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文光吩咐道:“现场勘察已毕,让他们进来吧。”
衙役将这些人放了进来,一时间凌家院子里哭声震天。这些人一见府堂大人在此,呼啦一下跪倒一片,哭拜道:“大人,这母女俩死得好惨,请您无论如何也要将凶手缉拿归案呀!大人……”
在这群吊唁的亲朋好友当中,有一位姑娘哭得最欢。这姑娘身材长短合度,窈窕丰满,银月似的脸庞上挂着一丝淡淡的忧郁。她快步冲到何锐面前,哭着骂道:“何锐,你这个挨千刀的,快还我舅母妹妹来!我今、今儿个跟你拼了!”
姑娘说着就要往上闯,被衙役们拉开了。
胡文光问道:“凌得昌,这位姑娘是你的什么人?”
凌得昌回答道:“回大人话,这姑娘便是小民的外甥女白玉兰。提起玉兰,也是个苦命的孩子,她自小没了爹娘,是我将她拉扯大的,和香儿母女的感情最好。现在香儿母女遭此毒手,她怎能不伤心?”
“这姑娘看起来不小了,找婆家了没有?”
凌得昌叹息道:“唉!按说玉兰早就该找婆家了,我和贱荆三番五次托人给她找婆家,可她就是不同意,她说她命犯孤鸾煞,嫁过去会克夫的。她和香儿最为要好,香儿听说她好像在恋着什么人,可那个人究竟是谁香儿也不知道。现在,小民就只有她一个亲人了。”
这时,衙役们将凌香儿母女的尸体抬到院中用白布盖好,胡文光道:“凌得昌,衙门里的仵作已经将尸体验完,现在天气炎热,不宜久存,请择日尽早将亡人入土。”
凌得昌道:“谢大人。”
正在这时,忽地刮起一阵大风,将死者身上的盖尸布刮了起来。众亲友一见香儿母女的惨状,嚎啕大哭起来。有几个亲友顾不得尸体的污秽,将盖尸布扯平,重新盖在死者的尸体上。胡文光蓦地看到有一个人的脖颈上似乎有被抓挠过的伤痕,不由大吃一惊,惊讶之余却没动声色,依旧传令打道回衙。坐在轿子里他思前想后,不由释然了。为了证实他的判断,回衙后叫过马远、石震特意吩咐了一番。马远、石震领命而去。
一连三四天,马远和石震也没有发现这个人有什么异常之处,马远回到衙中道:“大人,您是不是多疑了?”
胡文光道:“狡猾的狐狸是最擅于伪装自己的。你们不要灰心气馁,依我看,此案现已峰回路转,不久就可以真相大白。”
又过了两天,马远、石震回来复命道:“大人真乃神机妙算,冯凌两家的案子终于得以水落石出了。”
这天是凌妻赵氏和女儿凌香儿的七天祭日,凌家的亲朋好友都来到城外祭奠亡灵,玉兰一身素服,哭得最为伤心。
“我那可怜的舅母啊,我那可怜的香儿妹妹呀,你们死得好惨呀……”
凌得昌扶起玉兰老泪纵横:“兰儿,你就别哭了,你一哭舅舅的心里更不好受……”
正在这时,忽听身后一声低喝:“大伙儿回头看看,是谁在你们身后站着呢!”
众人回头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府堂大人胡文光领着衙门里的人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更让人惊讶不已的是,冯东阳和宝儿爷俩一声不响地站在一旁。
玉兰回头一看,当即花容失色,惊叫道:“鬼,闹鬼了!”
大伙儿一听玉兰这么一惊叫,包括凌得昌在内,都纷纷往后退去,狐疑地看着胡文光和冯东阳他们。
胡文光大声说道:“诸位亲朋好友,你们直到现在还蒙在鼓里头呢!实话告诉你们,冯东阳和宝儿没死,他们还活着。”
众人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告诉大伙儿一个好消息,杀害柳三郎和凌香儿的真凶现在已经找到了,这个人,现在就在你们当中!”胡文光目光如电,射向众人道,“你们想知道这个人是谁吗?”
凌得昌走过去躬身施礼道:“感谢大人明察秋毫,缉出真凶,为小女和贱荆报了仇雪了恨。胡大人,请您明示!”
胡文光微微一笑道:“这个人,就是白玉兰。”
“大人,您怎么能无中生有胡言乱语呢?”白玉兰说到这儿浑身颤抖不已。
凌得昌惊讶不已道:“大人,她平素里连个老鼠都不杀,怎么会杀人呢?”
“白玉兰,你就别再演戏了!”胡文光厉声喝道,“把这个心如蛇蝎的女子给我拿下!”
上来两名衙役,一抖锁链将白玉兰锁住了。玉兰这才泪流满面,浑身瘫软,跪在凌得昌身边哭道:“舅父,我该死,是我杀了舅母和表妹呀!”
众人一片哗然,纷纷将目光投向白玉兰。
胡文光道:“十年前,玉兰就暗地里喜欢上了冯东阳,当她向冯东阳表露心迹的时候,冯东阳却娶了雯梅,从此,玉兰怀恨在心,发誓非冯东阳不嫁。这就是她直到今日仍不谈婚嫁的真正原因,而这种心理上的不平衡,竟演变成了一种心理上的变态。她决定从雯梅手里将冯东阳夺回来。
“她表面上和雯梅情同姐妹,暗地里却在处心积虑思考着如何实施她的计划。无意中,她发现了一种可以令人假死的迷药,这种迷药可使人的脉息全无,呼吸停止,看起来是心脏骤停而亡,生命却可维持三天三夜。玉兰决定铤而走险,在冯东阳和雯梅的结婚纪念日,玉兰假意来帮忙,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种迷药粉撒入了冯东阳的酒壶里。
“冯东阳喝酒后果然假死过去了,当时由于天气炎热,雯梅草草将丈夫下葬了。玉兰又在当晚买通了几个乞丐将冯东阳从棺内取出,然后又将空棺掩埋好。因为所埋不深,所以,并没有费多大力气就将棺木打开。将冯东阳弄到家后,便将他藏在她家的地窖之中,企图劝冯东阳回心转意,然后远走他乡,可冯东阳却割舍不下他的儿子宝儿和妻子雯梅。为了满足冯东阳的愿望,她从狐仙娘娘那里得到了启示,身着白衣化装成狐仙娘娘显灵的样子,在雯梅夜祭冯东阳的那天晚上,伺机潜入屋内偷走了宝儿。
“为了彻底地让冯东阳对雯梅死心,她决定对雯梅下手,当时,雯梅出去上茅厕,也恰恰在这时,玉兰越院墙而入,巧的是,正遇上柳三郎夜访,她快速地绕到了柳三郎身后,用斧头将柳三郎杀死,造成雯梅勾引奸夫杀人灭口的假象,一来可以混淆官府的视线,二来可以借官府之手除掉雯梅。柳三郎被杀后,她一直隐藏在暗处,直到官府将雯梅带走,她才松了一口气。石震在去柳三郎家中的时候,碰上的白影就是她。
“她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万没想到,当她第二次潜入冯宅给冯东阳和宝儿拿衣服时不慎被另外一个比她早一步潜入冯家趁火打劫的冯秋波看见了,冯秋波看见的只是一个白影,当时,还以为是狐仙娘娘显灵的法身呢!不过,凌得昌第二天早上起来见冯家窗子大开,觉得可疑,向官府报了案。如果当时冯秋波不遗落两只一模一样的金钗中的一只,这个案子的线索也就断了。可冯秋波交待说他根本就没有拿一件衣服,当铺掌柜的也作证冯秋波的确没有当衣服,于是我们断定,偷走衣物的一定是另有其人。这个人为什么不拿走雯梅的衣服而单拿走冯东阳和宝儿的?我想冯东阳和宝儿没有死,一定是有人来特意取他爷俩衣服的,这个人说不定就是开棺将冯东阳转移他处的人。这个人是谁,我们还不得而知。
“可这事却偏偏让香儿知道了,那晚,香儿在玉兰的家中给她作伴,无意间听到外面隐隐约约传来怪异的声响。其实,这响动是从地窖里发出来的冯东阳父子的说话声。玉兰怕事情败露,就假意说害怕,哄香儿回到家中。谁知香儿向赵氏提及在表姐家听到响动的事儿,玉兰做贼心虚,见舅舅没在家,趁赵氏和香儿睡熟后下了毒手,不料,没想到香儿当时没有死,抓了她一把,将她的脖子抓伤。你们看,她的脖子上是不是有被抓挠过的痕迹?”
众人一看,玉兰的脖子上果真有一条不显眼的伤痕。
胡文光接着说道:“玉兰脖子上的这条抓痕是她在和大伙儿给香儿母女盖尸布时被我无意间发现的,于是我就顺藤摸瓜,派马远、石震日夜监视玉兰的一举一动。刚开始的几天里,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之处,我开始怀疑自己的猜测是否正确。因为玉兰毕竟是个娇柔女子,怎可能开棺盗尸?马远和石震却意外发现,玉兰对几个乞丐非常好。从一个傻乞丐的嘴里,马远套出,几天前他和他的同伙曾帮助玉兰做过一件大事,至于什么事情,那傻乞丐并不说。后来,马远发现,玉兰每天晚上都悄悄地挎着篮子在院子里的一个花丛旁一闪就不见了,第二天一早她又从花丛里走出来。马远、石震二人趁玉兰出去之时,潜入院中,在花丛旁发现了蒿草掩盖下的一条两尺多宽的狭窄通道,通道头有一扇小门,打开小门上的锁,果然是一个地窖。他们这才发现了被捆绑了手脚的冯东阳和宝儿。接着冯东阳向马远、石震讲述了被加害的前前后后。整个案情的经过就是这样。好个狡猾多变善于伪装的白玉兰。”
玉兰走到胡文光面前哭道:“大人,您别说了,玉兰认罪就是。”然后回转身来跪在凌得昌面前,磕了三个头,含泪道:“舅舅,玉兰对不住您呀!”
还没等凌得昌说什么,玉兰纵身一跃,撞死在了赵氏的石碑上。
人群里发出一阵骚动,凌得昌仰天大哭:“苍天呀,这是怎么了……”
胡文光对马远说:“让他哭个痛快吧!马远,你速回衙,告诉雯梅,真凶已经找到了。冯东阳他们爷俩儿平安无事,他们马上就可夫妻团聚,母子重逢。”
马远上马扬鞭,奔向城中而去。
众人高呼:“大人断案如神,真乃民之父母也。”
后人有诗赞道:“冰心一片奉日月,铁面千古惊鬼神。”
〔责任编辑 方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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