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花不能说是随便的女孩,这一点跟小错很相似。
有一天我梦到小错儿了,还梦到我妈梦到我爸了,醒来时,心里憋了巴屈,难受得无法言表。我总是在梦里同时梦到他们仨。我们真的是亲人,否则我怎么会同时梦到这些亲人?
这些亲人里,我爸已经死了,小错儿联络不上,我妈是我唯一能联络的亲人。在生死面前,许多东西就是个屌,可以忽略不计。
打那以后,我开始跟我母亲联络,一个月打个电话,告诉她汇给我的生活费收到了,让她别再给我汇钱,我在宿舍里做买卖,卖方便面卖小百货的钱就够自己吃饭念书了。但她依然按月给我汇钱。她说她有钱,踩缝纫机做衣服挣的钱不给儿子花给谁花?
我想着她缺少两根手指的左手在做衣服时的样子,就心酸。我有次跟她开玩笑说:“你那么大款,那就一次给我都汇来,省得你每月都往邮局跑。”
我妈说:“我要一次都给你汇去,你就会半年给我打个电话。”
我在北京的沙尘暴里,没出息地哭了。我想她了,但我无法面对她。无法忘记2002年她曾跟我说的有关我爸的死亡真相。
毕业时,我在小月河那里租了一张床铺,每天下班坐两个小时的公交车回睡觉的地方。大学后期我处的几个对象都黄了,回到宿舍有时睡不着,就到外面闲溜达。小月河住的都是外面刚毕业的大学生,把网眼织得有点大,但大鱼却网不着,小鱼还都漏出去了。这些大学生每天忙忙碌碌地出去回来,眼睛里都是寻金子的眼神。
小月河周围饭店便宜,什么场所都有。我找了家洗头房。给我洗头的小妹很会来事儿,给我按摩脑袋的时候,她的肘和膝盖,还有她的屁股,凡是能用得上的地方都派上了用场,不时地与我发生亲密接触。她不仅用肢体碰撞我,还用语言挑逗我。
“大哥你多大了?”
“猜?”
“有二十了吧?十八就算成年,成年人做的事你做得不多吧?”
“咋这么说话呢,我哪做得不多啊?”
“你看你脸上的痘痘,我老板说过,男人有痘痘都是情绪不畅惹的。洪水你肯定知道吧,你们肯定比我们念书多,啥都懂,洪水来了,你堵就会决堤,你往旁边引,就不会淹没良田,还给田地灌溉了。”
这什么年代了,不过是2006年的冬天,世道咋就这样了呢?连洗头房的丫头都知道通则不痛、痛则不通的道理。我不是圣人,我是男人,是个荷尔蒙分泌正常的满脸长痘痘的男人,我身体里的那些欲望被小妹撩拨得肆无忌惮地上蹿下跳,于是我准备洗完上面的头,就洗下面的头。
我已经准备好了,或者说已经迫不及待了。身体就像一件兵器,放的时间久,就会生锈,我不想让我的兵器生锈。我要把我的兵器拿出来派点用场。
忽然,窗外走来一个身影。那是个女孩,窈窕的身材,刚从公交车下来,拖着偌大的行李,走得很吃力。但是她倔强地一直走着,旁边蹬三轮的跟她讲价。
“二十块钱,拉你到地方。”车夫亦步亦趋地说。
“二十块钱是我一天的生活费,大叔你太黑了。”女孩头也不回地往前走,一边拖着快跟她一边高的行李。
“我不黑,我白着呢——”三轮车夫笑着说。“十五块总行了吧,十五块拉到地方。”
女孩却一直不同意,也不知道她准备多少钱拉到地方。这女孩的倔强引起我的注意,不由得多看了她两眼。女孩的胸脯挺鼓溜,屁股也算翘,那倔强的模样配上她的身材,让她像只时刻准备尥蹶子的小马驹!
许是我的眼光太色情吧,她忽然向我这边冷冷地扫射过来。那仰起的一张脸,阳光明媚——
我靠,我的小祖宗又出现了,那张脸竟是小错儿!
小错儿差不多快变成美女了,捯饬捯饬,不比周迅差。
女大十八变,这话还真对。
“妹子,真是你,我还以为是进鬼子村的花姑娘。”我嬉皮笑脸地说。
“是欺男霸女的花姑娘。”小错儿的嘴也不让人。
一年多不见,我们并没觉得生疏,你来我往,两三句话就唠得跟亲人似的。我们也的确是亲人。
小错儿也毕业了,男同学帮着租的公寓,一张床铺,一百五十元一个月,归她所有的面积不到两平方,房间里冬天竟然不开暖气,扫床的时候竟然扫出三只蟑螂。可小错儿却喜滋滋地铺床叠被,让我坐在她的铺上,雄心勃勃地对我说:“我要在这里工作下去,生活下去,一直到越来越好。”
我不忍心告诉她,在北京工作下去容易,但生活下去那不亚于一个梦。
看我沉默不语,小错儿问我:“三哥,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她的一声三哥,把我所有的豪气都叫了起来,我不信自己赢不过她一个丫头。见我点头,小错儿没心没肺地说:“那好,谁输谁就是长犄角的王八蛋。”
她什么时候说话也变得这么彪悍了?
小错儿的男同学请小错儿吃饭,小错儿没去。
“去吧,明天三哥请你吃烤肉。”我催促她,感觉电话里那男同学的声音很急促,似乎不仅是男同学那么简单。
“他是有钱人家的秦成,稚嫩的花骨朵,我都不忍心辣手摧花。”小错儿说。小错儿那天没跟秦成去吃饭,而是跟我去大排档吃烧烤。可吃到半道上,小错儿的男同学一个电话接着一个电话,跟十二道金牌似的,后来竟然杀将过来。
夜幕熏染的微雨中,走过来的人影子果然是老同学秦成。
“我靠,是你啊,早知道是你还打什么电话,麻溜来得了,装哪。”我擂了秦成一拳,他也凿了我一拳。
秦成高了,壮了,不过,眼神里时而闪过的阴郁,使他还像个鬼影子。看小错儿的目光跟密不透风的网似的。他挨着小错儿坐下,说:“这儿的东西恐怕不干净,别吃坏了肚子。”秦成那晚什么都没吃,就喝掉了五瓶啤酒。这小子几年不见酒量见长。他那晚除了喝酒,就是拿着餐巾纸擦抹羊肉串竹签子上被烧烤的黑色痕迹。
他大学没考进北京,毕业后立刻来到这里,充当护花使者。他看我的眼神不像过去有些躲闪,而是直视着我,含着笑说:“我们又聚到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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