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张云广

    我们的青年是一种正在不断成长，不断上升的气力，他们的使命是根据历史的逻辑来创造新的生活方式和生活条件。

    ——高尔基

    老夫聊发少年狂。少年之狂源自一颗勇敢的心，一如鲁迅先生在散文《故乡》中的那位月夜刺猹的小英雄闰土，漫漫长夜，手捏一柄钢叉，独自看守着一片海边的瓜地。

    少年时代的我没有看守过瓜地，更没有刺过猹，但这并不妨碍自己成为村里“英雄联盟”一名重要成员的事情。

    麦收时节，屋后堆起了连绵的麦垛，正是少年进行“跳崖”科目训练的好地方。“三、二、一、起跳！”屈膝、抡臂、蹬腿、腾空、跳下。原本站在后房檐起跳台上的几个身影迅速掩埋在未经雨淋尚且疏松的麦垛里，又迅速探出头来如坐滑梯般滑向地面，站起身时衣领上还斜插着几根麦秸。

    没有人犹豫，没有人彷徨，没有人止步不跳，因为没有人想戴上一顶叫做“胆小鬼”的帽子。少年勇字当头勇往直前，要想出来“混”得体面，就必须勇于秀出你的勇敢。

    跳跃的次数多了，总能耍出一些新的花样来。阿祥的背朝麦垛倒翻式动作颇是炫酷，阿超的身体垂直钻地式动作颇有难度，阿月的抱腿上翻蛙跳式动作颇为滑稽，而阿超的“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总会引发大家的一阵畅笑。当然，几个人肩并肩、手牵手集体“跳崖”则最具观赏性和震撼力，常有行人特意为此而驻足。

    几场大雨过后，麦垛坍塌，就不是“跳崖”的好地方了。越来越多的麦秸便进入了灶膛，冒出了炊烟，煮出了饭香。房屋后面再度热闹起来还需等到秋收时节，那时，房后堆起来的是成捆的玉米秸秆。

    把最结实的秸秆抽出，“撸啊撸”撸掉叶子，在一头绑上一块红色的布条，一柄红缨枪就做好了。那的确是一个“红缨枪”盛行的时节，巷战在每一个下午放学后打响。若是在周日，则有可能爆发大规模的“南北战争”，参战人员可达百人，直打得昏天暗地，日月无光。

    一条小河把村子平分为南北两部分，南庄与北庄的少年子弟隔河对峙，然后踏过小石桥攻街占巷。正所谓，“战争”是勇者的游戏，游戏是勇者的“战争”。

    几位先锋挺枪冲杀，后面弟兄紧随而上。短兵相接，玉米秸秆承受不了力量的对决，变成了更短的“短兵”。不断有新的兵器从捆好的秸秆中抽出，不断有断成数截而坠地的“折戟”出现，一场厮杀过后，主战场上端的是枪械满地，一片狼藉。

    战斗的次数多了，每个人手中的称手兵器都变得似乎“大有来头”。“豹子小头”阿杨使的是一柄丈八蛇矛，“跳涧小虎”阿峰使的是一柄丈八虎矛枪，“扑天小雕”阿冲使的是一柄浑铁点钢枪，“八臂小哪吒”阿宁使的是一柄火尖枪，而“双枪小将”阿平使的是一双长枪……

    阵前两人单挑秀绝技，狭路相逢一人战群雄，而更多的时候则是一片混战。仿佛置身于遥远的冷兵器时代，挺枪杀来，挺枪格挡，枪来枪去，难辨雌雄。没有人认怂，没有人投降，没有人想日后在“众好汉”面前抬不起头来。认怂与投降不仅会让自己的“一世英名”受损，而且还极有可能被取消“英雄联盟”的成员资格。倒在对手的“枪下”并不可耻，可耻的是没有英雄无畏的精神和战斗到底的勇气。

    少年常发少年狂，因为少年的胸膛里跳动的是一颗勇敢的心。当人生的航船驶离少年的水域，你的心是否依然足够勇敢足够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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