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杯,最后今晚了-无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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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回想起之前浏览的一篇公众号文章,说现在的人读文章是快餐式的,一目十行一知半解便以为已经了解内容。我那时想到的是如今有些人关心问候一段时间不见的老朋友,随口说几句‘也就这样’便糊弄过去了,好像只要知道对方过得没毛病就没必要再花时间了解生活琐事。

    我打开手机,随便翻了一下朋友圈,映入视线的第一条便是李晖森两分钟前更新的,内容只有一张照片,他正用我熟悉的亲密动作与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勾肩搭背,表情看上去无比享受。顿时我心里还是有点不爽的,但自觉没有不爽的资格。人长大之后,不管旧时玩伴多么亲厚,总免不了流走奔波于各自的道路,认识新鲜的朋友。维持一段关系,并不是想努力就能做到,很多时候身不由己,迫不得已,最终沦落为点赞之交也无法避免。看淡每天的这种变化,对此能做到见惯不怪才是所谓的“成熟”吧。那么我现在还是太幼稚了,得改变一下才行。

    返回到聊天界面,发现我们六人的群依旧没有新消息。我犹豫了下,还是免得打扰他们了。那么晚,该睡的睡,没睡的也和别人玩在一起,明天全世界还要上班,我不该仍这么不懂事。有积极的事情共同分享,若如果只是烦恼便埋在心底暗地自我消化治疗,这才是现在互联网社交中应保持的良好态度。

    案件结束,离去时都已经是隔天凌晨了。我最终放弃等夜班车,直接打了一部的士,回到屋子都快两点了。

    我有一个习惯,就是把房门钥匙放到门外花盆的底部——很像电影的情节吧。我照常从花盆下拿出钥匙,直觉上突然感到丝毫不对劲,但可能只是因为今晚太累了,便没有在意。

    咔擦——随着门锁的转动、空气的流通,我推开吱吱作响的门,踏了进去。

    关上门的那一刻,脑子传来危险的警告——真是莫名其妙的,累得都出幻觉了。澡还是暂时不洗了,免得等头发干又要花好长一段时间。直接躺床上算吧,什么事情都等过了今晚再说。

    静谧、漆黑。

    灯的开关并不在房门旁边,而我的眼睛虽然还没彻底适应,但也可以凭借着印象摸索。刚往前走了几步,准备抬手时,身体却切切实实地感受到后面传来人的体温,以及轻微的呼吸声!

    毛骨悚然。是谁?是谁在我后面?!身上睡意全无,我立刻高度紧张起来,摆好格斗姿势。

    真的有人潜入了我的屋子,刚才掏钥匙潜意识里就感觉到被移动过,可我为什么根本没在意呢!可恶,现在想这些都没用了,只好拼命。

    然而,屋子里好像并不只有一个入侵者的存在。

    耳朵竖直了好好听听,鼻子张大好好嗅嗅,眼睛倒是快点适应屋子里的黑暗啊!我彻底将全身的感受器打开,环境回馈给我的信息却是:各个角落都有人在埋伏。

    我得先寻找一件武器,然后将后背贴在墙上。对了,我记得离我最近的客厅沙发旁放有一根棒球棒,可以拿来防身。

    哈呼,哈——呼……好几个不同的呼吸声回荡在屋子的空气中。敌在暗我在明,听得出来,他们对我的归来根本不意外,甚至已经准备好了对付的方法,而我并没有办法凭借听力就辨认得出他们的方位在哪。

    他们都是什么人,强盗吗?只有这一种可能性吧。但我的屋子明明啥都没有,明明隔壁富婆家更多东西偷……

    可恶,现在不该想这些啊。我半步半步地后退着,第五步还没有落下,后背就突然感受到了物体的碰触。那是什么?怎么这么迟钝,明显就是人的手掌啊!二话不说,我准备转身回以后面一个高肘,但在我打击到目标前——“啪嗒!”灯光迅速被打开了。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you ,happy birthday to qiqi ,happy birthday to you!"

    灯光有点刺眼,但我很快就认出围在我身边的五个人是郝福贵、李晖森、苟龙、曾天和卢匀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看着他们,我好像有点懂了,但好像又不怎么懂。

    “麻烦先放下你的手肘可以吗?”站在我后面的郝福贵毕恭毕敬地说道。

    “别说,可能你被打一下就会变帅。就像那个什么,还我靓靓拳!”

    “苟龙你闭嘴吧,净说废话。”

    “来,我们去桌子那里吧,我不知道围站在这里到底是几个意思。”李晖森说道。

    “好像在给奇奇搞什么中世纪的黑暗仪式,哈哈哈。”卢匀品的干笑略显尴尬。

    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像无自主意识的傀儡般任凭身体被他们推拉到客厅的圆形小木桌上。

    桌子中央有一个大蛋糕。

    我偷偷斜眼看了下桌子的脚,发现其中有一只被垫上了纸皮。这桌子原本是高低不平的,我也懒得弄,看来是他们帮忙给搞定了。

    “好吧,看着你一脸失了智的样子,就跟你说下我们是怎么回事吧。”

    曾天故作神秘得意地拿出自己的手机,他打开一个微信群,然后摆在我的面前。我注意到名称是“奇奇怪怪的生日轰趴”,人数是五人。

    “两个星期前,我们就瞒着你开了另一个群,就是为了计划如何庆祝你的生日。因为刚好是周日,我们打算晚上趁你不备,直接来这里打扰你。反正你这种单身宅的生活,包括钥匙放在哪我们可是全部了解的。没想到突然你就答应了去樊峰搞的班级聚会,搞到我们也在商量去不去那里。不过,我们心想你的生日没多少人会关心吧,还是就我们几个来和你庆祝下,纯粹点更好。而且最重要的,是今晚聚会的时间李晖森还没来得及赶回来。”

    “李……你不是还在西安工作吗?”我的魂魄与脑子都飞回来了,嘴巴终于挤出一句话,“为什么会在这里。”

    “坐飞机回来了啊,傻叉!”

    “但你明天还得上班啊。”

    “明天再一早坐回去呗!”李晖森一脸不在乎的样子。

    “土豪就是不一样,居然说得那么轻松……”

    “这不是壕不壕的问题。最重要的,是我们6个人认识之后,每个人每年的生日,谁都不会落下谁。”

    苟龙夸张地点着头。

    “可是,我都过了凌晨才回来,你们不会觉得可疑吗,居然连问都不问下我……”

    “因为得保密,所以肯定不问你啊。在聚会那里发生的事情,周莹倩都告诉我们了。”

    “真是完全没有想到啊。”苟龙把双臂放到脑后,“以前我很崇拜贾温的,还觉得他像阿部宽扮演的樱木建二老师,难以想象背地里居然是一个禽兽,这样的人渣根本不应该当老师。我们还接受过他的教育,还考得那么好为他争光,真是惭愧。”

    “你成绩就没好过,好不好。”

    “话说奇,你该不会连今天是自己生日这件事都忘了吧?在微信上啥都不说的,也没有发朋友圈。”

    “还真的忘了,要不是老爸老妈给我发来短信,我都不知道。”我苦笑道。

    “你有回复他们吗?”

    “就‘谢谢’啊,还能怎样的。”

    “当然不行啊!”郝福贵抗议道,“这样子太伤人心了吧!”

    “回个谢谢都会伤人心的吗……”

    “你想想,当人家感谢你的时候,你收到的是‘谢谢你’会不会比单单的‘谢谢’要更加开心?只是加多一个‘你’字而已,味道就完全不一样了!这就是语言的魔力,有时候多或少一个标点符号都会造成不一样的感觉。不敢说你父母收到你的‘谢谢’会失望,但也许会有种感觉只是在出于礼貌敷衍而已。生日可不只是一个人的事,更别以为主角是自己。你的生日,辛苦的可是你爸妈,所以你怎么能够忘记自己的生日呢?你在享受的同时,动一下手指,花一分钟时间,重新发条短信给他们吧。要是不好意思说太多的话,起码也打四个字:‘谢谢妈妈’、‘谢谢爸爸’。”

    这个胖子真的很烦人,竟说得我揪心。

    “我说你,比起我爸更像我妈。”

    “你说错了,我就是你爸。”

    “大半夜的,你们几个跑过来——还有坐飞机过来的——就是为了给我说教吗?”

    “也只有我们会跟你说这些了吧。”

    我迟疑了一下,还是拿出了手机,打开短信通讯录。

    “还犹豫什么,赶快发啊!”卢匀品对着空气挥拳催促道,那气势就像如果我不发就要暴揍我一顿似的。

    拜托,现在可是半夜两点——我本想以此藉口拖到早上再考虑该不该发。但忽然想起不知谁说过的一句话“拖到明天再做的人是笨蛋,老想着还有明天的话,会吃到苦头的”。是的,只不过伸出手按几下手机发条短信,也不会打扰到对方,却能把自己的真心传达到对方心里。明明有很多感情很简单就能挽回,偏偏都懒得去行动。我不想再这样了!

    “奇奇,”卢匀品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在我耳边说话,他的低音挺像张国荣的,“自从初中相识,我们六人就注定是不可分离的。这十年来,我们彼此有过矛盾争吵,面对过跨不去的山丘也体验过共同努力的收获。但无论如何,不变的永远是我们六人之间的羁绊,无形的它早已把我们的心都连在了一起。”

    “成长意味着会有更多新鲜的念头以及新鲜的面孔,也意味着我们很有可能分隔各地去生活,彼此能相聚的时间越来越少,也因为各种原因,渐渐忽略了在线上对彼此嘘寒问暖。虽然说感情是得维持的,但我们六个人已经到了那种,平时各自忙碌自己的事,一有时间便会找其他人发傻,聚在一起可以无忧无虑、不顾形象地大吵大闹,之间没有避忌不谈的话题,回到以前幼稚的自己,不断重复着无意义的话,即使是烂梗,每隔一段时间说起仍然会笑得没心没肺的程度。”

    “因为你们,我很怀念我的初中时代。每当有人问我,说起‘朋友’第一时间想到的是谁,毫无疑问是你们五个。很庆幸,我们六个人都认为彼此是最重要的。所以,有很多事情我从来没有试过动摇或怀疑。你看,只是因为给你庆祝连你自己都不记得的生日,李晖森故意赶飞机回来,然后一早还得赶回去。所以啊,奇你什么时候要是有心事,或者只是想找人车大炮,反正想干啥都行,不要埋葬在自己心里等它腐烂。只要你想有人陪你,不要在意时间地点,尽管呼叫我们好了。”

    “我们从未考虑过值不值得,只知道开不开心。因为,我们是兄弟啊。”

    卢匀品拍了拍我的肩膀,然后像突然想到了什么,悄悄走到苟龙身后,一下子把他的裤子脱下来。

    “看着你裤裆前面甩来甩去的,我就知道你没穿内裤!”卢匀品露出恶作剧成功的鬼脸。

    “你别仗着自己混黑道就可以欺负本宝宝啊。”苟龙放弃打闹,他迅速穿起裤子,清了清嗓子,装模作样地说道,“好了,你们真的好无聊,该轮到我的黄金专属part了。”

    “今晚你又要毁哪首歌?”我们都知道他要开始“杀人”了。

    “《最后今晚》。”

    这帮人,真的很令我讨厌。

    “这歌是唱给准备结婚的兄弟吧,不符合现在的情景啊。”

    “哎唱个歌干嘛要考虑那么多,想唱就唱,而且最后要点题的嘛!李晖森你要真的不爽,就当我明天与IU泰妍结婚好了。”

    苟龙不管我们的抗议,张嘴就来:

    “为你庆祝终于失去单身的优势

    若有秘笈帮帮兄弟

    愿意舍身担起一生一世那样危

    虔诚值得我们跪

    。”

    主歌部分,苟龙还是控制得不错的,音色有点原唱的感觉,但我们都知道他一到副歌必定会垮掉,所以其余五人默契地跟唱了起来。

    “最后今晚陪你去踩钢缆

    最后今晚嫌你饮得太慢

    最后一杯你以后告别孤单

    怕我们以后冤眼

    夜夜甜甜蜜变监犯

    最后今晚明晚只得冷饭

    最后今晚明天你不要残

    以后一旦有个淑女在中间

    要再狂野亦不惯

    入夜前人定要交更——”

    最后一句原本应该是“友谊亦变淡”,但我们六人未曾提前商量过,皆心有灵犀地唱成——“友谊不变淡!”

    是的,只愿世上各位的朋友都能记得彼此吹水到日出的那老日子。

    (张奇奇的第一人称视角故事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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