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第四卷: 凤栖碧梧 五十八:我心安处是家乡(解禁)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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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娇娇……”刘彻有些无言,不知道她说的究竟是刘陵与卫子夫着人追杀她那晚,还是,他下旨将她罢黜长门那日。

    “那么多人,血将月浮殿都染红了。”她淡淡抬眸,眸中尚有着悲悯,“所以,至今,我都不敢踏足月浮殿。有时候在夜里,我都仿佛能听见月浮殿里传来地哭嚎。”

    “子不语怪力乱神。”刘彻淡淡道,“阿娇姐难道信这个?”“皇上这话问的三怪。”陈阿娇微笑看着他,“我若不信,又如何会行那巫蛊之事?”

    刘彻地面色有些变了,“说到最后,你还是记得那个楚服么?”他拂起衣袖,冷冷转了身,淡漠道,“你要知道,就算当年,没有这些事,楚服也是要处死地。朕的后宫,容不下行分桃之事地妃嫔。”

    陈阿娇一怔,有些想笑,又有些悲哀。

    阿娇,那么那么爱刘彻的阿娇,如何见疑到这种地步?

    “既然已经说到这个,朕今日便一并说了吧。”刘彻冷冷道,“当初刘陵受封长公主,入住长门宫,乃权宜之计。如今长安安定,朕会为她在长安建长公主府。让她择日搬出长门宫。”

    “这,”陈阿娇张口结舌,直接道,“不要。”

    可是她还是忘了,她面对的是刘彻。那个从不接受别人拒绝的大汉君主。

    “由不得娇娇你说不要。”他回过身,神情阴骘,“刘陵身为长公主,却住在后宫,到底不能长久。”

    陈阿娇的面色变了,长门宫作为前皇后的罢黜之地,历来是属于后宫之外的。恢复更新,无言。

    耽搁的日子,抱歉。

    最近的家乡,天天下午打雷下雨。大约写稿上午的时间,只有早上晚上了,我会加油赶稿的。

    六十四:辞树最是露井桃

    皇次子刘据从博望轩下了学回来,远远便间椒房殿殿外站了好些下人。

    “参见据殿下。”卫皇后的贴身侍女采薇跪拜道。

    刘据挑眉,“是谁在殿内?“

    “大将军卫青今日进宫来看皇后娘娘。“采薇禀道。

    “知道了。“刘据大踏步的走进椒房殿内。采青有些迟疑,采薇拉住她。“纵有天大的事,也不用拦据殿下的。”采薇这样说。

    “母后,”刘据扬声喊道。殿内,卫子夫止了言,含笑看着刘据走向她。

    “下学啦?”她爱怜的抚过刘据的额头。

    “嗯。”刘据颔首,“今天下了好大的雪。在博望轩还好,回椒房殿的路上,可冷了呢。”殿下,”卫青不由皱了眉头,“怎么能这么娇气?”

    “舅舅,”刘据回身,不满的看着他,“据儿又没有说不去,只不过抱怨几句,也不可以么?”

    卫青不由语塞,自失一笑,可能是因为卫家放了太多的希望在这个孩子身上,不自觉间就要求他更完满。可是金壁辉煌的未央宫里宠溺出来的孩子,要多么完满,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据儿说的也对。”卫子夫含笑,问道,“今日石先生讲了什么了?”

    “石庆先生讲的是《论语》,我都听懂了。”刘据奶声奶气道,却低下头来,“可是,我还是比较喜欢给陌哥哥讲学的东方先生。”

    一刹那间,卫子夫的脸色有些苍白。僵硬道,“据儿乖,去里面换了衣服。找大姐去吧。”

    刘据点点头,知道这便是母亲要遣走自己。与舅舅商议大事了。其实在他内心里,非常不喜欢这样,觉得这时候的母后很陌生,没有平常的甜美温婉。可是他也能隐约察觉到母亲在这座未央宫如履薄冰地处境,心下茫然。道了一声好,悄悄退下。

    “据儿太良善,为人也不够果决。”卫青叹了口气,道,“长此以往,不是好事。”

    “他到底还小么,”卫子夫勉强笑道,“仲卿,便拜托你多多教导他了。”

    “臣自当尽力。”卫青拱手道。忧心的簇起了眉,“前些日子,皇上已经吩咐了司礼大臣。要在年前为皇长子刘陌祭拜太庙,正式登入皇族族谱。.[三+書*网555sjs.cn].我们便没有办法可以阻止了么?”

    “皇上不让我们阻止。我们便不动。”卫子夫冷笑道。轻轻颔下首去。“仲卿,你可知道。在这个未央宫,什么都是假的,唯有皇上地心意是真的。你瞧王沁馨,当日那么受宠,一介美人,胆敢与我这个皇后抗衡,如今人在哪里?”

    “可是明面上看,王婕妤失宠是因为外戚嚣张了。”卫青不动声色道。

    “圣宠在,恩义在。圣宠亡,恩义则亡。”卫子夫叹道,“不是王叙章连累了王婕妤,而是王婕妤连累了王叙章呀!”

    她起身,踏下殿来,握住卫青地手,“好在你和去病不是王叙章之流,你们的功名,是真刀真枪杀出来的。便是皇上,要罢黜你们,也得细细思量。”她的眼中滚下泪来,“若是它日,我和据儿也走到如此地步,望仲卿念着这些年的姐弟情分,照看据儿则个。”

    “皇后娘娘,”卫青惶恐跪下去,“你说哪里地话,没有皇后娘娘,哪有我卫青的今日?哪有卫家的今日?卫青,甚至卫家,与皇后娘娘和皇次子殿下,都是一体的。”

    “仲卿,”卫子夫含笑拭泪,凄然道,“这里没有别人,你便不要唤我皇后娘娘了吧。唤我一声三姐,好么?”

    卫青亦心下一酸,想起当年在平阳公主府上,姐弟相依为命的境况,轻轻唤了一声,“三姐。”

    “好。”卫子夫恢复了温婉中正的模样,道,“有时候真的怀念过去的日子,虽然没有如今的地位。可是欢乐却多地多。”“皇后娘娘说哪里话?”卫青皱起了眉头,“到了如今这地步,早就不容我们退了。何况,我们也不会退。”

    “这是自然。”卫子夫悠然走在殿上,“我也只是说说而已。”

    “娘娘,昔日你说对待如今长门宫那位,须得以静制动。可是如今我们守,她攻,难道我们眼睁睁看着她日益得圣心,却束手待毙么?”

    “仲卿,”,卫子夫推开窗,望向长门宫方向,“你看,如今这形势,与当年多么相像。”

    当年,陈阿娇是皇后,她是刘彻心中疼宠的人。

    如今,她坐上后位,刘彻的心,却渐渐移给了别人。

    其实,如果她愿意承认,就算陈阿娇没有回来,刘彻地心,也早已不在她这里了。但是,只要不是陈阿娇,她拥有据儿,拥有仲卿和去病,后位便不可动摇。

    如果,当年,陈皇后能够容得下她在这后宫生存,她也不会有那样高的想望,此生此世,会有一朝,登上后位,母仪天下。

    但是,既然她已经坐到这一步了,便再也不可能放手,重新回到那个一无所有,任人践踏地卫子夫。“仲卿,你知道么?”她指着般若殿地方向,声音萧瑟,“至今为止,皇上尚未在长门宫留宿。”

    “是么?”卫青皱眉,深思道,“这样的话,陈皇后在皇上心中地地位,不轻啊。”

    他在心中自嘲,还是飞扬跳脱的去病说的对,大丈夫只愿策马沙场,却来算计这等帷帐之事。

    可是,他若想要保住去病的飞扬跳脱,保住自己策马沙场的愿望。便不得不算计这样的事。

    何况,卫子夫是他地姐姐。

    “仲卿,”卫子夫走到殿中央。用手扣着案上压着的上好雪花笺纸,“你知道。我不是陈阿娇,我没有她的资本,也看到了她地下场。从我登上这个位置一开始,我就知道,我必须容忍一个又一个的新人。在皇上地怀抱里。”

    “哪怕,这里面,也有她陈阿娇。”她的指甲,在纸上掐出一套印痕。

    “我明知道,我应该忍。”

    但是,我毕竟是皇上的正妻,我无法看着,他那样的疼宠另一个人。哪怕,那个人。是他从前的妻子。

    如果这未央宫,有天生不能并存地人,便是我和她了。哪怕是我们自己。也不能改变。

    “但是,我还是动手了。”卫子夫冷笑着扬眉。看见卫青惊异的神情。

    “你不要担心。”她淡淡道,“我清楚皇上的底线。有对我的,也有对她陈阿娇的。我会在这底线之上,小心行事。”

    “皇后娘娘,”卫青沉默半响,方才开口,“你是如何动手的?”

    “时候到了,你自然知晓。”卫子夫垂下头,漠漠道,“我不是不信你,却怕你反对。而且,这种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而目前,你需要知道的,首先是,”她收回手,冷笑道,“我会尽力促成皇上留宿长门宫。”

    “娘娘,”卫青讶然,“怎么可以“你放心,”卫子夫笑的完美,“我早已经学会了,不在意。”

    卫青默然,良久方道,“娘娘不必做到如此地步。”

    “可是,如果不做,”卫子夫苦笑,“就算陈阿娇出了事,皇上也会回护的。”

    男人啊,总是这样得不到地最珍贵,一旦得到了,也就弃之鄙履了。“臣能帮上娘娘什么么?”

    “自然。”卫子夫施然道,“我要你帮我分化陈阿娇与刘陵。”

    “飞月长公主,”卫青一怔,那个先帮助卫家登上高位,后又弃之,投向陈阿娇的女子。“娘娘不是试过了么?”

    “本宫从来就不信,两个女子之间有什么真正的友情。何况她们之间有如此错综复杂地关系。”卫子夫微笑道,“就算这份感情是真的,当刘陵嫁了人,夫家与陈阿娇起了冲突,你说,她是向着谁?”

    元光年间,卫青尚为建章尉地时候,曾经跟在刘彻身边,见过那个从淮南来地女子。印象中,她的身上似乎带着淮南特有地江南烟雨的气息,笑起来的样子,薄如桃花。

    刘陵却不是命薄如桃花的女子,在如今帝都的格局,走到这样的地步,圣宠隆重,实在不是一个简单的角色。

    “如果可以的话,”卫青斟酌道,“臣愿意迎娶飞月长公主。”他虽已有三子,但正妻之位,一直从缺。以他如今长平候与大将军的地位,迎娶飞月长公主,倒也算身份相当。

    “不行。”卫子夫寒了脸,“仲卿,”她烦躁的走了几步,“你难道不明白,长公主虽然身份尊贵,但迎娶刘陵的人,却注定得不到皇上的青睐。”

    飞月长公主刘陵,名分上是皇上的堂妹,实际上却曾是皇上的枕边人。

    这些年,刘彻以乱伦的罪名,处置了几位诸侯王,自己自然不能再与刘陵来往,落人话柄。但是君王的心里,对得到刘陵的人,必定不会有好感。

    卫青是这一代卫家的家主,如日中天,颇得圣宠,卫子夫自然不会拿他来冒险。

    “我们必须找一个身份相当,心向我们,却又在朝局上不会起太大作用的人。”卫子夫抬首,淡淡道。

    六十五:留得君心细细吟

    天色过午的时候,卫青终于出了椒房殿,从南司马门出未央宫,看见一驾车马缓缓驰入,车饰华贵。宫车中人掀起帘来,露出一张熟悉雍容的容颜,却是平阳长公主。

    卫青便拜下去,“参见长公主。”

    “原来是长平候,”刘婧淡淡微笑道,“长平候是见过皇后娘娘来么?”

    “是。”卫青躬身答道刘婧点点头,道,“长平候若要回府,我便不多耽搁了。”放下帘子,不再看。转眼间,宫车碌碌,向长乐宫驶去。

    “大将军。”守着宫门的校尉迎上来,“卫将军请吧。”

    卫青怅然的叹了口气,随口问道,“平阳长公主是去向太后请安么?”

    “似乎是吧。”校尉不太肯定道,“听说丹阳候夫人奏请收养的江都翁主已经到长安了。太后久闻这位翁主温柔娴雅,一等一的气度举止,颇想一见。长公主估计也是来凑凑热闹。”

    “哦。”卫青止住脚步。金娥奏请收养皇族女子的事,刘彻已经同意,消息不算秘密,他自然知晓。其实若非这位细君翁主是罪臣之后,皇族女子如何能够随意送养。这桩事,算是成全了双方,倒也不是大事。问题关键是,这收养的主意,是飞月长公主刘陵提出来的,而刘细君这人选,是废后陈阿娇建议的。

    王太后自觉亏欠长女,对修成君母子三人颇为疼宠,长安城人尽皆知。当初太后欲将修成君女金娥嫁给齐王。齐王势败除国,主父偃伏诛,这桩婚事自然不成。转将金娥许给淮南世子刘迁。这桩婚事当初卫家不曾在意。却在不经意间成全了飞月长公主刘陵与金娥的姑嫂关系。因为刘陵与陈阿娇亲密。连带金娥与陈阿娇亦走的近。此事若成,则修成君一家,必与废后亲善。

    卫青叹了口气。金娥在多大程度上,能左右王太后的意见?

    他们卫家出身卑微。姐姐子夫的后位,本来坐地便不如当年陈皇后稳当。若未央宫中,皇上太后尽皆偏向陈皇后,卫子夫的日子,如火上之栗。也就难怪卫子夫不惜手段要扳回局面了。

    当他们卫家身在贫贱之时,以为一朝之日,凭自己的力量,若能挣出一番天地,则万事俱足。待到登到高位,方知,高位亦有高位地难处。人在世间,原是没有万事俱足的时候地。

    只能投入到如今的局势里,继续奋战。

    丹阳候夫人金娥带着刘细君来到长乐宫的时候。母亲修成君与平阳长公主已经在那里了。

    “金娥参见太后,参见平阳长公主。”

    “娥儿起来吧。”王太后含笑道,“这位便是江都翁主刘细君么?”

    金娥身后。六七岁的女孩跪下去,声音细软。“细君参见太后娘娘。参见长公主,修成君殿下。”

    王太后颔首道。“倒真是个乖巧的孩子。”扶着修成君起身道,“细君,近前让哀家瞧瞧。”那次与刘彻长谈后,刘彻忆起即将出宫地萧方,宣来为王太后治病。萧方不愧医剑双绝之名,一番针灸加几剂方子下去。王太后的头痛竟有了很大好转。刘彻欢喜之下,厚赏了萧方。却命他在京城住下,不得擅自离开。

    细君便看了金娥一眼,见金娥神色温软,颊含微笑,放开她的手,于是款步上前,来到王太后面前。王太后搀着她的手,细细看了一番,细君身形尚小,身子又纤薄。但出自大家,虽江都王府迭经变故,但天生的气度神情在那里,眉目清秀,一双眸子,温婉里含着灵气。她看着欢喜,温言道,“细君,从今以后,你就伴在丹阳候膝下,好不好?”

    以江都王府如今的境况,她料得刘细君必不会说一个不字。何况,这是连皇帝都同意过的事。然而,细君却低下头去,声音缓缓却清晰,道,“细君是江都王族子嗣,为人子女者,父母纵有大不是,也不能轻言舍弃。”

    王太后一怔,脸色便慢慢淡了。长乐宫里气氛一时尴尬,刘婧见了,连忙过来,牵起刘细君的手,含笑道,“细君由此心思,倒也难得。不如这样,细君依旧是江都翁主,只是多认一对义父母,也多一些人疼爱,岂不两全其美?”

    刘细君抬起头来,刘婧只觉得这个六七岁的女孩望过来地一眼冰凉通彻,而刘细君已经垂了眸,细细道,“细君谨遵懿旨,亦谢过平阳长公主成全。”

    王太后的脸色便渐渐平了。刘婧含笑道,“既然如此,还唤什么长公主。细君本就是皇族翁主,如今又多了这么一对显赫的养父母。便唤我一声姨婆吧。”

    “长公主这么年轻,”刘细君嫣然道,“细君怕把长公主喊老了呢。”

    一时间殿中诸人都笑出来,刘婧转首向金娥道,“瞧瞧你这位新女儿,嘴儿乖觉地。”

    “太后娘娘,”内侍明达躬身禀告,“皇后娘娘和卫长公主,阳石公主过来请安了。”

    说话间,一身皇后冠服的卫子夫拢袖,款款进殿,含笑拜道,“臣妾参见太后娘娘。”

    “皇后请起吧。”王太后面色淡淡,问道,“据儿呢?”

    “今日大雪,据儿从博望轩回来,招了些寒。伺候喝了些姜汤,发了热,睡下了。”

    “这就好。”太后颔首,“莫要像年前那样,让哀家悬心。”

    卫子夫地眸子一黯,若不是因为年前刘据地一场大病,才成全了陈阿娇。她心下恨恨。面上却温婉,道,“据儿让母后担心了。子夫会好生照顾。断不会再生事了。”

    “细君参见皇后娘娘,卫长公主。阳石公主。”刘细君在一边按了宫礼参拜。“这位便是细君翁主了么?”卫子夫含笑道,“果然是名不虚传。”

    “斐儿,”她回身道,“你不是常抱怨这宫里除了你们姐妹没有相当年纪的公主了么。如今细君来了,可好。你和纭儿要多照看着细君翁主。”

    刘斐含笑应了声是字。向刘细君友善地伸出手,道,“细君妹妹,我和纭儿带你在这未央宫走一走吧。”

    刘细君暗暗颦眉,却见太后与金娥含笑点首,只得跟了去。

    “从长乐宫往西便是未央宫了。细君,你什么时候有空,我带你到我们住地椒房殿看看。椒房殿可美啦。“刘纭含笑道。

    “细君多谢阳石公主盛意。”

    “可怜的细君妹妹。”刘斐叹了口气,道。“若不是……,你也还是一国翁主,不用寄人篱下。飞月姑姑与丹阳候如今来接你。想也是好好补偿一下吧。”

    “卫长公主。”刘细君抬眸,正色道。“我父王若真谋逆。走到如今这步,细君无话可说。细君坚持自己身份。是尽为人子女的本分。但细君若因为家仇心怀怨愤,那便是细君地不是了。”

    刘斐一窒,看着眼前的少女,纤细淡薄地身子,却有着挺直的背脊。

    “妹妹能这样想,”她微笑道,“自然是好。”

    宣室殿

    “哦,”刘彻饶有兴致道,“那个女孩,真的如此说的。“应该是的。”杨得意躬身答到。

    这个身世曲折地江都翁主,年纪虽幼,心性倒是颇明么。刘彻心中沉吟道。只是,“陈皇后并不识得刘细君,如何会向丹阳候夫人提起她?”

    “这……”聂蒙迟疑道,“陈娘娘昔日在宫外,也曾到过江都数日,只是并未入江都王府,许是听江都人提起这个小翁主吧。”

    刘彻淡漠冷笑,深居简出的诸侯王翁主,能有多大声名流落在外面?

    “为飞月长公主修建的长公主府邸进况如何?”

    “大约就快完工了。杨得意躬身道,“就建在秣陵侯府一侧,由桑弘羊大人拨下钱粮,营造司督造。”

    “这样便好。”刘彻点点头,道,“另外,转告丹阳候夫人,此事应谢谢飞月长公主与陈皇后促成,让她从长乐宫出来,不妨带刘细君去一趟长门宫。”

    长门宫

    连日的飞雪,终于放晴。陈阿娇望着姗姗出现的冬日,缓缓叹了口气。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想,在这个时代,她到底算什么角色。君行天下,刘彻轻轻巧巧一句话,任她百般不愿,依旧只能静静的看着刘陵收拾细软,准备择日搬出。

    “好了,”刘陵拍拍她的脸颊,“又不是生离死别,以后你也可以偷偷出宫看我啊。”

    “那怎么一样,”陈阿娇垂眸,新煮的绿茶尚浮着烟绿,最适合在这样的天气饮用。“从此以后,你算是自由了,独留我一人在这后宫里,无聊地发慌。”

    刘陵叹了口气,眼里却浮现出浓浓的笑意,“怎么会无聊呢,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就会累死你。”

    陈阿娇冷笑,正要反唇相讥,却听得殿外掌帘丫鬟的声音禀道,“娘娘,丹阳候夫人携江都翁主来访。”两人俱一怔。

    只见珠帘卷处,金娥携着刘细君,嫣然行来。

    努力更新,默

    六十六:自来嫡庶两相妨

    刘细君轻轻抬首,不着痕迹的看着般若殿内的两个女子,一个明雅,一个清艳,果然都是倾城姿色,不愧冠盖京华之名。

    金娥微笑道,“娘娘好闲情,怎么不见皇长子和悦宁公主?”

    陈阿娇起身答道,“今日天气好,大约陌儿带着早早在骑射场玩耍。“

    “娘娘倒是好福气,有这样一对乖觉的儿女。”金娥心不在焉道,自然感觉般若殿不一般的温暖,四处打量道,“没有见燃着火盆,却这样暖和,金娥倒要讨教陈娘娘了。”

    “也没有什么,”陈阿娇含笑起身,道,“我素来不爱明火,便请桑司农为我督造。说穿了不值一提,看见这几根没有?”她指着殿中的几根铜柱,“这是空心的,并不是为了支撑宫殿,里面和地下都伏了火龙,再引了水。便是外面再冷,里面也是温暖的。”

    金娥叹服,“娘娘好心思。他朝娥儿也请人在侯府弄一个,学学娘娘。”

    刘细君见过礼,道,“细君多谢陈娘娘与飞月长公主记挂。”

    刘陵看她温文尔雅,联想其身世坎坷以及在史五上的命运,心下大为怜惜,拉着她的手道,“往后就是一家人了,细君何必客气。”从手上掳下一个手镯,道,“送给你当见面礼吧。”

    刘细君一怔,欲待推辞,刘陵却已经为她套在左手腕上,碧绿通透,镯身雕着花纹,首尾相连,浑然天成。宛如细小的荷花。心下不由喜爱,却依然道,“细君人微。不敢受长公主大礼。”

    “细君才不必与她客气。”陈阿娇哼道,转而笑靥如花。“既然她送了,我便也不能空手了。细君可有喜爱什么?”

    “这……”刘细君不由迟疑,眼睛却慢慢亮起来,“细君幼习音律,犹爱琵琶。听闻陈娘娘最是擅长。可否为细君弹奏一曲?”

    “这个好。”金娥含笑鼓掌道,“都闻娘娘之名,金娥亦未听过弹奏呢。今日借了细君的颜面,能一保耳福,是金娥之幸也。”

    陈阿娇便一笑,吩咐道,“将琵琶取来。”

    少顷,绿衣便从里间捧来琵琶。陈阿娇接过,便有些犯难。她对琵琶之道。涉猎不深,唯知道的几首古曲,《汉宫秋月》不适合。《十面埋伏》倒是极好的,可是。如何让她在刘姓皇族面前弹描写西楚霸王地曲子。

    她心下计议已定。轻轻拨弦,弹了一曲。1^6^K^小^说^网刘细君闭了眼。竟似看见春夜江面,花香扑鼻,欣然道,“娘娘好琴艺,不知曲名为何?”

    “《春江花月夜》,”陈阿娇收弦,气定神闲道。

    “春江花月夜,”刘细君一字一句吟道,“果然好名字,与琵琶曲贴和。有词没有?”

    “有,待会我写在纸上,让细君带回去吧。”

    刘细君浅浅屈膝,“细君多谢娘娘恩典。”

    转眼日渐西沉,金娥必得离去,尚拉着刘陵的手,依依不舍。刘陵好笑劝道,“再过些日子,不就可以常在一起了么?何必此时挂念。”金娥一念亦是,这才放了手,带着刘细君,转身去了。刘陵回过身来,看着阿娇站在殿前,眼神落寞,不由一怔,缓缓颦起了眉。

    转眼就到了元朔六年的最后一日。按惯例,皇上皇后要携妃嫔皇子参告太庙。太庙是祖宗礼法之地,除皇后外,其他妃嫔一律不得入内,只得在殿外守候。

    身着黑色冕冠服地刘彻,负手站在太庙阶前,在冬日阳光的照耀下,显得分外清冷尊贵。看着卫子夫下得宫车,推开侍女搀扶,一步一步走上太庙,皂色地庙服拖着长长的裙裾。

    “皇上,”卫子夫微微低下头去,温婉道,“进去吧。”

    刘彻侧身垂眸,看着不远处缓缓驰来的宫车,淡淡道,“再等等。”

    太庙阶下,李芷缓缓勾起一抹笑,竟然,卫皇后还是输了一筹么?

    众妃嫔惊叹的看着那个搭着绿衣的手走下车来地女子,一身紫衣,未着脂粉,缓缓走来,却似乎比穿着皇后朝服的卫子夫更尊贵。

    好像,涅重生的凤凰。

    卫子夫不动神色,看着她缓缓步上宫阶。这是陈阿娇回宫以来,二人☆、第一次正式见面。

    她忽然忆起,初进宫的时候,偶然看见伴着皇上的陈皇后,那么骄矜贵重的女子,而昨夜尚与她温存的皇上,却望着陈皇后,眼神柔和。

    忽然非常绝望,仿佛所有曾经有过的绮想,都在那一刻,生生破碎。

    可是,卫子夫挺直了背脊。

    陈阿娇,如今,我才是这个大汉帝国的皇后。

    刘彻打量着卫子夫地神情,淡淡一笑,伸出手来,挽起陈阿娇的手。

    阿娇颦眉,似乎颇不情愿。可是在这样尴尬的情况下,唯有这个男人地举动,能化解身边人的注意力吧。

    她在内心里叹了口气,看着人群中地刘陌,若不是为了陌儿,她又何须委屈自己,出现在这里。

    将皇长子地存在敬告太庙的日子,她身为皇长子地生母,如何能不出场?

    而陈阿娇,如何能向卫子夫低下头去?

    司掌太庙礼仪的参祭怔了怔,上前禀道,“皇上,这太庙,除皇后外,妃嫔不得擅

    刘彻望了他一眼,眼神彻如冰雪。

    杨得意察言观色,连忙上前,道。“蠢才,陈皇后是什么人?那可是文皇帝的外孙,景皇帝的甥女。她若不能入。谁还能

    在无人察觉的时候,卫子夫的脸白了一白。

    金碧辉煌地太庙里。置放着天子祭祀时才能用九鼎八簋,庄严尊贵。大汉朝前四位皇帝的灵位,金晃晃的字晃痛了陈阿娇地眼。阿娇低下头去,念起幼年时景帝疼爱自己的景象,心下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世事变迁。若舅舅在黄泉下知道自己被刘彻错待,还会否为她心疼?

    敬告太庙是一年中地头等大事。纵然是刘彻也不敢怠慢,危然正立,于是编钟奏起祭乐,主祭就位。刘彻持节参拜后,肃然道,“呜呼!小子陌,流落在外,今归于中。受兹赤社,但盼悉尔心,祗祗兢兢。乃惠乃顺,毋桐好逸。毋迩宵人。惟法惟则!”

    于是主祭道,“请两位皇子参拜各位先皇。”

    太庙里。刘陌刘据身着正式冠服,各自上前,肃然参拜。

    殿中诸人并殿外妃嫔官员,尽皆拜下去。

    祭祀持续了许久,待得终于结束,已是午后。

    皇帝用最隆重的方式,承认了皇长子刘陌的存在。自此,大汉官吏们仿佛刚刚看见了,皇帝膝下,尚有这样一个优秀的皇子。

    “皇上,”宣室殿里,久病未出的丞相公孙弘亦挣扎着来到,恭敬禀问,“皇长子刘陌,前朝从未遇到这种情况。不知究竟算是嫡出还是庶出。”

    众人缄默,其实论起出身地尊贵,再也没有一个皇子能与刘陌抗衡的了。要知道,他的母亲,是先孝文皇帝的外孙。然而自卫家一门封五候,荣宠亦是无人能及。外戚世家权势喧天。

    殿上,刘彻垂眸,面上不辨神情,看不出喜怒。

    “自然是嫡出了。”内廷吏张汤含笑跨出道,“大人们不要忘记,陈娘娘怀着皇长子和悦宁公主的时候,可还是无人能逾的皇后身份。”

    殿中,桑弘羊不免看了张汤一眼。内廷吏张汤,正是当年处置陈皇后巫蛊案的人。他的长处,从来在于揣摩君主心思,这次也不例外。而他是否认为卖了这样一个人情给陈家,陈家就会对他既往不咎。

    张汤说的是实情,连皇次子刘据地先生石庆与庄青翟亦不能驳。公孙弘细觑刘彻脸色,皇帝的眸色极深,虽看不出欢喜,但也并没有反对。于是一笑。

    这事就算板上钉钉的定下来了。

    然而,公孙弘却想不到,长门宫里,陈阿娇对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并没有抱着多么欢喜地态度见母亲忧心忡忡,并未展欢颜,便有些担心,轻声唤道。

    “陌儿,”陈阿娇回身,忧虑的看着儿子,迟疑问道,“告诉娘亲,你希望,像你父皇一样么?”

    刘陌一怔,立即明白了阿娇地意思。

    “其实,儿子更喜欢外面。但是,现在也是很好地了。”他垂下眸,淡淡道。

    阿娇缓缓一笑,轻轻抚过刘陌的额头,“陌儿,你要知道,娘亲只是希望你和早早过地好,没有更多的奢望。”

    “无论你承不承认,他都是你父皇。”陈阿娇忽然道,“别和他犟了。要知道,从今天起,盯着你一举一动的可比以往多多了。”

    刘陌微泄了气,奄奄应道,“是。”

    “我无法不让你走上今天这一步,因为这是你应得的。”她悠然道,“可是,陌儿,一旦你的名字正式写上的玉碟族谱,你也便有了你甩不掉的负担。那个位子,争也不是,不争也不是,你要好好想想。”

    “娘亲不必为陌儿担心,”刘陌含笑道,意气风发的挑了眉,“娘亲,你要相信,我会保护好你和早早的。”

    陈阿娇一怔,无法欺骗自己,适才刘陌的动作,和他的父亲,是多么的如出一辙。

    查西汉的祭嗣资料和服饰查了半天,才写出这样四不像的东西。今天大约只有一篇了。我要留着精力,写预谋以久的H戏,就是下一章。先声明,我并不擅长写这个,也写不来太露骨的东西,所以明天你们看见的,大约是打擦边球,默。

    六十七:雪夜未央觉冷暖

    史官来问来年年号的时候,刘彻正从宣室殿出来,打算赴柏梁台的家宴。念及上林苑的秋狩,随口道,便是“狩”了。

    辞旧迎新的日子,连王太后都从长乐宫出来。这段日子,她的身子不错,坐在柏梁台上首,含笑看着刘彻缓缓步上。在众妃嫔的参拜中问道,“阿娇呢?”

    刘彻的眸子染上一点阴翳,道,“她大约身子有些不爽快,便不来了。”

    王太后点点头,也没有太在意,道,“皇上既然来了,宴会大约就开始了吧。”

    鱼贯而入的宫人捧来臂粗的蜡烛,将柏梁台照的亮如白昼。轻歌曼舞的歌妓在台下唱着婉转请扬的歌。刘彻与卫子夫分别坐在王太后左右首,卫子夫行过礼后,方才坐下。“父皇,”诸邑公主刘清甜甜的喊道,端起酒盅,走上前来,“儿臣祝父皇泽施天下,亦祝我大汉国柞绵长。”

    刘彻含笑应了声好字,接过来,一饮而尽。其中自然是新丰酒。皇帝和皇长子一样不能喝最近风行长安的碧酿春的消息,知道的人虽然不多,但卫皇后却是知晓的。刘彻看着这个他一直疼爱的女儿,自从阿娇母女回宫,他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的看到她了。念及此,不由瞥了一眼不远处的卫子夫,烛光下,她正含笑端坐,母仪天下的架子,仪态万万。

    “父皇,”刘清软软的喊了一声,仰起头来,眼中有着渴望,“清儿新学了一支歌舞。父皇来椒房殿,清儿跳给父皇看,好么?”

    “清儿。”卫子夫不得不转过头来,道。“你父皇国事繁忙,你还是不要打扰他了。”

    刘清低声应了个是,却还是偷偷望着刘彻的脸色。在之前的太多次,只有她以这样或那样的理由,当夜。父皇多半会驾临椒房殿,陪伴她们母女。

    然而刘彻却拂袖饮了口酒,淡淡扫过刘清含笑地脸,道,“改日吧。”

    卫子夫心中便一痛,那痛却是缓缓的泛上来,不剧烈,却空茫。看着女儿掩饰不住讶然和失望的脸,受尽宠爱地刘清。从没有受过冷落的诸邑公主,如何明白一旦君恩不在地悲凉。

    台上众妃嫔看着这境况,俱都有领悟。有的低了眉缓缓勾起唇角幸灾乐祸,也有些若有所思。有兔死狐悲的哀凉。但失了君恩的皇后。毕竟还是皇后。.三∨書∨網.卫皇后执掌后宫,并没有称的上地错处。外有卫青。霍去病掌握兵权,内有刘据继承皇嗣,虽然陈皇后隐隐有逼上之势,但君心难测,焉知没有让陈卫两家相互牵制之心?

    李芷缓缓低下头去,自王沁馨失势之后,未央宫除了皇后,称的上的妃嫔只有她与刑箬二人,刑箬并无育有皇裔,如果卫皇后下位,她的心中缓缓升起一种热望,可是念及长门宫及清凉殿冷寂的日子,又觉一个激灵,望了眼身边坐着的刑箬,轻叹一声,抱起怀中的儿子。

    当今皇上英明决断,谁又能在他眼下,施弄诡计。不如依靠儿子,安分守己在这未央宫里了此残生。偶尔等着皇上的到来,仿佛,生命所有的意义,都系于此。

    她怀中,刚刚满两个月地皇四子旦不知为何皱了眉,不舒服的扭动两下,哇的一声痛哭出来。李芷在众人地目光中手忙脚乱,却止不住刘旦的哭声。

    “旦儿怎么了?”上座,王太后含笑望来。

    一边侍立地奶娘将皇四子从李芷怀中接过,熟练地察探一番,跪地禀道,“旦殿下大约是之前吃的多了。”王太后便明白过来,含笑道,“那你便先带着旦儿下去吧。”连刘彻地眸中都染上些许笑意,望向李芷的目光,晕着难解的光彩。

    所谓家宴,刘彻亦知,一旦他在场,除了母后,便没有妃嫔能尽兴。见时间渐晚,王太后亦渐渐倦了,便道,“今日到此,散了吧。”

    于是诸妃嫔都细细应了声是字,缓缓起身,看着王太后搀着明达的手,往长乐宫方向回了。

    “皇上。”卫子夫含笑温婉道,“今天夜里要往哪位妹妹处么?”

    刘彻不由一怔,汉宫中虽无定例,但值此辞旧迎新之夜,皇帝多半是宿在椒房殿的,以示皇后乃是后宫最尊的地位。以方才刘清相邀,多半也是卫子夫借着这点,授意而为。只是在他这里遭到冷遇,不料卫子夫依然可以以一贯温婉的态度,含笑有礼。念及此,纵铁石心肠如他,亦有了一点怜惜,印象中,卫子夫一直是那样美丽温婉的女子,聪慧识趣到他觉得契合,契合到愿意将她扶上后位。然而皇后的位子太沉重,渐渐磨去了他喜爱的她身上的清甜纯美,日复一日,卫子夫成了皇后尊贵宝座后的一抹影子。就仿佛现在,依旧是当年的容颜,娇美如花,仿佛开在最盛的韶华,他却分明看见,隐隐约约透出的一抹凋意。

    “子夫先回去歇歇吧,”刘彻含笑道,“朕在去宣室殿看看。”

    “臣妾遵旨。”卫子夫完美的谢礼,含笑而去。

    那华丽的群裾下,李芷分明看出,印在骨子里的悲凉。回了宣室殿,天渐渐飘起了大雪,长安地候干燥,到了冬季,那雪也像是撕裂的棉花似的,没有一点湿意。杨得意伺候在一边,看刘彻的脸在烛光中阴沉了许久,听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禀皇上,”杨得意躬身道,“近三更了。皇上该歇了。”

    “唔。”刘彻沉吟道,忆起昔日这个日子,阿娇总是在宣室殿里。伴着他处理好所有事务,方陪着一起回椒房。彼时琴瑟在御,莫不静好。

    元光五年之后,他不曾踏进长门半步,也将那些温馨的记忆,埋葬在心底。

    卫子夫没有他与阿娇的情分。纵然后来登上后位,也只在椒房殿里,默默守候他的到来。

    “往长门宫去吧。”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杨得意应了,并无惊讶神色。

    刘彻在御辇上,并无感觉风雪,未央宫里夜色极静,连宫人琅琅地踏雪声,或是雪簌簌落下的声音,听得都一清二楚。

    远远见了长门宫的灯火。刘彻竟然无法抑制,从心底泛上地一抹心安。

    原来,还是有心的吗?他冷笑自嘲。这么多年。其实绕了一个很大地弯,最终回到原点。

    不。原来不是原点。彼时,她是冠盖京华的堂邑翁主。他却是在诡谲宫廷环境中求生存的受制君主。

    如今,他是权握天下的帝王,她呢,却是长门宫里的世人所称废后陈阿娇,从来不是卫子夫。她聪明不聪明,但不会识他要地趣。这么多年了,哪怕撞的头破血流,也不改风骨。

    其实,如果那样的阿娇,真的变成了卫子夫,他还会那么执着,不肯放手么?

    雨落不上天,水覆难再收。

    其实都是一样的。

    彼时,她无论如何呼唤,都唤不回他的回头。

    而如今,他即使回头,却无论如何都得不回那个会在宣室殿缠着他,软软的唤他彻儿的阿娇。

    他承诺过,为她建起一座金屋,与她在那座金屋里幸福的生活。却在那一刻,漠然转身离去,任凭那座金屋在彼此心中渐渐荒芜,轰然倒塌。

    那一日,她重金求来《长门赋》,他看了,感慨一番,却也就此放下,让她在长门宫里绝望。

    那一月,她在长安城里游荡,纵然见了他,也不肯唤他地名字,任凭彼此,擦身而过。

    那一年,她留下女儿,自己却带了陌儿,出走长安。如果不是为了刘陵,也许依旧尚未回到他的身边。

    他们,错过了多少次。伤害过多少次。

    而他们,到底谁比谁心狠?

    从她以后,他再也不碰贵族女子,彼时以为是再也不想见,任何一个有着她的影子地女子,如今想来,也许竟是因为,没有一个贵族女子,有她身上那种尊贵气质。

    娇娇,娇娇。亲昵的时候他这样喊她,喊地久了,她就真地成为他心头的一抹娇。

    以为厌倦地时候,心心念念记得的都是她的坏处;如今想起,入眉入眼都是好处。

    御辇到长门宫的时候,三更已过。整个长门一片寂静。守夜的内侍见了御驾,一片惊讶,惶然拜下,欲要入内禀告,刘彻却摆摆手制止。

    “陈娘娘睡了么?”杨得意轻轻问道。

    “似乎还没有。娘娘向来睡的晚。去看了皇长子和悦宁公主睡下后,独自回了寝殿。”

    般若殿里依然温暖,与殿外自成一个世界。刘彻没有言语,柔软而猩红的地毯,履之无声,他掀了帘子,只见寝殿里青烟审审,宁静安详,阿娇坐在窗前,因夜深,早换了一身睡裳,望过来,神情讶异。

    般若殿里灯花毕驳,映在她脸上,频添一抹艳痕。

    和多年前,她在椒房殿里的回望,那么相像。仿佛,时光,从没有在她身上走过。

    而他,却淌过了时间的长河,七年的时光,无声无息的流了过去。

    没有进行到关键地方,默,等下再赶一章出来。

    六十八:瘦尽灯花又一宵

    我后悔了。为什么我要说写H文,默,实在不是那块料啊。改了又改,我忍我忍我忍忍忍。就这样了。

    刘彻扫过般若殿左右,冷笑一声道,“好奴才啊,主子尚未睡下,奴才们便睡死了么?”

    阿娇便一怔,起身道,“是我睡的晚,让她们先下去了。----皇上怎么来了?”她的身段里不经意带出的一段软,一分纤,魅惑了刘彻的眼。

    “怎么?”刘彻含笑,眸光却冷,“这天下是朕的,朕有什么地方不能来么?----娇娇。”

    阿娇默然,这个男人,习惯了高高在上,一出口,就将她的心情破坏殆尽。“我以为,”她微笑着低首,“你应该往椒房殿的。”

    淡淡的北风扬起帘子,吹在她单薄的身子上。

    这世上,有的女子的美丽,在于严妆盛扮后的妩媚娇俏;有的女子的美丽,却也在越是随性之下越见的真。陈阿娇和卫子夫俱是这样的女子。只是,在这一刻,刘彻觉得,那样缱绻灵秀的韵致,是天下所有其他女子不能及的。

    “这么晚了,娇娇如何还没有安歇?”刘彻淡淡道,唇边噙着一抹笑纹。

    这些日子,虽然奈何不奈何,与他渐渐熟悉,,到底不曾在深夜里独处。阿娇便本能觉得出空气里弥漫的淡淡危险味道。偷偷瞥了瞥案上已经燃到大半的宁神香。心中稍稍安慰一些,漫不经心道,“陵儿走后。众人睡的早,我到夜里就无聊。偏习惯了晚睡,便睡不着了。”

    案上置着一盘尚未下完的残棋,刘彻走过来,捻起一枚棋子,道。“那朕便陪娇娇下一盘棋吧。”他地语气幽微,听起来殊无欢喜之意。

    阿娇含笑应道,“好啊。”转身吩咐道,“去沏一壶热茶来,记住,沏的浓一些。”“皇上知道,”她坐在他对首,执起黑子,道。“阿娇是最不擅长围棋的。皇上若不嫌委屈地话,便陪阿娇下一盘五子棋吧。”

    “哦?”刘彻倒是饱含兴趣,道。“怎么下?”

    “其实很简单。”她便细细说了。刘彻含笑听着,轻扣棋子在棋盘。在雪夜里便起了清脆的声音。道,“那之前娇娇与陵儿下地便是这种棋了。”

    “是啊。”阿娇含笑道。

    成续端茶。掀帘入内,新烹的绿茶尚燃着热气,古朴的碧玉双螭杯触手温暖质感,最适合在冬夜饮用。刘彻端起一盏,道,“娇娇总是知道这些希三的东西的。”语意深长。

    “都是一些不值一提地小玩意罢了。”阿娇微笑啜茶,舒服的眯了眼。没有察觉,对首,刘彻的眸光更深了一些。

    浓茶最是醒神,在这样深的雪夜里,她既不敢装作困倦以示送客之意。.16ks.cn在线看五.也不想着意惹怒刘彻陷自己于更危险的境地,只好强撑着清醒,希望平和相处到天明。虽然也知道希望渺茫,可是要她俯首贴耳,到底还是做不到。

    五子棋最是简单,刘彻下了几盘便得心应手。阿娇打叠精神应付,不过落了个互有胜负。却听得刘彻低低笑道,“很久没有人像娇娇一样,这么认真跟朕下棋了。”

    阿娇静默不语,因为你是高高在上的君王,不会有人想在这点末节上惹怒你。

    其实,在某种程度上,我也是惧你的。只是因了对你的了解,你这样的君主,不会做对不住自己利益地事。

    到头来,还是我的身份庇护了我。

    陈阿娇便觉得刘彻的手欲抚过脸颊,反射似地避让。刘彻却冷哼,扣住了她的腕。

    本能地欲挣脱,却又不敢用全力。只觉得刘彻地手像铁一般坚固。刘彻,本来就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君王。他少年时练击剑骑射之苦,阿娇都知晓。想起来地时候,却连腰都陷落。

    “娇娇。”刘彻唤着,神情叹息,缓缓趋近她的颊。她望进他的眸子里,那么黑的眸子,掩了针锋相对时的锐利,便深的像一片海洋,有着暧昧的气息。

    那么熟悉的目光。那么熟悉的人。

    她怔住。记忆里一些片段,在顷刻间,如排山倒海而来。

    少年时牵手的刘彻。

    说着金屋藏娇的刘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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