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班的诅咒大全集-踏入养尸地,鬼爪缠身(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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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算了,不要追问了,他也说不出什么来。烟火味加硝味?我估计他闻岔了,可能不是硝味,而是很相似的硫黄味。用曼陀罗木叶粉熏硫黄,也就是江湖上下三门中的‘迷魂熏香’。这草峡中除了我们应该还有其他什么人。他们三个大概是离我们比较远,落了单才被人下招儿。不过我们事先没有走漏什么消息呀,就是走的路线也是临时决定的,怎么会遇伏呢?”周天师到底是龙虎山“辨微堂”的,见多识广,从水油爆前言不搭后语的几句话中就分析出些头绪来。

    “要有问题的话,就是出在昨天晚上。一夜的时间足够什么人豁缝子、走消息。要是昨晚过峡子,也许就不会出这些事情了。”篾匠说。

    “你这话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些人中有暗钉?你说谁看着像,我带的人我用命担保!”俞有刺胸脯拍得啪啪响。

    “昨晚夜路换谁都不好走。”鲁天柳说的是实情,但同时心中在暗暗后悔。自己身上带着白蛇眼,把这东西挂在风筝上就能连夜过了“挂发峡”。

    “就是呀,这条路径是你带我们走的,这之前是不是……”周天师的徒弟在一旁也插了句话,但话没说完就被周天师严厉的目光制止了。

    话虽没说完,道理却是明摆着的,疑点最大的的确是祝篾匠。

    “还有那只鸟呢?水老头你和那鸟是搭伴儿,用它豁缝子最方便了。你昏了吧唧的到底是真是假?别是装样吧。”俞有刺的徒弟也插话了,自己师叔不见了,他们都很着急。

    “你是说我不是玩意儿?你翻肠子水灌多了,用手走路屎尿冲了头,炸鸡屁股的红油迸了眼……”水油爆一听话头对着自己,马上不糊涂了,翻样儿的骂语滚滚而来。要不是俞有刺拦着,他徒弟都要上去抽老水了。

    “我们先不要相互猜疑了,还是赶快离开这里。这里的地势很是险恶,别再让对家起了兜子。”鲁盛义虽然也觉得事情蹊跷,但眼下这些人可千万不能起内讧。别正事还没摸到边,就让对家一个小招式全抖落散了。

    挂发峡里还没出来的黄大蟹和童儿应该已经凶多吉少了,但眼下不是感情用事的时候,大家虽然各怀疑虑,却都在鲁盛义的建议下迅速离开了。留给蒿草丛里的一线希望,就是那只风筝了……

    晨林诡

    当祝篾匠带着一群人突然出现在嫁贞林前的时候,嫁贞林里出现了一片骚乱,从里面传出的声音有像隼啼猿嘶的,有像蛙鸣狼嚎的,混杂在一起分外地瘆人。树木草叶更是窸窣声此起彼伏,整片的林冠像是被巨手拂过一般。

    他们的出现,到底是惊醒了妖魔恶灵还是唤起了野鬼亡魂?

    周天师左手五指快速地动作,如此娴熟的掐指算也只有像他这样道行的龙虎山天师才能做到。

    当周天师拇指尖最终在中指二节上停住时,林子恢复成一片死寂。树木草叶都像凝固了,山中的微风竟然不能让它们有稍微的摇摆颤动。

    此时的鲁天柳很茫然也很恐惧,她清明的听觉无法从沉寂后的林子中搜索到任何异常的响动,刚才还很是复杂的声响,现在瞬间全部消失。这样的情形让人很难理解,这样的情形更让人感觉害怕。控制力能够达到如此程度,这背后的力量强大得无法度量。

    “有些什么东西?”鲁盛义在小声问周天师。

    “有些阴晦的东西,却都是人力所为。没事的,他人可为,我们便可止!”周天师的话增加了大家的信心和勇气。

    但仅仅有信心和勇气是绝对不够的,要闯入这里的地界最重要的还要有能力。

    进到林子里后,他们发现这里的树木真的就像篾匠说的那样,每两棵搭靠在一起。只是从周围地面上的杂草和落叶来看,这里绝不会是百多年未有人来过的。

    “老祝,你不是说这里一百多年都不准人来的吗?怎么没有落叶积的淤层。”俞有刺首先发出了疑问。

    “侬后来没听祝大叔还讲过一句话格?坏人早就来格。”鲁天柳替篾匠回答了俞有刺的提问,“不能来不是不想来,是坏人不让他们来格。这厢不要说没落叶淤层,侬细看看,连这些树的枝杈都是修剪过格。况且、况且……当心!别碰那树!”鲁天柳最后几个字用的是纯正的官音儿,因为这样重要的警示她怕有人听不清、听不懂。

    但是晚了,嫁贞林里一对靠搭在一起的树突然分开了。有人好奇地摸了下它们的枝杈,它们便骤然弹分开来。

    随着那对女贞树骤然分开,俞有刺的一个徒弟飞了出去。很难想象,一个魁梧壮硕的渔家汉子、湖上霸匪,筋肌纠凸的身体在分弹开的女贞树前会是这样地轻飘无助。

    被自己抚摸的树弹飞出去已经是很意外很奇怪的事情了,但更意外和奇怪的是这样的弹击和飞行才是个开始。身体飞出的落点是另一对女贞树,所以没等身体落地,就再次被击飞而出。这次击飞后的落点仍然是一对搭靠在一起的女贞树。

    俞有刺的徒弟跌落在第四对树的树根处,这次倒不是树木没有弹击,而是因为在他飞向第四对树的时候,有个东西抢在他前面撞在那对树上,提前松卸了弹劲。

    抢在身体前面的是一只瓷酒瓶,浓烈的曲酒洒得树干树枝上到处都是,酒香飘散得很远很远。

    酒瓶的主人只会是水油爆,他在祝篾匠他们村里没吃到酒肉,但继续往前走的时候,却没有忘记要一个细篾的带盖竹篓,把自己剩下的酒带在身边。

    “我早就说嘛,像这样有灵性的林子是要带些酒水香烛拜祭下的,要不然会冲撞神灵的。瞧瞧,这瓶酒一洒就好了吧。你们年轻人就是不懂事,唉,老天师怎么也把这茬子给忘了?”水油爆啰里啰唆,听不出真假。

    鲁天柳愣了一下。水油爆一直是帮着周天师的,可刚才他最后那句话却是在嗔怪周天师,语气中似乎还有些其他的意思。

    俞有刺的这个徒弟“没事”了,左胯骨被弹碎,右胫骨断做三截,两根肋骨戳出皮肉,这样的伤势真没什么事情好让他做了。于是把他移到嫁贞林外面,找个妥善地方安置下,再给他留下干粮和金疮药。他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休息和等待。

    俞有刺的心情很沉重,离着要找的正地儿还好远,自己就已经折了一个兄弟一个徒弟。看来有些事情真的不是自己力行便有所得的,应该把希望托付给最有可能达到目的的人。他心中此时另有了打算。

    不管水油爆的说法再怎么神乎其神,摔瓶酒是绝不可能解扣的。再说了,他们这才刚踩点坎边,坎面中真正的扣子还没撒落开来呢。

    鲁盛义很认真地用“指度”和“伏龙探根”查探了前面要穿过的树林,居然让这个老木匠瞧出这些对子树排列规律的奥妙所在。这里的坎相和鲁家四方连垛堡完全一样,是“三十六天罡朝圣位”,南方坎子家秘传的“偏目错步行”也是这种原理。

    天罡朝圣位的走法对步伐的大小快慢要求极高,如果无法掌握其中规律,那么随着每步的移动,会导致视觉发生误差。多步下来,误差叠加,最终让你难以自制地去主动撞树。说白了就是“偏目错步行”,踩入坎面就会目斜脚歪,偏离方向。

    没人知道走这里的天罡朝圣位在步伐上要遵循什么规律,大小如何,快慢几许。再则,这里是以对子树为迷障,树木枝叶参差,无法作为参照度量步伐的距离尺寸。这样只要哪一步上差了点,一路走下来,十步之内肯定还是撞树落扣。

    但是鲁家对于这种迷字、绕字的坎面有个通用的死法子,那就是探着走。走一步看一步,一步定下后,等视觉恢复正常了再瞄准了踩下一步。虽然这样速度很慢很慢,但对顺出坎面却真的很有效。这种法子一般是由六工中会“辟尘”技法的来实施,因为会“辟尘”工法的人目力好,仔细有耐心,能发现不易觉察的弦扣。

    这里懂“辟尘”技法的只有鲁天柳一人,所以第二个踏到扣儿的只能是她。

    鲁天柳碰的不是对子树的扣,而是被埋在草地里的一根软皮索子给抽绊出去的。她在一切正常后迈出下一步的过程中,被皮索子弹抽在脚背上。于是鲁天柳失去了重心,直直地朝一对女贞树跌撞过去。

    跌撞的鲁天柳没有碰到搭靠在一起的女贞树,她在距离那树已经不到一巴掌距离的刹那突然停住了。原因很简单,从一开始往前探着走时,鲁天柳就已经把“飞絮帕”的链子头绕在五郎的刀杆上。就和他们平常训练配合的那样,一有什么不对劲,五郎随时可以发力将她拉回。

    “是八步绷弹绊,柳儿,贴树干绕树根,莫走两对树之间的中档。”其实不用鲁盛义说,鲁天柳也已经看出来了。这种扣子是北方“揽骏索子帮”用得最多的技法,他们主要是用它来捕捉野马、羚子用的。所谓八步绷弹绊,那是对人而言,对于马来说,正好是一纵之下,索子弹前绊后的距离。但是这种扣子有个最大的缺陷,就是绊子头是“强牵”[29],所以知道了绊子绷弹起来的长度,从“强牵”位走最安全。鲁盛义所说贴树干绕树根就是叫鲁天柳走“强牵”。

    鲁天柳贴树干绕树根走,没再出什么意外,而且每过一个八步,她顺手还把那八步绷弹绊的索子给解了。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前面遇到什么无法对抗的攻袭时,可以快速退撤。

    大家都跟在鲁天柳的后面,缓慢地前行,没有一个人抱怨走得慢。在这里,每一处都可能存在恶毒的攻击和杀戮。值得庆幸的是,他们却没有遇到其他什么突袭。可能是对家为了保证坎面的严密性,没考虑到在坎面中暗设活道,所以他们自己也无法快速进出而达到突袭目的。

    这种情况鲁盛义注意到,他悄声告诉周天师:“我们现在走的是堵坎,就像无形的围墙一样,最初的意图就是不让人走过去。从这位置进入对家的范围,接下来肯定会遇到重重堵截,大家都要打足精神,随时可能会有厮杀。”

    周天师看看这并不密稠的树林,发表了不同的意见:“这林子很大,对家无法料到我们会从哪条道出去。鲁师傅,你不要太担心,出坎沿时,我先用惑目符乱口子掩形,绝对不会有事。”

    鲁盛义没再说话,心中却在嘀咕:“这老天师对坎面子明显不太了解,三十六天罡朝圣位最终朝着的是一个圣位,坎子再大也都得绕回来。”

    速度真的很慢,直到天色全黑了都没能走出嫁贞林。黑夜的来临也意味着危险的来临,要在对家的坎面中存身度过黑夜,不仅需要无畏的勇气,更需要高明的手段。

    鲁盛义拣根树枝,在地面上画画算算,最终确定在天罡朝圣位坎面和八步绷弹绊交叉的空当处围坐。这个位置正好是树扣和索子扣合围后余留下的空隙,也是对家无法重新下招的死角。

    关五郎把朴刀横在双膝上,正对前方而坐。他的脸上布满着凶悍和无畏,那气势真像是力士金刚。五郎是个笨拙的人,更是个专注的人。此刻他脑海反复在构思一个动作,就是凝聚所有的精气和劲道,砍出无坚不摧的一刀。他要以这一刀迎对黑暗中可能出现的危险。

    俞有刺把铜船横搁在后方的来路。这玩意儿原先瞧着是个累赘,现在倒绝对是个很好的护盾。

    铜船的外面,鲁盛义按“斜叶橱形困”的方位洒下了百十枚“碟座儿朝天钉”。那一颗颗钉子就如同不倒翁一样晃晃悠悠,顶尖闪着寒芒。

    五郎正对的前方没有布设什么防护扣子,但周天师却在地上插下了十二道火云朱砂符。这火云朱砂符的功用是在遇到诡异力量时会发出红色光芒,让无形的诡异力量显现。虽说对家无法快速通过无暗活道的坎面袭击,但阴路的技法还是要防的。那种手段与坎面扣子无关,可以随时出现在任何地方。

    过去江湖坎子行有规矩,只要是坎面未破,对被困的闯坎人是不另下搏杀手段的。鲁、墨两家最初和朱家争斗时就吃过这样的亏。因为朱家虽然精通坎子却不属于江湖坎子行,他们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

    一直到天色蒙蒙亮,对家都不曾有一点动作,只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树林中传出两声怪叫,声音不高,听着却是撕心裂肺让人虚汗直流。

    最镇静的是周天师,老天师鬼鬼道道见得多,多少厉魂恶魄都在他手上被毁过,几声怪异的叫声是无法让他修炼极深的道心起丝毫波澜的。

    鲁天柳也还好,因为在她清明的三觉没有搜索到任何怪异,所以她认为那声响也许是什么夜鸟孤兽发出的。

    还有一个极为镇定的人是关五郎,不是他的道行高,而是全神贯注准备劈出一刀的他此时终于支撑不住,眯眼睡着了。对抗了一夜的睡眠此时才来临,那睡意是最深的,所以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被那声响惊醒。

    清晨的山林中一般都会涌起淡淡一片雾气,嫁贞林也不例外。虽然天色已蒙蒙亮了,林子里却凝固着浑浊的雾白,把那些对子树掩盖得影影绰绰,就像披着白纱的鬼怪。

    “啊!杀——!”五郎酝酿了一夜的一刀就是在此时劈出的,刀刃锋利的寒光就如同闪电分开了浑浊而凝固的雾白。

    刀劈出后却没有能收回,跃起劈杀的五郎落下后仿佛是个石像。踏着坚实的马步,双手紧紧握住鸭蛋粗的水磨钢刀杆,只有粗重的鼻息和蠕动的肌筋在证实着他强悍的生命力。这是在运力,这是在对抗,这是在与一个无形的力量争夺那把刀。

    凝住不动的状态只是暂时的。很快,天生神力的五郎双手开始颤抖了,踏住马步的双腿也开始微晃了。这一切应该还不算意外,意外的是那把刀开始泛红了,从刀头开始,通过刀身、刀杆,再到五郎的双手,最后可以看到五郎的脸也涨得通红,像灌满了血,像燃起了火。

    周天师的身手瞬间变得敏捷,让人根本无法想象这是个已过花甲的老人。他侧转身体,一步横跨到五郎所持朴刀的侧面。左手从道袍后掖处变魔术似的抽出一道黄符,右手从斜背的布包中掏出一个青色瓷瓶,然后左手食、中两指夹住黄符,右手拇指一挑弹去瓷瓶瓶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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