。学校的孙校长是北京中玉集团总部派过来的人，有一头飘逸的秀发，她亲自过来向学员负责人了解情况。

    孙校长对学员负责人大学生村官小江耐心地说：“你好，你就是郭家村的大学生村官小江吧，说心里话，我们非常愿意为你们郭家村的致富之路贡献力量。昨天和市里扶贫办说好了是五十个学员，你们怎么来了一百个？我们有教学计划，确实没有力量安排。”

    村官小江是一个文质彬彬的小伙子，他说：“孙校长，您别急，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我们郭村长跟我说，是老厚道股份公司的赵总，为了能使我们村成立公司后顺利发展，提前给我们村培养一百个综合性人才，郭村长让我们今天来中玉职业学校报到，说赵总在学校等我们。”

    这时，二大爷从操场对面的中玉驾校背着手慢悠悠地走过来，二大爷对村官小江说：

    “你是郭家庄大学生村官小江？我就是老厚道公司的老赵，看来你们郭村长是有点儿迷糊。培训一百个业务骨干没错，五十个来中玉职校上课培训，五十个到南湖宾馆找赵辉岗位实习，一星期一换，轮换上课培训和岗位实习。食宿上课在学校解决，实习在店里解决，这是昨天我在电话里跟郭村长说的清清楚楚。”

    孙校长走过来和二大爷握手：“您就是赵总？久仰大名，我姓孙，是中玉职校校长。听说你们对口支援全市最困难的郭家村脱贫致富，这一百个学员就是为五十个连锁店做员工准备，您还亲自来送学员上课，真让我感动。”

    二大爷笑笑说：“孙校长太抬举我了，不是感动是被动。是我们公司有一批新司机要学驾照，我带着来了，顺便替赵书记送郭家村学员上课，这不，提前和郭家庄郭迷糊沟通好了等于没沟通好，给你们添麻烦了。”

    村官小江也过来向二大爷又鞠躬又握手，说：“谢谢赵总，您们出钱出物出人帮助我们村脱贫致富，您还亲自到学校来送我们学习培训，您真是我们郭家村的大恩人。”

    二大爷瞅瞅孙校长又看看村官小江，然后说：“小江，可不能这么说，看看你们村的现在，就是我们村的过去，两年前我们村的困难情况和你们村是一样的。只要你们走农村公司化道路，‘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看来今天安排得是有些误会，我提个建议你们听听中不中？”

    孙校长：“您说。”

    小江：“我们听您的，赵总。”

    二大爷：“今天这一百个学员五十个留在学校，由孙校长接收，我们公司负责费用，我带来了支票，一会儿我去交费。还有五十个去南湖宾馆老厚道公司总部找赵辉，由小江带队，我马上给赵辉打电话。上课的学员和实习的学员怎么轮换，由你们二位商量安排。”

    孙校长：“行，就按赵总说的办，但是培训费不能收，中玉总经理有指示，扶贫培训免费。”

    二大爷：“你们这事办得太好咧，世上都是这么好的人很快就没穷人咧，谢谢总经理！”

    小江：“谢谢孙校长！”

    二大爷跟孙校长说：“孙校长，我今天来还有个事想找你帮忙，我们最近成立了旅游公司，杨秘书长说，你可以向中玉总部给我们联系巴士餐车，她说跟你打好招呼咧，让我来找你。”

    孙校长：“我也正想跟您说这事呢，受杨秘书长的委托，前天我去北京时已经向总部中玉总经理汇报了，她听了你们的事迹后很感动，表示对你们的一切都要给予全力支持，当时就让我开回来一辆巴士餐车。总经理说不仅是帮助巴士餐车，甚至还有资金上的支持，她说有机会还要专程来看你们，也非常欢迎您能去北京，中玉集团和老厚道公司以后会有更广泛地合作，可以共同携手开发全国其他贫困地区。”

    二大爷：“你这么一说连我都感动地冒汗咧，你们才真正是让我感动。中玉家族我听说过，果然名不虚传，总经理真是我们上道村的贵人，我们愿意跟这样的人合作。麻烦孙校长替我好好谢谢中玉总经理，也谢谢你，孙校长。”

    孙校长：“杨秘书长让我跟中玉总经理说，南湖市马上要开展‘绿色早餐工程’，需要老厚道公司的巴士餐车配合。总经理说让你们先试试这一辆，如果在南湖市受欢迎需要多少辆给多少辆，而且是在你们公司盈利以后分期付车款。”

    二大爷连忙说：“这么办不中，显得我们忒不厚道咧，有点儿蹬鼻子上脸，要是赔钱了咋办？”

    孙校长：“不会的，巴士餐车在北京除了送游客，一天二十四小时可以做外卖，一年就能收回车款。”

    二大爷：“那可忒好咧，我和杨秘书长商量商量，看看需要多少辆。”

    孙校长：“你们现在就是培训的巴士餐车司机吧？”

    二大爷：“不是，是我们听了李市长的意见，老厚道股份公司、集团公司和村两委会计划买几辆好车，预备接送省、部领导和外宾，司机不够用。”

    孙校长：“赵总，我们现在去前院看看巴士餐车吧？”

    二大爷：“咱们先看车，然后我和小江坐巴士餐车带五十个学员去南湖宾馆找赵辉实习，孙校长去安排五十个学员上课，中不？”

    孙校长：“好，就这样，车在前院，你们跟我来。”

    孙校长带着二大爷和小江去前院看巴士餐车。看完车后，孙校长去安排五十个学员上课，二大爷和小江带着五十个学员坐巴士餐车去了南湖宾馆。

    16

    南湖宾馆的门前悬挂着横幅大会标“热烈庆祝老厚道小超市股份公司成立二周年”，各单位祝贺的条幅挂满了宾馆的高楼大厦。有省、市、县、镇委、政府的贺词，有中玉集团的贺词，有曾经受到老厚道公司帮助和正在得到老厚道公司帮助的贫困村两委会的贺词，有企事业单位的贺词，有老厚道所属三百多个连锁店的贺词。

    今天是上道村村民的节日，公司五十多辆佩戴大红花的巴士餐车从上道村拉来了自己的主人，人们欢天喜地，那种幸福、自豪、喜庆之情写在每一个人的脸上，写在银玉、三奶奶、五爷、四疤瘌这些村民们的脸上。

    庆祝大会就要开始，蛋糕房的师傅们用四轮平板车推过来一个大蛋糕，蛋糕上的三百多根红蜡烛象征着公司的三百多个店铺，红蜡烛上有各个店铺的字号。会场上回荡着“祝你生日快乐”欢快的乐曲。

    庆典主持人刘洋热情地接待市委张书记、李市长、杨秘书长等贵宾。

    特邀嘉宾有工商局黄局长、王主任、中玉职业学校孙校长、天都小区车库业主大个子、羊汤铺子老板、豪门大饭店“没见过人行卡”的女服务员……

    宾馆会议室里，老厚道股份公司、集团公司、上道村两委会成员还在开会。

    赵阳刚党委书记主持会议，他焦急地说：“二哥，这是老厚道两个公司、上道村两委会的一致意见，你就同意了吧。”

    二大爷固执地说：“一致意见也不是我的意见。谁不知道钱是好的，刚进城时两块钱车票我都不舍得花，宁可费鞋底子，现在有四百万奖励我，我还不想要？我是想我要把四百万装兜了大伙儿怎么看我，我不愿意前脚走后脚说，走路背后有人议论我，让我觉得后脊梁骨发凉不舒服。”

    老知青激动地说：“当家的，你真死心眼儿，这是公司定的，装兜咋啦，应该得的。咱们容易吗，多年的媳妇熬成婆，怎么的，媳妇当惯了，不会当婆婆了？做那么大的贡献，只拿利润的10%的10%，你不要，剩下的10%的90%大家怎么要？”

    赵辉在一边接完电话，回到座位上说：“刘洋催咱们呢，快点吧，大家都等着开庆祝会呢，张书记、李市长、杨秘书长都来了！”

    赵辉说完后，想起刚才刘洋让她看短信，打开手机一看，原来是刘洋和了一首《乡下人进城》：

    “村民进城，公司忙匆，金钻信用，宝马坐行。自家宾馆，商务宴请，洋务运动，市长陪同。上道道上，城乡乡城，劳力资源，创造新生。剩余价值，自己享用，绿野别墅，人间仙境。”

    宾馆宴会大厅，杨秘书长调侃庆典主持人刘洋：“自从刘洋调到电视台当了《乡下人进城》栏目主持人，现在是家喻户晓，可称得上是南湖市的大名人了！”

    刘洋小嘴儿也是叭叭的：“还不是靠杨姐的提携，才有了小妹现在的一点点成绩，比起杨姐来，小妹就是大树底下的一棵小草。”

    杨秘书长：“咱姐俩谁跟谁呀，咱俩就是亲姐妹，是亲姐妹就要互相提携，是吧？喂，进了城的主人们怎么都不在场？”

    刘洋：“都在会议室开会，马上就来了。”

    会议室。赵阳刚看着手表说：“快点吧，时间不早了，咱们不能老是议而不决。今天情况特殊，我行使一把董事长的权力，按照公司法规定，我决定，两个公司、两委会成员一块儿举手表决！”

    赵辉举起右手，站起来说：“慢，大家等一等！按照咱们制定的公司法补充规定，凡有涉及公司利益的大事近亲属有回避制度，举手表决我爸是否应该拿四百万奖金，我申请弃权。”

    书记：“我同意了。赵辉，你赶紧去会场，跟领导们说明情况，我们表决完后马上就去。”

    赵辉来到会场，刘洋高兴地高声喊：“赵辉，你可来了！……大家静一静，赵总经理来了！”

    赵辉接过刘洋递过来的话筒，说：“各位领导，各位来宾，女士们，先生们，大家好！今天，我们欢聚一堂，热烈庆祝老厚道股份公司成立两周年！首先我代表公司，代表上道村两委会向各位领导、各位嘉宾、女士们、先生们表示感谢！感谢各级领导两年来给予我们的支持，感谢大家对我们今天所有的一切给与的帮助，尤其感谢两年来与我们同舟共济的父老乡亲！”

    大家热烈鼓掌。

    赵辉风趣地说：“老厚道集团公司、股份公司、上道村两委会领导正在开会，马上就来，让我先来报个到，跟大家说明情况。开什么会呢，公司挣钱了，研究怎么分奖金。这么长时间不散会，大家一定会有疑问，是不是分不下去打起来了吧？”

    大厅里哄堂大笑。

    赵辉接着说：“恰恰相反，是有人不想要这个奖金……”

    会议室里正在举手表决，书记说：“同意村长得四百万奖金的举手。”

    全体举手。

    书记站起来说：“弃权一人，不同意的没有，全体通过。散会！”

    老知青站起来：“当家的，下午我就给你划到卡上去，明天你就去买嫁妆，后天我们就操办银玉你们的婚事。你再花不了老哥替你花。”

    书记边往外走边说：“二哥，老知青说得没错，咱村的别墅都盖好了，我们马上帮着你操办婚事。快走吧，大家还等着你讲话呢。”

    二大爷也站起来说：“等会儿，先别急着走！噯，我说书记，市委张书记来了，书记对书记，今天讲话可是你的事！”

    书记：“二哥，斤斤计较，我讲话你干啥？”

    二大爷：“我？两两计较，我陪着贵宾们喝酒。美酒坛肉真解馋，吃了这坛想那坛。”

    17

    二大爷的别墅里喜气洋洋，大红喜字贴满了别墅的里里外外，二大爷和银玉的婚纱照挂在客厅的中央。赵光、赵辉哥俩忙里忙外张罗着父亲和小姨的婚事，银玉在客厅接待赵阳刚书记、老知青和前来帮忙的亲友，幸福和满足喜形于色。

    书记绕着房间转了一圈，说：“新郎官哪去了？害羞了？怕见人？”

    银玉：“我们当家的是大忙人，大早起就走了，带着小车班的四个司机，说是去城里接婚车。”

    老知青：“昨天晚上到我家非得借革包，说是背着好使，我问他去干嘛还不说。”

    银玉：“大清早捯出来一身干活穿的破衣裳，又配上一顶油脂麻花的旧帽子，斜背着老知青那个拉不上拉锁的革包，还说都是为了去城里接车用，回来再换新的。”

    书记：“这是唱得哪一出？接车还用新郎官去，告诉我一声我就去了。”

    银玉：“我也是这么说，他说今天高兴，就想自己去，说要好好过过‘坐轿’的瘾。”

    二大爷开着宝马车来到南湖汽车城，二大爷和旁边的叔伯侄子存头说：

    “存头，就是这儿吧？”

    “就是这儿，二大爷。”

    “你看好了有四辆？”

    “没错，昨天晚上还有。”

    二大爷下车前嘱咐跟来的四个小车班司机：“你们去一个人把车放在宾馆，然后回到汽车城来找我，我先进去买车，你们谁也不要跟我说话，瞅准时机敲敲锣边。”说完下了车，一个人斜背着革包先进了汽车城。

    二大爷围着进口奔驰汽车转悠，其貌不俗的奔驰小姐看见进来了一个“其貌不俗”的乡下人，不明白他要干什么，紧紧地跟在后面观察。

    二大爷看看汽车小姐胸前挂着“销售经理”胸牌，问：

    “你是卖汽车的？”

    “是，大伯。”

    “进口的？”

    “进口原装。”

    “就这四辆？”

    “是的，大伯。”

    “四辆正好。”

    “您是……”

    “买车。”

    “您……买车？”

    “没错，买车。多少钱一辆？”

    “……一百一十八万八。”

    “有少不？”

    “不分期，不贷款，一次交清，可以商量。”

    “就按你说的办，一口价，你能够说了算的最低价是多少钱？”

    销售经理没有马上回答，歪着头儿想了想然后半开玩笑地说：

    “大伯，您要真能买，真能一次性交清全车款，我一分钱提成也不要了，裸卖一次，我就说个在我职权以内从来没卖过的最低价，一百零五万！”

    “零售价？”

    “零售价。”

    “还有批发价吗？”

    销售经理愕然：“批发价？从来没卖过，您要几辆？”

    “四辆全要。”

    销售经理不知其所以然：“……请您稍等，我去请老板。”

    汽车小姐去请老板，二大爷坐在椅子上敬候，旁边已经围了一圈儿人，上道村的四个司机站在人群中间装作看热闹。

    车行老板跟着汽车小姐从楼上走下来。老板就是老板，那身材就像是一个相扑队员，两只手戴满了戒指，不知是求婚、订婚还是已婚，老板眯缝着本来就睁不开的小眼睛说：

    “是哪位大老板要批发我的进口奔驰？”

    二大爷依然坐在椅子上，双手捂着革包，眨着眼打量着车行老板，说：

    “我。”

    车行老板斜着眼用余光瞟了瞟二大爷，不屑地又问了一句：“就是这位大老板要买我的奔驰车？”

    二大爷：“是。”

    车行老板问销售经理：“刚才说的多少钱？”

    存头在旁边抢着回答：“销售经理刚才说，零售价一百零五万。”

    二大爷：“我要买四辆，要批发价。”

    围观的人们在旁边起哄：“老板来了，肯定便宜。”

    “一下子买四辆，当然是批发价。”

    “这个乡下老头儿买得起奔驰车？”

    “自己一下子买四辆？这老头儿有病吧？”

    “没准是脑袋让驴踢了，八成有病。”

    “我看他这个样儿连个车轱辘也买不起，这老头儿不识数吧？”

    ……

    车行老板搓搓手，耸耸肩，一仰脖儿说：“得，兄弟我赶把时兴，找个乐子，也过一把愚人节，不是你愚我就是我愚你。就算兄弟我见识浅，今天我就破破财开开眼，这位老哥只要四辆车款一把交，我成本价干搭运费还把零头儿抹了，一百万一辆，四百万成交！”

    二大爷：“能划卡不？”

    车行老板：“当然！”

    二大爷站起来说：“走，划卡交款，前面带路。”

    当四百万到了车行账户，车行老板、汽车小姐、围观群众无不瞠目结舌。

    二大爷招呼跟来的四个司机：“存头，你们小哥儿几个别愣着了，开车去吧！”

    车行老板的小眯缝眼这时也睁圆了，双手抱着二大爷说：

    “你老能不能给小弟报报大名，好让我也死得明白？”

    二大爷：“赵玉君。”

    车行老板如梦方醒：“你老就是上道村村长，老厚道股份公司总经理赵玉君？”

    二大爷：“然也，正是在下，在兄弟面前献丑了。”

    车行老板：“小弟冒昧地问一句，老哥咋一下子买这么多车？”

    二大爷：“村党委一辆，村委会一辆，集团公司一辆，股份公司一辆。”

    存头：“这是我二大爷个人的四百万奖金，我二大爷私款公用这不是第一回了。”

    二大爷：“给公司办事首先要懂法，公款私用犯法，私款公用不犯法。”

    车行老板：“老哥的大名如雷贯耳，久闻老哥大公无私，栽您面前小弟我心服口服。您带领全村致富，您在全市、全省、全国对口帮助贫困村，使多少老百姓过上了好日子，小弟我佩服！今后做好事有用得着小弟出力的时候，听老哥一句话，您就是小弟我的如玉大哥真君子！”

    二大爷：“好兄弟，老哥记住了，有事老哥就找你！”他转身对存头说，“存头，以后咱们公司要买的卧车都从这位兄弟这儿进！”

    车行老板：“只要是老哥的部下来买车，统统都是批发价！”

    二大爷：“存头！记着，这位兄弟说了，从今往后零售也交批发价！”

    存头高声答应：“是！记住了，统一都在这儿买，从今往后零售也交批发价！”

    车行里顿时响起了欢声笑语。

    银玉身穿婚纱站在上道村别墅三层的阳台上抬头翘望，旁边站着赵辉、赵光、赵阳刚书记和老知青，别墅里里外外挤满了前来道喜的亲友，大家不停地都在说着同一句话“同喜，同喜”，刘洋抱着摄像机跑前跑后“跟踪采访”。

    远远地看见公路上开过来四辆婚车，婚车上大红绸缎迎风飘曳，别墅阳台上的人们向二大爷频频招手。

    突然，第一辆婚车打开了天窗，二大爷钻出天窗向着别墅阳台上的人们招手。二大爷的破帽子一把没抓住，被风吹上了天空。

    上道村鼓乐齐鸣，春风送来了《乡下人进城》欢快的主题歌。

    18

    画外音：上道村富了，上道村的老百姓笑了。从上道村的故事中可以看出，农村经济和市场经济相结合，农村资源优势和城市市场需求相结合，村两委会和有限公司、股份公司相结合，劳动力资源和剩余价值相结合，走农村公司化之路，走村民共同富裕之路，上道村所走的道路无疑是一条人间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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