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道根当即赶去。
李和说:“我已经打听到袁三儿就住在对面的307楼,可是,屋内没人,邻居说已经四五天没见到人了。所以,我怀疑是不是……”
李道根没有说话,点燃雪茄烟,看了看李和:“你这是怎么了?背鼓进祠堂——怎么一副挨打的相?”
“唉,这不是任务没有完成好吗。”李和不好意思地说,“包子熟了不揭锅——窝气呀。”
“呵——用词挺恰当。”李道根想了想又说,“墨东生死后,袁三儿就做了杨雪玲的司机。这样,你等在墨东生公司门外。杨雪玲每天都是8点30分以后才来上班,11点30分下班,你看看开车的是不是他。”见李和去了,李道根开始走访袁三儿的邻居,调查得知,因为一直没有结婚,袁三儿基本不住在家里,最近也是这样,一般都是三两天回来看一眼,或者坐会儿就走,或者带回几个狐朋狗友喝酒赌博……最近四五天内,确实没人看到他。
李道根顺便买了早点回办公室,泡了茶,然后一边吃早点一边想:墨东生死亡之前,袁三儿不回家来住,因为办公区内有他的住处,可是,墨东生死亡后,办公区已被戒严,他怎么仍然不回家住?难道还有别的住处,还是居住在别人家里?
这时,黎敏军从开城打来电话说已经找到目击证人,相信中午就可以将嫌疑人的画像带回来。李道根刚刚放下电话,訾局长匆忙走进来:“琴有况煤气中毒死亡了。”
“什么?真是东家起火,西家冒烟——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这一突如其来的消息,令李道根震惊不已,想了一下之后打电话询问李和:“发现袁三儿了没有?”
“没有。今天是杨雪玲自己开车。我侧面调查了,这几天都是杨雪玲自己开车。”电话那边传来李和的声音。
“好吧,你去秘密监视师小严,把简迎迎换回来。”李道根放下电话。
訾局长说:“可以调别人去监视师小严啊。”
“绣花针沉海底——袁三儿无影无踪了。”
“这样啊——”訾局长想了想问,“用不用全城搜捕?”
李道根想了想:“他不可能走远,如果弄出动静来,肯定会惊动他,也会惊动师小严,这样我们就和尚误了做,媳妇忘了娶——两下都耽误了,还是暂时放弃寻找,跑不了他,说不定还能起到麻痹疑犯的作用。”
简迎迎返回刑侦支队时,李道根还在抽烟思考问题。
訾局长说明琴有况死亡的消息,简迎迎明白李道根在想什么:琴有况一死,20年前的两桩案子恐怕再也没有真相大白的一天了。所以,她想了想说:“队长,说不定能引出更大的内幕呢。您想想,现在我们所怀疑的,琴有况已经是幕后的最后一个人了,可他怎会死呢?煤气中毒,我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你说的有道理,马上去现场。”说完便与简迎迎一阵风似的下楼了。
訾局长追出来喊道:“等等轩辕红,你们一起去——”
他们来到楼下时,轩辕红已经走进刑侦支队大门了。
简迎迎驾车,行驶到大街上调整方向朝琴有况武馆方向驶去。轩辕红看一眼车窗外:“迎迎,这个方向不对。”
“没错,我已经去过琴有况武馆多次了。”简迎迎说。
“武馆我没去过不知道在哪里,但是,琴有况死亡的地方是别墅。”轩辕红话音一落,简迎迎立即停车。
李道根也感到意外:“别墅?”
“是啊,别墅。”轩辕红拿出一张纸条递给简迎迎,上面写着地址。
简迎迎看了一眼地址,重新启动警车,向关东城西南方向的果园别墅区驶去。琴有况有别墅,李道根还是第一次听说。别墅区派出所警员已将琴有况的住处封锁戒严。
琴有况死在卧室床上,女弟子陶彩凤坐在一旁沙发上哭哭啼啼。待简迎迎拍照完毕,李道根和轩辕红才进来。轩辕红忙着进行尸检,简迎迎在一旁采集必要的证据样本,李道根的目光则在卧室内一寸一寸地移动着,然后又把每个房间都仔细观察一边,发现所有窗户都用胶条粘住,包括与室外相通的门。李道根走到门前,仔细观察着四周门缝粘贴的胶条,发现折页之外的三条都张开着,上下两条都有不规则状横向断裂痕迹,开门处一条一侧粘贴在门上,另一侧完全张开,没有横向断裂痕迹……
李道根将陶彩凤叫到客厅询问。
原来,琴有况担心在医院不安全,主动出院的,为了更好的静养,没有回武馆,而是直接来到这里,陶彩凤也跟来照顾师傅。因为师傅不放心武馆的事,昨天天黑以后让陶彩凤回武馆看看情况,让她第二天早上回来就行——可是今天早晨赶来按响门铃,师傅没有出来开门,担心师傅出了什么问题,于是去物业管理员那里拿来备用钥匙。不想门锁打开了,门却仍然打不开,于是用脚将门踹开,进来后闻到一股煤气味,急忙跑向厨房将煤气关闭,又打开门,这才跑向卧室,发现师傅已经死了……
李道根思考了一下:“物业有这套别墅的钥匙?”
“是这样。”陶彩凤说,“我师傅不经常来住,害怕有什么意外发生,比如电火、走水等问题来不及处理,所以钥匙放在物业一把,认为有突发事情发生会方便一些。”
李道根沉思一下,又与陶彩凤聊起来。
这套别墅是10年前购买的,除了琴有况和陶彩凤之外,包括他所有弟子都没有人知道。每当琴有况心情不好,或者感觉累了,或者心情特别好想享受一下的时候,都来这里居住。每次来这里都要小住几天,最短的三两天,最长的也有半个月二十几天的时候。有时候请临时保姆侍候,有时候带陶彩凤过来当佣人使。
李道根又去物业那里核实了陶彩凤拿钥匙的过程,回来后,轩辕红的尸检和采集样本工作已经结束:从死者表面看,确实为煤气中毒,死亡时间为昨晚10点到11点之间。其它更详细的信息要在罪案鉴证中心完成,尸体也被带回罪案鉴证中心解剖室了。
陶彩凤作为惟一证人被带回刑侦支队,接受更详细的询问。李道根此举的目的,是想通过与陶彩凤的对话发现琴有况更多问题。因为陶彩凤不仅是琴有况留在身边惟一的女弟子,而且多次接触中发现,琴有况对陶彩凤特别信任,加上陶彩凤在琴有况身边生活了10几年,不可能对琴有况的违法行为没有察觉。
如果直接询问,陶彩凤肯定不会出卖师傅,但在闲谈中,她很可能放松警惕无意间提供出线索来。这个想法,李道根已有很长时间了,可是以前这样找陶彩凤“闲聊”,肯定会引起琴有况的警觉,现在他已经死亡了,李道根也就不再有什么顾忌。
“闲聊”中得知,陶彩凤出生于山东省,至于更详细的地方,她已经不记得,或者准确说她开始就不知道。现在还能记得的是生来就是踮脚,5岁那年父母离婚,她与母亲一起生活。6岁那年母亲卖了房子与一个男人私奔,她开始了乞丐生活,被一个乞丐团伙中的老大收留,从此开始在老大的欺辱中生活。8岁那年随团伙一同来到关东城乞讨,一日经过琴有况武馆时,见琴有况正带着弟子们练功,灵机一动,冲进来跪倒地上就叫琴有况“师傅”,并要求留下来学习武功。
琴有况听完她的身世,想到自己没有儿女,她也毫无牵挂,如能将她当女儿一样留在身边,也是一件很好事,于是就答应了。乞丐团伙老大知道了这个消息,也不敢向琴有况要人,这样陶彩凤开始了新的生活。说起来,琴有况不但是她师傅还是她恩人,所以她对师傅从来忠心耿耿。
正聊到这儿的时候,黎敏军回来了。看到他眉飞色舞的样子就知道带回了卖鸡蛋人的画像。李道根正要让简迎迎将陶彩凤带到隔壁房间继续“闲聊”,訾局长进来了,后面跟着饭店的服务员,这才看一眼手表,已经是下午2点10分,于是留下陶彩凤一起吃饭。
饭后,李道根突然改了主意,将陶彩凤交给了訾局长,然后,让黎敏军将卖鸡蛋人的画像输入电脑,进入“犯罪信息中心”进行比对。黎敏军却把活儿推给了简迎迎,然后拿出一个纸盒,打开之后说:“队长,这里面有一个宝贝,您肯定喜欢。不过我要先声明,我可不是耽误工作时间专门给你买的,而是向我提供嫌疑人头像的人就是画家,买了这幅画他才有时间接待我……”
李道根听明白了,拿出盒子中的画卷打开来,原来是一幅牡丹图。简迎迎抬头看一眼:“队长喜欢牡丹图不假,可这一幅实在没什么出奇的地方。”
“这就怪你眼拙了。”黎敏军说,“画家在颜料中兑了银粉,所以白天看没什么奇特的,可是要到了晚上,开一会儿灯之后再关灯,牡丹图就会熠熠生辉,如同漂浮在空中一样,好几分钟呢。”
“这样啊,那可真是宝贝了。”李道根将画卷起来,放回盒子,然后问简迎迎,“怎样了?”
“没结果。”简迎迎又将精力集中在电脑上,可是,两个小时过去了,还是一无所获,这时轩辕红走了进来。
她的检测工作已经完成:
别墅内除了琴有况和陶彩凤之外,还发现了另一个人的鞋印,属于男性,与以往各个案发现场发现的鞋印均有不同,确认是一个新人,但是没有发现第三个人的指纹。门上胶条内侧胶的风干程度,应该是昨晚8点左右就已经被人撕开了,而且,上下两道胶条出现横向断裂状,说明是撞门或者拉门时撕开的,门开口处那道竖向胶条没有横向断裂状,说明应该粘贴门框的那一侧是人为撕开的,另外,所有粘贴的胶条上都没有发现指纹。
“如果琴有况要自杀,为什么要擦掉胶条上的指纹呢?”简迎迎提出疑问,“说明胶条根本不是琴有况粘贴上去的。门上的胶条,上下两道应该是贴上之后,当即拉门断开,那道竖向胶条应该是粘贴完就撕开的——如果不这样做凶手就无法离开,也不是这样一种风干状态,所以,可以认定琴有况不是自杀。”
“在去现场之前我就认定他不是自杀。像琴有况这种人怎么会自杀?”李道根说,“现在看来有两个人有重大嫌疑,一是第三个人的鞋印,二是陶彩凤,这些事情只有这两个人才能做到。”李道根用眼睛示意黎敏军,让他给訾局长打电话一定看好陶彩凤,然后接着说,“这里面有一个问题,琴有况死亡时间是晚上10点到11点之间,粘贴胶条时间应该在晚上8点左右,琴有况必然会在屋内,而且也只是左臂受伤,他怎会无动于衷呢?”
“神探就是神探,这也是我正要报告的。”轩辕红说,“琴有况右手静脉血管上发现针眼,体内发现消炎药物和大量安眠药物,说明有人给他打了点滴。但是,在别墅内没有发现点滴使用的支架和药瓶针管之类的东西。”
“看来我们要请陶彩凤换个地方‘闲聊’了。”李道根又给轩辕红一个任务,“我这有一个嫌疑人的画像,麻烦看一下,你那里有没有可以对比的信息。”然后直接向审讯室走去。
简迎迎和黎敏军将陶彩凤带进审讯室时,里面已经烟雾缭绕了。由此可以想象得到李道根的激动程度,因为直觉告诉他,如果陶彩凤的嫌疑越来越大,那么破案之期也就指日可待了。
审讯室的环境无形之中给了陶彩凤一种压力。李道根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问:“琴有况在不该出院的时候出院了,他不怕伤口发炎吗?”
“别墅区内有诊所,每天都在打针消炎。”陶彩凤谨慎地回答。
“是肌肉注射吗?”
“不是,是点滴。”
“是去诊所点滴吗?”
“不是,是医生来别墅内打针。”
“昨天什么时间点滴的?”
“下午五六点钟吧。”
“医生叫什么名字?”
“牛亮。”
“现在看来,你要留在我们这里一段时间了。”李道根故意不说出留人的原因。
“只要能帮忙抓到害死师傅的凶手,留我多长时间都可以。”陶彩凤异常的冷静。
离开审讯室后,李道根一直在想:陶彩凤应该是一个很简单的女人,恩师遇害,自己又被带到审讯室接受询问,她怎能保持如此的冷静和沉着呢?直到警车驶入果园别墅区了他才忽然明白,这与她童年的经历有关,应该说她是一个“见过世面”的人。
走进牛亮诊所,医生正在看电视。
简迎迎直接说明来意。牛亮还不知琴有况已经死亡的消息,先是一愣,然后表示愿意配合调查。李道根问:“昨晚几点给琴有况打点滴的?”
牛亮想了想:“应该下午5点开始的,6点30分左右结束。”
“配的什么药?”
“消炎药。”
“我们从死者体内发现了大量安眠药,可以证明是通过点滴注射的。”
李道根说。
“不可能!药是我亲自配的,针是我亲自打的,绝对不可能。”
牛亮有些激动。
李道根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又问:“点滴过程中,你一直都在现场吗?”
“啊,那没有。”牛亮说,“我诊所有患者,扎上针之后就回来了。大约6点20左右,我正吃饭呢,保姆给我电话说快滴完了,我才去拔针的。”
“什么保姆?”
“就是那个有点踮脚的女人。”
“点滴时用支架了吗?”
“当然,不然怎么点啊?”牛亮说,“因为昨天是最后一针,我就把支架一起带回来了。”
“你拔针时发现琴有况有什么异常吗?”李道根拿出雪茄烟正要点燃。“这里不能抽烟。”牛亮的声音有些严厉,“就是睡着了,别的没发现什么。”
李道根果然将烟放回烟盒。
黎敏军和简迎迎都是偷偷一笑,李道根抽烟还从来没人这么阻拦过。
“药瓶你还保留着么?”
“当然。”牛亮翻动了一会儿纸箱,拿出两个药瓶来,“应该是这两个,上面写着名字呢。”
“我们要将这两个瓶子带回去。”李道根说,“另外,你昨天穿的也是这双鞋吗?我们还要采集你的鞋印。”
“哦,没问题,当然没问题。”
离开牛亮诊所,李道根终于能抽烟了,猛力地抽了几口之后说:“敏军,回去之后你直接找訾局长开具搜查令,迎迎直接去轩辕红那里比对鞋印。我敢说,陶彩凤无路可走了。”
简迎迎不解:“队长,您凭什么如此肯定?”
李道根笑笑说:“直觉。牛医生肯定不是凶手,那么,陶彩凤就跑不了了。”
“直觉也只是直觉,没有证据呀。”黎敏军提醒说。
“搜查过后不就有证据了么?”
简迎迎还是不解:“搜查陶彩凤的住处?”
“没错。”李道根话音刚落,轩辕红打来电话,李道根“嗯”了几下就收线了,然后说,“证据来了。聪明的轩辕红找不到卖鸡蛋人可以比对的对象,就在电脑上将嫌疑人的帽子、胡子和腮边的痦子全部去掉,你们猜猜会是谁?”
“不会是陶彩凤吧?”
黎敏军问。
“正是她!”李道根说,“只要再从陶彩凤住处搜到证据,而且我相信,肯定能够搜到证据,那么,陶彩凤谋杀琴有况成立。如果我的分析不出错的话,陶彩凤肯定知道琴有况的事情太多,害怕琴有况将自己灭口,所以先下手为强。如果是这样,陶彩凤就算不知道20年前的古玩抢劫案和诈骗案,也能给我们提供出相关的信息来,那么,很可能连带上墨东生的死亡案,这一系列的案子都会水落石出。这就是锅边的小米——熬出来了。”
听了李道根的话,简迎迎和黎敏军也都如释负重般地笑了。
可是,由于时间已晚,无法再申请搜查证。李道根很是不甘心,此时此刻,他多想一鼓作气拿下陶彩凤,让所有案子都清晰在眼前,那多痛快!简迎迎和黎敏军也是相同心理。
訾局长却说:“已经这样了,还差一夜吗?又不是做好的米饭,隔夜怕馊喽。再说你们已经连续工作好几个日夜了,正好也休息一下……”
“我们可以现在提审陶彩凤。”黎敏军建议说,“现在已经证明卖鸡蛋的人就是她,证据还不够吗?”
“这样一来就变成挤牙膏了。”简迎迎说,“如果陶彩凤毒杀琴有况为自保,说明她已经构成对琴有况的威胁,同时说明她帮助琴有况做了许多坏事,不拿到大量证据一次性将她的侥幸心理彻底摧毁,那她肯定不会好好跟我们配合。”
李道根未语,那就是赞成简迎迎的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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