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大全集-尸犬石:一颗远古狗王的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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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鲁一弃眼里的意思,对于鬼眼三来说就是命令,也是信心。他打开银酒壶,把壶中所剩不多的烈酒很小心地抿了两小口,又把酒壶收好。然后他撑开雨金刚,从牛皮背心上挂的小皮囊中拈出一小撮朱砂,在雨金刚的伞面上画了一个大大的烈火符。这是一位茅山道长教给他家的法子,因为那道长认为三更寒就是“寒极尸蠓”[43],烈火符不管能不能破它,但至少可以护住自己。

    画好符后,他又从腰间抽出一张黄裱纸,用手中剩余朱砂写了一道度魂咒,然后从另一只小皮囊中洒一些香末出来,那香末是真正的大觉寺千佛香。再把那纸包住香末卷成一根香煤子,用火折子点燃。因为江湖传说三更寒是冻死冤魂所留唯一一点灵光所化,敬他们一支度魂香,可以定住它们一时三刻。这是鬼眼三的第二招。

    “非万不得已,不伤犬命。”这是鬼眼三第三招,更是对鲁一弃和他大伯的一个忠告。犬不死,虫不出。当年,他倪家那位先祖就用梨形铲劈死了两只疯狼,才有寒虫附体致疯的结局。

    准备好了这些,鬼眼三并没有马上往里闯,他从背囊里掏出一个小盒子,一个千年火纹暖玉做成的盒子。他把盒子塞到鲁一弃手里说道:“实在无招,打开它。”

    那玉盒还未入一弃手中,他就知道那是个宝贝。那盒子彩气灵动,光泽如霞,只是好像受什么牵制,气虽盛却敛而不散。

    做完这些,鬼眼三看了看鲁一弃。他在等鲁一弃的决定,只要他有个示意进的眼神或者点下头,鬼眼三马上就会直冲进去。

    而鲁一弃这时却关注着大伯。鲁盛孝在鲁一弃的搀扶下,很费力地站起身来,他并未能完全恢复,但他必须站起来。因为时间已经不多了,天明之前他们要是不能冲出这宅院,对家的援手一到,那他们就很难再从这里出去了。站起身的鲁盛孝停在门口好一会儿,他怔怔地盯着那些圆珠子,嘴里喃喃地在说:“奇怪,奇怪!”

    “老三,你再仔细瞧瞧,那些玩意儿怎么没个动一动的,别是个假套子的,用来吓吓我们。”鲁盛孝到现在还心存侥幸。

    这番话也提醒了鬼眼三,那些狗到现在为止确实没移动一点位置。虽然在寒风中不停地微微战栗和抖动,但都保持原有的姿势,没丝毫变化。鬼眼三砸巴了下嘴,一时也拿不准是怎么回事了。

    “最好试试。”鬼眼三出了个昏招。

    “好吧!那试试。”鲁盛孝拿出一把透壁锥和一支活舌钩针[44],蹲在五足兽前一阵忙活,他解下了天湖鲛链和五足兽的第五只兽足。

    他把两根天湖鲛链挽成两个团,分别递给鬼眼三和鲁一弃:“留着,今天只要有命出去,这东西以后肯定用得着。”

    他又拿起那两只兽足,那兽足跟门兽的不一样,不是花岗岩做的。它们圆圆的像个球,又毛茸茸的,不过做得很是逼真,颜色、外形和花岗岩做的兽足很是相似。鲁盛孝见鲁一弃对这很是好奇,就主动告诉他:“这叫‘回转流星’,原来也不是什么精巧玩意儿,而是杂耍艺人的小道具。但对家近些年把它稍做改动,使它没有固定的动作方向和角度,再加上扣子放得出人意料,一般来说,就算是技击高手也很难避过。它后面再带上轻若发丝的天湖鲛链,胡乱地飞行和回旋,很容易就会将人缠绕住。”

    鲁盛孝边说边扭动兽足足趾,把所有足趾都扭转了不下十圈,给两只转流星上足了簧机。然后他把这两只回转流星从棋盘门的半开处扔进内宅院中。那两只流星一阵疯狂地乱窜乱蹦。一会儿工夫后,簧机力尽,那对流星掉落地上滴溜直转。

    瘈犬们在这胡乱疯狂的碰撞骚扰中竟然还是一动未动。鬼眼三开始信服鲁盛孝的判断了,如果真是瘈犬,不要说是这样的骚扰和撞击,就算什么动作都没有,就凭他们三个浑身热血的大活人在这里,它们一准儿早就开始攻击了。

    “如果是冒面儿的活坎……”鲁一弃的用词总带点古玩行的术语,“那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应该有两个,一是吓退我们,要么就是转移注意力,让我们疏忽掉什么。如果是真坎面,那目的又是什么?同样是两个,要我们疏忽一些东西,同时也疏忽这活坎本身。所以不管这坎面儿是真是赝,我想应该有另外一道暗藏的扣儿。”

    鲁盛孝心中咯噔一下,他猛然醒悟:这两叶门为什么不关?既然不关,那为什么不索性打开,而是要半掩着。那是因为这里支撑着一个最普通的开合式机关。他现在已经来不及表示对侄儿的钦佩,马上再次蹲下,仔细检查了一下棋盘门的门框,然后从木箱抽屉中取出一把鱼鹰嘴形勾镰刀,在门轴处钩挂了几下,半合的门慢慢打开,门后的顶框上接连缓慢落下三道铡刀,这就是最简单、最普通的机关——门顶刀,它平凡得甚至都快被人遗忘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它才会导致那些行家里手的疏忽。

    鲁盛孝和鬼眼三都有点汗颜,也有些后怕,如若没有鲁一弃这几句话的分析,他们当中至少又得有个人折在这里。

    门开刀落,鲁一弃一手提枪,另一手握紧鬼眼三给他的玉盒,小心地迈步走入。鬼眼三右手横握雨金刚,左手捏剑诀持度魂香,依旧紧跟其后。鲁盛孝虽然脚步有点蹒跚,但也没落下半步。

    进入内宅院,他们没见到东西厢房,这对鲁一弃来说已经见怪不怪,这宅院里什么都不缺,就是缺房子。这内宅院中虽然没厢房,倒是有一段抄手游廊。怪就怪在这“一段”上,东墙上没有,西墙上也只是靠正屋边有一段,而且游廊的宽度在靠正屋的地方最宽,越往南越窄,到西墙的中间处就窄成一个尖儿,没有了。另外与其他内宅院稍有不同的是院中靠正屋有四棵不高的树,树上挂着巴掌大的东西,在随风摆动,看样子是没掉光的树叶。

    又走了几步,离瘈犬群近了,鲁一弃这才看清了那群恶心的狗。那些狗体型很小,但数量很多,打眼看有二三十只。品种看上去就是一般村头庄尾看家护场的草头狗。这就是瘈犬?是的,没有身附寒虫,它们就是一般的草头狗,现在它们的脑中附居着三更寒,那它们就是最疯狂狠毒的瘈犬。

    那些狗也确实像是假的,不但一个个身上破烂不堪、污秽之极,而且面目扭曲变形,就像是被小孩玩腻弄破而丢弃的布狗娃。他们三个警惕地盯着狗,只有全神贯注,将心力、胆力都提升到最高,才能防止那些狗突然间有什么动作。

    天罡围

    “嗷——”“呜——”两声彻耳的怪叫,刺透了夜幕,把这三人惊得魂魄差点散掉。那两个声音来自他们的身后,他们只顾把注意力放在那些狗身上了,却没想到背后会出现这样的变故。

    鲁盛孝和鬼眼三吓得愣在那里不敢动,只是稍稍把脖颈缩了缩。

    鲁一弃心里虽然也很惊恐,但马上就镇定下来。他回头望去,垂花门朝里的梁头上蹲着两只体型硕大的猫,那大猫是牙如狼,眼如蛇,爪如虎,尾如豹。这不是猫,鲁一弃一眼就看出来,他见过好多古器古玉上有这种动物的图案,是猞猁。

    那一对猞猁,绷紧身体,一副攻击状,两眼发出刀般的寒芒,死死盯牢他们三个,嘴中呼呜有声,随时准备扑出。

    这意味着他们已无退路了。

    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那些狗也动了!动作虽然不快,脚步甚至有些趔趄,但它们的的确确是动了,呈一个扇形朝三人围拢过来。

    鬼眼三本能地跨前两步,把鲁一弃挡在身后。见狗群逼得近了,就撑开雨金刚迎过去。不知道是不是烈火符起了作用,那些狗悄悄然避开伞,从两侧绕过去。片刻辰光,那些狗就已经在他们周围错落散开,很自然地把他们隔成了三处,打眼看就像三个一字排开又环环相扣的镯圈。围住后就又都站住不动,一动都不动。鬼眼三暗自在想:是不是度魂香起了作用?

    鲁一弃飞快地数了一下,有三十六只瘈犬;他同时发现,这些狗分布的位置很是巧妙,不但把他们三个人隔开为三处,而且他要想向另外两人靠拢,不管朝什么方向迈步,都像是自己把腿送到狗嘴里。出现这种现象是因为他们已经被围在一个古老的阵法之中。

    “天罡阵”,三十六只瘈犬组天罡三圆分隔包围。

    “日月天罡阵”,多一对猞猁成日月巡天罡,专责突袭和断路。

    那群瘈犬的排列是分隔包围,同时又是合力合围。不管朝哪个方向突围,都会有两只以上瘈犬阻挡、夹攻。就算困在坎中的人能施展轻身功夫跳跃躲过,一旦落地就会被四只以上的瘈犬重新围住,继续进行新一轮的合围攻击。被困的人动作越快,那阵法变化也越快,整个阵运转起来,犬群会像波浪一般轮番快速扑咬,到那时,身在坎中就会觉得是遭到无数只瘈犬的攻击。

    这天罡阵原来是用在战场上的,但效果不理想,那是因为摆阵的军队在攻击中的速度达不到要求,只能做到两攻,就算是训练有素的轻骑战队,也最多做到四攻。但是后来被武林中人运用,效果就非同凡响了。阵中每人只要控制好节奏和速度,一击之后就有人接替,换下之人可以从容调息聚力,由另一个角度攻向敌手,或者攻向另一个目标。运转起来变化层出不穷,攻击可以一波接着一波,而且攻击力成倍增加。

    现在,鲁一弃他们三人就被围在这样一个阵法之中,他们知道吗?不,对这样的活坎他们没有丝毫的接触和了解,这是他们的一个盲区。而且天罡阵是纯粹的排兵布阵手段,不在奇门遁甲先手局[45]和后手局[46]之中,鲁家的六合之力中没有任何一技与这种阵法关联,这又是他们的一个盲区。所以他们在奇怪,那些瘈犬的位置怎么会让他们没丝毫回旋余地?他们在惊讶,这疯狂的狗怎么会被训练得如此循规蹈矩?他们在害怕,这些疯狗何时会为热血发动攻击?

    他们没动,是因为他们不知道怎么动,是因为他们没机会动,是因为他们动都不敢动。

    瘈犬也没动,和刚才一样,它们好像在等待什么,它们好像并不迫切需要热血。虽然它们是恶心、龌龊、病态的,但好像并不是传说中那么疯狂,也未显现出凶恶之相,倒显得很是呆板和羸弱。难道这些瘈犬已经喂饱了热血,还是准备把这三个人作为它们的下一顿?

    不,它们不是被喂饱了,它们是还没到极度饥饿的时候,也就是说它们体内的寒毒还没有发作,脑里的三更寒虫仍蛰伏未醒。

    果然,三更刚过,那群瘈犬就开始动作了。先是一阵战栗和抖动,然后头尾乱晃,最后开始一步一颠地迈动步子。它们的步子显得很艰难,起步落步都有些僵硬。

    第一个行动的瘈犬是围住鲁盛孝的其中一只,它晃悠悠迈动步子,步步逼近,似乎是由于鲁盛孝刚刚吐过血,身上有一丝的血腥味儿吸引了它。那狗虽然走得很慢,但也就在三四步间就到了鲁盛孝面前。

    这时第二只狗也开始动作,依然是围住鲁盛孝的一只,它与第一只中间隔着三只狗。这只狗只迈出了一步,就在要迈第二步的时候,第三只狗动了。这次动的是围在鲁一弃周围的一只,与第二只从连贯的圈上数,之间也是隔着三只。这狗的步伐更加艰难,一步迈出,竟然伸脖就呕,吐了一大摊黄绿色的污秽之物,发出阵阵腥臭,脚下一阵乱晃,一个趔趄,差点摔倒。

    “嗷唔——”那猞猁又一声怪叫。随着这声叫,第三只瘈犬首先发起攻击。没错,是第三只,那只站都站不稳的狗,四腿一弹,迅捷地腾空跃起,直奔鲁一弃脖颈咬来……

    又一只瘈犬发起了攻击,是第一个动的那只,它也一样四腿弹起,直扑鲁盛孝……

    到现在为止,只有围住鬼眼三的那群狗一只没动,或许真是他手中的度魂香起了作用。

    扑向鲁一弃的狗已经近在咫尺。不能开枪,只有躲避,于是鲁一弃身子一蹲,往左一个小侧步,躲过了这一扑。但是就在他向左侧躲时,左面一只瘈犬对着他的腿就扑过来,但动作不快,并没有垂死一搏的气势。鲁一弃抬腿,踹在狗头上,那狗就地滚了两翻,跑到一边。就在同时,空中又一只狗直奔他的面门飞来……

    扑向鲁盛孝的狗很是凶猛,他连躲避都来不及,只好用左手的木箱在身前一挡。那狗撞在木箱上面,可并没有被撞落在地,而是后腿在木箱上一个借力,斜方向地凌空跃起,弹跳到一个更高的位置,然后用更为凶狠的力道猛扑向另一边的鲁一弃……

    鬼眼三也出手了,因为鲁一弃躲过的第一只狗稍一落地,就转换对象向他扑来。他没做任何考虑,手中雨金刚对着那狗用力一推,那狗被撞出好远,重重地摔落在地上。但那狗却一个翻滚重又站起,迅速地补到鲁盛孝周围已扑出狗的空缺上。

    现在最危险的是鲁一弃,他已经解决了两只狗的攻击,但从空中猛扑下来的那只,他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只有本能地抬起左胳膊,挡住面门。那狗一口就咬住胳膊,所幸的是,只咬住棉袄袖子,没咬到皮肉,但它依旧不松口,一时就吊挂在鲁一弃的手臂上面。鲁一弃用力一甩,棉袄被撕扯下一大块,那狗叼着一大块破布和棉花,掉落在围住鬼眼三的那群狗的圈外,嘴中咔咔地吞嚼不停。

    扑向鲁盛孝的第二只狗被他用右手的弯柄新月斧一个横拍,飞出圈外,但那狗一落地马上就又两三步冲刺,纵身扑向鲁一弃。鲁一弃刚甩掉手臂上的那只,手才收回,狗又到了,他根本来不及躲避,只能把刚收回的手往前一伸,是想推开那张恶心的狗脸,他心中带些绝望地叫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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