谜宝藏三部曲-沙漠羊皮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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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围着佛像走了一圈,眼角余光突然扫到一个影子,影子一晃而过,瞬间就消失在佛塔入口。一定是吕方阳!我赶忙冲出去,外面依旧是一片可怕的死寂,别说人,就连风吹草动都没有。

    我的精神有瞬间的恍惚,那个人影真的是吕方阳吗?人影速度奇快,显然对古城非常熟悉,按理应该不是吕方阳,但如果不是他,又会是谁呢?这个疑问在我心中一闪而过,我不能允许自己有这样的疑惑,因为我担心自己的信念如果再又丝毫的动摇,也许就会彻底放弃希望。

    四周再度回归寂静,孤独就像一剂慢性毒药,正在逐渐侵蚀我的灵魂。我完全失去了方向,不知道接下去该怎么办。阳光刺入我的眼睛,我立即眯起眼,朝阳光直射的方向望去,那是坐落在高岗上的宫殿,宫殿气势恢弘,外墙刻满了精美的纹饰,历经千年,色彩鲜艳的门扉依旧俏然矗立,像世人昭示昔日的繁华。门楣顶端镶嵌着一圈铜镜,镜子将阳光反射过来,正好映到我身上。

    我鬼使神差地走了过去,爬上高岗并不费力,在近处看,才发现高岗是人工堆积而成的土坡,土坡一侧有条向上的石阶,石阶上刻满了精美的漩涡型图案。登上高岗,我站在土坡上向下眺望,不禁深呼吸一口气,高岗下密集分布着许多民居,其间夹杂着大型衙署和佛塔。城市左右各有一条大道,直通佛塔,佛塔位于城市中心,至高无上的皇宫却坐落在城市西北角落,这样布局主要是出于安全的考虑,且末和精绝一样,是个弹丸小国,兵卒仅有几百人,万一外敌入侵,寡不敌众,王室成员就会朝东逃去。另一方面,将佛塔至于城市中心,也方便统治者观察民众的朝拜情况。

    再往远处看,情景却完全不同,大量沙尘模糊了古城的边界,根本就看不到围墙。似乎古城外的世界幻化成了一片虚无,除了悬浮的沙土,什么也没有。

    皇宫面积比我想象中大很多,除了面对城市的宫殿外,后面还有大片已经干枯的胡杨树林和葡萄园,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将这里打造成了另一处天地:干枯的藤蔓互相缠绕,错综复杂,有的像弓腰驼背的老人,有的像四处乱窜的巨型老鼠。我还发现了一条类似秋千的藤蔓,忍不住坐上去摇了摇,藤蔓居然还很结实。

    葡萄园的前方,大型殿舍错落分布,虽然也有大小高矮之分,但即便是只有衙署大小的房屋,也刻绘了精美的纹饰,吕方阳介绍过的斗拱在这里随处可见,全部精雕细凿,华贵大方。部分屋舍甚至效仿中原的建筑风格,放弃传统的圆顶,改建成方形的顶盖,还在四角装上了石刻麒麟角。可见汉晋时期,中原文化对西域的影响非常之深。

    我随便选了一道门进入皇宫后舍,皇宫和民居一样,所有的门都虚掩着,似乎住在里面的王室成员只是外出打猎,很快就会回来。打开木门的一瞬间,我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做梦。如果是在千年以前,我这样走进国家最高象征的王宫,铁定会被处死。

    我选择的房间是卧室,卧室中央摆放着一张华丽的胡杨木床,床上挂着精美的白色纬纱,显然是女性的房间。房间一侧的胡杨木桌上还摆放着铜镜和木梳,我走过去,轻轻擦掉铜镜上的灰尘,镜子里立即显现出一张异常憔悴的脸,我猝不及防,忍不住浑身一激灵,镜子里的我明显瘦了许多,头发不仅凌乱,发丝间还夹杂了许多沙尘,和家乡街角的叫花子有的一比。

    我不禁感慨着摇摇头,突然,一个身影从我身后一晃而过,我猛然回头,身后却什么都没有。也许是眼花了,我想。尽管这样安慰自己,镜子却不敢再照了,赶忙放下,镜子映照出床左侧的一堵墙壁,墙壁上隐隐显出一个黑洞。

    我不禁纳闷儿,这里所有的民居都是木骨泥墙式的土木结构,怎么会有黑洞?于是慢慢走近床边,果然在墙壁上看到一个黑洞。洞不大,里面似乎有什么东西,仔细一看,居然是一只干枯的手,手上还捏着什么物件。我又是一惊,下意识想要离开,想想又不对劲,土墙里怎么会有尸体?

    我忍不住伸手摸去,那只手的手腕上居然挂着一把钥匙。我将钥匙取下来,仔细端详,这是一把铜质钥匙,造型非常独特,即便我对历史一知半解,也知道其中定有玄机,很可能,钥匙的主人涉及到一场神秘的宫廷政变,被杀死后埋入墙壁,但她把解开玄机之门的钥匙藏了起来。

    这扇神秘的门在哪里?

    我心头一动,走出卧室,将钥匙插进每扇门的锁孔里,希望能找到对口的门,可我忙碌了很久,却没有一扇门对得上号。就在我准备放弃的时候,后庭葡萄园旁的一间小房子吸引了我的注意,比起其他建筑,这间独户小屋并不起眼,小屋的门同样虚掩着,门的左侧刻着一个东西,我走过去,发现刻印似乎是一个箭头符号,但细细看又不像,因为箭头的下方有一个前端尖利的半圆,更像是一把铲子。古人也用这样的铲子吗?我好生奇怪,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下一秒,我突然发现不对劲,因为这个刻印和普通刻花纹饰不同,显然是新刻上去不久。

    是谁?为什么要在墙壁上刻铲子?

    我不禁想起刚才两次看到的人影,人影一晃而过,速度很快,显然对古城非常熟悉。但如果这个人不是吕方阳,又会是谁呢?

    “这是沙漠路标。”

    吕方阳的声音突然在我身后响起。我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看清楚来人的确是吕方阳,这才松了口气:“什么沙漠路标?”

    “1900年,斯文赫定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塔克拉玛干之旅,一行人抵达罗布泊北岸后,来到一处看上去能打出淡水的地方,决定掘井取水,却发现唯一的铁铲丢失了。随行的一名向导被派回原路去寻找,此时暮色迫近,饥饿的向导找到铁铲后连夜返回,不料路上狂风大作,漫天的风沙使他根本无法前行。沙暴过后,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高大的泥墙和层叠不断的房屋,一座古城奇迹般显露出来。向导将这一发现告诉斯文赫定,赫定立即赶到那里,就此发现了震惊中外的楼兰古城,那位向导就是奥尔德克。因为发现了楼兰古城,奥尔德克成为著名的发现家,而那把机缘巧合的铁铲也从此被冠以‘沙漠路标’的美称。不过,”吕方阳停顿一下,继续说:“也有人说,那把铁铲上附有魔鬼伊比利斯的魔咒:自从楼兰古城被发现,大量文物古迹被掠夺和破坏,在沙漠中沉睡了数千年的古城从此万劫不复。无数心怀贪婪的人踏进了被称作生命禁区的沙漠,最后变成黄沙下的枯骨。所以,‘沙漠路标’也被视为魔鬼引诱世人的工具,是不祥的象征。”吕方阳耐心地解释道。

    “没想到,一把铲子还有这么多典故。”我忍不住感慨一声:“这把刻在土墙上的铲子,真的就是传说中的‘沙漠路标’?”我停顿片刻,突然睁大了眼睛:“不对啊!你说的典故发生在一百年前,可这处遗址至少有上千年的历史,照这样看来,铲子是……”

    “是新刻上去的。”吕方阳印证了我的疑问,他凑到刻印面前,仔细瞧了瞧,顿时眉头紧锁:“奇怪啊!难道这里面还有其他人?”

    说到这里,他若有所思地看看我,我马上摇头说:“别看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没事在墙壁上涂鸦玩儿。”

    吕方阳叹了口气:“算了,反正现在弄不懂的问题已经够多了,多这一件也不多。走吧,既然有人留下路标,我们就该进去看看。”

    我们推门而入,屋内比其他房舍暗了许多,我从庭院里折来一根枯树枝,想点火照明,这才想起没有我们没有任何引火工具,只好作罢。一时间,我真的很怀念包子和杨sir。包子有打火石,杨sir有打火机。

    好在日光还能照射进来,虽然昏暗了些,总好过没有。

    屋舍里只有一张土炕和简单的工具,应该是园艺工住的地方。毕竟王宫后院很大,需要专人打理是应该的。

    房子不大,我们很快就仔细检查了一遍,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地方。吕方阳不禁有些失望,他走出屋子,望着墙壁上的沙漠路标发呆。

    我跟着走出来,忍不住问:“对了,你不是在看木牍吗,怎么到这儿来了?”

    吕方阳的神色有瞬间的恍惚,但他很快就反应过来,说:“我在一份类似历史档案的木牍上看到一段文字:公元前180年,匈奴攻占且末,王室成员全部东逃,直到公元前62年,也就是汉宣帝继位以后,汉王朝派遣军队,击败匈奴,且末王室的后裔才回到故国,重振家园。”

    我似懂非懂的眨眨眼睛,不明白他的话和我的提问有什么关系。

    吕方阳指着地面说:“来,坐下,我先给你讲一段非常重要的西域历史。”

    我本想让他别绕弯子,但历史也是我感兴趣的东西,索性在他身边坐下。

    吕方阳理理嗓子说:“公元前140年,汉武帝刘彻接位,他是一位具有雄才大略的君主,迅速改变父辈祖辈们对北方强大敌手匈奴王国的退让政策,以祖辈积蓄下来的军事、经济力量为基础,反击游牧帝国不断的侵扰,阻断他们对北方农民的掠夺。因此,他很快定下了同西域,寻羽盟,共击匈奴的战略。这就有了公元前138年张骞出使西域,招引大月氏东归的行动。这些事看起来好像和沙漠里的弹丸小国无关,却非常深刻的影响了他们,沙漠不再是他们与世隔绝的屏障,精绝,且末这些不起眼的国家更是因为独特的地理位置,引起了不少陌生人的关注。

    汉武帝派遣张骞出使西域前的36年,也就是公元前176年,匈奴曾派人想汉王朝通报,他们已经‘定楼兰、乌孙、乎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以为匈奴,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西域主要地区已经在匈奴的统治之下,其统治西域的最高领导‘僮仆都尉’就驻扎在今天的库尔勒附近。这就决定了张骞及其后续者要想进入新疆,必须绕过匈奴重点控制的地区,也就是天山以北草原、天山南麓人烟稠密的丝绸之路北道,在塔克拉玛干南缘寻找通路。在沙漠中来去,对人的体力和精力都是重大考验,所以地处南道上的沙漠小国,也就是精绝,且末,拘弥,于阗等成了丝绸之路南道的重要中转站。尽管如此,南道的交通条件仍然非常恶劣,到处都是茫茫沙海,很容易迷路,通西域当然不能依靠这样的交通。

    所以,汉武帝刘彻终其一生,为了彻底击溃匈奴进行了持续不懈的努力。最后开河西四郡,联乌孙、征大宛,收楼兰,用心经营以罗布卓尔,若羌地区为中心的鄯善。经历了数十年的风风雨雨,到汉宣帝刘彻继位时,情况终于有所改变:经过鄯善王国,沿阿尔金山、昆仑山西行的道路已经完全打通,汉宣帝还任命郑吉为卫司马,负责维护丝绸之路南道的交通往来,匈奴被完全赶出了塔克拉玛干南部,位于南道上的精绝和且末也为道路的畅通贡献了力量。

    我读到的木牍正是处在这段大背景下,公元前180年,由于匈奴入侵,且末王族全部东逃,直到汉王朝打通西域南道后才返回国土。可好景不长,东汉初年,汉王朝国力衰弱,松懈了对西域的管制,且末又被鄯善所灭,王族再次逃亡,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公主神秘失踪,一直没有被找到。虽然且末复国后,王族曾派人四处寻找,后来却无果而终。”

    “会不会,这位公主一直就没有离开过?”我来了兴趣。

    “有可能,所以我才想来王宫看看,”吕方阳笑着说:“当然也不指望能真的发现什么,只是好奇而已。不论在哪个国家,经历过王朝更替的宫殿总是充满神秘,无数不为人知的政治阴谋都发生在这里。所以我每找到一处古迹,都一定要去宫殿里看看。”

    “原来是这样,”我又将视线转移回那个奇怪的印记上,铲子的刻工得并不好,线条歪歪扭扭,唯独下方尖利的部分刻得还算工整,我望着尖头,突然灵机一动:“会不会,我们一开始就找错了地方,铲子虽然是刻在墙上的,但尖头指着墙角。”

    听我这么一说,吕方阳醒悟过来:“对啊,赶快看看地上!”

    我们顺着尖头所指的地方寻去,果然在地面上发现一扇木门,门上的锁孔和我手上的钥匙正好吻合。

    “你哪儿来的钥匙?”吕方阳问。

    我把发现钥匙的经过简单告诉了他,吕方阳不无感慨地说:“真是老天的安排啊!”

    我很快将木门拉开,一条向下延伸的木梯出现在眼前,我们顺着木梯向下走去,来到一间用木柱加固的地下室里。首先进入眼帘的是一张巨大的胡杨木床,木床足有三米宽,穿上躺着一具衣着华丽的女性干尸,干尸头戴花冠,身旁摆满了精制的干花,这些花虽然已经没有了水分,却依旧保持着美丽的色彩和形态。女尸躺在鲜花丛中,相貌清晰可见,她半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小巧的嘴,美貌绝不输给和小河墓地里那个著名的‘小河公主’。

    难道这就是那个神秘消失的且末公主?我不确定。她的表情非常安详,没有丝毫痛苦,就像睡着了一样。吕方阳不禁感慨:“没想到,我居然有幸在这座神秘古城里见到千年前的且末美女。也许,在王族逃跑的时候,这位公主因为某种原因得罪了一位大人物,被悄悄杀死后藏在这里。后来兵荒马乱,当权者也顾不上追究,几十年后,凶手也许早就作古,活着的人只好声称公主失踪了。毕竟,在宫廷里发生这种事情很常见。”

    虽然吕方阳仅仅是猜测,但听了他的话,我还是忍不住有些同情这位早逝的公主。这时,我注意到干尸手中握着一个木匣,这是一个做工朴素的木匣,虽然没有锁,但匣盖和匣身的结合处密封得很好。很显然,虽然木匣看似普通,接缝处的处理却非常精细,绝不弱于那些做工精致的珍品木匣。

    匣盖是抽拉式的,我轻轻拉开盖子,发现里面又是一层本色棉布,由于没有经过漂染,布并不是雪白色,而是一种略微发黄的乳白,上面还有些淡色不规则的斑块,应该是在织布时留下的。

    打开棉布,里面放着一张卷成一卷儿的羊皮,羊皮被熏制过,没有水分,却保持着不错的柔韧度。我慢慢打开羊皮,发现这居然是一张地图。

    看到羊皮卷,吕方阳显得异常激动,他几乎颤抖着接过羊皮卷,仔细读起来,虽然我不懂上面的佉卢文字,但看样子应该是一张古代西域的地图。

    “西域三十六国,这是西域三十六国的地理分布图!”吕方阳非常兴奋地指着地图说:“你看,这是阿尔金山,这是昆仑山脉,对了,精绝位于沙漠腹地,当时的精绝叫凯度多(Cadeta)。地图上还标注:小宛、精绝、戎卢和且末都属鄯善国治下,这在《后汉书·西域传》中有明确记载,看来地图绘制的时间至少在西汉末年,和木牍上记载公主失踪的年代吻合。

    西汉末年,统治阶级日益腐败,轰轰烈烈的农民起义终于灭亡了西汉王朝。之后,西域也失去了来之不易的安定,变得祸乱迭起,先是匈奴卷土重来,接着叶尔羌河谷的莎车王国以抗击匈奴为由扩张势力,一度成为西域大地的霸主,却没有给这片土地带来和平。东汉王朝初立,对西域各国要求重立西域都护的呼声无力回应。使西域大地各绿洲王国彼此攻击,小宛、精绝、戎卢和且末都被鄯善占领,渠勒、皮山被于阗统治,郁立、单桓、弧胡、被车师所灭,后来这些国家经过抗争又复立,不过,没有人知道这些小国家具体哪一年复立。”

    吕方阳望着地图,眼睛里闪烁着我从没见过的光辉,仿佛透过这张羊皮卷,他看到了千年前西域大地上的兵戈铁马,血雨腥风。就在这时,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惊异,我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叫出声来:“这个,这个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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