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玄乎吗?”方济舟问。
“那我哪儿知道啊,这不都没去过吗?”包子说:“走,反正现在还早,去看看吧!”
事不宜迟,一行人马上收拾东西上路。包子说得没错,海子距离他们还真不远,绕过一个山头就到了。这是一片碧绿的湖泊,也不知是不是水生植物太过茂盛的原因,湖泊非但没有清澈宁静的感觉,还显得阴森可怕,深绿色的水底不时有巨大的鱼形身影显现出来,足有一米多长,但不见游动,身影又很快隐没下去,消失在绿色的湖底,显得无比怪异。
“这东西就是水神?”包子皱皱眉头:“不会是千年的鱼成了精,专门等在这儿吃人吧?”
阿伊姆娜吓得叫了起来:“说什么呢?大白天的别吓人啊!”
包子赶忙住嘴,看样子这段时间被阿伊姆娜管教得不错。小雏雕长大了不少,它不时在湖面上盘旋一圈,然后又飞回来,准确地落在包子肩膀上。
方济舟一连朝水里扔了好几块石头,居然什么反应都没有,看来这怪物还真有耐心。
由于不知道水下那鱼形身影是个什么东西,他们都有点儿发怵,于是互相看了一眼,商量着谁先下去探探底。包子本想打头阵,阿伊姆娜立即在后面扯了扯他的衣服,方济舟和马名扬见了都不说话,看样子,只能从他们俩个当中选一个了。
半晌,方济舟叹口气说:“还是我下去吧!”说出这话时,他心里不禁有点儿凄凉,人家马教授是文化人,包子又有了家室,他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包子有些不好意思,想说什么,阿伊姆娜又扯了下他的衣服。包子只好取下自己腰间的匕首递给方济舟,为难地说:“那你把该带的都带上,特别是防身用的武器。”
方济舟取下背包,脱下衣服,又把包子的匕首揣在另一个兜里,水里不知祸福,多一把匕首总是好的。准备妥当,他想跳下去,马名扬一把拉住他,掏出他那把瑞士P230手枪,用油纸裹起来递给他说:“关键时候备用。”方济舟点点头,把枪插在腰间,出门的时候急,他没带上枪,没想到马名扬带上了。
由于出门的时候没想到要潜水,所以他们没有携带潜水装备。方济舟最后检查一遍身上的武器,深吸一口气,纵身跳进水里。湖水冰凉,比他相像中还要深,他大致估算了一下,水深应该不下八米。很快,鱼形身影再次显现出来,但方济舟还没来得及看仔细又突然消失了。越往下潜,他的心里越是忐忑,因为他发现这种巨大的身影不光出现在水底,而且出现在自己的周围。距离水底还有三四米的时候,他决定先上去换口气,于是开始往上游,双手刚做好向上划水的姿势,头顶突然黑了一片,他抬头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一条巨大的鱼形怪物就横在自己的头顶,不知道什么时候游过来的,但速度一定很快。
方济舟暗叫一声不好,只是心里还存着侥幸,许多鱼的体型虽然大,但脾气并不暴躁。于是他慢慢向鱼的尾部游去,希望能绕过它浮出水面,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可就在他即将绕过鱼尾时,手臂不小心碰到了它背上的鳍,那感觉居然像是碰到了刀刃,手臂立即被划破了一条口子,一时间,鲜血从伤口流淌下来。方济舟突然看到那条鱼猛烈抽动了一下,紧接着,鱼突然转身,往上冲过来,一张大嘴迅速张开,露出三行带勾的下咽齿。他大吃一惊,要是被这张嘴咬到,自己根本就别想活命。这样想着,他赶快往上游,可鱼的速度奇快,转眼间已经冲到了他的身边,躲是来不及了,方济舟迅速拔出腰间的手枪,拨开上面的油纸,对着鱼嘴就是一枪,虽然子弹在水下的速度会减弱,但如此近的距离,威力同样不小。子弹正好击中鱼的上颚,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顺着水流四下飘散,鱼剧烈挣扎着,更加凶猛地朝他冲过来。方济舟见子弹有效,于是又开了一枪,没想到居然没子弹了。
原来枪里总共就只有一颗子弹,方济舟真是哭笑不得,不禁想起一本书上写的:一定要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想想真太不吉利了,马名扬给他留了一颗子弹,是想让他防身呢,还是想让他留着自杀呢?
眼看鱼已经张大嘴冲到面前,方济舟扔掉手枪,拔出匕首,对准它冒血的伤口就是一刀,但他的一条腿也落进了鱼嘴里。他不得不放开匕首,两只手将鱼嘴死死掰开,以免它咬伤他的腿,鱼的上颚连中两下,又流了很多血,现在非常虚弱,但它仍在拼命挣扎,就在这时,又有几条鱼出现在方济舟的四周,它们全都大张着嘴,朝他猛扑过来。方济舟胸口憋的气已经到了极限,如果再不换气,就算没有被咬死,也会被活活憋死。
突然间,围拢过来的几条鱼中出现了骚动,其中一条开始剧烈挣扎,方济舟定神一看,那条鱼的侧腹上插着一把刀,刀已经完全没柄,看来插得非常狠,包子就在鱼的身侧,他来不及拔出刀,又从绑腿里抽出一把匕首,扎在另一条鱼的鱼背上。两条鱼同时扭过身,迅速向他扑去,包子扎下第二刀后并没有把刀子拔出来,而是握着刀柄,顺着鱼转身的方向潜到鱼腹部位,另一条鱼横切过来,正好撞在这一头的身侧,两头鱼同时被撞得朝后退去,其他鱼也被包子这一闹扰乱了阵型,这时候,由于同时有三条鱼身上在冒血,湖水被搅得越来越浑浊,咬住方济舟的那条鱼终于支撑不住松开了口,他赶忙挣扎着游出水面,深呼吸几口气,马名扬和阿伊姆娜看到冒出水面的血水,在岸边着急得团团转,一见他浮上来,赶忙问他怎么了?方济舟担心包子,也来不及说话,迅速深吸一口气后又潜回到水里,由于太过匆忙,差点儿和游上来的包子装个正着,方济舟定神一看,顿时睁大了眼睛,几条大鱼正在围攻那三条被扎受伤的鱼,想来应该是被鱼身上血的味道给吸引了。那三条鱼拼命挣扎,瞬间就被咬得遍体鳞伤。
他们迅速浮出水面,包子说,他刚才看见水底下有个洞。方济舟说事不宜迟,趁这些鱼打得热闹,他们马上去看看。
两人同时下潜,很快游到了水底。水下生长着茂密的水草,水草当中还真有一个洞,这个洞靠近山崖,洞里也长满了水草,水草随着水波摇摆来回晃动,就像在冲着他们招手,看上去非常怪异。
包子不管三七二十一,抓住水草就拔,但水草太滑,他一把抓下去,只扯出来几根,方济舟冲他摆摆手,示意他别再拔了,然后拨开水草探进洞中,下一秒,方济舟对上一张浑圆的人脸,人脸双眼圆瞪,目中还闪烁着冷冷的寒光,他吓了一跳,下意识朝后退去。包子也看到了那张人脸,他冲方济舟摆摆手,然后伸手进去摸了摸,示意自己没事,方济舟再次探进头去,才发现那张脸其实刻在一块石头上,石头堵住了洞。只是脸刻绘得非常逼真,眼睛位置还镶了两颗蓝宝石,晃眼一看就像真正的人脸。
看清楚后,方济舟松了一口气,可是石头死死堵住洞口,根本搬不开,包子在水草里乱摸,突然像是按住了什么东西,石头居然向后退去,很快就消失在漆黑的洞中。方济舟琢磨着,这个洞看上去像是一条水下隧道。于是和包子一前一后上岸换了口气,考虑到洞口很窄,只能容得下一人潜行,而且退回来时根本没有转身的空间,所以他们商量了一下,由方济舟钻进去,包用绳子捆住他的腰,如果他憋气时间到了,或者绳子的长度放完了还没探到头,就拉一拉绳子,包子马上把他拉出来,上岸再做打算。阿伊姆娜替方济舟处理了一下伤口,防止血再流出来,吸引那些食肉鱼。
方济舟将鱼的特性简单说了一遍,马名扬说:“那好像是xinjiang特有的大头鱼,大头鱼也被称作‘虎鱼’,是一种习性凶猛的食肉鱼,也是塔里木河里的土著鱼类,这种鱼起源于三亿年前,有古鱼类活化石之称。本来数量很多,但由于过度捕捞,愣是把这种塔里木河里随处可见的鱼捕成了稀有品种,和大熊猫一个级别。被称作‘水下大熊猫’。没想到,在这深山里还能看到这么多大头鱼。这种鱼的背鳍非常锋利,一定要小心。”
方济舟点点头,先将绳子绑好,再把防水手电筒衔在嘴上,和包子一起重新潜回水底。群鱼还在撕咬受伤的同类,那三条鱼已经死去,身上的肉被一块块撕咬下来,鲜血将湖水搅动得更加浑浊,能见度极低,却也方便了他们的二次潜入。
方济舟很快钻进洞中,发现这个洞果然是一条水下隧道,隧道不大不小,刚好能容下一人游进去,他一直斜向下潜,狭窄的隧道里漆黑一片,似乎总也看不到头,包子不时扯扯绳子,担心方济舟在里面遇上什么危险。其实方济舟心里也着急,如果隧道太长,他就只能打道回府,准备了潜水装备再来。差不多憋气的时间快到了,他正要弯腰拉绳子,发现隧道突然急转直上,这时他有两个选择,第一是沿着隧道冲上去,看个究竟,但这样一来,他就消耗了退回到水面的时间,憋气时限一到,他马上会有生命危险。第二是退回去,上岸再做打算,这样比较稳妥。但方济舟被这条弧形水下通道给吸引了,鬼使神差地继续往上游,包子又在拉绳子,显然他的憋气时限也快到了,必须立即回岸上换气。他没有理会,加快速度,沿着隧道拼命朝上游去,很快,头顶的水面上浮现出星星点点的幽绿光芒,方济舟心头一动,用力划水,瞬间就探出了水面,急促地喘息起来。腰上没了动静,看样子包子支持不住,上岸换气去了。
方济舟爬到岸上,又坐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这时包子也过来了,他不知道方济舟状况如何,心里着急,所以换了气马上就潜进了隧道。见方济舟没事,他这才放下心来。
两个人所在的地方是一条开凿在山里的隧道,隧道顶部镶嵌着绿宝石,手电光芒的映照下,宝石散发出幽暗的光芒,刚才方济舟在水下看到的绿光,应该就是手电光束从水下射出,照到宝石上,然后折射回来的光芒。
隧道不高,正好够一人直立行走,包子二话不说,先凿下几颗宝石放进兜里。他说待会儿马名扬进来了,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干。方济舟朝前走了几步,发现这条隧道斜向上行,也不知道里面有些什么东西。
包子挂记着岸上的阿伊姆娜,怕她等得着急,就说:“还是先回去把他俩接过来吧。”
方济舟想想也对,这段时间以来,他已经习惯了把马名扬当做导游兼解说员。如果没有他,自己这一路走来肯定是两眼一抹黑,什么也不知道。这一次包子走前面,俩个人一前一后从隧道里游出来,鱼群已经散开,水里依旧很浑浊,但他们依旧能看到模糊地鱼形身影。俩个人关上手电筒,尽量不去招惹他们,鱼的嗅觉虽然灵敏,但现在水下充斥着浓重的腥味,能见度又低,相信它们也没那么容易发现他们。
俩人回到岸上,简单休息了一下,将背包用油纸过好,背在背上,然后招呼阿伊姆娜和马名扬跟在后面,阿伊姆娜磨磨唧唧地说她害怕,包子终于表现了一回纯爷们儿的豪气,冲她大吼一声:“不下水就回去呆着!”
阿伊姆娜犹豫一下,决定和他们一起下水。好在她的水性不错,在水下没有拖大家后腿,倒是马教授动作生疏,在水下的身体协调性明显比其他人差了许多,方济舟和包子不得不又拉又推,阿伊姆娜第一个钻进隧道,包子第二,马名扬第三,方济舟在最后,不时推马教授一把。很快,四个人都钻出了隧道。
大家坐在岸上休息片刻,马名扬感慨地说:“没想到啊,大山海子里还有这样一条水下隧道。方济舟,这里会不会就是拉提姆提到过的石窟?”
方济舟摇摇头说:“不知道,不过既然来了,就好好看看吧!”
阿伊姆娜惊魂未定地说:“太吓人了,水里都是血,那些鱼好可怕,一会儿我说什么也不从原路回去了。”
说完,她斜瞟了包子一眼,包子假装没看见,率先朝隧道深处走去。
隧道一路向上,两旁没有任何纹案装饰,凿印也显得很粗糙,再往上走,前方突然出现了一间石室。石室四周画着古老的岩画,这些岩画分成两部分,其中一部分是狩猎和战争场面,另一部分则是大量的鹿图腾。其中有关战争的画面非常震撼,一些头戴尖帽的人割下敌人的头颅,高高举起,畅饮头颅里流下的鲜血;还有的人将对手按倒在地,用尖刀隔开敌人的头皮,然后将带着头发的头皮高高举起,大肆炫耀。
看到这一幕,方济舟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狠狠捏了一把,梦中的画面再次出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苦带给我强烈的震撼和深刻的记忆。想起马名扬曾说过斯基泰人有割下敌人头皮的习俗,看来这个洞穴也应该和他们脱不了关系,难道在我的另一个灵魂深处,有一段和斯基泰人为敌的过往?
“这是古塞人的岩画,”马名扬说:“他们和斯基泰人同宗同源,生活在天山以北的广阔草原,乌孙曾和塞人、匈奴一起在北方草原放牧,深受塞人影响,也是操古印欧语系的古代民族,如此说来,在距离昭苏不远的哈尔克他乌山里发现这样一个塞人洞穴,也不奇怪。”他指着岩壁上的画说:“和斯基泰人一样,塞人也有割下敌人头皮的习惯,他们通常会饮下战场上杀死第一个敌人的血,然后把敌人的头皮做成手帕来炫耀。”
阿伊姆娜问:“那这些鹿是怎么回事?”
“鹿是塞人崇拜的对象,就像我们崇拜龙一样。塞人和斯基泰人的宗教是原始印度教或前锁罗亚斯德教,锁罗亚斯德教就是火祆教,他们崇拜伊朗族的热神阿塔和雅利安人的火神阿耆尼,是比火祆教和印度教还要原始的信仰。后来,他们受到斯拉夫人、突厥人和塞梯人的传统,开始崇拜鹿,鹿是斯基泰艺术品的普遍形象,在阿尔泰山周围的辽阔草原上分布着大量鹿石,这就是斯基泰人曾在那里生活过的证据之一。”
方济舟围着石屋走了一圈,发现里面没什么特别,只是地上有一把插着的剑。包子上前试着拔了拔,剑纹丝不动,看样子插得很紧。
马名扬皱皱眉头说:“塞人素有用鲜血献祭的习俗,他们会割破自己或敌人的皮肤,将鲜血淋在武器上,这把剑会不会就是这个用途?”
“有可能,”方济舟说:“古人费尽心思凿出一条水下通道,不会只是让后人看岩画和剑,一定还藏着别的什么。”
“都什么年代了,还献血祭祀?”包子打开背包:“来来来,我有矿泉水,淋上去应该就行了。”
说完,他拧开矿泉水的瓶盖,淋在剑上。四周一片寂静,剑和石室都没有丝毫反应。
“我都说了要用鲜血祭祀。”马名扬想了想,取出匕首想割脉,被方济舟一把拉住。
“马教授,你可别想不开。”方济舟和包子异口同声地叫起来。
马名扬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想死,就是想取点儿血出来。”
方济舟说:“算了,还是我来吧。”说完,方济舟拔出匕首,一下狠心,在小臂上割开一条口子,鲜血滴在剑上,顺着剑身快速下流,很快渗进了地下的缝隙里。
四周依旧一片寂静,阿伊姆娜赶忙替他包扎伤口。包子皱着眉头说:“你看你看,血白流了不是?”
他话音刚落,众人身后突然传来剧烈的轰响,一道石门缓缓开启,露出另一间石室。与此同时,许多蝎子从石室缝隙里涌出,快速朝他们涌来。
虽然蝎子的毒不足以致命,被蜇到还是很疼的,包子下意识将阿伊姆娜护在身后,一边踢一边踩,方济舟快速取出黄羊油脂,点着火扔在地上,形成一个小火堆,蝎子是冷血动物,非常怕火,一见到火堆立即四下散开。几个人趁机跑到另一间石室,方济舟又在两间石室的连接处用油脂点了个火堆,蝎子无法进入,只能在门口焦躁地爬来爬去。
“我明白了,”马名扬说:“石室下面应该有另一条通道,直通蝎子住的地方,血从缝隙里渗进去,蝎子闻到血腥味,就沿着通道冲过来,由于数量庞大,蝎子冲破了石室的地下开关,所以我们把血淋在剑上后,石门就会开启。”
包子悻悻地说:“没想到古人这么聪明,我还以为草原上的人就知道放牧。”
相比起第一间石室,第二间石室要古怪许多,地上散落着许多石头,晃眼看去杂乱无章,但仔细观察,会发现那是一个奇怪的图案。
“这图案怎么这么熟?”方济舟歪着脑袋想了想:“对了,我过去在网上看到过,好像是一种麦田圈的图形。”
“什么麦田圈?”包子不以为然,如果不是方济舟拦得及时,他肯定已经一脚把这些石头踹飞了。
方济舟解释说:“麦田圈是一种世界上至今仍无法解释的奇怪现象。在很短的时间里,麦田里会突然显现出各种各样的巨幅图案,有人说这是外星生物的杰作,也有人说,所谓麦田圈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但即便是这些对麦田圈不屑一顾的人,依旧无法解释这种奇怪的现象是如何形成的。”
马名扬睁大了眼睛:“你别说,还真像,不过,这地方怎么会有麦田圈的图案?”
方济舟四下看去,发现四周石壁上同样画着许多腾空而起的鹿,石屋顶端有一个奇怪的图案,只不过这个图案是用宝石组成的,宝石只有寥寥几颗,看上去比较散乱,但细细一看又觉得其中另有乾坤。
方济舟瞅瞅包子,又看看马名扬,三个人同时摇头。这时候,阿伊姆娜指着宝石图案说:“那是猎户星座。”
“猎户星座?”马名扬赶忙问:“你确定?”
阿伊姆娜点点头说:“我过去经常躺在地上看星星,不会有错。”
方济舟听马名扬的口气好像知道点儿什么,就问:“马教授,你想到了什么吗?”
“鹿腾空而起,飞向天空的猎户座。这让我想起了一个流传在蒙古高原以西的传说,”马名扬说:“有一天,猎人带着三头大鹿和小鹿飞向天上的猎户星座。这个传说第一次将鹿与天体联系在一起。更加奇怪的是,猎户星座和埃及金字塔有着十分密切的关系。古埃及学家及建筑学家亚历山大·拜德威博士和美国天文学家特林波发现了大金字塔正殿南侧的通气孔,在建筑当时正对着猎户星座上三颗连在一起的星星。另外,比利时籍埃及学家罗伯·波法尔曾做过一项有关猎户座的研究,震惊学术界。
他发现猎户星座呈斜线状,与银河相比,稍微向西南方向偏斜,而金字塔的排列也呈斜线状,也稍微向西南方向偏斜。如果在一个无云的夜晚仔细观察,人们会发现猎户座的三星中最小也是最上面的一颗,也就是阿拉伯人称之为‘明他卡’的那颗星,稍微向东偏离斜线,这种形式完全被模仿,运用于金字塔在地面的排列状态。曼卡拉金字塔,稍微向东偏离的由卡夫拉金字塔和大金字塔坐落在一条斜线上。三座金字塔的排列显然是在重现猎户三星的摸样。波法尔还利用一种先进的电脑绘图程序,发现金字塔和猎户星座之间的特殊对应关系,在某一特定时代,这种关系尤为精确,可以说金字塔的建造者利用天然和人工资源的混合,制造了一幅大型天文地图。”
“照这么说,斜线三星就在那里,”阿伊姆娜指着头顶三颗排列在一起的蓝宝石说:“三颗星中最上面那颗就是‘明他卡’,也被阿拉伯人称作智慧的向导。”
方济舟也看到了那颗宝石,宝石正对着下方的一块石头。他小心绕开其他石头,慢慢走过去,想把那颗石头拾起来,这才发现石头粘连在地上。他想了想,兴许这东西也是个机关,于是对着石头一脚踩下去,周围没有反应,石头倒被他一脚踩碎了。原来这是一个制作成石头摸样的空心陶器,陶器里藏着一把古老的铜质钥匙。
方济舟拾起钥匙,仔细检查四壁,终于在一只鹿的头部发现了类似钥匙孔的小洞。他将钥匙小心插进去,转动几圈,钥匙孔里立即传出机械的卡擦声。紧接着,面前的石壁缓缓开启,又露出一件石室。
这间石室里没有壁画也没有石头,但墙上有一扇石门,石门紧闭。一具干尸盘腿坐在门前,似乎是在守护什么。由于年代久远,干尸身上的衣物已经烂掉了,尸体的两只手放在大腿膝盖侧,左手握着一小块黄金,右手握着一颗石头。
包子一见到黄金眼睛就发亮,三步并两步走过去,想把金子拿起来,方济舟拦住他说:“不要忙,这具尸体似乎是想让我做出选择,千万不能选错了,要不然,天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包子觉得有道理,于是把手收了回去。
方济舟绕着干尸走了一圈,顿时眼前一亮,干尸面前的地面上,写着一排文字:无畏的勇士,恭喜你能来到这里,我守护前往通天之塔的地图三十余载,如今日趋年迈,但又不想将地图传给子孙,招来无妄之灾。于是将地图放在这扇石门之后,希望你能继续负起保护保护这条通道的任务,愿神保佑你。
方济舟对着石门点点头,深呼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从干尸手中拿起了石头。干尸手握黄金的那只手立即下沉,身后的石门传来咔嚓的响动,他将石门推开,发现门后居然是一堵石壁,石壁正中凿出了一小块凹槽,凹槽里放着一只铁盒。
方济舟拿出铁盒,包子和马名扬马上凑过来看。方济舟屏住呼吸,将盒子慢慢打开,立即,三个同时睁大了眼睛,盒子里居然是一小堆灰烬。
怎么会这样?方济舟惊呆了,拉提姆老人让他来取地图,为什么地图居然成了一堆灰烬?
包子叹了口气,马名扬像个泄了气的皮球。
“看来,拉提姆这老家伙在耍着你玩儿。”包子瘪瘪嘴,长长地叹了口气说:“算了,算了,我们把这块黄金拿回去,总算没白来一趟。”说完,他走到干尸面前,迅速拾起那块黄金。
顿时,众人四周传来一阵剧烈的轰鸣,石室开始摇晃。方济舟苦笑着对包子说:“早叫你不要随便拿东西。”
“我哪儿知道啊?”包子也慌了神,拉着阿伊姆娜就往回跑,想从原路逃出去。方济舟把盒子收好,也想往外冲,突然间,前方出现一条狭长的裂缝,挡住了包子二人的去路,很快,裂缝的另一边开始迅速塌陷,包子和阿伊姆娜赶忙退回来。他们不得不紧贴在墙角上,用双手使劲撑住墙壁的两端,身体随着大地一起颤抖,众人前方的石室迅速垮塌,一时间,天崩地裂,岩石成块滚落的声音震耳欲聋,方济舟惊恐地睁大了眼睛,难以想象一小块黄金就会造成如此剧烈的垮塌。逃是不可能了,他们只能眼睁睁等待死神的到来。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缝隙对面的山岩垮塌后,逐渐放慢了速度,居然在距离他们脚下不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四人眼前出现一堵绝壁,天色已经全黑了,凄冷的山风迎面吹来,方济舟站在仅三十公分宽的地方,脚下是看不到底的深渊。马名扬、包子和阿伊姆娜也和他一样紧贴着石壁,看样子他们身处的这间石室处于所有石窟的最里层,否则连吹冷风的机会都没了。
“这下怎么办?”马名扬探头看了看下面的悬崖,马上使劲闭上眼睛,把头偏到一边。
“还能怎么办,等天亮呗!”包子一只手紧紧握着阿伊姆娜,另一只手贴着石壁。
方济舟冷得直哆嗦,慢慢蹲下来,但依旧不敢看下面:“如果天亮有人能发现我们还好,要是发现不了怎么办?”
“放心,一定能发现的。”阿伊姆娜突然笑了笑,不知从哪儿掏出一把信号枪。响亮的枪声响起,我们头顶的天空闪耀着夺目的光彩。
“这是怎么回事?”包子诧异地问。
“让人来救援啊,”阿伊姆娜理所当然地说:“要不然,你还真想在这悬崖边上过一夜啊?”
“我不是说救援,是信号枪,”包子说:“你哪儿来的信号枪?”
“这个,你很快就会知道了。”阿伊姆娜冲他神秘地笑笑。
方济舟微微一愣,心中又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他们头顶很快传来发动机的轰鸣声,一架直升机出现在前方,直升机上坐着两个身穿六色迷彩套装的人,其中一个方济舟曾在台台尔石窟见过,直升机的一个窗口前架起了一架冲锋枪。毫无疑问,下面的四个人都在射程范围内。
阿伊姆娜冲直升机挥挥手,飞机上立即垂下一条绳梯。
“你是希德尔公司的人?”马名扬叫了起来。
阿伊姆娜微笑着点点头,转头对包子说:“对不起亲爱的,我瞒了你这么久。”
包子望着阿伊姆娜,半天说不出话来,由于四个人站在一条水平线上,方济舟看不清包子的表情,但凭直觉,他猜包子现在一定特别错愕。
在阿伊姆娜的指挥下,马名扬第一个爬上了绳梯,上有冲锋枪,下有悬崖,他们根本就没得选择。方济舟第二个攀上绳梯,当他即将爬上飞机时,忍不住回过头去,包子这人虽然毛病多,却是个死心眼儿,方济舟怕他出事。
现在悬崖上只剩下包子和阿伊姆娜两个人,方济舟看见包子的嘴蠕动了几下,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阿伊姆娜突然从背后掏出手枪,对准了包子的额头。方济舟睁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阿伊姆娜扣动了扳机,响亮的枪声传来,包子就像一片树叶,从悬崖上跌落下去,迅速被无尽的黑暗吞没。
方济舟的脑子轰一下炸开了,飞机上的马名扬大声呼喊着包子的名字,阿伊姆娜无奈地摇摇头,收起了手枪。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样?
方济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被拖上飞机的,马名扬坐在他旁边,掩面哭泣。其实方济舟也应该哭的,但不知为什么,他就是哭不出来,只是机械地靠在座椅上,身体时不时神经质地抖动一下。他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因为一旦想起包子,恐怕自己也会丧失活下去的勇气。
飞机把他们送到一处偏僻的屋舍。屋舍很简陋,只是几间平房,阿伊姆娜和另外两个希德尔公司的人把方济舟和马名扬关进最靠里的一个房间。房间里的光线十分昏暗,白炽灯不时忽闪一下,房间跟随着灯光闪烁的节奏,在明暗之间不停转换。
房间的角落里蜷着一个人,这个人身型肥胖,腕上戴着手铐,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方济舟和马名扬都沉浸在悲痛中,谁也没注意到他。半晌,马名扬叹息一声说:“怎么会这样?”
方济舟目光呆滞地摇摇头,连话都懒得说。
就在这时,门稀开一条缝隙,阿伊姆娜走进来,凑到方济舟耳边,轻声说:“对不起,这一切,都是高飞安排的。”
方济舟的瞳孔骤然缩小,愤怒像一条冲天火龙,瞬间就窜上他的头顶,他站起来,死死抓住阿伊姆娜的胳膊,大声吼道:“高飞,高飞在什么地方?”阿伊姆娜飞起一脚,准确无误地踢在方济舟的肚子上,方济舟立即摔倒在地痛苦地蜷成一团。
阿伊姆娜摇摇头,转身离开了。
她的身后,方济舟就像一头受伤的困兽,从胸腔中撕扯出愤怒的低吼:“马教授,包子,我们都被骗了,都被高飞给骗了!”
《通天之塔上部》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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