围住鲁一弃的狗要比围住鲁盛孝的那些狗动作慢,但它们还是在动。又一只狗在一阵晃悠后,到达了可攻击的位置,它不算很快,但它依然龇牙弓背扑了上来……
鲁一弃的右手有枪,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给扑上来的疯狗来一枪。但狗只要一死,三更寒虫就会破脑而出,他们就要面临更可怕的攻击。何况这种时刻,别说是狗,就算有只老虎扑过来,他都不一定能看到。所以,对那只扑过来的狗,他没做任何反应……
玉盒子被拽拉成了两半,鲁一弃的手好不容易才从狗嘴里拽出来,终于脱出了。
玉盒没有坏,而是它的盖子被扯落了。就在盒盖脱开的一瞬间,一股腥黑之气从盒中喷涌而出。与此同时,盒中滚落出一物——尸犬石,一颗远古狗王的心,一块聚集无数冤魂哀怨的石头。
那股腥黑之气只有鲁一弃能感觉到,不,那群狗也能,甚至比鲁一弃的感觉更加强烈。
“呜哦——”扑向鲁一弃的那只狗跃出一半就自己强行扭身摔落地上,哀嚎一声远远退开。
“呜呜——”围住鲁一弃的狗群边惨嚎着边往后退缩,狗群围的圈子渐渐变大了。刚刚还疯狂凶猛的瘈犬都变得畏首畏尾,在那里欲走还休地打着转儿。
狗群失去了主张,一边是自己祖先不可抗拒的邪恶心魂,一边是三更寒怪虫在脑中的驱使,还有散乱了阵法后的恶毒折磨。但它们毕竟不是一般的狗,虽然离得很远,也再不会有一点对鲁一弃攻击的企图,却并未离去,它们依旧站在原位。
鲁一弃把枪夹在左腋下,蹲下来,先把玉盒盖捡起盖好,然后把尸犬石自如地抓在手中,那弥漫的尸气他已经完全能适应。
围住鬼眼三的那群狗有一丝的骚动,但它们依旧呆滞缓慢,只是把圈子稍微移动了一下,以便离尸犬石远点。圈子外面正吞嚼鲁一弃衣袖的那只狗,却是尖嚎一声,远远跑开。围住鲁盛孝的狗反应也很大,它们都快速动起来。当然不是逃散开,而是一起发力逼迫,把鲁盛孝逼向垂花门。那个方位离尸犬石较远,这是聪明的躲避。但它们边攻击边移位的做法,使得整个阵法的节奏变慢了。
现在最危险的变成了鲁盛孝,他左挡右躲,被攻得手忙脚乱。
其实天罡阵三十六罡齐动,一圈套一圈,一波叠一波,不用三四个回合,鲁一弃他们三人就会遍体鳞伤。但是今天围鬼眼三的第三圈没有动,所以整个阵法没有运转起来。现在围住鲁一弃的圈子也停住了,就剩鲁盛孝那里一个,所以攻势弱了许多,更没有增加攻击力的可能。
鲁一弃把玉盒放在衣服兜里,然后左手拿尸犬石,右手持枪,向大伯那边迈了一步。他的想法是尽快向大伯靠拢,然后三人聚在一起,利用尸犬石逃出这道坎面儿。
鲁一弃才迈出一小步,鲁盛孝那边已经出现了变故。随着垂花门后梁脊上传来的两声怪叫,那两只猞猁发动了攻击。日月巡天罡,本来应该日月交错,一个负责断路,一个负责偷袭,但是现在天罡未运转,而且它们眼中左突右闯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所以变日月交错为日月同辉了。两只猞猁一同扑下,像掠低扑食的鹰一般扑向鲁盛孝。
鲁盛孝已经腾不出手来应付这空中的攻击了。
鲁一弃看到了大伯的处境,所以他开枪了。他知道狗不能杀,但这猞猁体内未带寒虫,是可以杀的。何况目前的情况如此紧急,就算是那些疯狗,他也会毫不犹豫地开枪。他已经顾不上什么三更寒了,现在救人要紧。
虽然猞猁的动作犹如闪电一般,但在鲁一弃的感觉中却是很慢很慢的。虽然猞猁离着鲁一弃还有那么几步距离,但在鲁一弃感觉中,就像近在他手边一样。枪响了,那四颗子弹命中两只猞猁的头盖和脊椎。子弹落处,大片的绒毛散飞在空中。
两只猞猁却没有停止下扑,只是子弹的冲撞力缩短了它们原本打算扑出的距离。一只猞猁的左爪抓破了鲁盛孝肩部的棉袍,爪尖入肉,鲜血染红了肩上绽破开来的棉花。另一只猞猁双爪都抓中,但只划破了棉袍的后襟,未伤到皮肉。
猞猁落地,发出声怪叫,如两道黑色闪电一下子重又蹿上垂花门,躲在梁脊后面,怪叫连连。声音里有愤怒也有恐惧,听得出来,刚才的子弹打得它们很疼。
很疼,只是很疼,却没伤到它们。
鲁一弃的感觉是随子弹一起飞出的,他感觉子弹撞击到猞猁的身体,然后擦着身体飞走,也就是说,子弹只碰掉猞猁的一点皮毛。
如果不是亲眼见到,鲁一弃很难相信,传说中的铜头铁背猞猁竟然确有此物,而且活生生的两只就在他面前。他知道,现在动作必须要快,因为疼痛感一过,那猞猁就会发起更为凶狠狡猾的攻击。于是他快走两步,根本不顾脚下的瘈犬,直往大伯那边靠去。
幸亏在尸犬石的作用下,瘈犬就像是受惊的羊群,分散逃开。
鲁盛孝也看出鲁一弃的意图,他也准备往鲁一弃这边靠过来。现在围住他的那个狗圈子,靠近鲁一弃这边的那些狗也开始躲散了,只有靠近垂花门那边的狗还在纠缠不休,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呜——”“嗷——”两只猞猁竟然在眨眼间就恢复了凶猛,又一次扑将下来。这次的速度更加敏捷,气势更加凶悍。
必须阻挡它们,否则鲁盛孝必然被一击毙命。
鲁一弃又开枪了,但枪膛里只剩两颗子弹,他知道打不死它们,所以他要尽量阻止它们。两颗弹头一前一后飞出枪管,按鲁一弃的意图深深嵌入那猞猁的左眼,猞猁在空中一个蜷身翻滚,沉沉地摔在地上,然后满地乱滚……
另一只猞猁用几乎完美的攻击姿势扑向鲁盛孝,鲁盛孝边躲过地上瘈犬的攻击,边甩出了右手中的弯柄新月斧。那猞猁见迎面飞来这样一面圆形寒芒,倒也知趣地一扭身体,斜向落下,躲过斧子。
地上滚动的猞猁竟然还是没死,它没再上梁脊,一个蹿身,怪叫着逃到垂花门外面去了。而那落下地的猞猁还是闪电般地再次纵上垂花门的后梁脊。
飞出的斧头在空中划道弧线重新飞回,就在它要回到鲁盛孝的手中时,意外,终于还是出现了意外!
只见血光迸溅,肚破肠断……
虫破体
鲁盛孝甩出的弯月斧就犹如弧形镖一般,在空中转了个大弧线又重新飞回。可就在斧子离他已经不远,快回到手中的刹那间,又一只瘈犬弹跃而起,向他扑来。
这狗的攻击迅猛如电,鲁盛孝经过这番缠斗业已头昏眼花、力不从心。但这次他根本不用躲,也不用挡,那斧子旋转飞回,“咔嚓”一声,正好把那只瘈犬横劈成两半。斧子飞旋的余劲尽消,掉落在地。鲁盛孝伸出的手抓了个空,倒是一腔紫黑温热的狗血喷溅得他满脸满身。
鲁盛孝空着的手僵直地伸在那里,没缩回来。他呆住了,盯住地上还在抽搐颤动的两截狗尸,一动不动,嘴里喃喃道:“死了,狗死了。”
“啊!狗死了!快跑!”鬼眼三喊了这么一句,声音中充满恐惧,还有绝望。但瘈犬围着他,他不知应该怎么动。
虽然鲁一弃拿着尸犬石离鲁盛孝已经很近,虽然围住鲁盛孝的瘈犬已经没有几只,但喷溅出的狗血那暖烘烘的腥气诱惑了它们,刺激了它们,它们不再轮番攻击,而是一齐弓背伸颈向鲁盛孝扑过去。
鲁一弃已经预料到这样的结果,他大叫一声:“接住!”随即扔出了尸犬石。
鲁盛孝本能地一把接住了石头,刚刚跃起的狗全都一个扭身,迅疾地逃开。它们这次逃得很远,逃得很乱,天罡阵彻底散了。
这阵法之所以能散,除了由于它们畏惧尸犬石外,还因为它们见到了一个更恐惧的东西。虽然那东西它们的身体内就有,但正是因为有,它们才了解这东西所带来的痛苦有多么的可怕。
它闪着幽幽的蓝光,在空中飘忽不定,而且在它方圆三尺之内,散发着刺骨的寒气。
三更寒破体了。
三更寒真的很像鬼火,忽明忽暗,忽远忽近,但是它的变化却比鬼火快无数倍。刚刚在鲁盛孝面前出现,一个扑闪,就已经出现在他身后,再一扑闪,已到了鲁一弃面前。那速度快到就连鲁一弃都捕捉不到行动的轨迹。
那虫子又一个扑闪到了鬼眼三面前,鬼眼三吓得差点没尿裤子,他一只手把雨金刚上的烈火符对准那虫子,另一只手拿着度魂香悄悄探到雨金刚外面。那虫子好像并不怕这两样东西,在鬼眼三面前先是一阵乱飞,然后又停留好久未曾离去。吓得鬼眼三口中不停地默念茅山驱邪咒,口齿间不自禁地发抖。
他们三个都知道,就连那群狗也都知道,这虫子是在找宿主,它在选择把谁的脑子作为它新的安乐窝。
那虫子停了好久,又一闪,到了鲁一弃面前,但这一闪,让鲁一弃发现了些不同。
一闪之下又到了鲁盛孝面前,鲁一弃再次发现了不一样。
它在鲁盛孝面前停留的时间并不长,这次它直接扑闪一下又到了鬼眼三面前。
鲁一弃感觉得出,它一遇到腥黑之气就马上退出,看来它也忌讳尸犬石。
那虫子的速度在变慢,一次比一次慢,当然,这样的变化只有鲁一弃才能感觉到。
刚开始,虫子的两次移动真的无从寻迹。但从它在鬼眼三面前长时间停留后,鲁一弃就开始能感觉到它的行动轨迹。所以那虫子与尸犬石的尸气一触就飞开的情景,在鲁一弃的脑中呈现得明明白白。
还有一件事鲁一弃更明白,大伯现在有尸犬石保护,鬼眼三也有两道防御,只有自己什么都没有。于是他缓缓地丢掉了枪,掏出玉盒。他知道这盒子是个宝贝,特别是拿出尸犬石后,没了那浓重尸气的牵制,这盒子霞光闪烁,宝气流溢,吸纳腾伏,真似活的一般生生灵动。鲁一弃心想:既然虫子害怕尸犬石,说不定它也害怕这宝贝。
三更寒虫又在鬼眼三面前待了好一会儿,然后再次飞向鲁一弃,速度比刚才更慢了。
这次,三更寒没再飞走,它选中了鲁一弃。它开始在鲁一弃的头顶飞快盘旋,并且把圈子渐渐缩小。
鲁一弃迅速地连着前冲三步,然后突然折转,一个弯腰甩头,又连冲三步。可根本没任何效果,那虫子就像是长在头上一般,随着鲁一弃身体的移动而改变位置,并且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轨迹飞快盘旋。
鲁一弃只有用第二招了,他把玉盒打开,一手拿盒子,一手拿盒盖,双手一起在头顶一阵挥舞,千年火纹暖玉盒在挥动下,团叠成两朵暖暖的红云。
可没用,那虫子并不害怕这宝贝,依旧飞旋着,但速度更慢了,似乎在享受玉盒带来的暖意。
鲁一弃害怕了,身上的汗下来了。
鲁盛孝和鬼眼三也很着急,那虫子的飞旋太快,他们根本看不清。他们只看到鲁一弃头顶附近罩着一片寒光,只看到鲁一弃在做一些怪异的动作。他们相信鲁一弃不会无缘无故地做这些动作,他的处境肯定很不妙。
那虫子飞旋的圈子越来越小,离鲁一弃的头顶越来越近,速度越来越慢。鲁一弃脑中灵光一闪!
虫子随时会落下,必须抓紧时间。于是他不再乱动,静静地站着,双手各拿玉盒和盒盖,稍高过头顶,眯起双眼。他能感觉到那虫子在飞旋,他能听到它飞旋时翅膀的震动,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虫子的呼吸,那呼出的气彻骨地寒冷。
鲁一弃在急切地寻找,他要找到一个位置,一个速度,一个时机,那位置必须是寒虫马上要飞到的位置,那速度是自己伸手的速度,那时机是合拢盒子的时机。
他在预计虫子的动作轨迹,在测量虫子的速度,在计算虫子的飞行距离。于是他脑子里得出一个提前量,可以让他找到一个好位置。
于是他很自然地双手伸出,再合拢,那虫子正好飞旋到此处,就像是自己钻进玉盒一般。
就在鲁一弃合上玉盒盖子时,就在那寒虫幽幽的蓝光被两朵红云遮掩时,他眼角中有一个灰色身影闪过,在垂花门外面,好像还是燕归廊见到的那个似曾相识的背影。但现在不是寻找这背影的时候,他们得赶快聚拢在一起冲出这险地。
他对大伯和鬼眼三点头示意了一下,然后把玉盒放进衣兜。这千年火纹暖玉做成的盒子真是个好宝贝,三更寒在里头,那寒气被封阻,让人觉不出半分寒冷。
鲁一弃想帮大伯看看肩部的伤口,鲁盛孝摇了摇头没让看,也没让包扎。鲁一弃没问为什么,看他肩部已不在流血了,也就没有坚持。
企图围过来的瘈犬因为鲁盛孝手中持着尸犬石,便又散开,却并未离去,在身后五六步处紧跟。梁上的猞猁一个纵身跃下,跟在狗群后面,被打瞎一只眼的那只也从垂花门外转出,口中“咕咕”作声地跟在最后。
围住鬼眼三的瘈犬动作依旧缓慢,鲁盛孝和鲁一弃拿着尸犬石走到了跟前,它们才艰难地挪动步子移到一边。到现在,鬼眼三终于稳住了心神,也有些明白了,应该是自己手中的度魂香对那些瘈犬有作用,所以他周围的瘈犬一个都没攻击。鲁一弃离他近些,度魂香多少也能起到一点作用,所以他周围的瘈犬攻击有些迟缓,并不十分迅猛。鲁盛孝离得最远,他周围的瘈犬不受影响,动作就最快,也最凶悍。
其实鬼眼三没有彻底弄清楚,真正起作用的不是度魂香,而是度魂香中包裹着的大觉寺千佛香。这千佛香的功效是敬佛、祛晦、定心、驱虫。那香中含有一定的麻醉成分,对各种昆虫特别有效,其次是些小动物,用在人身上则可以静心去烦。正是因为这千佛香,那三更寒才越飞越慢,那瘈犬才会呆滞不动,狗脑中的寒虫也才会久久蛰伏不起。
三个人又聚拢了,不约而同地向正房移动。
这时变成了鲁盛孝手持尸犬石在前面开路,他真是提着心在走。不但心中在忧虑前面会不会还有其他厉害的活坎子,同时还要注意脚下和周围有没有死坎子。鲁一弃在中间提枪戒备,鬼眼三拿着雨金刚断后,他是倒退着走的,他已经知道度魂香有用了,所以边走边轻轻吹手中的香头,使它燃烧出更多的烟雾,以驱散后面的狗群。
距离坐北朝南的正房已经很近了,这时鲁一弃才看清,靠近正房的四棵树是桑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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