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血的玉环-妒良才阖闾生忌 慕英雄王女含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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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环的来历很不一般。那是阖闾的祖父寿梦做小商贩时,路过昆山偶得美玉,又请高手匠人精雕细琢成一对玉环。后来,寿梦假说玉环乃天神所赐,传扬开去,在部落里威望日重,不久便收拢了几个部族,建立了吴国,做了第一代君主。

    吴王寿梦临终前,把王位和玉环一齐传给了长子,也就是闽闾的父亲诸樊。诸樊把玉环奉为国宝,同先王的灵位一起供在宫中。不久,楚国一位盗贼潜入宫中,偷窃玉环。亏得当时做公子的阖间发现,刺倒盗贼,夺回了带血的玉环。

    诸樊死后,宫廷斗争频繁,人头几番落地,政权多次易手,直到阉间除掉暴君王僚,夺得王位后,才露出藏匿多年的玉环,并把它赐给了心爱的女儿。在他的心目中,娇如杏蕊,艳若桃花的女儿,正好同晶莹华美玲珑剔透的玉环相配,都应该奉为国宝。可是,女儿竞把玉环当儿戏,抛进湖里不说,还要把它做为彩头赠人。已十六岁了,还这么不懂事,真叫人哭笑不得。

    阖闾对女儿的嗔怨一闪而过,伐楚报仇,中原争霸才是他的头等大事。楚国不但是吴国的世仇,如今还收留着叛将盖馀和烛庸呢!他们可都是吴王僚的弟兄呀,做梦都在想着杀回吴国,报仇雪恨哩!

    这人,阖闾叫把伯嚭召进宫中,准备详细打听一下楚国的情况,以便掌握伐楚的时机。

    伯嚭同伍子胥一样,都是楚国亡臣,因受陷害,逃来吴国,阖闾以宾客相待,倚为亲信。此人多谋善变,心机莫测,为报私仇,当然一力怂恿阉间伐楚,并把楚国的弊端夸大其词地讲述一番。

    伯嚭走后,阖闾一直处在极度的兴奋之中,夜深人静,他依然独自在一座小偏殿里踌躇满志地筹划着兴师伐楚之事。

    子渔端着一碗莲子羹轻轻走进殿来,说:“大王,夜深了,请用羹口巴。”

    阖间抬眼望了望彬彬有礼的子渔,轻轻点子点头。

    子渔走到阖间面前,双手举起铜碗。忽觉耳后一股冷风,便猛一侧身,扬起手中铜碗一挡,只听当啷一声,进出一团刺眼的火花,一柄寒光闪闪的短剑被击落在地。

    “有刺客!”子渔大叫一声,扔掉铜碗,“刷”地抽出腰中长剑,护住阖闾。

    话音刚落,一条黑影从窗外跳进来,疾如狂风,快似闪电,挥舞着亮闪闪的长剑直取阖闾。

    子渔凝神屏气,不慌不忙,等刺客靠近,猛地出剑相迎。殿前两道寒光飞舞,一团杀气逼人。几个回合之后,只听“啊呀”一声,刺客的一只右手被砍落在地,一股鲜血飞进出来。

    子渔一个飞腿,将刺客踢倒,用脚踏住他的脊梁,锐利的剑锋对准了他的前额,怒喝道:“狗贼,老实点儿!”

    阉间从极度的慌乱之中清醒过来,战兢兢躲在长几后面,用沙哑、震颤的嗓音问道:“狗贼,你为何行刺寡人?”

    刺客的断臂在淌着鲜血,疼得他浑身发颤,轻轻地呻吟着,不发一言。

    子渔用剑脊敲着刺客的前额,厉声道:“狗贼,大王问你,为什么来行刺?讲实话,免你一死。”

    听说免死,刺客抬起头,眼中闪着希望的光。结结巴巴地说:“小人受了盖馀,烛庸二位公子之聘,找到姑苏城的内线,才,才……”

    阖闾完全镇定了,听到盖馀,烛庸四个字,仇恨的烈火燃满胸膛,牙齿咬得格格作响,几步窜到刺客面前,猛地夺过子渔手中的长剑,嘿的一声,刺进了刺客的后心。

    刺客一声惨叫,猛然翻厂个身,两腿一伸,死了。

    子渔搓着双手,说:“大王太性急了,他还没供出姑苏城里的内线……”

    “啊?”阖闾猛然醒悟,滴血的长剑落在地上,呆愣许久,才气哼哼地瞥了子渔一眼,说:“你,你怎么不早说!”

    子渔一愣,强咽下一股怨气,低下头去。

    阖闾化险为夷,子渔救驾有功,文武群臣齐来祝贺,伍子胥、被离、孙武等人上书,请阖闾授予子渔大夫的实衔,以示不忘专诸刺僚之义,子渔救驾之功。这样,吴国上下和列国诸侯,一定会盛赞阖间是英明圣贤的君主而千古流芳。

    阖间的心动了,他着实赏识子渔的英武机智,有胆有略,年轻可为!若委以重任,一定会成为国家的栋梁。可是……他猛然打了个寒噤,轻轻地摇着头,自言自语道,不行,不行。子渔不能出宫,唯子渔随身护驾,寡人可无忧也。

    那么,就提拔子渔做个内侍大臣吧?对,让他当内侍大臣,这职位可不比大夫差呀!

    不,这更不行!内侍大臣之职只能授予王族中年长老诚的人,子渔乃是外人,又年轻英俊,宫中粉黛数百,若生出丑事,君王的脸面往何处放!

    阖阊薄情寡义,刚愎多疑,又自作聪明。他想起宫中上至王后,下到武士无一不夸赞子渔,就连对自己一贯敬而远之的公子夫差,也同子渔亲密无间,犹如兄弟。若真的授予子渔高官要职;凭他的人品和才能,宫内宫外定然趋之若骛,这样一来,岂不是喧宾夺主,冷落了至高无上的君王?

    对,还是让子渔当他的亲信侍卫吧,寡人身边离不了他。

    阉间打定了主意。然后又思虑起伐楚之事来。盖馀、烛庸流亡楚国,这可是心头之患呀。他们既能收买刺客进宫行刺,也定能恳请楚国借兵复仇。盖馀、烛庸不除,阉闾王位不稳!

    于是,阖闾不顾几位大臣的劝谏,毅然下令伐楚,拜孙武为大将,伍子胥,伯嚭为副将,夫差为先锋,率战车三百乘,精兵三万余,开始了继七年来第一次对楚国的大举进攻。

    伐楚大军浩浩荡荡地开拔了,阉阊如释重负,心中十分畅快。在一座小巧玲珑的寝殿里,摆开了家宴。

    阖闾酒越饮越兴奋,话越说越多,提到子渔,他慨叹地赞道:“子渔这孩子,深知王意,机敏过人,不愧是专诸的后代呀!”

    王后若有所思地附和道:“是的。子渔这孩子出类拔萃,将来必定是国家的栋梁。”

    在一旁斟酒的玉儿,听父母一齐夸赞子渔,不禁心头一跳,两朵淡淡的红云浮上脸颊。

    玉儿天生丽质,俊美绝伦,身段柔美,意态风流,乌黑的长发,高高绾在头顶,别着一枝闪闪发亮的紫铜凤钗,白白净净的面容透出淡淡的红晕,弯弯的双眉,长长的睫毛,衬着那双乌黑闪亮,娇光流溢的大眼睛。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一顾一盼,一嗔一喜,无不惹人由衷怜爱。她不但是母亲的心肝宝贝儿,也是父亲的掌上明珠。她时常对威严的父亲撒娇,乃至大动肝火。阖间在娇憨的女儿面前,总是把那威严的仪态和善变的脾性抛在九霄云外,每当女儿故意气他时,他却堆着笑脸,赔着不是,曲意逢迎。百般逗趣,直到女儿转怒为喜,转嗔为乐。阖间乘着酒兴,把女儿拉到身边坐下,微笑着问道:“玉儿,那天在太湖,你怎么舍得把玉环抛进水中?若失落湖里,你不怕天神祖宗的谴责吗?”

    “父王,女儿心中有底,知道子渔会捞起它的。”玉儿吃吃地笑着答道。

    “哦?你怎么知道子渔能捞起它?”阉间闪着醉眼,习惯地捻着唇髭,半打趣半认真地问。

    玉儿的脸上一片绯红,说:“父王不知道那句古话吗?知人者善任。子渔从小生在太湖边上,深知水性,还捞不起个玉环?”

    王后急忙接口说:“是啊,大王若不是知人善任,让子渔做了贴身侍卫,谁能斗败那个凶狠的刺客!听说大臣们请求封赏子渔,大王是怎么想的呢?”

    “哦?”阖闾直愣愣地盯着妻子,好久,才长长地吁了口气,说,“子渔有功,理应封赏。可是我身边离不开他。姑苏城里不是还有盖馀、烛庸的内线吗!有子渔护驾,可保无虞了。”

    王后轻轻地摇着头,说:“话虽如此,可是,长年把他困在宫中,怕是埋没了人才吧!”

    阖闾沉吟片刻,不经意地转向女儿:“玉儿,你说是该把子渔留在宫中呢,还是让他到外面领兵打仗?”

    “当然是把他留在宫中为父王保驾才好。”玉儿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阉阊闻言,一阵大笑,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王后惊愕地望着面色羞红的女儿,心中暗道:“这孩子,怎么不愿意让子渔建功立业呢?”

    家宴是和谐的,畅快的,阖间酩酊大醉,王后望着门外,轻轻喊了一声:“来人呀。”

    在门外护驾的子渔闻声走了进来,低着头,等候吩咐。因为王后和王女近在眼前,他显得有些不自在。

    王后虽年逾四旬,可仍然那么端庄、秀美。她微微含笑,对子渔说:“孩子,大王醉了,你扶他去睡吧。”子渔答应一声,轻轻架起阖闾,向内室走去。王后下意识地把目光投向女儿。见女儿正痴痴地盯着子渔,眼里闪着异样的光彩。那白皙的面容,飞起两朵瑰丽的红霞,在烛光的映照下,更加娇媚动人。

    王后心里知道,情窦初开,却深闭宫禁的纯情少女,已经在心里敬慕、爱恋着子渔了。

    自从子渔做了阖阊的亲信侍卫,有了深入内宫的机会,玉儿便对他留了心。当她知道子渔是义士专诸的儿子时,不禁顿生敬慕之情。每当见到子渔同二哥夫差在一起谈天说地,下棋比剑,便深恨自己不是男儿,不能无所顾忌地同子渔亲近。听父王说玉环为天神所赐。她就想试试它灵不灵。所以,那次在太湖上她毫不犹豫地把一只玉环抛入湖中。并在心中祷告子渔能抢先捞得玉环。当子渔果然抢先把玉环捞出时。她心中不由骤起波澜。子渔击败刺客,救驾立功后,她对子渔的爱恋之情更深,更切了。做为王女,尽管那无尽的相思时时折磨着她,甚至引起她一阵阵难以抑制的冲动,可是终于没有向心上人一吐情怀的机会。

    子渔服侍阖闾睡下后,退出内宫,向王后躬了躬身,连眼皮也没抬,便扭头向殿外走去。

    “子渔,回来。”王后轻声招唤。

    子渔收住脚步,稍延片刻,才慢慢转回身,低头拱手,说:“请王后吩咐。”

    王后慈祥地微笑着,语气亲切,随便地问道:“你今夜还要在殿外值班护卫大王吗?”

    子渔点了点头。

    “你不经常回家吧?”

    子渔又点了点头。

    “大干很喜欢你吗?”

    广渔稍一迟疑,还是点了点头。“你母亲很好吗?”“她很好。”子渔开口了,只是脸上笼罩着淡淡的阴云,说,“怎奈她时常想念父亲,彻夜难眠,有时还哭泣。”

    “是啁,难怪她这样!”王后不无同情地叹口气说,接着话锋一转,问道,“子渔,你娶妻了吗?”

    子渔的脸腾地红了,显得局促不安,好一会儿才轻轻摇了摇头。

    王后下意识地扭头瞟了痴痴的女儿一眼,暗自点了点头,又对子渔说:“你就好好服侍大王吧,他会让你享受荣华富贵的。去吧。”

    子渔说了声:“是。”正欲转身,耳边又传来那个娇美、动听,又十分亲切、甜蜜的声音:

    “夜里天凉,你可要多穿些衣服。”

    子渔当然知道这话是出自王女之口,可还是情不由己地抬头看子一眼。而对方那热恋,深情的丽眼,正在大胆地盯着他。子渔不禁心头一震,一股热血直涌顶门。他急忙垂下眼帘,扭转身,快步走出了宫门。

    王后摇了摇头,轻轻呼唤一声似醉如痴、一直凝视着殿门的女儿,“玉儿!”

    玉儿猛然一惊,自觉失态,立时满脸涨红,回转头来。

    王后心里明白,暗自叹了口气,说:“儿呀,你这是……”

    玉儿摸着发烫的脸颊,挺不自然地笑了笑。旋即又深深低下头去,抚弄着垂在腰际的那对玉环。

    王后深情地盯着女儿,许久才说:“天不早了,我们也该安歇了。”

    玉儿点了点头,又向殿门投去十分依恋的一瞥。猛然间,心里腾起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玉儿失眠了,平生第一次失眠了。那股涌动的春潮搅乱了她的心,子渔的身影一直在脑海里闪现。这次偶然的机会,子渔同她近在咫尺,她躲在母亲侧旁的暗影里,把子渔看了个够,真是越看越爱看,越看越想看,若不是母亲在场,她真想……

    “他喜欢我吗?我能嫁给他吗?”玉儿悄悄地自问着。心儿又剧烈地跳荡起来,震得耳鼓咚咚直响。她难以自持地捂住了胸口,微微闭上眼睛,展开了甜蜜的回想和无限的遐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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