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帮套”是关东城旧时一种习俗。如某家丈夫死去,或者丈夫身患重病长期不能从事劳动,家庭生活困难,可以选一光棍进入其家,或与死了丈夫的女人为夫妻,或与病重的男人共有一妻——也就是说,后来者要凭自己的能力赚钱养活这一家人,而且所生子女要与前夫同姓……
琴有况现在的父亲,实际上是他的继父。
继父过来五六年时间,琴有况母亲因患绝症而亡,不久,继父娶了一个寡妇进门——也就是说,琴有况出狱后回家看望父母,而这对父母已经和他没有血缘关系。琴有况在家呆了三天,给父母上了坟,带走几样父母曾经用过的东西作为纪念,此后再也没有回来。
“都带走了什么东西,你们还记得吗?”
李道根问。
“不记得了。”继父说,“因为这是琴家,他又是长子,无论拿什么东西我们都不能阻拦,所以连看也没看。”
“在你们的记忆中,有没有听琴有况母亲说过关于炸药的事情?”
李道根接着问。
继父想了想:“有,有说过,好像有两包呢,具体放在哪里我不知道,也从来没见过。”
“放炮人往家里私藏炸药,肯定有目的。”
“有,这个也说过。”继父的记忆开关似乎被打开了,“况子他妈说过,说况子他爸要将他培养成下一代放炮手,所以才偷着往家里拿炸药。况子他爸在部队时就是工程兵,学过放炮,而且还能制造土炸弹呢。况子他妈说况子很聪明,他爸教他制造炸弹的方法,一学就会,还用鸡蛋壳制造过蛋壳炸弹,过年放炮仗都是他们自己制造的……”
继父还想说什么,已被李道根打断。
“你说的况子是——”
“就是琴有况啊。”
“琴有况父母的东西,有没有你们没有动过的?”
李道根觉得这次会有大收获。
“有,有一个柜子,里面都是况子他妈收拾的东西,我们担心有一天况子会来拿,所以一直没动过。你们想要看看吗?”不等李道根回答,继父已经站起身在前面引路了。
一个不太大的普通木柜放在仓库一个不太显眼的地方,没有落锁。继父打开盖子,里面几乎都是衣服。李道根将里面东西一样样拿出来,在中间位置发现一个油脂包,一层层地打开来看,果然是炸药,大约有两公斤。
“哎,怎么剩一包了?”继父疑惑起来。
“原来是几包?”李道根问。
“况子他妈说过,应该是两包。”继父有些着急了,“我没有看过,应该不会错的。如果况子哪一天回来取,我该怎么说呢?”
“上次——琴有况回来,有没有动过这个柜子?”李道根问。
“有啊,我告诉他东西都在这里,几样纪念品就是从这里拿走的——哎呀,会不会是他上次拿走了一包呢?”
继父忽有所悟。
“如果不是琴有况拿走的,会不会有别人?”
“不会。”继父肯定地说,“这里面都是死人的东西,我们很忌讳的,看到柜子全身都不舒服,根本不会拿里面东西。”
李道根将油脂包重新包好:“实话和你们说吧,有一个案子,我们怀疑和琴有况有关。这包炸药我们带走了。另外,如果琴有况回来,你们千万不要说我们来过,更不要说我们拿走了炸药。你们这样做,实际上是在帮助警方破案,打击坏人,维护社会治安……”
“明白明白,这是我们的义务和责任嘛。”
琴有况继父倒是一个比较开明的人。
经过轩辕红检测,可以认定从西嘎村带回来的炸药与高尔夫球炸弹里的炸药成份相同,生产日期相同,而且为同一家单位生产——这是一个绝对令人振奋的消息。李道根决定主动出击,迫使琴有况行动起来,让他在行动中露出破绽,从而拿到确凿证据。
偏偏此时黎敏军打来电话,说琴有况今晚参加私人宴会,突然被人用枪打中,现在正送往医院抢救。
“怎么搞的?有意跟我们玩游戏?”
李道根马上赶往案发地点。
黎敏军介绍说,今天是琴有况一个徒弟给母亲过生日,承包了这家饭店的三楼大厅。这徒弟已成为某私营老板的未来女婿,想趁此机会让未来女婿认识一些上流社会人士,所以故意弄大排场,请来许多名流,当然,琴有况也在邀请之列,而且还被列为贵宾。
陪同琴有况一起来的还有女弟子陶彩凤。
正当宴会进入高潮,大家纷纷起身找熟人敬酒,大厅内有些混乱时,突然一声枪响,正在接受别人敬酒的琴有况中弹……李道根认为凶手肯定隐藏在宾客之中,既然宴会进行了一定时间才下手,那么,酒杯等器皿上一定会留下凶手的指纹,而且枪响过后肯定会在第一时间逃走,只要将现场的人与器皿上的指纹一一对比,肯定能发现嫌疑人,于是向訾局长提出,要求罪案鉴证中心现场协助。
轩辕红和战友们赶来,分成两组,一组采集器皿上的指纹样本,一组采集宾客的指纹样本,凡是能够对上指纹的又有人证明枪响时确无嫌疑的人可以马上离开。李道根和两名队员已将服务员集中到一个房间内进行调查,一个服务员说枪响过后,确实有一个人匆忙离开,只因听到枪响过于紧张没有看清那人相貌,但是可以肯定那人是一帅哥。
除了指纹,也许还会有人注意到嫌疑人的反常行为,于是,每一个指纹得到验证可以离开的人,李道根都要细心问一遍是否看到了可疑的或反常的人……然而,当宾客们全部离开后,没有得到丝毫有用的线索,最后只剩下几位主人,也没有特别的发现。
今天的宾客有琴有况这位高徒邀请的,也有这位徒弟未来岳父邀请的,他们各自都不能将所有宾客认清,这样一来嫌疑人很容易混入其中。李道根这边算是一无所获,而轩辕红那边比对之后剩余一枚指纹,这枚指纹很可能是凶手留下的。
进入罪案信息中心寻找能够对应的指纹,仍然是竹篮打水——一场空。难道此人也没有犯罪记录?李道根陷入了沉思:墨东生死亡案是否与琴有况有关,现在不得而知,但是,墨东生死亡肯定与商百富有关,而商百富死亡肯定与琴有况有关,也就是说,琴有况应该是谋杀商百富的幕后老板,那么,又是什么人要除掉琴有况呢?是琴有况身后还有人,还是另有原因,不过时间上巧合了而已呢?
此时已是24日黎明,已经困倦难挨的简迎迎和黎敏军都已倒在沙发上睡着了,李道根仍然抽着雪茄烟喝着浓茶在思考:无论琴有况身后还有指使者,还是属于另外一个案子,射击者都不可能是欲置琴有况于死地的主谋,因为琴有况肯定认识此人,如果此人亲自出面充当杀手,会很容易被琴有况发现——不管是哪种情况,李道根认为都应该亲自去医院看望琴有况,并向他询问一些情况,而且这种时候接触琴有况,说不定会有新发现。
陶彩凤寸步不离地照顾着师傅。琴有况只是左臂接近胸部处中弹,没有伤到筋骨,看来凶手的枪法实在不怎么样。李道根了解完琴有况的伤势,然后问:“你觉得向你开枪的人可能是谁?”
琴有况认真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我觉得我没有得罪过什么人,更没有仇人啊。”
“你怎么肯定是有人向你寻仇?”
李道根摆弄着雪茄烟。
“除此之外更没理由了,”琴有况说,“首先,我没有钱,有些积累都在山上长着呢,如果图财害命,只要上山砍那些树就可以了,没必要要我的命。其次,我是习武之人,从不贪恋女色,连老婆都没娶,更没有垂青过人家老婆,所以不会是情杀。剩下就是仇杀了,尽管我自信没有仇人,可人生几十年不可能没有得罪过人,但是,即便我得罪过什么人,也不至于到了挨子弹的地步啊……”
“这么说你还是得罪过人。”
“那也是无心或者无意中得罪的,”陶彩凤突然说话,“我师傅不可能都记得。”
“你的话——好像是指驴说骡子——有点牵强附会。不过我懂了,你们就是不需要警方破案啊。”李道根说完这话便要离开,因为这20年来,他一直在留意墨东生、商百富和琴有况三人,琴有况表面上规规矩矩地做人,好像非常本分,确实没有听说他与什么人结过怨,既如此,会是什么人要除掉他呢?
回支队的路上,黎敏军忍不住说:“这师徒两个是不是太嚣张了?”
李道根笑笑:“小丫头虽然是一只脚踏在门槛上——有些不知进退,可我们没必要和她一般见识,先把利剑放进袖筒里——不急于露出锋芒来。”
回到办公室,李道根打开23日晚案发现场的指纹比对和询问笔录认真看起来。简迎迎给他泡了茶,然后问:“队长,您觉得这里面有问题吗?”
“不知道。”李道根点燃雪茄烟说,“我只是突发奇想,欲置琴有况死地的幕后之人会不会也在现场,只不过他不是凶手。”
“队长,这会不会有些天方夜谭?”黎敏军觉得李道根的想法不可思议,“我们又不是写小说。”
“是呀,确实有点天方夜谭。”李道根说,“琴有况躺在医院里,我们的方案无法实施,闲着也是闲着,如果能从这里有所发现,说不定能将所有案子连在一起。”停顿一下,又说,“尽管这个可能性微乎其微。”
三个人坐下来,共同将指纹比对和询问笔录上的人筛选一遍,剩下15个人,接着开始对这15个人进行秘密调查,一一排除,仍然没有发现任何一个人与23晚的枪杀案有关——此时,已经是6月27日上午了。李道根与两位队员都在办公室研究案情,訾局长也参加了,正当大家愁眉不展时,轩辕红满面喜色地走进来:“好消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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