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以下镜头出片头字幕：
大队日军依靠优势装备攻占中国城池，屠杀中国军民。（资料片）
国民党军队节节败退场面。（资料片）
日军大批飞机轰炸武汉三镇。（资料片）
武汉长江局办公地。到处都是被炸的惨状。五六个八路军官兵牵着马，看着周恩来弯腰在破门板上写信。这六七匹马中，有一匹白马个头要比其他的马大很多，看上去十分强壮精神。
周恩来把写好的信递给一个大个儿：“带上马去竹沟找彭雪枫。它叫火车头，蒙古汗血马，代我送给彭将军。出发。”
几个八路军官兵骑马走了。空袭的警报刺耳地响了起来。周恩来一行人到马路上上了汽车。
豫南已有日军先头部队出现。日军发现了几个骑马的八路军，用轻重武器疯狂射击。枣红马、黄膘马等纷纷中弹倒下。只有白色的火车头像闪电一样越过土岗进入一片密林。
延安军委作战室窑洞。
参谋人员在窑洞门口进进出出，十分忙碌。毛泽东主席披着大衣，抽着烟，死死地盯着挂着的中国地图。王稼祥站在一边。
毛泽东把烟头一扔：“武汉失守，只是个时间问题。敌人占领武汉后，必然控制平汉路。我们经营中原暂无可能，经营豫西、陕南，也无可能。新黄河以东广大地区，实际上已经成为第二个华北。电令彭雪枫：迅速率部东渡新黄河，经略豫皖苏！”伸出右手重重地拍打在地图上豫皖苏所在的地方。
推出片名：《彭雪枫纵横江淮》。
1.豫南山谷（晨外）
秋雨淅淅沥沥下个不停。一支装备极差，服装也不统一的队伍在秋雨的山谷里疾走。三百来人的队伍，穿着四五种颜色的八路军和新四军的服装，士兵们扛的枪也五花八门，有汉阳造，有三八大盖儿，枪还不够人手一支，三个兵就有一个背着大刀。队伍头尾各有一名战士扛着一挺德国造马克沁轻机枪。整个队伍里，只有周恩来送给彭雪枫的那匹白马，还有几头毛驴和白马一起，驮着一些木箱。
彭雪枫和张震走在队伍的最前面。彭雪枫穿着八路军较深色一些的军服，打着绑腿，腰里别着一把小巧的勃朗宁手枪，腰带外缠着一圈金灿灿的子弹。一个二十出头，英俊壮实的青年扛着机枪腰里别着一把驳壳枪，机警地观察着四周的动静。青年叫周飞虎，是六支队东征先遣队的参谋。
彭雪枫走到一旁停下来：“走了一夜，又困又乏。来，唱支歌，提提神。《游击队之歌》，我们都是神枪手，预备——唱——”
战士们扯着嗓子唱起来：“我们都是神枪手，每一颗子弹消灭一个敌人。我们都是飞行军，哪怕它山高水又深。在那秘密的森林里，到处都是我们自己人，在那高高的山冈上，到处都是我们好兄弟。没有吃，没有穿，自有敌人给我们送上前，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伴着歌声，镜头不停切换着这支队伍装备的寒酸和人的精神状态的自信和张扬。
彭雪枫站在队伍旁边，一边唱，一边舞动双手指挥着。
2.豫东一村庄（日外）
远远看去，村庄里有几处房子冒了青烟。
彭雪枫用望远镜看见有不少人被杀死，放下望远镜：“张参谋长，你带一大队从左边包过去，二大队跟我来。一个鬼子都不要放过。”
部队迅速采取行动，分两路包围村庄。
3.村口大树下（日外）
哭声震天，村民们正在往家抬被杀死的亲人。一个姑娘的尸体躺在大树下，姑娘衣不遮体，下身流了一大摊血。一留山羊胡的老者拿着一张白床单把姑娘的身子裹住。突然，村民们慌乱地四下逃窜，从路上丢下来几具尸体。彭雪枫、周飞虎和二大队的官兵收好武器，向大树走去。
周飞虎喊：“老乡们，别跑——我们是新四军——是来保护你们的——”
老者慢慢站起来，冒着火的眼睛直视着微笑着走过来的彭雪枫。
彭雪枫：“老伯，我们是新四军，过来打鬼子的。人是鬼子杀的？”
老者冷漠地看着彭雪枫。
彭雪枫：“土匪？国军？”
老者直勾勾地盯着彭雪枫腰里的枪。
周飞虎：“聋了？司令问你话呢！”
老者猛地扑向彭雪枫，伸手要夺彭雪枫的枪。周飞虎一个跨步横过去，顺手把老者制住了。
老者怒骂着：“都他妈的一毬样！要杀要剐随便。拿枪的没有好东西。”
彭雪枫：“放开他。你知道八路军、新四军吗？你知道共产党吗？”
老者流着泪说：“八路军、九路军、国军、土匪、小鬼子，没有一个好东西。”
张震带着队伍从村子里穿过来：“这叫什么话？我们是来打鬼子的。”
老者冷笑道：“老总，给我根鬼子毛看看？你拿得出来吗？鬼子杀人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土匪绑票的时候，你们在哪儿？小鬼子糟蹋我闺女的时候，你们又在哪儿？三天两头你们来要粮要款，阎王爷还心疼鬼瘦呢！什么东西！”
彭雪枫一脸痛苦：“老伯，你误会了……”
老者把胸脯一挺：“你拿枪崩了我吧，我活够了！”
彭雪枫：“我们真是来打鬼子的。”
老者朝东边一指：“鬼子在那边，去打呀！”抱着女儿的尸体慢慢往村里走。
彭雪枫下命令道：“集合，出发。”
4.一土岗树林边（日外）
游击支队在林子边埋锅做饭。
彭雪枫坐在一棵树下沉思。
周飞虎一边擦枪一边说：“这里的百姓，什么觉悟吗！”
彭雪枫：“不怪百姓，他们近来遭受的苦难太多，又不了解我们。”
张震带个穿皮袄的汉子过来了：“彭司令，芝圃副司令派人来了。”
彭雪枫兴奋地站起来：“会师了，太好了！”
5.另一土岗树林里（日外）
一个络腮胡子壮汉用望远镜仔细观察游击支队这边的情况。
瘦子：“大哥，我跟他们两天了，只有一匹马和两挺机枪值点钱，给他们一口饭吃，他们会听话的。不听，就来硬的，吃掉他。”
络腮胡子：“你懂个屁！这是共产党的队伍！是八路军还是新四军我还拿不准。听说他们是真打鬼子。那匹马可真不错。”
胖子：“跟皇军说一声，干掉他们。”
络腮胡子：“皇军个屁！我们打的也是抗日旗，跟中国人讲话只能说鬼子。”
胖子：“不是没外人嘛。”
络腮胡子：“老三，你去跟皇军，不，鬼子说一声，这一带出现了一千多共产党的部队。”
瘦子：“一千多？”
络腮胡子：“一千多。”
三个人骑马消失在密林里。
6.一村庄（日外）
六支队的队伍从村中间的官道上穿过。每家每户的大门都紧闭着。
周飞虎无精打采地拿着土喇叭喊：“老乡们，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是来打鬼子的。彭司令，没用啊！”
每家的大门内，都有一两个人隔着门缝向外偷看。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正在偷看，她的母亲蹑手蹑脚走过来，用手上抓的锅烟子，给姑娘涂个大花脸。
姑娘：“他们说要打鬼子……”
母亲：“可别听他们说瞎话？”
姑娘提高了嗓门：“他们是骗子？”
母亲捂住女儿的嘴：“你找死！”
彭雪枫拿过土喇叭喊：“我们的口号是：打鬼子，除汉奸，保家乡，减租减息，改善生活。”
每个大门依然紧闭着。战士们显然已经又渴又饿，一个个都在伸着脖子干咽着。
周飞虎：“司令，咱们敲门吧。”
彭雪枫：“不！他们被兵乱搞怕了，一定要让他们感到我们跟别人不一样。继续喊。”
周飞虎接过土喇叭：“老乡们，我们是共产党领导的新四军，是来打鬼子的。我们的口号是：打鬼子，除汉奸，保家乡，减租减息，改善生活。”
门依然紧闭。队伍远去了。门一个一个打开，百姓们一个个走出，朝队伍张望。
7.山脚下（日外）
周飞虎和二十几个战士背着二十几捆柴从树林里走出。突然，四五十个国民党骑兵冲过来，对周飞虎等人形成了包围之势。
周飞虎大喊：“操家伙！”
新四军战士迅速把柴集成个圆形，背靠着木柴，举起了手中的枪。
两边的人都用枪对峙着。
国军少校喊：“放下武器！你们应该明白，抵抗是没用的。”
周飞虎道：“你要敢动，肯定是你的脑袋先开花。”
彭雪枫穿着黑色的披风，骑着白马火车头飞奔而来，边跑边喊：“别开枪——别开枪——是自己人——”
少校拨转马头：“自己人？你们是哪一部分的？”
彭雪枫：“新编第四军第六游击支队。现在是国共合作，请把我的人放了。”
少校冷笑：“放了？你的人带着枪在骑五师的地盘上撒野在先，我的职责只有一个：把他们拿下，或者把他们消灭。国共合作是政治问题，我不懂。我只过问他们带着武器砍柴的事。长官，怎么称呼你？”
彭雪枫傲然道：“第十八集团军少将作战处长兼新编第四军第六游击支队司令员彭雪枫。你怎么称呼？”
少校：“失敬了，彭司令。骑二军骑五师少校营长杜克明。”
张震率部赶来，又在外面包围了国民党的骑兵。
杜克明大笑起来：“彭司令，杜某死不足惜。你应该知道这里离我们师部有多远。加上吴芝圃和萧望东的人，你只有一千来人，七百多条破枪。怎么办？我听你的。”
彭雪枫回头喊：“张震，你带人回去。周飞虎，你们听着：把枪放下。杜营长，我马上去见你们岳师长、岳副军长。我的人要是少个手指头……”
杜克明：“我把脑袋赔给你。我陪你去。把他们看好了。”
周飞虎突然冲向一匹马，一个跳跃，便坐在一个骑兵后面：“杜营长，警卫参谋该不该跟着自己的长官？”
杜克明：“当然。”
周飞虎一把把身前的骑兵抓起来扔到地上：“请吧，杜营长！”
骑兵骂道：“我操你奶奶！”
彭雪枫和杜营长拨马走了。
周飞虎丢一句：“兄弟，我奶奶死十年了。”策马追上去。
张震带人退出一段距离。
8.骑五师师部（日内）
岳仲夏的会客室朴素而雅致。彭雪枫坐在圈椅上镇静自若地品茶。
岳仲夏背着手踱着步：“彭司令，四年前你们过湘江的时候，你在谁手下干？林彪？彭德怀？干到团长了吧？”
彭雪枫笑笑：“那时我是军委作战局局长。岳副军长那时好像是个旅长。”
岳仲夏：“彭将军有没有想过别的出路？”
彭雪枫：“谢谢岳将军抬举，彭某是那种撞了南墙都不肯回头的人。”
岳仲夏摇头笑笑：“到我这儿当个旅长，总比当个游击司令强吧？”
彭雪枫道：“还是说说砍柴的事吧。”
岳仲夏：“你那点人和枪，也想在豫皖苏立住步？一大杆土匪，都比你有实力。”
彭雪枫：“我只想打鬼子。我保证今后不动贵部防区的一草一木。”
岳仲夏喊：“杜营长——”
杜克明跑进来：“到！”
岳仲夏：“带上一百大洋，给彭司令的兄弟们压压惊。”
杜克明：“是。”
彭雪枫：“岳将军太客气了。”
岳仲夏：“后会有期。送客。”
彭雪枫大步出了会客室。
9.破庙外林子里（夜外）
白雪纷纷飘下，洒落在和衣而眠的六支队干部、战士的身上。破庙里摇曳的烛光给这支部队的前途抹上了浓浓的不可知性。有两个战士在破庙外站岗。白马火车头被拴在离破庙较远的一个树上，马倌背靠着树在呼呼大睡。一双手慢慢从树后伸出，解开了马缰绳。一个瘦小的黑影迅速朝林子深处遁去。响动惊动了哨兵。哨兵走到白马处看看，没见到什么异样，拍拍马头，又朝破庙走去。白马打了一个响鼻。
远处，一双贼亮的眼睛注视着白马。
10.破庙里（夜内）
五个支队领导围着摆在香案上的地图看着。彭雪枫一人面朝窗披着黑大氅站着，看着窗外纷纷飘落的雪花。
张震用手在地图上比划着说：“西面和南面，是中央军和桂军的三个军，我们根本无法立足。正北和西北面，局面很复杂，想在那边立足，必须一战。东面已经是鬼子的势力圈。形势很严峻。”
吴芝圃：“正北面，鲁敬亭和刘成仁对我们已有戒心，已加派了人员巡逻，借他们的地盘可比登天还难。”
彭雪枫转过身：“我们的出路在东北的萧永夏地区。”
张震：“这一带日伪势力很大，我们没有一点群众基础。”
吴芝圃：“那一带民风强悍，土匪和杂八武装都不敢涉足。”
彭雪枫：“我说的是未来。眼下的困局，只有打一仗才能解开。”
吴芝圃：“吃掉土匪张秋叶？”
彭雪枫：“不！第一仗必须打鬼子。”
11.破庙外山林里（夜外）
林子深处发出一种奇怪的声响。白马火车头听听声音，开始朝发声的地方跑去。
周飞虎被这种奇怪的声音惊醒，看着白马远去，感到很奇怪，掏出枪蹑手蹑脚追了过去。
白马终于跑到黑影藏身的地方。黑影忘情地站起来，抓住了马缰绳。
黑影孩子气地摸着马：“发财了，能报仇了。好马，真是好马。”
一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他的脑袋。
12.破庙里（夜内）
彭雪枫：“武汉失陷后，华中恐日情绪很浓，亡国论甚嚣尘上。陇海、津浦这一大片，日军究竟有多少兵力？只有两个师团一个旅团。中国的军队呢？二三十万。可惜他们半年多没向鬼子开过枪了。土杂武装，多如牛毛，五里一队长，十里一司令，打的都是抗日旗，实际上多半与鬼子勾勾搭搭。百姓不绝望才怪呢！我们要发展，必须先生存下来。要想生存下来，必须先与鬼子打一仗。无论遭受多大损失，这一仗必须打。不能赢得民心，我们在这里根本不能生存。”
外面传来了嘈杂声。
张震喊：“出什么事了？”
一战士进来报告：“周参谋抓住一个小盗马贼。”
13.破庙外林子里（夜外）
一个个子不大的黑瘦少年被周飞虎捆在一棵树上。少年约有十六七岁，长得很机灵。几个战士举着火把，围过来的人越来越多。
少年面无惧色：“王八蛋才当汉奸呢！”
周飞虎用匕首刮刮少年的脸：“嘴还挺硬！你不是汉奸就是奸细。说，谁派你来的？鲁敬亭？刘成仁？还是张秋叶？”
少年道：“老子才不当奸细呢！”
周飞虎恼了：“再不说实话，老子剐了你。”
少年傲然道：“老子不怕死，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二十年后，老子又是一条好汉。”
彭雪枫笑着走到少年面前，“我很佩服你的胆量。放开他。你是南阳人？”
少年活动活动手腕：“是又怎么样？你这种叫笑面虎，比他厉害，你想咋杀都行。你得给我整点吃的，我不想当饿死鬼。”
彭雪枫道：“干粮侍候。你跑这儿干什么？”
少年道：“报仇。鬼子的飞机把我家的房子炸塌了，我爹我娘还有两匹马都死了。”说着大口吞下干粮，“给点水喝，有肉没有？”
彭雪枫：“肉真没有。见到鬼子没有？”
少年：“见到了。”
周飞虎拿过来一个水壶坏笑着问：“见到鬼子，你杀了几个？”
少年：“我没动手。”
周飞虎笑着：“吓尿了吧。”
少年：“你才吓尿了！杀个把老鬼子小鬼子，不难，可怎么回来挺难的。窦店的鬼子养了二十多匹东洋马，我想报了仇，顺手把这些马给弄回来，再发笔财。行了，动手吧。”
彭雪枫显然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少年：“你为什么要偷我的马？”
少年：“这匹马是汗血宝马，一匹能顶十匹东洋马。我骑着汗血宝马去窦店集，事儿就办成了。小鬼子见我给他们送一匹汗血马，肯定会把我当成自己人。可惜了，就差那么一点头发丝就成了。”
彭雪枫：“还是个小伯乐。你这个复仇计划想得挺周到。杀完鬼子，你用什么办法把几十匹马带回来？”
少年：“我懂马语。报完仇，我往这白马肚子下一藏，就把东洋马给带回来了。”
周飞虎：“挺能吹，还懂鸟语呢！”
少年：“我要不懂马语，刚才这匹汗血马能往那边跑？”
彭雪枫：“把火车头牵远点。当年在蒙古，我认识懂马语的朋友。再远点。你叫叫它吧。”
少年把手指放进嘴里，吹出一个悠长而怪异的声音。火车头朝少年狂奔过来，惊得大家目瞪口呆。
少年叹口气：“刚才我应该这样叫它。哎，世上没有后悔药啊。背个盗马贼的名声去见我爹我娘，真丢人？”眼泪流了出来。
彭雪枫伸手擦擦少年的眼泪：“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我叫小石头。还是用枪崩我吧，别用刀子割，我怕疼。”
众人都笑了起来。
彭雪枫：“小石头，咱俩是老乡。你为了杀鬼子偷我的马，我不怪你。你看这样行不行，你以后给我们养马，我们替你报仇，杀鬼子。”
小石头擦一把眼泪，扑通给彭雪枫跪下了：“多谢不杀之恩。”
彭雪枫拉起小石头：“快起来。命令部队向窦店集方向运动。”
14.县城鲁敬亭、刘成仁指挥部（日内）
房门口挂着“永城抗日游击支队”的牌子。客厅内坐着游击支队队长鲁敬亭和副队长刘成仁。两个属下站在他们面前。鲁敬亭四十来岁，穿着中山服，身上有股浓浓的书卷气。刘成仁三十六七岁，微胖，貌似忠厚，穿着一身西北军的旧军装，低眉顺眼的，典型一副大奸似忠的长相。
鲁敬亭：“彭雪枫带人向东了？”
属下甲：“是的。连夜走的。”
鲁敬亭：“难道他真敢打鬼子？”
刘成仁：“鸡蛋碰石头，他才不傻呢！我看他是想进山。监视的人不能撤。下去吧。”
鲁敬亭：“共产党又不是没打过鬼子，平型关、阳明堡，打得多漂亮。”
刘成仁：“大哥，您想投共产党？”
鲁敬亭：“只要共产党打鬼子，投奔他们不是不行。”
刘成仁：“大哥，您可要想好了。咱们已经有一千多人，再拉上千把人，投奔中央军、桂军，您起码能弄个旅长干干。彭雪枫跟您一样，只有千把人，名分也是个游击司令。”
鲁敬亭道：“我拉起队伍，就是为了打鬼子，不打鬼子，当个军长也没意思。”
15.窦店集附近山上（日外）
彭雪枫用望远镜朝日军据点看。张震一脸兴奋跑上山。
张震：“彭司令，周飞虎和小石头他们已经混进去了。这里好像是鬼子的一个军需仓库，还没建好，征用了不少民房。”
彭雪枫：“兵力配置情况查清没有？”
张震：“大约有一个小队兵力，不多。这里往南五十里，有一个大据点，驻了一个大队兵力，往东六十里，也有一个大据点，驻日伪军八九百人。上个月，鬼子把这两条路都修了。”
彭雪枫：“敢在这建军需仓库！也太不把中国人放眼里了。”
吴芝圃：“没人敢打他们嘛。”
彭雪枫：“必须速战速决。张震，你带两个中队，负责断这两条路，打阻击。老吴，你带两个中队负责接应。我带滕海清一大队全部攻击窦店集据点。攻击时间定在明天凌晨五点半。这时天刚刚放亮，便于各部配合。”
张震：“彭司令，还是你打阻击吧。”
彭雪枫：“不！告诉部队，行动要快，火力要猛。分头准备吧。”
16.窦店集据点（黎明外）
鬼子的防守十分松懈。岗楼外只设了两个游动哨，院子内只设立了一个游动哨。扮成马倌的周飞虎拿着马灯，取了马料，看见一间开着的门里架着十几支枪。小石头在马圈里喂着马，神情非常紧张。
周飞虎拌着马料，压低了嗓音说：“记着：外面枪一响，我就去干掉哨兵。你马上去把那间房里的枪拿过来。动作要快！”
小石头点点头，擦擦汗。
彭雪枫一挥手，两个战士摸过去迅速干掉了两个流动哨。三个爆破手带着炸药包蹿到岗楼脚下。
火光一闪，只听一声巨响炮楼被炸飞了。战士们迅速朝据点内冲去。
周飞虎迅速用匕首解决了游动哨，小石头蹿进房内，抱走了一捆枪。周飞虎朝一间房里扔了一枚手榴弹。马圈里的马不停地嘶鸣。
周飞虎：“小石头，你哪儿也别去，看着火车头和这些马。”说完背上两支枪冲出去。
外面，枪声越来越激烈。
日军凭借火力的优势，把新四军的战士压制住了。此时天已放亮。
彭雪枫大声喊：“不能停——冲进去——冲啊——”说着从地上捡起一支枪边射击边往前冲。
周飞虎从敌人后面出现，打死敌人的一个机枪手后，端起机枪朝敌人扫射。
彭雪枫带人冲过去和周飞虎会合了。
枪声渐渐稀少。
彭雪枫掏出怀表看看：“滕海清，命令部队，马上搬东西，搬不动的，统统炸掉。”
滕海清：“是。”
彭雪枫：“马呢？火车头和东洋马呢？”
周飞虎：“小石头看着呢。”
彭雪枫：“把马带来，驮东西。通信员，通知张参谋长，撤退。”
17.破庙周围（日外）
树林里拴了几十匹马。破庙四周摆放着一大片木箱和成捆成捆的日军棉衣和大衣。战士们解开一捆，几个人开始拿起大衣往身上穿。
彭雪枫看看成箱成箱的机枪和步枪，成箱成箱的子弹，拿起一挺机枪摸着：“没有枪没有炮，自有敌人给我们造。真是好枪。”
小石头穿着一件日军呢子大衣，戴上钢盔，端起枪，对周飞虎道：“你的，米稀米稀的有？”
周飞虎笑着打小石头一巴掌：“你就知道个吃。”
小石头又道：“你的，花姑娘的有？”
众人笑成了一团。
周飞虎把大衣扣子扣上：“真他娘的暖和。彭司令，参谋长，你们也穿上吧。”
彭雪枫：“脱了吧。一一五师林师长就是穿这种大衣才受的伤。”
周飞虎忙脱大衣：“就是，我怎么会忘了这一茬呢。”
小石头：“为什么脱？”
周飞虎：“你一下山，就成靶子了。”
彭雪枫：“周飞虎，你马上去永城，给鲁敬亭和刘成仁送两挺机枪，一箱子弹，再加上两件大衣。”
周飞虎：“为什么呀？有本事他们自己弄，别惯他们。”
彭雪枫：“小气鬼！光靠我们，能把小日本打跑吗？一定要和友军搞好团结。张震，派人给骑二军岳副军长送两匹东洋马。还有，把这把日军尉官指挥刀送给他。”
周飞虎：“我去吧，先送马，再送枪。小石头，去，选两匹脚力最差的马。”
吴芝圃道：“你个小周，真会过日子！”
周飞虎：“他们要有胆量，这些战利品还能落到咱们手里？不劳而获。石头，眼可要把细点。”
18.骑五师岳仲夏会客室（日内）
岳仲夏对着窗口的光亮，仔细看指挥刀。
杜克明冷冷地说：“显摆个屁！瞎猫碰上个死耗子。”
岳仲夏眼一瞪：“你碰一只给我看看？这个彭雪枫，不是凡物啊。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这一步棋，一石三鸟，走的真是时候。”
19.县城鲁、刘指挥部（日内）
桌上摆着两挺崭新的机枪。鲁敬亭弯腰仔细看机枪。
刘成仁：“这是用小恩小惠笼络咱们，共产党最会搞这一套。”
鲁敬亭：“成仁，不要对共产党有这么多成见。彭雪枫真打了鬼子，打赢了，是比我们强。咱们是叫鬼子吓破了胆。”
刘成仁：“队长大哥，这种偷袭，说明不了什么。你要想打这种仗，我一个月就能给你搞一回。”
鲁敬亭：“你搞啊？咱们这旗子打四五个月了，只放冷枪干掉六个鬼子！不能总想着拉人拉枪，升官发财。国之将亡，升官还有意思吗？”
20.书案店村口（日外）
村民们敲锣打鼓，挥动着小彩旗，欢迎第六支队司令部进驻。两个穿长衫的老者和彭雪枫、张震等人走在前头。几个半大小孩冲过去，都拉着彭雪枫，央求着：“住我家吧，住我家吧。”
彭雪枫只能笑着说：“好好好。”
白发老者：“别闹别闹！每家都要住的。”
21.徐州日军师团部（日内）
几个尉佐级军官垂手而立。
平林师团长：“都把头抬起来。你们的检讨全是废话。不要谈什么死伤多少人，损失多少物资。不要想如何报复彭雪枫。徐州会战后，中国军队从来没有主动攻击过我们。这次失利，表明中国军队的作战意志已经开始苏醒。中国有四万万人，决不能让他们从这种战斗中获得信心。这才是要害！一定要让中国人感到恐惧，恐惧！”（日语）
22.六支队二团驻地（日外）
一个打麦场上，摆着几十张方桌，方桌周围都摆好了板凳。团长滕海清正带人布置。彭雪枫带着几个卫兵骑马过来了。
滕海清立正：“司令员好，参谋长好。二团正在准备筵席。”
彭雪枫下马道：“桌子太少了。”
滕海清道：“二十八桌，能坐两百人。张秋叶能带多少人？顶多带一百人。”
彭雪枫：“这个张秋叶，极其狡诈。他要带三百人呢？我希望他能把他的人马全部带来。借抗日友军联欢机会，解除张秋叶的武装，想法不错，但要想细了。再备五十桌酒菜。”
滕海清：“啊？”
彭雪枫：“既然是联欢，就要有个联欢的样子。我们的人要陪吃。支队出钱请这顿饭。”
滕海清：“好。去，再去买两头猪、五十只鸡、五十只鸭，再宰杀一头牛。还有，再备一千斤黄酒。找几个木匠，连夜赶制桌子板凳。”
彭雪枫：“你想灌醉张秋叶？”
滕海清：“这是方案之一。”
彭雪枫：“我听说他从来没有喝醉过。他的手枪队员，每人都能喝十斤八斤黄酒。”
滕海清：“这可真是个难题。总不能让这个汉奸白吃一顿吧？”
彭雪枫从一个战士手里拿过照相机：“加一个节目，把张秋叶等首领跟他的手枪队分开。”
滕海清：“我没听明白。”
彭雪枫：“吃完饭，在这里照张合影，全团连排级以上干部和张秋叶来的大小头目参加。你去通知他，我明天来参加照相。”
滕海清：“妙！来人，马上通知下去，选五十个擒拿格斗的好手到团部报到。”
彭雪枫道：“等我的命令再行动。”
滕海清：“您，您明天真要来呀？”
彭雪枫道：“我当然要到场。记着：千万别把《拂晓报》这个宝贝给弄坏了。”说罢上马走了。
23.张秋叶部附近树林（日外）
周飞虎穿着长衫戴着瓜皮帽骑着东洋马，带着长着络腮胡子的张秋叶和十几个手枪队员进入树林。小石头和七八个穿着日本军服的人骑马在树林里等候，为首的人戴一副眼镜，肩戴中佐军衔。
张秋叶一见日本军服，忙翻身下马，跑过去脱帽鞠躬：“太君好！”
周飞虎下马说：“这就是龟田中佐。”
瘦随从一直在观察：“这个太君眼很生……”
周飞虎甩手给瘦子两个耳光：“你能认识几个太君？张司令，龟田大队长是个中国通，你说说新情况吧。”
张秋叶道：“龟田太君，彭雪枫的二团，明天要在中和集跟我们搞联欢，彭雪枫答应跟我们一起照相。这可是消灭彭雪枫的好机会。”
周飞虎：“消灭彭雪枫一个团？你让皇军明天奔袭一百里，消灭彭雪枫七八百人？”
张秋叶道：“擒贼先擒王。彭雪枫住在书案店，到中和集必经杀猪岭，皇军只用……”
眼镜满意地点点头：“是个好主意。皇军一定重重赏你。明天你去，可以骂皇军，皇军需要你继续举抗日旗子。”（日语）
周飞虎：“太君说了，你明天要多带些人去，免得彭雪枫怀疑你是假抗日。太君说要重重地赏你呢！”
小石头把两捆日军军服扔在张秋叶面前。
周飞虎：“这是二十件皇军大衣，明天你和你的心腹一人穿一件。你就说这是你们的战利品。”
又一个战士把马背上的一箱步枪扔下来。
周飞虎：“饭不能白吃，你把这一箱三八大盖儿送过去，也说是战利品。”
张秋叶连连鞠躬作揖：“谢谢太君，谢谢太君！”
周飞虎、小石头带着一行人走了。
张秋叶把大衣取出一件，仰天大笑：“小鬼子想得挺周到。去，带上五十大洋，雇上一百个能吃能喝的壮汉，吃他狗日的，不吃白不吃。”
24.书案店支队作战室（夜内）
彭雪枫捂着肚子大笑：“办得好。周飞虎，仗，你是越打越精了。你选二十个枪法好的，明天跟我去。”
张震：“彭司令，明天我替你去吧。你是主帅，太冒险。”
彭雪枫：“我的命是命，你的命就不是命？军事斗争，哪有不冒险的。放心，都想到了，结果肯定不差。”
小石头央求着：“周大哥，带上我吧。”
周飞虎：“不行不行！张秋叶的心腹，枪法都很好，决不能给他们出枪的机会。”
小石头：“我昨天还打下一只鸟呢！”
周飞虎：“打人跟打鸟是两回事，你再练俩月，才能参加重要行动。”
彭雪枫：“让他去历练历练吧。”
张震拿起电话摇摇：“接滕海清。你听着，我是张震，明天，你必须保证彭司令绝对安全。”
25.六支队二团驻地（日外）
滕海清和张秋叶等一百多人已经在几排椅子和板凳上坐好。张秋叶等十来个人都穿着日军大衣。另有十来个穿军大衣的人在麦场一边看热闹，他们每个人身边都有一到两个六支队的人。滕海清和张秋叶中间的椅子空着，那是给彭雪枫留的位置。
摄影师低头看看取景器，抬头说：“大家再往里边挤挤。张司令，还有你们穿大衣的，请把大衣扣子扣上。这样照出来精神。”
大衣扣子一扣，几个人腰里的枪都被挡住了。
张秋叶只扣了上面一个扣子，问：“滕团长，彭司令怎么还没到啊。吴队长，把弟兄们集合起来，一会儿请彭司令讲讲。”
哨兵用接力的办法喊：“彭司令到——彭司令到——”
彭雪枫骑着火车头，带着十几个神枪手过来了。周飞虎和小石头紧跟在彭雪枫左右。
彭雪枫在马上抱拳：“张司令，让你久等了。”说着就要下马。
张秋叶认出了周飞虎，惊叫一声：“抄家伙！”
密集的枪声响了，穿军大衣的顿时被打死了一半。
张秋叶挨滕海清一枪后，拔出枪指向彭雪枫。周飞虎猛地一推彭雪枫，自己的左臂中弹了。周飞虎、小石头和滕海清三人同时开枪击中了张秋叶。参加照相的张秋叶的人没被打死的，也都被制伏了。枪声停了下来。
两个骑兵先后骑马过来。
骑兵甲：“报告！二号麦场全部拿下！”
骑兵乙：“报告！三号麦场全部拿下！”
卫生兵开始为周飞虎检查伤情。
彭雪枫问：“要紧不？”
周飞虎动动左臂：“皮肉伤。”
彭雪枫拍拍周飞虎的右肩，站到一个碾盘上：“把人都带过来，我要讲讲。把他们放开吧。你们为鬼子做事。是迫不得已，是张秋叶和他的死党逼迫的。打鬼子，除汉奸，保家乡，是我们新四军的职责，我们说到做到。”
26.县城鲁、刘支队部（日内）
刘成仁把信往桌子上一放：“彭雪枫和张震这是什么意思？”
鲁敬亭：“写得很清楚，通报张秋叶通敌害民的罪状，希望能跟我们联合抗日。”
刘成仁：“这是杀鸡给猴看。也太猖狂了。”
鲁敬亭：“成仁，你不要误解彭司令，我看他做事极有诚意，也很有分寸。”
刘成仁：“大哥，很明显，他是想吃掉我们。”
鲁敬亭：“你看人家发展多快，再迟疑下去，人家未必能看上咱这点人马。得民心则得天下，他们干的都是得民心的事情。”
刘成仁：“大哥，先别忙作决定。打几个鬼子还不容易？”
鲁敬亭：“你不能光说不练呀！我要真懂打仗，早带人上去了。”
27.书案店祠堂内院（日外）
五桌酒席摆在院子里，坐的都是投奔六支队的小股武装头领。
彭雪枫端起酒杯站起来：“欢迎各位率各自的兄弟们加入新四军。”边说边把酒杯放下，用手折断一双筷子，“中国人不团结，命运就像这双筷子。”转一圈把桌上的筷子都收了握成一把，用力撅几次，“中国人要是团结起来呢？结果就两样了。是的，中国的大半壁江山已经沦陷，我们的首都都迁到重庆了，这是个事实。但是，这场战争的结局肯定是以我们的胜利而告终。昨天，我想了一联，算是我送给大家的见面礼。上联是：手中有枪，抗日救国方称好男子。下联是：勇武豪侠，洒血战场才算真英雄。”
众人又是叫好又是拍巴掌。
彭雪枫道：“祝大家在抗日的战场上都成好男子，都当真英雄！干！”
28.城外小河边（日外）
鲁敬亭带几个人策马奔到小河边。对面，刘成仁带着队伍回来了，几匹马上都驮着鬼子的尸体。
刘成仁举举手中的机枪：“队长大哥，干掉六个！”
鲁敬亭策马越过小河：“好，好，游街，带着这些战利品游街。”
刘成仁：“游街就免了吧。枪打出头鸟，我不喜欢张扬。”
鲁敬亭：“说得好！我听你的。”
29.书案店支队作战室（日内）
彭雪枫：“要下发个文件，讲讲建立基础政权的必要性。政权才是根据地存在的基础。一定要让大家认识到，这是一场持久战。我们现在是有五千人枪，但是，我们没有重武器，连个县城都夺不回来。鬼子小股部队不出来，没仗可打，我们正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发动群众，建立政权。”
周飞虎和小石头化装回来了。
张震：“查清没有？”
周飞虎：“这些事，都是鲁敬亭和刘成仁义的人冒咱们的名义干的。我总觉得这里面好像有阴谋。”
张震：“是有些奇怪。应该问问他们。”
彭雪枫：“算了，这事宜粗不宜细。他们无非是想把鬼子引到我们这边来。他们怕鬼子报复，又想打鬼子。我看没啥阴谋。”
30.书案店（日外）
村民和战士们都忙着贴对联。孩子们在玩炮仗。
31.支队部彭雪枫住处（日内）
小桌上摆着一只细长的蒸红薯，一个高粮窝窝头，还有一碗能照见人影的稀饭。没有菜，只有一碟盐拌辣椒的佐餐。炊事员、小石头和周飞虎看看小桌上的饭菜，直叹气。
周飞虎：“石头，去找司令员，吃饭。”
张震啃着一只窝窝头，咬着大葱进来了，看了桌上摆的饭菜，急了：“你们怎么搞的？不知道司令员的胃病犯了？”
周飞虎：“报告参谋长，昨天给司令员做一碗面条，司令员发火了，说这是脱离群众……”
张震：“死脑筋！去，给司令员做一碗白面稀饭。”说着变戏法似的从口袋里掏出两个鸡蛋，“打个鸡蛋。”
炊事员：“没白面了。”
张震：“面呢？那半袋面呢？谁偷吃了？”
炊事员道：“报告参谋长，司令员把面送给拂晓剧团了。”
张震：“我怎么不知道？”
彭雪枫风尘仆仆进了屋：“司令员处置半袋白面，不用请示参谋长吧？”
张震：“您的胃可不是您一个人的胃，您病倒了，怎么办？”
彭雪枫坐下端起稀饭喝一口：“有抗战牌牛奶喝着，”咬一口窝窝头，“有高粱牌蒸猪肝吃着，”夹一些红辣椒，“还有革命的红辣椒佐餐，”再拿起细长的蒸红薯，“还能吃到可口的红香肠，能病倒吗？”
张震：“红薯、高粱也快吃不上了。”
彭雪枫把饭碗放下：“要断顿了？”
张震：“报报忧吧。直属队财务账上还有四块钱，每人每天五分钱的钱金已经停发，伤员们三天没有换药，吃野菜跑肚倒下三十多。”
彭雪枫站起来：“几个团的情况呢？”
张震：“差不多，七八千人，吃饭已经是个大问题。鬼子的仓库戒备森严，想打一个也不容易。现在在搞统一战线，土豪不能打。几个团都有个想法……不知……”
彭雪枫：“向大户借钱，再向百姓借点，对吧。”
张震：“这恐怕是没有办法的办法。”
彭雪枫：“不行！绝对不可以。遇到一点困难，就向百姓伸手，就拎着枪打白条子借钱，怎么能建立稳固的根据地和政权？电令各个团和总队，谁这么干，我撤谁！”
张震：“能不能向中央报报忧？”
彭雪枫：“我们先克服吧。把直属队的马卖掉，统统卖掉，先解决饿肚子的问题。”
周飞虎：“卖马？把火车头也卖掉？”
彭雪枫：“对！统统卖掉。你马上去落实这件事！”
张震：“这马是周副主席送的……”
彭雪枫：“执行吧。”
32.书案店村口（日外）
周飞虎和小石头带着两个人牵着三十多匹马出了村口。战士们跟在后面依依不舍，有的在擦眼泪。小石头牵着火车头，一直在流泪。
周飞虎：“别哭了！”
小石头：“你不懂马！你不知道这种白色汗血宝马有多金贵。”
周飞虎：“有多金贵？”
小石头：“一百匹才有一匹，百里挑一。”
周飞虎：“上马吧。我有办法保住火车头。”
小石头：“真的？”
周飞虎：“这点小事我还摆不平？走吧。”
四个人骑上马，带着马群而去。
33.县城鲁、刘队部（日内）
刘成仁：“穷到卖马的地步了。你们听着：去放个风，这些马谁都不能买，把价压下来，我们包圆儿。”
鲁敬亭进来接道：“慢着！老弟，不能落井下石！”
刘成仁：“大哥，干大事不能有妇人之仁。落水狗不打，等它养壮了，一口咬死你！”
鲁敬亭：“宁可卖掉战马也决不扰民，这种军队才有前途。这笔钱我自己出。不要压价，公平就行。用大洋买。”
刘成仁：“大哥，彭雪枫是咱们身边的老虎。老虎是要吃人的。”
鲁敬亭：“我相信善有善报。”
34.书案店支队作战室（日内）
周飞虎拎着一袋银元，小石头抱着一捆马缰绳进来了。
张震：“这么快？卖了多少钱？”
周飞虎：“三十八匹马，一共卖了五百七十三块大洋。”把银元倒在桌子上。
彭雪枫拿着一捆马缰绳：“卖马不卖缰。这些马都是有战功的，留个马缰绳也是个念想。火车头卖了多少钱？”
小石头眉飞色舞地说：“一百块大洋。买主挺识货。司令，火车头通人性，临走还掉了眼泪，吧嗒吧嗒，弄得我这眼泪也哗啦哗啦直流……”
彭雪枫盯着小石头看：“你伤心了就是这个样子？”说完把马缰绳摔在桌子上，一条一条看，屋内的空气顿时紧张起来。
周飞虎气得直咬牙，伸手撕撕小石头的嘴。小石头这才意识到自己得意忘形，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
彭雪枫脸色铁青，把勃朗宁手枪掏出来拍在桌子上：“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小石头，说说，火车头到底卖了多少钱？”
小石头嗫嚅着：“一……一……”
彭雪枫一拍桌子：“来人！把他们……”
张震忙说：“彭司令，是我让他们干的。火车头毕竟不是普通的军马，日后周副主席……”
彭雪枫：“毛主席送的马，我彭雪枫也有处置权！说，火车头在哪里？”
周飞虎：“在滕团长那里。”
彭雪枫：“来人，先关他们三天禁闭。”说着拿起电话摇摇，“接滕海清。滕团长，你给我听着：你马上放下一切工作，亲自把火车头给我送来。我等着你！”
小石头扑通跪在地上，哭喊着：“彭司令——你把我卖了吧——火车头是神马呀——万里挑一呀——”
彭雪枫：“押下去——”
两个战士把小石头架了出去。
小石头哭喊：“司令，把我卖了吧——”
35.书案店村口（日外）
滕海清骑着火车头飞奔而来。
彭雪枫一脸怒容站在村口。张震等人都小心陪在一旁。
彭雪枫一把把滕海清拉下马，自己骑上去绝尘而去。
滕海清：“彭司令要干什么？”
张震：“卖马。警卫员——算了——”扭头就往村里跑。
36.书案店六支队指挥室（日内）
张震直扑电话机，拿起话筒：“接三团。孔团长，你听着，你马上带一个排穿便衣到县城外牛马市场。看到彭司令，不要惊动他。带短枪，分散行动，不要让鲁敬亭产生误会。彭司令要是有个闪失，我毙了你！他没带人。要快！”
37.县城外（日外）
二十多个穿便衣的三团战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跑着。
38.书案店支队指挥部（日外内）
彭雪枫一手拿马缰绳一手拎个小布袋朝祠堂走。二十几个便衣远远地跟着。张震看见彭雪枫进来，一屁股瘫坐在椅子上。
彭雪枫把布袋里的银元倒在桌上：“一半给《拂晓报》买纸墨，一半给拂晓剧团买粮食，剧团的孩子们不能饿着。”说着，走到地图前，“张震，你说得对，有些困难，我们确实无力克服。给毛主席发电，报报喜，也报报忧。本来，我想等局面打开一些再报告的。”
39.延安军委作战指挥窑洞（日外内）
毛泽东一身刚刚起床的装束，头发凌乱，棉衣扣子没系，一只棉鞋的鞋带也没系好，疾步走在高低不平的黄土路上。王稼祥因身材较矮，几乎是一路小跑，跟在毛泽东身后。他们后面，跟着两个背枪的警卫员。
毛泽东：“真有七八千人了？”
王稼祥：“还不包括上千人的游击队。”
毛泽东：“说了什么困难？”
王稼祥：“经费困难、粮食困难、弹药不足，营连干部奇缺。为过荒春，刚卖了不少马匹。”
毛泽东：“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部队小，费用可以自筹，大几千人，弹药、给养、装备和经费，必须固定发给。巧妇难做无米之炊。这个彭雪枫，还真能忍。”
王稼祥：“江南新四军以为他们属于八路军，总部呢，又把他们看成新四军。东征时，他们归长江局管，长江局一撤，暂归了中原局。人事关系和电台联络，只与总部有关。”
毛泽东冲进窑洞，直奔墙上的地图：“稼祥，这几千兵马现在在哪里？”
王稼祥用手指点点地图：“在这里。”
毛泽东：“干得真不错！经略中原这局棋，可以布局了。给彭雪枫回电：你部的战略任务，是以永南、涡北为中心，建立豫皖苏边根据地。”一巴掌拍在地图上，“部队暂不归八路军，也不归新四军，归前总直接指挥。要求他们尽快发动群众，组织武装群众，搞一个坚实的立足点。经费和弹药补充问题，由前总解决。干部问题，由抗大解决。抗大五期学员毕业后，多选些优秀的派给彭雪枫。”
王稼祥：“主席真是厚爱彭雪枫啊。”
毛泽东：“豫皖苏北靠陇海铁路，东傍津浦铁路，西临新黄河，南到淮水，处在华北、华中之间，战略地位实在太重要了。我能不厚爱吗？如果彭雪枫能够把这个战略区巩固下来，我们就有可能把华北和华中连成一片，在战略上就可以立于不败之地。告诉彭雪枫，要迅猛发展，我毛泽东给他做后台老板，要钱给钱，要人给人。”
40.官道上（日外）
大队日军乘车、骑马迅速向前推进。
41.永城抗日支队操练场（日外）
刘成仁一脸阴沉朝操练场走，几个亲信跟着他。勤务兵在后面牵着火车头。
亲信甲：“大哥，鲁队长想去投奔彭雪枫，还是分家吧。”
亲信乙：“旅长，跟着土八路干有什么出路？”
刘成仁冷笑着：“跟谁干有出路？跟老蒋干？跟日本人干？你们以为我能带走多少人？三五百人，撑死了。彭雪枫又打了几个漂亮仗，想投他的人越来越多，弄不好，我只能带走百十号人！带百十号人过去，谁把你当棵葱？”
亲信甲：“跟了彭雪枫，连窑子都不能逛了。大哥，女人这东西，跟大烟一样，不好戒呀。”
刘成仁：“这种话，不要乱讲！狡兔三窟，彭雪枫也算一窟。”
勤务兵把火车头牵了过来。
刘成仁骑上马说：“忍，明白吗？”拿起马鞭猛抽一下火车头。
火车头奔跑起来。刘成仁眼里冒着火，不停地用鞭子抽打白马。火车头突然一个急停，前蹄高高跃起，长啸一声，把刘成仁重重地摔在地上。刘成仁恼羞成怒，拔出枪就朝火车头射击。子弹没有打中。火车头感到了危险，在训练场快速奔跑。刘成仁和两个亲信都朝火车头射击，都没射击中火车头。
鲁敬亭骑马跑来：“别打了！你骑不惯，还给我。鬼子大队出动，直奔县城……”
刘成仁：“什么？”
鲁敬亭：“是守是撤，要赶紧决定。”
刘成仁：“还不赶紧撤。”
鲁敬亭：“不守几天就撤，不好向百姓交代呀！”
刘成仁：“守得住吗？大哥，你说，这两年哪座城守住了？太原？上海？还是南京？”
鲁敬亭：“日本人一打，咱们就跑……”
刘成仁：“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鲁敬亭：“我已经命令城北的部队迎敌了。”
刘成仁：“你已经定了的事，找我商量什么？”
鲁敬亭：“不战而走，会遭人骂的。我也知道守不住。”
刘成仁：“迂腐至极。必须把人撤回来！你知道什么叫战争？”
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传来隐隐的炮声。
42.书案店支队指挥部（日内）
参谋们正在作转移的准备。
彭雪枫：“电台先不要关，电话线也不要撤。”
吴芝圃：“新兴集的条件比这儿好？”
彭雪枫：“搬家我不反对，推迟一天再搬。”
周飞虎：“为什么？”
彭雪枫：“参谋的职责是回答而不是提问。二团现在的位置在哪里？”
周飞虎：“两小时前，二团主力开始撤出中兴集，现在应该能运动到大刘庄一带。”
彭雪枫：“你认为鲁敬亭能够顺利撤出吗？”
张震：“你想救他们出来？”
周飞虎：“没有必要，都是些自私自利的滑头。”
彭雪枫：“如果我们坐视不顾，再有半天，要么多出一千烈士，要么多出一千伪军。必须算大账。他们不是韩复榘，没有一枪不发，弃城而走。”
周飞虎：“救他们出来，他们未必肯接受整编，我们肯定会遭受损失，损失还不会小。”
张震：“你还在算小账。”
吴芝圃：“是不能见死不救。”
彭雪枫：“电令滕海清，接电后速带两个营到沙河营阻击日军，为鲁敬亭、刘成仁撤退争取时间。”
43.县城城南（日外）
鲁敬亭、刘成仁率残部向南撤退。东边，枪声爆炸声响个不停。火车头在队伍里。
鲁敬亭：“停下！”
刘成仁：“大哥，赶紧走吧。”
鲁敬亭：“做人要讲点良心。你们听，新四军正在东边替咱们挡枪子儿呢！我决定了，今后追随共产党，接受彭雪枫的指挥。谁不愿走这条路，我决不勉强。”拨马朝东边走去。
大队人马跟了过去。刘成仁等人迟疑片刻，也跟了过去。
枪炮声越来越近。
44.沙河营阻击阵地（日外）
日、伪军的进攻刚刚被打退，阵地前丢下了几十具日伪军的尸体。二团的伤亡也不小。阻击阵地内，官兵们正在作战前准备。
一个通信员猫腰经过堑壕跑到滕海清身边：“团长，人已经撤出来了。”
滕海清道：“撤。”
二团官兵迅速撤出阵地。炮弹落在空无一人的阵地上爆炸。
45.新兴集鲁、刘部整编区（日外）
鲁敬亭和刘成仁的部队在领新四军的服装。
彭雪枫带着周飞虎、小石头等十几个人骑马过来了。鲁敬亭和刘成仁跑步迎了出来。
鲁敬亭愧疚地说：“彭司令，这步棋走迟了。”
彭雪枫：“不晚不晚。刘队长，你指挥撤退，很有章法，到底当过旅长，不一样。”
刘成仁：“惭愧，惭愧！”
彭雪枫：“番号已经定了，你们编为新四军第六支队第一总队，下辖两个团。敬亭兄和成仁兄任正副总队长，成仁兄兼任一团团长。你们看怎么样？”
鲁敬亭：“礼遇太高，受之有愧呀。损兵折将后，我们已不足千人，编一个团都名不副实。”
彭雪枫：“中国有四万万人，还怕招不到兵？二位又是地主，又是抗日英雄，由你们主持一总队，兵强马壮指日可待。”
刘成仁：“多谢彭司令信任。”
鲁敬亭：“我希望支队能多派一些人来，帮我们整训。”
彭雪枫：“按照我们的规矩，总队、团、营、连，都要设一名政治主官。条件成熟后，总队和团里还要设政治部门。我一定派最得力的人过来。”
刘成仁的脸色微变，把头低了下去。
鲁敬亭道：“太好了。我一定努力，争取早日加入贵党。去，把马牵来。”
彭雪枫：“我做你的入党介绍人。”
小石头发现了火车头：“司令，快看，火车头——”吹出一个哨声。
火车头挣脱牵马人，狂奔过来，围住彭雪枫和小石头转转，打了一个响鼻。
鲁敬亭：“奇了。司令，这是县一中白校长送的汗血宝马，我们谁也降不住，想送给司令，又怕它野性难驯，伤了您。没想它跟司令……”
彭雪枫大笑起来，“它本来就是我的战马，为度荒春，只好忍痛把它卖了。这匹马，我收下。”兴奋地骑在马上，策马远去。
鲁敬亭：“天意，真是天意。”
46.豫皖苏根据地腹地（日外）
彭雪枫骑着火车头，与岳仲夏一起沿着一个训练场走着。周飞虎和杜克明各率一个十几人的骑兵卫队在后面跟着。骑五师的战马、武器装备，显然比新四军的高出几个档次。训练场上，民兵在搞刺杀训练，一队儿童团员肩扛红缨枪在走队列。几个青年妇女推着几辆独轮车的军装和布鞋从训练场穿过。
岳仲夏勒紧马缰绳：“你们在江西的时候，好像也是这么干的。全民皆兵啊。”
彭雪枫：“效果还不错。”
岳仲夏：“打仗还得靠正规军。”
彭雪枫：“兵民才是胜利之本。”
岳仲夏：“你这话说得有道理。”
彭雪枫：“这是毛泽东先生说的，他认为只能通过人民战争，才能打败日本侵略者。”
岳仲夏：“我是个职业军人，不懂政治。不过，我对彭司令还是很钦佩。白手起家，只用一年多时间，能整出这么大的局面，真不容易。”
说着，一行人走向六零炮训练场。
一青年跑过来：“彭司令，独立营二连正在进行小炮训练，请指示。”
杜克明：“打几发让我们开开眼。”
彭雪枫：“岳军长，我们太穷，这种夺来的宝贝很少，只能试射一发。”
岳仲夏：“干掉希特勒，干掉日本天皇，一发足够了。”
彭雪枫：“周飞虎，目标，正前方两百米处靶标，炸掉它！”
周飞虎下马，调调小炮，接过一发炮弹，发射出去。炮弹准确地把靶标炸毁了。
岳仲夏拍拍巴掌：“但愿国共永远合作，我们永远是友军。杜克明，目标，前面那片小树林，干掉它们。”
杜克明拔出马刀，高喊一声：“杀——”
十来个骑五师的骑兵成两队呈扇形朝小树林掩杀过去。马队过去，小树林整体矮了一半。
彭雪枫拍拍巴掌：“好刀法！兄弟自相残杀的悲剧，决不能重演。”
彭雪枫和岳仲夏对视一会儿，大笑起来。
47.新兴集六支队作战室（日内）
张震和两个参谋正在研究一份情报，彭雪枫风尘仆仆回来了。
张震：“效果怎么样？”
彭雪枫：“走动总比不走动好，沟通总比不沟通强。当然，他对我们近来只搞政权建设，打击日伪行动变少，颇有微辞。”
张震：“他还有脸说！他们一个正规军，一年的战果还不如我们一个独立团。”
彭雪枫：“开春以来，国民党指责我们游而不击的调子又高了许多，我们不能低估舆论的力量。粉碎谣言最有力的武器，只能是铁的事实。华北地区，彭总也要搞个大动作。”
张震：“你说这个慰问团咱们打不打？”
彭雪枫：“什么慰问团？”
张震：“徐州的地下组织刚刚送来一份情报，说徐州刚刚来了一个高规格慰问团，要到各个大队慰问。我琢磨着可以在萧县东南这一带设伏，伺机干掉这个慰问团。”
彭雪枫：“打！打掉它。”
张震：“任务给谁？”
彭雪枫：“下达给一总队，让他们向东南方向移动，打一场伏击战。”
48.徐州平林师团长办公室（夜内）
平林中将在地图上画了几个红圈：“命令慰问团行动沿线各大队，做好接待慰问团的事情。告诉秋山联队长，要他全程陪同。各大队要提前准备饭菜和女人。女人一定要找丰满的，体重不能低于五十五公斤。”（日语）
内山太久郎淫笑着：“小泉团长最喜欢胖女人，可您也考虑得太细了，您贵为师团长……”（日语）
平林：“你不要忘了，小泉曾在王室服务过十四年，这二十四人中，有八个人曾经做过皇宫侍卫。不能不细。”（日语）
49.萧县东南一山谷中（日外）
一条沙土公路沿着谷底蜿蜒。天气已经变热，在山坡上设伏十分难受。山和谷静悄悄的，只有无数的鸟和虫在鸣叫。
刘成仁通过壕沟气鼓鼓地走到鲁敬亭身边：“大哥，折腾死人了！”
鲁敬亭：“叫我敬亭同志，或者叫我总队长。”
刘成仁：“总队长，你说，搞个破伏击，干吗非要让你我亲自带队不可？”
鲁敬亭：“这是我们参加新四军后的初战，兵法上说：初战必慎。”
刘成仁点支香烟吸一口：“总队长进步很快呀。鬼子的皇家慰问团要路过这里，我们居然知道了，真有意思啊！”
鲁敬亭：“你不相信支队的情报？”
刘成仁：“要是情报真的这么准，小鬼子早完蛋了。猫了两天三夜，一根鬼子的毛都没看见。”
鲁敬亭：“把烟掐了！趴下！”
刘成仁趴下一看：“乖乖，还真有鬼子。”
日军慰问团的车队进入了山谷。前面有三辆三轮摩托车开路，接着是两辆满载士兵的卡车，卡车后面是一辆大交通车，车上坐着日军慰问团的官员。交通车后面是两辆装甲车，装甲车后面又是一辆满载士兵的卡车。
鲁敬亭开了第一枪。密集的枪声响成一片，狭窄的山谷顿时成了一个屠宰场。鬼子被密集的手榴弹一顿乱炸，已经报销了一大半。鬼子的装甲车被困住，根本无法发挥威力。交通车上的官佐被打死了一大半。
冲锋号响起，鲁敬亭冲出壕沟，大叫着冲向敌人，两个日本兵死在他的枪下。刘成仁端着机枪向敌人扫射。两个战士爬上装甲车，用手榴弹把装甲车炸瘫痪了。只有一辆三轮摩托冲出火力圈，载着死去的机枪手逃走了。
50.平原河堤上（日外）
彭雪枫和卫队骑着马沿着河堤飞奔。
51.六支队一总队驻地（日外）
队员们把二十几具慰问团的尸体摆放在训练场上，十几把规格不一的军刀被放在尸体旁。尸体头部朝向的空地，摆放着这次缴获的各种枪支。
鲁敬亭托着下巴，在尸体前来回走着：“打糊涂了，应该留个活口。刘副总队长，你见多识广，这都是些多大的官？”
刘成仁看看军服：“我也只能分出官和兵，听说指挥刀能看出官大官小。”
彭雪枫等人骑马过来了。
鲁敬亭举手敬礼：“彭司令，你来得好快。”
彭雪枫：“干得漂亮。我们损失多少？”
刘成仁：“报告彭司令，我们阵亡小队长一名，阵亡战士八名，伤十三名。”
一个戴眼镜的青年迅速查看日军衣服上的信息牌。
彭雪枫：“小钟，报一下。”
眼镜：“大田正雄少佐，皇家卫队二级侍卫。小泉纯一郎大佐，慰问团团长，秋山俊一大佐，五十七联队联队长……都是大家伙。”
彭雪枫：“登记清楚了。一次干掉两个大佐，一总队这次立了大功！周飞虎，相机呢？拍几张照片，写个战报，上报军部，上报中央，当然，也要告诉第一战区卫立煌长官和汤恩伯副长官。还有，别忘了通报友军。”从地上捡了几把军刀，“支队只要这几件战利品，你们可别心疼哟！”
几个人都笑了起来。周飞虎在拍照。
52.徐州平林师团长浴室（夜内）
平林像具死尸一样躺在一只大木盆里。内山和两个中佐垂首立在木盆前。
平林睁开眼：“这是我师团占领徐州后，遭到的最大损失，奇耻大辱！先不说切腹谢罪，你们马上造个复仇计划。让彭雪枫在我们眼皮底下捅刀子，实在没道理。他必须为今天的事情付出代价，付出惨重代价！”（日语）
53.一组镜头
日伪军从不同地点出动镜头。
54.六支队一总队防区（日外）
一总队的大部队跑步向前开进。鲁敬亭和刘成仁带着卫队骑马慢走。
刘成仁：“总队长，鬼子是来报仇的，来者不善呢！”
鲁敬亭：“你是什么意思？”
刘成仁：“应该避其锋芒。我们目前没有能力跟鬼子打阵地战，打消耗战。是不是请示一下，把鬼子放进来再打？”
鲁敬亭：“副总队长，你我都是军人，都是党员，应该无条件服从组织决定，执行作战命令，决不能讨价还价。”
55.新兴集支队作战室（日内）
支队三巨头彭雪枫、吴芝圃和张震面对地图站着。
周飞虎拿着教鞭指着地图说：“万一一总队顶不住，一触即溃，我们有可能被个个击破。”
彭雪枫：“一总队手里拿的是烧火棍吗？”
周飞虎：“他们毕竟……”
彭雪枫：“不信任他们，他们什么时候能成主力部队？”
吴芝圃：“让一总队且战且退，把敌人引进来怎么样？”
彭雪枫：“豫皖苏不是中央苏区。我们才来多久？政权刚刚建立，群众刚刚发动起来，如果放敌人进来，打烂了，损失太大，我们失去的是民心。如今我们变强了，平林这个老鬼子没有能力一口吃掉我们。路东皖东北地区，我们还有张爱萍的一个主力团。这一仗只要打个平手，我们的北边和东边，就能平静个一年半载。我们需要这个时间巩固根据地。你不显示出力量，他能怕你吗？华北搞百团大战，也是这么考虑的。从来没有纯粹的政治和军事。命令韦国清和滕海清各带一个加强团，从一总队的左右两翼包抄过去。”
张震：“小周的忧虑也有道理。一总队毕竟没有打过什么恶仗。再说，刘成仁那个团，多数连队都把我们派出的指导员挤走了，万一……”
彭雪枫：“周飞虎，你带警卫连一个排，独立一营、二营各两个连，马上出发，增援一总队。”
周飞虎：“是。”
彭雪枫：“电告鲁敬亭：死守正面，没有我的命令，不准撤退。”
56.一总队主阵地（日外）
一总队主力已在一高地上构筑了工事，进入战斗状态。
鲁敬亭的指挥所建在高地一侧，电话兵正在布电话线。日军和伪军已经出现在鲁敬亭的望远镜视野里。
鲁敬亭：“敌人来了。命令各部，作好战斗准备。这是我们的第一场硬仗，一定要打好。执法队作好准备。”
57.田野上（夜外）
周飞虎和小石头带着增援部队在月光下疾走。
58.新兴集支队作战室（夜内）
彭雪枫坐在灯下专注地看着《战争论》。
张震拿着几张电报走过来：“主力两个加强团已运动到敌人两个侧翼。”
彭雪枫：“电告韦国清和滕海清，我们这点人，不可能吃掉鬼子两个大队和六百多伪军。我们的目的是打痛敌人，让敌人退出去。”
张震：“一总队伤亡惨重。天亮前敌人要是再发起进攻，恐怕……”
彭雪枫：“周飞虎他们呢？”
张震：“还没有到。”
彭雪枫：“严令一总队死守待援。六点钟，两个加强团同时发起攻击，边打边向一总队靠拢。一总队经此恶战，就能担当主力大任。”
59.一总队主阵地（黎明外）
刘成仁带着两个亲信跟着鲁敬亭巡视完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员的主阵地后，走向指挥所。
刘成仁：“你都看见了，兄弟们死伤一半多了。”
鲁敬亭朝山坡上一指：“敌人死得更多。”
刘成仁：“天一亮，敌人肯定会进攻，我们挡不住。”
鲁敬亭：“增援部队马上就到。命令部队，死守！”
刘成仁：“鲁敬亭，再不撤退，你我都得完。犯得着替彭雪枫卖命吗？”
鲁敬亭：“你怎么对我说话呢？快！敌人又上来了。”
听到敌人开始放枪，刘成仁举枪射杀两个参谋人员。
鲁敬亭扭头：“你——”
刘成仁朝鲁敬亭开了三枪：“你们看看，不能留一个活口。”
两个亲信把几个重伤员都杀死了。
亲信甲：“大哥，你看，援兵到了。”
刘成仁大惊失色，捡起一块破布包住枪口，朝自己的小腿边上开了一枪，然后把破布扔了出去。风把破布吹回来，一个伤员伸手抓住破布咽了气。
亲信乙：“大哥——”
刘成仁：“别管我。把他摆平了，挤点眼泪出来。”疼得流着眼泪，割开自己的裤管，用布条扎住自己的伤口。
枪声喊杀声响成一片。周飞虎和小石头等几个人朝指挥所跑来。
刘成仁抓起电话摇摇：“我是刘成仁，给我顶住，给我顶住——”
周飞虎看看指挥所的惨状，“刘副队长，你没事吧？”
刘成仁：“擦破点皮。鲁总队长死得很壮烈，他亲自上阵，打退了敌人六次冲锋……”
周飞虎：“卫生员——”
小石头看着卫生员替刘成仁包扎伤口，神色大变，过去看看鲁敬亭和几个伤员的尸体，从那个睁着大眼的伤员手里取出破布。
这时，敌人的背后传来了炮声。冲锋的敌人开始朝后撤退。
60.一山坡上（日外）
彭雪枫、张震、吴芝圃等支队领导向鲁敬亭的墓碑脱帽致哀。刘成仁哭成了泪人儿，拄着拐杖立在一边。
彭雪枫掏出勃朗宁朝天开一枪。所有拿枪的人都朝天开了一枪。
刘成仁突然扔下拐杖跪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大叫一声：“大哥——我对不起你呀——”用头用力地撞几下墓碑，“为啥死的不是我？”
小石头看着这一幕，一脸疑惑，掏出破布看看，又装起来。
彭雪枫把刘成仁拉起来：“卫生员——快包扎。你可不能倒下，你带一总队调回后方休整。这次战斗的所有缴获，都归一总队。”
61.重庆蒋介石官邸（日外）
顾祝同、汤恩伯等四五个上将在蒋介石的办公桌前垂首而立。
蒋介石把一叠战报朝空中一扔：“你们看看这些战报。十八集团军出动一百零五个团，搞了个百团大战，毙伤日伪三万多，第一战区阎长官请求嘉奖十八集团军。新四军彭雪枫支队，今天出动两个团，全歼日军慰问团一个，打死两个大佐，明天出动六个团，重创日军两个大队，第二战区卫长官请求嘉奖彭雪枫。我签不签？该签。我问你们这些个封疆大吏，你们哪一个集团军有一百多个团？你们哪一个新编军的支队能控制两三万平方公里？华北局势已非，再有一年半载，华中和华东不姓日就姓共了！下一步的战略重点，不是打小鬼子，而是要想尽一切办法把共产党的人都赶到黄河以北去，让他们去对付冈村宁次。娘希匹个汪精卫，已经在南京登基了。再不遏制毛泽东，国将不国。先从江南做起，限期让叶挺渡江北上，开赴华北。要是不听命令，就地解决。题目我给你们出了，我要你们尽快拿出解决之道。”
62.延安，毛泽东办公室（日内）
毛泽东把电报扔在桌上，点了一支烟，踱着步：“百团大战是大胜仗，再打个十个八个这种大胜仗，就可以展望一下全中国的胜利了。可把蒋委员长给吓住。再没有比今天中国的抗战更复杂的战争了。小打小闹，说你游而不击，保存实力。打个大胜仗，又要借鬼子的刀杀你。肃杀之气已经在华中上空飘荡。我们还很弱小，没有抗上的资本，无力应付磨擦磨破的危局。告诉叶挺、项英、少奇和雪枫，不要以为强敌当前，蒋介石就一定不会同室操戈，对我们大开杀戒。要把困难多想一些。照这个意思，拟个电文。”
63.骑五师师部（日内）
岳仲夏指着桌上地图上的红线说：“汤长官，彭雪枫已经控制了这么大的地方。津浦路东，彭雪枫所属的张爱萍部，正在向东发展。”
汤恩伯叹口气：“彭雪枫在豫皖苏已经做大，处置起来会比解决江南新四军麻烦。你估计他有多少作战部队？”
岳仲夏：“没有五万，也差不多少。关键问题在于，八路军的势力已从北面逼近了陇海铁路。今年春天，黄克诚已率部进入过豫皖苏。我去这一片看过，彭雪枫再干一年，这一片就成了国中之国。汤长官，属下认为，在战略上，我们比共产党差得远。”
汤恩伯：“说点除掉彭雪枫的战术问题吧。我不相信他的几万人都是铁杆共党。像刘成仁这种人，他的队伍里还有不少吧？”
岳仲夏：“汤长官高见。”
汤恩伯：“要成立一个专门机构，早点做刘成仁这类人的工作。愿，可以许大点。重赏之下，才有勇夫嘛。”
岳仲夏：“明白。”
64.新兴集六支队作战室（日内）
张震拿着一叠纸进来说：“彭司令，周飞虎又立功了。抓的这个舌头，把鬼子和伪军的调防情况全招了。”
彭雪枫：“山雨欲来风满楼。腹背受敌，两面作战的可能性是存在的。要尽快展开对北边、东边新调来伪军的工作。我们这块根据地，南北太窄，一定要避免腹背受敌的局面出现。”
一参谋跑进来：“司令，参谋长，出事了，周参谋出事了。”
65.六支队作战室外（日外）
十几个战士抬着一个战士的尸体过来了。彭雪枫和张震从作战室走出来。
一个战士扑通跪下：“彭司令，您可要主持公道呀！”
彭雪枫：“说，什么事！”
战士流着泪说：“我弟弟跟着周飞虎出去抓舌头，周飞虎用刀把我弟弟杀死了。”
彭雪枫掀开白布，看见一张惨白稚嫩的脸：“带周飞虎——”
周飞虎扣着衣扣走过来：“亏你们还有脸说，丢不死八辈子人。”
彭雪枫：“人是不是你杀的？”
周飞虎：“是。”
彭雪枫：“为什么？”
周飞虎：“昨晚，我们带着俘虏通过封锁线，还在危险区域，他突然站起来朝据点跑，我抓住他，他还尖叫。我要不杀他，捕俘行动肯定失败了。他要投敌。”
战士掀开白布：“司令员，我弟弟只是跑肚拉稀。当时的情况，并不十分危急。”
小石头急了：“胡说！鬼子的巡逻队刚过去不远。”
又有三个新战士跪下了：“我们做证，周飞虎无故杀人，是军阀。”
小石头：“混蛋！你们是一伙的，你们当兵是想发财——你们不好好练功夫，周大哥打了你们，你们怀恨在心……”
彭雪枫：“够了！你还打骂士兵？”
周飞虎：“打过，不止一次。”
彭雪枫铁青着脸吼：“来人！把周飞虎押起来，交到军事法庭审问。你们都起来吧，军事法庭会主持公道的。我们不是土匪，不是流寇，我们是人民的队伍，这支队伍决不允许任何人无法无天，包括我彭雪枫。”转身走了。
周飞虎被人押走了。
小石头跳着喊叫：“你们这些小人！周大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宰了你们！”
小石头被人拉走了。
66.新兴集彭雪枫住处（夜内）
两个新四军军官拿着审讯笔录站在彭雪枫面前。
彭雪枫：“笔录我不看。白纸黑字的军法军规，不是摆设。如何量刑是你们法官的职责。这就是我的意见。”
两个军官退了出去。
彭雪枫木然坐在床上，眼睛里盛满了痛苦。
67.六支队监狱（日内）
张震把几本书摆在牢房里的小桌子上：“彭司令让你多读点书。三年，很快就过去了。”
周飞虎流下了眼泪：“三年，再过三年，小日本早完蛋了。参谋长，给我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行不？”
张震摇摇头：“军法无情！”转身走了。
小石头扶着木栅栏，哭喊一声：“大哥——我天天来看你——”
周飞虎：“傻话！好好干。”
小石头：“你千万别逃跑——”
周飞虎：“我不跑，肯定不会跑。”
68.刘成仁团驻地（日外）
刘成仁和两个亲信送内山太久郎和一个人上马走了。
亲信甲：“大哥，那胖子是鬼子吧？”
刘成仁：“鬼子，货真价实的老鬼子。”
亲信乙：“许了什么愿？”
刘成仁：“把这个团带过去，加上彭雪枫的人头，让我当徐州保安副司令。”
亲信甲：“大哥，汤恩伯的人还在等咱们回话呢！到底是投蒋好还是投汪好，大哥你可要想好了。”
刘成仁：“流芳千古，遗臭万年，都能不朽。当然，能流芳千古，谁都不愿遗臭万年。可是，人生不满百，有些事情是不能等的。我在西北军，就反过蒋，投过去，也是后娘养的。小日本心大得要吃天，十年八载，咱们斗不过它。”
亲信甲：“啥时动手？”
刘成仁：“投谁，我还真没想好。老蒋就要向新四军动刀子了，看机会再定。这些日子，要好好约束兄弟们，不要生出事端。彭雪枫主张严判周飞虎，是杀鸡给猴看。周飞虎可是救过他的命啊！”
亲信乙：“姑娘也不找了？”
刘成仁：“不找，将就用吧。做事都要留点余地。烧水洗洗，该泄泄火了。真他娘不是人过的日子。”
69.延安军委作战室（日内）
毛泽东披着大衣进了作战室：“还是没有消息？”
王稼祥：“没有。”
参谋拿一份电报过来：“主席，不好了，江南新四军九千人没了……叶军长被扣押，项副军长已被叛徒杀害。”
王稼祥叫一声：“啊——”夺过电报细看。
毛泽东走到地图旁，点支烟看了好一会儿地图：“电告新四军江北指挥部和各纵队支队，电告彭雪枫、黄克诚，作好迎击反共军的准备，但不要主动出击。电告恩来，让他代表中央与蒋介石交涉。”
70.新兴集六支队作战室（日内）
参谋们异常忙碌，几个在接电话，几个在发报收报。彭雪枫、张震和吴芝圃在看中央的电报。
参谋甲：“什么？知道了。报告，五旅电话报告，刘成仁等三个团向北移动。”
彭雪枫跑到地图前：“在哪里？”
参谋甲：“三个团均向清风寨靠拢。他们是不是要叛变呀！”
吴芝圃：“我去看看。”
彭雪枫：“注意方法，稳住他们。刘成仁不至于投敌吧。”
吴芝圃走了。
张震：“这几个团，改造得不彻底。形势复杂，恐怕得准备武力威慑。”
彭雪枫：“命令五旅、六旅一个团，马上赶赴白沙岭一线。”
71.六支队监狱（日内）
小石头从怀里掏出一块破布，“刘成仁是个坏人。他腿上的伤是自己打的。用这个包的枪口。”
周飞虎：“你瞎猜的？”
小石头提起自己的右裤腿：“他的腿伤，子弹从这边进，这边出。他站在高处，鬼子的子弹打过来，只会从低处进，高处出，他的伤口是反的。还有，鲁大队长……”
周飞虎：“这个东西你是从哪里捡的？”
小石头：“一个伤员睁着眼死了，手里捏着这块布。”
周飞虎：“你怎么不早说？”
小石头：“首长们都对刘成仁好，又是给他记大功，又是给他枪、炮，我又没看见，没法说。吴副司令去北边，彭司令还让他去找刘成仁。我越想越害怕……”
周飞虎：“你快点去把刚才说的这些都告诉彭司令，快——回来——拿着证据——”
小石头飞快地跑走了。
72.六支队作战室前（日外）
骑兵卫队已集合完毕。彭雪枫脸色铁青，手里拿着破布出门上了火车头。
张震追了出来：“司令，小心——”
马队走了。小石头骑马追过去。
73.刘成仁团部一大房间（日外内）
吴芝圃等人被捆着，被推到一大房子。
吴芝圃：“刘成仁，老子真是瞎了眼。”
刘成仁：“吴老汉，你们确实是瞎了眼。你看看你们派来的政委、教导员、指导员。”
两个青年军官同时用头朝刘成仁撞去，把刘成仁撞个趔趄。
刘成仁拔枪把两人打死：“有吴老汉吴副司令做人质，你们的命就一钱不值了。别惹我。”
吴芝圃：“我们待你不薄，你为什么……”
刘成仁：“鲁敬亭待我也不薄啊？可他挡了我的路，就只有死。”
吴芝圃：“鲁敬亭是你杀的？”
刘成仁：“是啊。我这腿上的伤，也是我自己打的。吴老汉，放心，我不会杀你的。把他们看好了。万一彭雪枫来得太快，就用他们挡一挡。”出了房子。
大门被锁上了。
吴芝圃抬头看看后墙上的窗户，俯到一个人的耳朵边说了几句。里面的人质开始背对背解绳子。
74.一坡地上（日外）
几十个被蒙骗的战士正向一个坡上爬，骑兵卫队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战士们卧倒朝骑兵瞄准。两边对峙起来。
彭雪枫大喊一声：“都把枪收起来！哪儿有新四军打新四军的。你们听着：刘成仁是去当汉奸！谁要想去当汉奸，就朝我彭雪枫开枪吧。很好，没人开枪。这说明你们没人愿意当汉奸。从现在起，你们编入直属队。听我的口令：起立！面向我成三路横队集合！”
几十个战士集合了。
彭雪枫：“你们谁见过吴副司令？”
一战士：“叫刘团长，刘成仁抓起来了。”
彭雪枫：“带路。追。”
75.一河边树林里（日外）
吴芝圃和十几个人质在树林里拼命跑。叛军从后面追过来，边喊边开枪。骑兵卫队赶过来，朝追来的叛军杀过去。
吴芝圃喊：“彭司令——”
彭雪枫跳下马：“你没事吧？”
吴芝圃摇摇头：“刘成仁是主谋，他杀了鲁敬亭同志。”
滕海清率大部队赶过来：“报告！已经追回一千多人。刘成仁带六百来人正在逃窜。”
彭雪枫：“快追！一定要抓住他！”
大部队沿河急进。
76.六支队作战室（夜内）
彭雪枫和吴芝圃进了屋。
彭雪枫：“向中央报告，吴副司令已经脱险，叛军多半已经回头。这一事件，彭雪枫负全部责任，请求中央处分。”
张震：“刘成仁呢？”
吴芝圃：“跑到鬼子那边了。”
77.重庆蒋介石官邸（日内）
蒋介石对着七八个上将说：“什么同室操戈？什么相煎何急？都是娘希匹个鬼话。这次，三战区、九战区同力协作，剿灭新四军江南军部等九千人，生擒叶挺，击毙项英，干得漂亮！统一一下口径：皖南的事情很简单，新四军叛变投敌已被剿灭一部，从此再没有新四军了。下一步的任务：把共产党的武装从华中挤出去。先对豫皖苏彭雪枫下手，赶他们北过陇海线。”
78.延安军委作战室（日内）
毛泽东拿着几张纸道：“抗战需要新四军，我们马上重建。照这个命令发通电，新四军由陈毅、刘少奇挂帅，下编七个师。告诉少奇和陈毅：高举统一战线的旗子，作好彻底撕破脸的最后准备。彭雪枫的第四师，战略地位最为重要，处境也最危险。不到万不得已，不要放弃这块根据地。”
79.第一战区司令部（日内）
汤恩伯对十几个高级将领说：“此次作战的任务是：把彭雪枫赶到陇海路北边，皖西豫东各部，要压迫他，逼他走，他要不走，按皖南事件办理：就地解决。”
80.新兴集一教堂（日内）
彭雪枫穿着一身崭新的军装走到十字架下面，面对十几个中外记者站着。记者们照了一会儿相。
彭雪枫：“女士们，先生们，亲爱的记者朋友们。江南我新四军军部九千人遇害，你们已不陌生。这是中华民族五千年历史中的一个大悲剧。亲者痛仇者快的大悲剧。如今，这种悲剧就要在我们脚下这片土地——豫皖苏重演了。三年来，是我们四师在这里正面抗击日本侵略者。在这三年里，我们四师对日伪作战一千七百多次，毙伤日伪军一万一千四百多名。令人不解的是，在我们的东面和南面的驻军，近来频频进入我防区，要逼我们到华北与日军作战。我可以负责地告诉大家，三年来这些友军对日伪作战不足二十次。这些养得兵强马壮的友军为什么不直接开赴华北战场呢？”
小石头跑进来报告：“师长——骑二军越过界河，向我们二团进攻了。”
彭雪枫：“朋友们！用你们的笔把豫皖苏昨天、今天发生的事情，明天将要发生的事情，告诉国人吧，告诉外国友人吧。豫皖苏是我们建立的抗日民主根据地，我们一定要誓死保卫它！”
81.涡北一洼地（日外）
几十个被俘的四师战士被一根长绳拴着。杜克明营长带一队骑兵押着这些俘虏通过一个洼地。有受伤的新四军战士一瘸一拐走不快，国民党的骑兵就用鞭子抽他们。岳仲夏骑马带着卫队过来了。
岳仲夏：“嗯！不要虐待俘虏嘛。把他们都放了。”
几个骑兵抽出马刀，冲过去用马刀把绳子砍断。
岳仲夏：“我叫岳仲夏，跟你们师长很熟悉。你们帮我给你们彭师长带三句话：胳膊扭不过大腿。好汉不吃眼前亏。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拨马走了。
82.涡北四师二团防地（日外）
五个被捆着的国民党骑兵被几个战士从房子里押出来。大树下有五名新四军战士牵着五匹马。
彭雪枫带着卫队骑马赶到。
彭雪枫：“松绑！”
小石头拔出马刀，用精准的刀法砍断了五个国民党骑兵胳膊上的绳子。
彭雪枫：“放他们回去。上马吧。我叫彭雪枫，跟你们岳副军长很熟悉。你们帮我给你们岳副军长带三句话：多行不义必自毙。为蒋介石卖命不值。彭雪枫三年前东征时只有三百五十个兵，现在有三万五千人马。”拨马回去了。
83.四师监狱（日内）
周飞虎把一封信交给小石头：“石头，你快点把这封信交给师长，我要到前线去。”
84.四师作战室（夜内）
彭雪枫在灯下看信。张震和小石头站在一旁。
张震：“用人之际，法外开恩吧。战犯还能特赦呢！他已经蹲了五个月了。”
彭雪枫：“不行！他的刑期是三年。军法规定，只有服完刑期一半，才可以假释，才能给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小石头含着眼泪：“师长，周大哥一人能顶十个小石头。要不，你放他出来，我替他蹲监狱？”
彭雪枫笑了，“胡闹！”
小石头：“师长，你忘了他替你挡过枪子儿？”
彭雪枫：“我没忘。我是主帅，统领着千军万马。主帅决不能徇私枉法！”
85.永城一麦田（日外）
子弹打光的几十个特务连战士在连长的带领下跑进一大块初春的麦田。杜克明带着一百多骑兵从两面对新四军形成夹击之势。
杜克明大声喊：“兄弟，没法玩了，缴枪投降吧。”
连长高喊：“做梦！特务连都有了，成三路横队，上刺刀——”
杜克明：“有种！一排，陪他们玩玩。”
兵阵和马阵都排列好了。
连长高喊：“特务连——冲啊——”
马阵也冲过来。
一次对冲劈刺杀后，特务连的人死了一半多，国民党骑兵也伤亡了五六个。
连长转过身又喊：“特务连——冲啊——”
马阵也折回来。
再一次对冲劈杀刺杀后，特务连只剩下连长一个人。连长身上多处有刀伤，用枪撑住地转过身。骑兵也伤亡了四五个。
连长端着滴血的带刺刀的枪大吼：“特务连——冲锋——”
马队过去，连长轰然倒在麦田里。
杜克明驱马过去看看：“没见过这么不要命的步兵。把他们埋了，立个碑，给彭雪枫留个信。”
86.四师指挥室（日内）
张震：“二团两个连遭遇敌骑兵，几乎全军覆没，三团特务连遭敌骑兵包围，全部战死。”
彭雪枫：“骑兵，骑兵，又是骑兵。”
张震：“新兴集四周只有些丘岭，指挥机关应该早作转移的准备。”
彭雪枫：“准备吧。骑利平川，我们在机动性上不如敌人啊。骑兵，我们一定要建立一支强大的骑兵。”
参谋：“师长，抗大分校遭遇敌骑兵偷袭。”
彭雪枫：“备马。又是骑兵。”
87.抗大分校附近（日外）
抗大分校附近到处都是伤者。卫生兵忙忙碌碌救治伤员。滕海清率部赶来。彭雪枫率卫生队赶到。
彭雪枫跳下马：“报报伤亡情况。”
一教官：“报告师长，已经死亡三十六人，还有二十来个重伤号恐怕……”
彭雪枫：“滕海清——”
滕海清：“到！”
彭雪枫：“都是人才啊！可惜！从现在起，抗大分校随你旅行动，学员再有重大伤亡，我撤了你！”
小石头骑马过来：“报——师长，拂晓剧团遇到骑兵，伤亡惨重。”
彭雪枫痛苦万分，挥动马鞭朝树上打去。
88.师部附近空地（日外）
周飞虎等三十多个男犯人被押到一块空地上，每个人都用绳子捆着。
一队新四军战士跑步过来了，还带过来四挺轻机枪。
一个军官拿着一个铁皮喇叭喊：“都听着，你们这些犯人都听着：谁要逃跑，格杀勿论。”
89.师部指挥部门前（日外）
参谋人员正带着战士们搬运东西。彭雪枫跟着小石头跑出来。
小石头带着哭腔说：“快点师长，来不及了。”
三个人朝一个土岗跑去。
几个警卫战士拿着枪追过去。
90.师部附近一空地（日外）
机枪手已经就位，犯人们和疑犯们似乎都明白了，下意识地往中间挤。
周飞虎高声喊：“王秋水，你想干什么？”
王秋水：“干什么？周参谋，二十来万顽军逼过来了，你知道吗？”
周飞虎：“我知道。你是不是要杀我们？”
王秋水：“没犯事的，都自身难保，东转移西转移，碰上敌人骑兵，非伤即死。”
周飞虎：“你没有杀我们的权力。”
王秋水：“放你们出来，我不能保证你们不添乱。万一你们与敌人勾结起来，这事就比天还大。两害相权取其轻，只能这么办了。机枪手准备——”
彭雪枫拔出手枪开一枪：“住手！你，你真准备杀死他们啊？谁给你的权力？”
王秋水：“师长，部队要转移，带上他们……”
彭雪枫：“混账！你必须带着全部犯人和疑犯安全转移。”
王秋水：“我，我没办法保证不出事啊。”
彭雪枫：“你不再是监狱长了。你们，谁愿意带着全部犯人安全转移？”
周飞虎：“我愿意。”
彭雪枫：“你知罪了吗？”
周飞虎：“我知罪，我罪有应得。”
彭雪枫：“这件事办好了，可以给你减刑，要是办砸了……”
周飞虎：“我自己解决自己，给四师节省一颗子弹。”
彭雪枫：“周飞虎，你现在是临时监狱长。”转身往师部走。
小石头忙用刀子把捆周飞虎的绳子割断。
周飞虎从小石头手里拿过刀子：“弟兄们，没有彭师长，这会儿咱们都变成鬼了。”说着话，用刀子割着人犯手上的绳子。
王秋水：“周飞虎，你干什么？”
周飞虎：“叫我周监狱长。你们听着，我们都欠师长一条命。怎么报答呢？组织起来，帮师长分忧。都有了，成三路横队，向右看齐！”
91.一组镜头
大队国民党兵深入根据地腹地。
日伪军出动汽车扫荡根据地。
新四军伤员在密林里转移。
周飞虎率犯人袭击国民党小股骑兵部队，抢得武器和军马。
92.河边四师临时指挥所（日外内）
指挥所其实就是个搭起的棚子，在外面可以看到里面的一切活动。
张震：“我们整个作战地域，只有两百里横宽，三四十里纵深。顽敌快速部队追来，我们不得不分散。我们要集中两个团，背后还要顾虑鬼子汽车扫荡。形势危急。”
彭雪枫：“损失统计完了吗？”
张震：“主力损失三千五百。敌人又增兵了。我们很难坚持下去。”
彭雪枫：“真不甘心呢！”抬眼看见周飞虎等几个人牵着十几匹马过来，“周飞虎，躲什么躲，过来！”
周飞虎跑了过来。
彭雪枫：“临时监狱长，你做得挺有滋味嘛。这是你们的战利品？”
周飞虎：“是。我们已经歼敌一百五十多。”
彭雪枫：“挺能打。给你们个任务，从今天起，你们负责《拂晓报》、拂晓剧团的安全工作。这是我们四师的两件宝。”
周飞虎：“是。”
彭雪枫：“小石头带的一个排也归你指挥。”
周飞虎：“是。”
彭雪枫：“去吧。”
周飞虎跑走了。
彭雪枫：“给军委发请示电：建议撤出路西，到苏北、皖东北发展，待机收复路西根据地。要把困难写充分。”
93.延安军委作战室（夜外）
毛泽东举着马灯在看地图。
王稼祥：“江北奇冤！”
毛泽东：“忍了。无山地可依托，无青纱帐作掩护，四师在七倍于自己的顽军和日伪的夹击下，已经坚持了三个月，不错。主力还在，不错。这三个月，苏北和淮南巩固了，发展了，不错。暂时撤出豫皖苏中心地区，转至苏北、皖东北。经略中原还得等待机会呀。”
94.津浦铁路（夜外）
四师主力趁夜黑迅速跨过铁路向东转移。彭雪枫在铁路西边下了马。
彭雪枫突然面向西跪下了，磕个头再抬起头时已是泪流满面，悲愤地说：“豫皖苏边区路西的百姓，彭雪枫对不起你们。请相信我们会回来的，一定会回来的。”
95.半城四师师部外（日外）
广场上，坐着上百名干部。彭雪枫、邓子恢、张震、吴芝圃站在一个简易主席台上。彭雪枫正在讲话。
彭雪枫：“岳飞说过：步利险阻，骑利平地。在路西我们之所以失利，一个重要原因是我们没有有效地对付敌人的骑兵。我们在短时间内，还无法造出飞机、坦克、大炮、汽车与鬼子和顽军打硬仗，但我们应该建立一支机动好、速度快、战力强的骑兵团。下面，请我们的政委邓子恢同志讲话。大家欢迎。”
热烈的掌声。
邓子恢向前跨了两步：“我来四师一个多月了。首先，我要向英雄的胜利之师——四师致敬！四师当然是胜利之师，因为你们坚持了豫皖苏边抗日民主根据地的反敌伪顽夹击斗争，并在最最险恶的境况下保存了实力。团以上干部坐了一广场，四师当然是胜利之师。三年来，四师在路西取得了伟大的成绩。第一，你们创造出了一支党的武装力量。四师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从游击队到正规军，已经成为党在华中武装力量的主力之一。第二，你们创建了豫皖苏抗日民主根据地，打下了今后向河南发展的基础。第三，你们不断地打击了日伪，有力地配合了全国的抗战。第四，四师培养了一大批，包括你们在内的各色各样的干部，奠定了将来大发展的一个基础。这些成绩的取得，彭师长当居首功。”
96.半城骑兵团训练场（日外）
训练场上竖着两排稻草人。稻草人头上都戴着日本的军帽。约有一个排的人马站在稻草人的后面。周飞虎骑着火车头在两排稻草人中间边走边说：“两腿要用力夹紧马鞍，脚要向下用力，勾紧马镫。劈杀要领我已经反复强调过了。一会儿，你们要看清我劈杀时的动作。”
说罢，周飞虎飞马远去，然后拨转马头，挥舞马刀，朝稻草人冲去，一阵左劈右砍，十几个稻草人八成被拦腰劈断。叫好声，掌声响成一片。
小石头骑上马，朝着几个稻草人冲去。
彭雪枫和一个老大爷一边说话一边朝训练场走。老大爷的左腿有点瘸，警卫员牵着一匹壮硕的枣红马跟在后面。
周飞虎看见了彭雪枫，大喊一声：“集合——”
二三十匹马成两列横队。
周飞虎：“立正——向右看齐——敬礼——”
战士们在马上向彭雪枫行执刀礼。彭雪枫还礼。
周飞虎：“师长同志，骑兵团一连一排正在进行劈杀训练，请您指示。一连连长周飞虎。”
彭雪枫：“大爷，您给他们讲几句吧。”
老大爷把马缰牵在自己手里：“我今年六十七，以前呀，只知道这马能拉车能驮东西，不知道这马还能当武器，杀鬼子。这四师来到半城镇，东家儿子当了兵，西家闺女进了政府，眼气得我直想哭。黄河改道那一年，鬼子飞机来轰炸，一家人死得只剩下我跟这个草上飞。我一直把草上飞当儿子看。今天，我把草上飞送到骑兵团，就算送个儿子当兵打鬼子了。”
这番话说得骑兵们眼泪汪汪。
97.半城四师师部（日内）
张震正在看电报，邓子恢进来了。
邓子恢拎着一袋大闸蟹，抱着一坛双沟酒：“陈军长呢？彭师长呢？”
张震：“老战友十来年没见面，肯定在哪儿喝酒叙旧吧。”
邓子恢：“我也备了洋河和双沟酒，还有十来斤洪泽湖的大闸蟹。”
张震：“晚上喝，陈军长连续作战的能力特别强。”
98.淮河大堤上（日外）
周飞虎、小石头等人在堤上拉了一条线。周飞虎掏出枪朝天放一枪。此时已是初冬。
彭雪枫和陈毅并排骑马而来。
战士们分成两个阵营，一个喊：“军长加油！”一个喊：“师长加油。”
彭雪枫骑着枣红马，以领先一个马身的优势冲过终点。
陈毅：“敢赢我这个代军长，说明你这个师长血性还在嘛。”
彭雪枫：“八年没见，军长的骑术仍不减当年啊。”
两人都下了马，并肩沿河堤往前走。周飞虎和卫队远远地跟着。
陈毅：“在江西，你我都负过伤，体力不大如前了。我真的很怀念和你一起工作的那些日子。”
彭雪枫：“从陈大哥身上，小弟我学到了不少东西。”
陈毅：“成熟了，知道拍首长马屁了。”说罢，自己大笑起来，“我见到你特别高兴。你爱写文章，我爱写诗，也算是臭味相投吧。”
两个人都笑起来。
彭雪枫：“军长，下午是这么安排的，看骑兵团表演，晚上呢，喝双沟酒，吃洪泽湖大闸蟹。”
陈毅道：“到底是老朋友，知道我哪里有痒痒，哪里有馋虫。这太平洋战争爆发后，国际国内形势，啥时候讲啊？”
彭雪枫：“煮酒论英雄，不是很好吗？”
99.半城骑兵团训练场（日外）
陈毅、彭雪枫、张震、邓子恢坐在几把椅子上，观看骑兵团表演。
一队骑兵在马背上向靶标发射掷弹筒，炮弹准确地落在高坡上的白圈内爆炸。
陈毅大声叫好。
一队骑兵用机枪向设有炸点的靶标射击，靶标个个冒黑烟。
陈毅站起来大喊。
一队军马飞奔而过，马背上没人，待马队通过几位首长面前时，战士们突然从马肚子底下跃上马背。没等陈毅叫出好，又一队军马跑过来，埋伏好的战士一个个抓住马尾巴飞身上马。
陈毅拼命鼓掌，大叫一声：“好！”
100.洪泽湖码头（日外）
一只大船泊在码头上，警卫连已经做好了警戒，二十几个旅团干部已在码头上等候。彭雪枫、邓子恢、张震等人陪陈毅过来了。
张震喊：“立正——”
陈毅摆摆手：“太正式了，放松点，都放松点。”独自登上一高处，转身面向大家，“临走了，我就说几句吧。眼下，这小日本闹得挺欢，今天打美利坚，明天打东南亚。我看呢，这叫忘乎所以。可是，中国抗战的胜利，不会太远。你们彭师长很能打仗，比我能打。他能屈能伸，比两千年前这里出生的西楚霸王强。你们在路西遭遇挫折后，在彭师长的带领下，又成为兵强马壮的铁军了。这里为什么叫宿迁？是因为乾隆皇帝下江南，喜欢在这里召见干得好的官员。官员因为干得好，在这儿陪着乾隆爷住一宿，第二天就升迁了。彭师长丢下新婚妻子，陪我在这儿住了两宿，可我没法升彭师长的官。因为我只是个军长。可我坚信，四师在能打仗的彭雪枫的带领下，一定会发展成集团军、方面军，一定会创造出彪炳千秋的丰功伟绩。再见。”说罢，独自登船。
大船离岸，陈毅站在船尾向部下招手。彭雪枫率众人向远去的陈军长敬礼致意。
101.徐州平林师团指挥部（日内）
日军众将佐和刘成仁等伪军指挥官分两个阵营笔直站着。
平林走过去面对部下站好：“各位，大本营已向各方面军下达一号作战命令，此次作战的目的是打通大陆交通线。我们的任务是策应十二军主力打通平汉铁路，伺机把中国的正规军赶到新黄河以西。”（日语）
102.中原战场（日外）
日军大踏步进攻。
国民党军大溃败。
103.重庆蒋介石官邸（日内）
蒋介石愤怒地把桌子上的东西扫到地下：“汤恩伯、蒋鼎文都是饭桶！四十万大军，竟打不过六万鬼子！三十七天，丢了三十八座县城！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104.延安军委作战室（日内）
参谋人员在地图上用蓝笔标示中原沦陷战况。毛泽东、周恩来站在地图前看。
周恩来：“不可思议的溃败！”
毛泽东：“不是还有我们吗？拯救中原的责任，我们必须担当起来。经略中原的机会来了。同意华中局意见，彭雪枫立即率主力五个团恢复豫皖苏根据地。之后，李先念部沿平汉路向北发展。另外，电告彭德怀，准备派两到三个团兵力，相机由山西渡黄河南下。中原是我们中国共产党的希望和出路，必须好好经营。”
周恩来：“三路大军齐出中原，由谁来统领呢？”
毛泽东：“进入中原后，凡配合作战各部，统归彭雪枫指挥！”
105.半城西征誓师大会会场（日外）
土台上面悬挂一横标，横标上写：新四军西征誓师大会。台下排着四个步兵方阵和一个骑兵方阵。会场四周，红旗招展，当地男女老少手持彩旗围在兵阵后面和两侧。
士兵们在拉歌。《义勇军进行曲》《游击队之歌》《豫皖苏进行曲》《大刀进行曲》同时在唱。彭雪枫、邓子恢、张震、吴芝圃四人登上土台，歌声戛然而止。
彭雪枫站在土台正中，激动地挥出右臂大声说：“同志们！我们要打回路西了——”
广场上爆发出震天的怒吼：“打回路西！收复失地！挽救中原！”步兵们上举手中的枪，骑兵们高举手中的马刀。
106.津浦铁路（日外）
四师的主力在白天越过津浦铁路。四师已有迫击炮等重型武器，军装的颜色也已经统一。彭雪枫和张震随骑兵团过铁路，他们没有骑马。这时，小石头骑着火车头，周飞虎骑着老大爷送的草上飞。
彭雪枫过了铁路，深情地看看豫皖苏的大地，仪式化地跪在地上，宣誓一般地喊：“豫皖苏的父老乡亲们！中原大地上的父老乡亲们！我彭雪枫又打回来了！”
107.皖北骑五师师部外（日外）
到处都是撤退的慌乱景象。一辆敞篷吉普车停在一大门口。杜克明已升为上校，带着马队过来了。岳仲夏从院子里走出。
杜克明下马：“军座，一枪不放就走？”
岳仲夏：“我们已成孤军，再不走就晚了。”
杜克明：“我还真想跟鬼子痛痛快快打一仗。军座，你知道吗？彭雪枫又杀回来了。我们不放一枪就走，彭雪枫肯定会耻笑的。”
岳仲夏：“汤恩伯放了几枪？耻笑就让他耻笑吧。鬼子这次是要长期占领这一大片。好汉不吃眼前亏，上梁不正下梁歪。又没人下令让我们死守。执行命令，撤吧。”
杜克明举手敬礼：“是。都有了，撤！”
马队向西而去。
108.徐州平林师团长浴室（夜内）
平林躺在大木盆里，内山和几个大佐垂首立在一旁。
内山：“彭雪枫的主力已过津浦路，大白天过的。”（日语）
平林：“知道了。我们已是强弩之末，打通平汉路，已是奇迹。所幸皇军在中国的余威还在。调整一下作战方案。”（日语）
内山：“怎么调整？”（日语）
平林：“让刘成仁他们成为主攻方向。”（日语）
109.板桥集附近山包上（日外）
彭雪枫、张震等站在山包上用望远镜观察。
张震：“真是个阻击包抄作战的好战场啊！”
彭雪枫：“把指挥所建在这儿。电告政委，让他马上组织两个团的预备队，两天内赶赴战场。”
张震：“你要聚歼一部？”
彭雪枫：“不要认为中国没人了。此一时，彼一时，平林手里没有几张好牌。一定要彻底歼灭刘成仁。打掉他，其他汉奸才知道个怕字。”
周飞虎和小石头等人骑马来了。
周飞虎：“报告师长，鬼子计划明天出动，后天早上能到达这一带。”
彭雪枫：“刘成仁来吗？”
周飞虎：“来。他敢不来？”
彭雪枫：“告诉你们团长，刘成仁就交给骑兵团了。”
周飞虎：“是。”
彭雪枫：“五旅一个团守正面，师独立营和直属队为阻击预备队。五旅一个团和六旅一个营攻敌右翼。六旅一个团又两个营攻敌左翼。执行吧。”
110.河谷（晨外）
骑兵团的主力埋伏在河谷里。
111.山包前开阔地（日外）
刘成仁率领伪军大队人马进入开阔地。刘成仁和几个亲信骑着马。
骑兵团机枪班率先出动，来回朝伪军扫射。伪军成片成片倒下，阵形大乱。
骑兵团步枪连再向伪军发起一轮攻击。刘成仁见势不妙，率部跑向高地。五旅阻击部队开枪了。刘成仁又带十几个人折回开阔地。周飞虎、小石头带人挥舞着马刀把这十几个伪军包围了。
一个对冲后，刘成仁的人已死了大半，刘成仁左臂被砍伤。
周飞虎：“刘成仁，下马受死吧！”
小石头：“王八蛋！叫你跑！”
刘成仁拔出马刀，大叫着朝两人冲过来。
周飞虎和小石头拍马冲过去，两人同时出刀，把刘成仁斩于马下。
开阔地里，骑兵团正在围剿伪军残兵。
周飞虎一把把刘成仁的尸体拎到马背上，拍马便走。日军的坦克车和装甲车出现了。骑兵团开始有伤亡。
112.高地师指挥所（日外）
彭雪枫拿着电话机：“滕海清，你马上组织人，先打坦克和装甲车。”
周飞虎驱马来到指挥所外：“师长——”
彭雪枫出来：“什么事？”
周飞虎把刘成仁的尸体朝地上一扔：“刘成仁完蛋了。”
枪炮声响成一片。天空中出现一群飞机。
彭雪枫：“周飞虎，快去组织打飞机。”
113.一组镜头（日外）
密集的炮弹和飞机投下的炸弹在主阵地上爆炸，阻击部队伤亡惨重。
周飞虎、小石头等人构筑机枪阵地开始打飞机。
四师战士抱着掷弹筒和炸药包炸毁两辆坦克。
一个战士抱着炸药包与敌人一辆装甲车同归于尽。
八挺机枪组成的火力网向空中的一片飞机扫射。一架轻型轰炸机中多弹后冒着黑烟坠毁在开阔地上。
114.师指挥所（日外）
彭雪枫用望远镜看到了飞机坠毁的场面，激动地大喊：“打得好！漂亮！”
115.开阔地（日外）
十几辆卡车开进开阔地，上百日军从车上跳下。日军大佐指挥日军构筑炮兵阵地。
116.师指挥所（日，外）
彭雪枫：“敌人到底来了多少？”
参谋：“日军约有两个大队，一千二百多，伪军约有七百。”
彭雪枫：“命令各参战部队，切断敌人退路，速战速决，干净彻底干掉他们！骑兵团不要再与伪军纠缠，集中力量打击鬼子。我的位置在五旅一团，直属队跟我来。”说着，冲出指挥所。
张震：“太靠前了，危险！”
彭雪枫：“西征初战，必须胜！”
张震：“通知各旅和骑兵团，五旅一团指挥所从现在起变为师指挥所。”拿起一支步枪追了过去。
117.一阵地（日外）
阵地已被日军突破，惨烈的白刃战开始了。日军蜂拥而上。周飞虎、小石头率一队骑兵赶来，砍瓜切菜一般把冲上来的日军消灭。尔后，两人又率骑兵朝开阔地飞机歼骸附近杀去。
鬼子炮兵开始炮击骑兵。
118.五旅一团指挥所（日外）
彭雪枫用望远镜看着战场形势：“命令：向敌人发起总攻击。”
119.开阔地（日外）
周飞虎、小石头等骑兵已杀成血人。小石头正要举刀砍向日军一个军官，两发炮弹在他附近相继爆炸。火车头被炸死，小石头被抛向空中，重重摔下。周飞虎惊恐的脸。
120.五旅一团指挥所（日外）
彭雪枫在望远镜里看到了小石头、火车头被炸的场景，大叫一声：“小石头——”
冲锋号响了。
彭雪枫抓起一挺轻机枪，大喊：“同志们！冲啊！”
121.开阔地上（日外）
四师的官兵从四面八方冲向敌人。
彭雪枫端着冲锋枪向敌人扫射着。张震等人拿着各种武器向敌人开火。鬼子纷纷倒下，彭雪枫身边的人也有伤亡。
122.飞机残骸附近（日外）
枪炮声停了。战斗结束了。夕阳正红。
一身战场痕迹、一脸黑烟痕迹的彭雪枫拎着冲锋枪慢慢朝小石头和火车头走去。张震、周飞虎等人也走过去。
彭雪枫眼含悲伤，扔掉冲锋枪，小心擦去小石头嘴角的血，两手把小石头捧起来，慢慢走向躺在地上的白色汗血宝马火车头。夕阳照在彭雪枫的脸上，照在小石头苍白的脸上，照在飞机残骸上。
彭雪枫的身后是一个迅速膨胀的呈现着青铜雕塑感的庞大兵阵。
彭雪枫主观镜头：小石头在彭雪枫怀里复活了，火车头从地上一跃而起，小石头骑上火车头开始飞奔。追随火车头的战马越来越多。骑兵团在彭雪枫的率领下杀向敌人。
字幕：1944年9月11日，无产阶级革命家、军事家，抗日民族英雄彭雪枫将军在河南夏邑壮烈殉国，享年37岁。
片尾：
伴着彭雪枫将军不同时期照片组接的镜头出片尾字幕。（注：照片选取要内容丰富，不要遗漏彭将军与夫人林颖的合影。）
（全剧终）
2006年12月10日～2007年1月5日
重写于北京军区政治部招待所118房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