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屋恨-☆、第一次亲吻时的刘彻。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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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婚时的刘彻。

    从背后拥住阿娇的刘彻。

    说着必不相负的刘彻。

    有着雄图大志的刘彻。

    新政受挫的刘彻。

    为了卫子夫和她抗衡的刘彻。

    无情离去的刘彻。

    便如冷水淋头一般,骤然清醒。连眸子也通透。

    刘彻的唇,留连在她的颈项。湿热温软,令她几欲颤抖,浑不似他的人,残酷冷情。她侧身,摆出一个拒绝的姿态。神情倔强。

    “娇娇。”刘彻眯眼,不悦唤道,“到这个地步,你到底想要如何“我什么都不想要。”陈阿娇神情凄怆,仰视他的眸,道,“我只是做不到,做不到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我们就像这些日子以来一样,你在你的未央宫当你的君王,我在我的长门宫过我的日子,不好么?”

    “不好。”刘彻抿唇,他的唇很薄。她一向都知晓。因此当他的唇里吐出那么冰冷的话,她也听到麻木。“娇娇,你当知晓,无论你以什么身份,都没有权利说这个不字。”

    他的胸怀贴着她的身子。阿娇暗恨为何会因为天晚将眠,穿的如此单薄。热力一点点渗到肌肤,陌生而又慌乱。

    刘彻便在这样地慌乱里抱紧了她。欲解衣裳。她抿着唇,挣扎。却觉得他的手像一团火焰。所到之处,惊起肌肤的战栗,不觉左右支拙,到底失守荆州。

    “娇娇,”她便听见他贴着她地耳赞叹道。“你实在是美丽。”有些热,有些冷,在迷茫里睁了眼看,仿若错觉,竟在刘彻的眸底看见一抹怜惜。

    那是她曾经那么爱,又那么恨地人。近了身,方知熟悉,原是刻在骨子里的。心底涌起两道声音,一个是爱之欲其生的阿娇。有着淡淡的期盼,欢喜,另一个是恨之欲其死的阿娇。很想一脚踢他下去,放声骂个痛快。从阿娇和雁声地灵魂合而为一之后。她再也没有经历过这样仿如灵魂拉扯的茫然。仿如水火。不能动弹。

    他在她被这两道声音拉扯而不能动弹之间抱起她,“娇娇。”刘彻含笑望她。目光中有些惊三,又有些好笑,“你怎么像从未……?”便住口不说,她的肌肤光滑如缎,着实让他爱不释手。

    阿娇觉得委屈,从某个角度上说,她的确从未经历过这个,怎么抗的住万花丛中过的刘彻。更何况,其中还有一种情绪,叫做爱。

    明明恨透了厌透了想要弃之若鄙履,却依旧在下一次见面时勾起心中一段情怀的爱。

    很多时候,爱是让人无能为力的事。可以压抑,但不能消释。

    终究走到了这个地步。她咽下欲夺眶而出的泪,睁着眼睛,看着那个近在咫尺地人。有爱,也有恨的人。

    他亦渐渐情迷,呼吸急促,解不下心衣,不耐烦,扯了开去。阿娇蹬他,欲越过去拉扯被子。却被刘彻缠住,他的手和唇,在她身上点起了太多火花,她被火包围,差点觉得窒息。渐渐软了下去,着意抗争着身上地热与记忆里的片段,再也顾不上他地举动。

    刘彻地手,在她的腰上流连良久,吻住阿娇地唇,渐渐滑了下去。

    她吃了一小惊,便去咬他的唇舌,他笑着闪躲。这一刻,再不见冷血帝王的踪迹。

    “娇娇,你是我的。”他在她耳边如宣誓般道,缓缓沉腰。

    她倔强的瞪着他,在他进入的那一刹那,一口咬在他的肩上。

    灯花毕驳,那香,却渐渐燃烧到尽头,只余灰烬。

    刘彻吃痛,但并没有挣扎。

    一滴泪水,到底落在了他的肩上。温热,却有着灼烫的痕迹。

    欲不去想,感觉就欲发清晰。只觉一寸一寸的热,有些疼痛。

    有一个人,他嵌在你的身体里。在那一刹那,你和他是一体的。他的温度,燃烧着你的温度。

    那么亲密的人,终成伤害。

    阿娇闭了眼,专心去感受。不知不觉间,口里渐渐松了。

    齿痕里带着深暗的血色,渐渐凝固。阿娇怔怔的看着,大局已定,心下却茫然,明明无数次相爱的那个人,离的久了,连手指都不知道怎样摆。明明那么陌生的那个人,却在这一刻,身体比世上任何的人都要亲近。怎么去面对。

    不过是一点点放弃罢了。

    至少在这一刻,他们是尘世间,最相近的两个人。看不见,之前或是之后的,针锋相对。

    忽然觉得很累,想闭了眼,睡一场,将一切当作一场梦。却在内心深处明白,一切真实的无法否认。

    刘彻怜惜的看着阿娇,长发披散躺在床榻上的阿娇,眼中有着深思。和阿娇夫妻那么多年,他自问对她的一切熟悉的如同俯身低视掌中的指纹。却在那一刻迷惑了。

    他的目光掠过阿娇大腿内侧的花瓣型胎记,停在胸口的朱砂痣,颜色深沉。一样的身体,相同的敏感,是离别了太久么?那么熟悉,却带着一点点陌生味道。仿佛她的身体里,住着一个不同的灵魂。看着她,从倔强,一点点到迷茫,从僵硬,一点点到柔软。眼底的冰意终于被他一点点融化,融化成一片妩媚的迷蒙。这一刻的阿娇,美丽的令人惊叹。

    而他,能够留住这样的美丽多久?

    汗滴渐渐从他额上滴下,渐渐冷静。

    刘彻慵懒的抱起阿娇的腰,含笑唤道,“娇娇,”。

    阿娇却翻过身去,起身披衣。

    刘彻的眸便一点一点的冷下来,“娇娇。”烛光下,阿娇的腿亦是极修长的,闪着漂亮的光泽,极是动人。

    “皇上已经拿到想要的了。可以回未央宫了。”

    飘摇的烛光挂在她垂下的睫毛上,投下一片阴影,极为诱人。刘彻却没有注意,“娇娇是这样想的么?”他冷笑道,声音极是不悦。然而陷在深深的自我厌弃中的阿娇显然没有在意。只低下头去,姿势倔强。

    刘彻不怒反笑,“好,很好。”他起身,喊道,“来人。”

    侍候在帘外的内侍战战兢兢的进来,服侍刘彻穿衣。因惊惧过甚,动作有些重,刘彻扬眉,欲待发作,瞥见阿娇,硬生生忍了下来。

    “摆驾回宣室殿。”刘彻冷声道。头也不回的走出了般若殿。

    六十九:鱼跃龙门祸所倚

    珠帘尚不住动荡,陈阿娇背过身去,听帘外一片嘈杂。宫女内侍跪了一地,迭声参拜。

    刘彻停住脚步,看着脚下最近跪拜的一个宫女。她的身形亦纤细,一身青衣,衬的楚楚可怜,脸庞低了下去,看不清容颜,唯一根清钗在鬓边晃动。

    “你叫什么?”他冷声问道。

    佳萝一怔,方反应过来,忙抬首道,“奴婢名唤佳萝。”

    天边渐渐明了,再周围内侍挑起的灯火里。刘彻抿了唇,看着佳萝颇为秀美的容颜,漠声道,“跟朕来吧。”再不停步,步上御辇。

    佳萝便感觉投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有讶然,亦有不甘,或是不屑。心下有不敢置信的欢喜,亦有微微的质疑,和对前途的深重忧虑。一时跪在哪里,不知所措。

    “佳萝姑娘,”杨得意随在辇后,回过头来,含笑道,“还不跟上来。”

    “娘娘,”绿衣掀帘进来的时候,御辇早已走远了,忧心忡忡“娘娘----为何要故意触怒皇上?”

    阿娇抿唇,看了看窗,雪早已停了,东方微透出一抹曙色,交相辉映,比平常要明亮几分。欲待坐下,却觉浑身酸痛。低头见裸露在外的臂上脚上的吻痕,心下一阵厌烦,吩咐道,“弄盆热水进来。”

    绿衣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不敢违背,躬身道,“是。”

    清晨从绯霜殿起来的时候,李芷便听到了夜里长门宫的消息。“那个侍女,今晨皇上颁下旨来。已经是婕妤了。杨公公向外道,皇上竟是要带着她,连日往上林苑去。”闻心在一边轻言道。眉目里有着淡淡的欣羡。

    “闻心羡慕她么?”李芷不免多看了贴身侍女一眼。

    “奴婢不敢。”闻心慌忙跪下。却在李芷意味深长的目光中无奈道,“要说羡慕。后宫中谁不羡慕呢?不过是悦宁公主身边伺候地奴婢,一夕之间,竟伴上龙颜,和主子一样的地位了。”

    “皇上最是豪阔,未央宫里这样骤起升落的也不是没有过。”李芷含笑道。“当年卫皇后也不是从一个小小地夫人升上来的么?”

    “可是当时卫皇后育有唯一地皇子呀。”闻心不服气,嘟哝道。

    “你这样说,”李芷停下脚步,深思道,“也有些道理,那位新婕妤叫什么名字?”

    “听说是姓尹,唤作佳萝。是馆陶大长公主年前送进宫里,照顾悦宁公主的。”

    “南有佳木,唤做藤萝。”李芷淡淡吟道。“好名字,想也是个我见犹怜的女子。才能生生越过陈皇后去。”“嗤,”闻心嗤笑。“听说不过是中上之姿,比陈皇后差远了。”她瞅着主子的脸色。连忙补道。“当然更比不上主子。”

    “你这丫头,”李芷含笑道。

    “只是陈皇后这下难看了。..”闻心幽幽道,“刚刚承宠,皇上竟然从她宫里带走一位堂邑候府家生的奴婢,犹如在她脸上打了一耳光。“这倒是令人意外。”李芷浅笑道,眸中有些不解,“看皇上之前对陈皇后地态度,我以为这回皇上要捧她在掌心很久。不料一夕色变。闻心,”她唤道,“昨日长门宫陈皇后承宠之事,有没有人清楚。”

    闻心摇首道,“跟皇上去长门宫的人本来就少,何况皇上将人都遣了下去。据说只有杨得意公公候在殿外。杨公公口风一向很紧的。”

    “那么,”李芷回身,眉心皱出一个小小的弧度,“皇上若离宫,宫里多半要起波澜了。”

    “啊?”闻心惊问道。

    “你不必知道。”李芷含笑摆手,“我们只需要好好看着罢了。”

    若皇上离开未央宫,太后又少干令未央。那么,这偌大的未央宫,最有权威的,就是卫皇后了。

    纵然卫子夫是出了名的贤良温谨,隐忍了这么久,会这么轻轻巧巧的将这样的机遇放过?

    元狩元年地☆、第一日,皇帝便带着新封的婕妤前往上林苑,着实让不少人惊讶。但皇上自渐掌实权以来,向来是乾纲独断,听不进众人意见。好在执政尚算杀伐果断,令人拜服。知情的人便将长门宫那一夜绘声绘色地猜测。

    馆陶大长公主便在这新年的☆、第一天来到长门宫,见到尚不算暌违已久地女儿。

    “阿娇,”她看见穿着厚重裘服地女儿,坐在殿内,悠闲的喝着清茶。眯了眼,虽然阿娇并不情愿,但身上地一点变化,何曾遮的过欲探寻的人的眼去。

    “娘亲,”陈阿娇回头,嫣然笑道。

    “你,”刘嫖迟疑问道,“和彻儿究竟怎么了?”

    笑容便渐渐从阿娇脸上逝去,“娘又何必问呢?”她侧过脸去,淡淡道。

    馆陶大长公主心上便泛起心疼,勉强笑道,“你不愿意说,娘便不问。只可惜佳萝那个贱人,”她恨恨道,“既不顾堂邑侯府收留她一家的恩德。她既不仁,我便不义。”

    阿娇怔怔的看着母亲,道,“其实,这也未必是佳萝期愿的。娘亲要她如何,违抗皇上的意思么?”

    “阿娇,”刘嫖有些意外,“你从前最见不得彻儿在你眼下带走别的女人的。怎么?”

    阿娇缓缓的低下头去,道,“我只是看开了,娘亲还没有看开么?你瞧,当年。我追究卫子夫,又得到什么下场。更何况,佳萝并不会成为另一个卫子夫。”

    “难道……”刘嫖便恨恨。“就这样放过她去?”

    “那么娘亲想要如何?”阿娇为刘嫖斟了一杯茶,“想要制造出另一个卫青么?”

    当年。若不是刘嫖记恨卫子夫,出手抓了卫青,刘彻未必会注意到一介骑奴,从而提拔卫青。今日的长平候大将军,也不会有这样地风光。

    虽然卫青的成功。并不一定要这件事起头,而今非昔比,时势也锻造不出另一个卫青。但阿娇并不想重复做这样的事。

    刘嫖怔怔地看着陈阿娇,忽然叹道,“阿娇,娘亲是不是老了?”

    阿娇讶然,微笑道,“怎么会?”

    “想我年轻的时候,上有母后娇宠。下有景帝尊敬。叱咤未央宫。处事对人,游刃有余,哪个见了我馆陶长公主。不低头三分。到如今,竟不如你看地明。”

    阿娇嫣然。道。“如今皇上也是很尊重娘亲的啊。”可是彻儿却绝不容我左右朝政。”刘嫖神情淡淡,抚过阿娇的脸庞。怜惜道,“阿娇,你伴在他身边,很辛苦吧?”

    阿娇一怔,忽然觉得心一酸,眼泪都快要滴下来,连忙低头掩饰过了,道,“怎么会?就算如此,女儿也应付的过的。”

    “小时候,阿娇是很任性,从不问局势,不看人脸色,随心所欲行事。那么张扬。”

    “现在我也很任性啊。”阿娇含笑,“要不,娘看,我怎么就将皇上气走了呢?”

    刘嫖失笑,“如今你若真能气地到他,说明你在他心目中倒真有些地位呢。”她看着阿娇怔然的脸,缓缓道,“这天下,早已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娘不再过问。相信你能应付的很好。要是受委屈了,随时来唤娘亲。”

    “嗯。”阿娇颔首,心下点点的伤痛,渐渐被娘亲填平。

    “只可惜,”刘嫖叹息,“就便宜尹佳萝了。不过----也好,阿娇在未央,总不能都是敌人。盼着她看在以往情分上,多多襄助你吧。有她家人在我们手上,她总不能对你不利的。”

    “其实,佳萝也是个可怜人。”阿娇偏着头,叹息,“娘亲,你看,像我们这样出身贵胄,已经拥有富贵荣华的人,真的会认为,得到皇上恩宠,就是幸福么?”

    她转首,看着未央宫的方向,“无论是卫子夫,还是我,又或是未央宫里曾有地,将有的千千万万个女子,哪个算是真正幸福的呢?”刀楫分明地期门军,护卫着华丽的长车,迅疾向上林苑驶去。尹佳萝拥着身子,坐在车内。在一天以前,她从来没有以主人地身份,坐在如此华贵地宫车内。宫车里铺着厚厚的地毯,属于她侍女奉上手炉,温暖着她地手足。

    穿着青衣的内侍掀起车帘,恭敬禀道,“婕妤娘娘,上林苑到了。”凛冽的北风便从掀起的帘子下灌进来,她不由的打了个寒战,扶着侍女的手下来,有些瑟瑟。那一刻,单薄的罗缎衣裳被风吹的直贴肌肤。

    黑锦黑锦华服的帝王亦刚从御车上下来,看着她的方向,含笑道,“怎么了?佳萝。”事。”佳萝便一醒,撑起完美的笑容,道。刘彻的身上有种难以言及的尊贵风范,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有一天能这样与之亲近。她仰望着他,眼底有着难掩的迷乱。如今,这个英武的帝王不仅是她的君,亦是她的夫。一缕昔日少女的情思,难免渐渐依附到他的身上。

    只是,纵然如此亲近,她的心中,还是有着说不明晰的忧虑。

    她这样卑微的女子,如何被云泥之别的帝王看中?

    她知晓自己没有出人的美貌,既是有,当初在昭阳殿服侍悦宁公主的时候,已经见过天颜,那时候,皇上并没有对她特别注意。

    从未央宫到上林苑,不过几个时辰的路,她却觉得看不到头。

    刘彻便回转头,吩咐道,“送尹婕妤到长宁殿,其余的期门军随朕来。”骑上马监牵上来的马,翻身而上,竟半点也不回头,飞驰而去。

    佳萝便觉得委屈,不敢发作。随着人来到长宁殿。上林苑乃是刘彻精心打造的宫苑,豪华奢美之处,不下于未央宫,长宁殿自然不在话下,亦暖和的多。宫女捧来狐裘,掩口道,“娘娘披上吧。“

    “嗯。”尹佳萝便接过披上,坐在镜前,看自己容颜。明明与昨日一样,但经珠光宝气一衬,凭的娇艳三分。心中欢喜,但想起陈阿娇的容颜,便慢慢淡下来。

    “你叫什么名字?”她看着这个眉眼间颇透着几分机灵的侍女道。

    侍女便屈膝禀道,“奴婢名唤瑶生,是长宁殿的侍女。这些日子服饰婕妤娘娘的。”

    尹佳萝含笑点首道,“你若伺候尽心,我必不会亏待。”

    她从不曾在人前说起这样的话,说的时候未免底气有些不足。好在瑶生便像不知她的来历,恭敬鞠躬道,“是。”那一刹那,佳萝便掩饰不住心中的笑意,仿佛便真的是哪家根底雄厚的婕妤娘娘。

    到了很晚的时候,刘彻方回来。佳萝在长宁殿远远听皇上下了马,杨公公吩咐众人的声音。到终于近了,帝王琅琅的靴声踏在上林苑的长廊上。佳萝觉得手足无措,连忙起身,在刘彻进殿的瞬间拜了下去,道,“臣妾参见皇上。”

    烛光下,她听见刘彻淡淡的应声。似乎有着不悦,心下忐忑仰首。狐裘在肩上滑落,望进刘彻漆黑锐利的眸里。

    “佳萝。”刘彻俯身挽起她,唤道。

    她温顺的低眉。

    上林苑的夜,和未央宫一样的清冷。

    哎搭,终于赶出来了,泪。本周精华早就用尽了。下星期为各位补上。决定明天全天去看安徽卫视的周末大放松,《☆、第八号当铺》,不知道什么时候码字了。呵呵,先拿这章补上。

    七十:红杏枝头透春意

    皇上去了上林苑没有多少日子,太后旧病发作,头疼的愈发严重,竟是不能视物。皇上不在,未央宫里能作主的便首推皇后卫子夫,连忙离了椒房殿,伺候在王太后病榻前,一面叫了众太医会诊,一面派人飞马禀告上林苑的皇上。

    刘彻听了消息有些讶然,但还是吩咐道,“将子夜医馆的萧方先生请进宫,为太后治病。”杨得意以为皇帝心念母亲,多半会启程回未央宫。然而刘彻依旧每日带着众人进行冬狩。明面上看并没有太担心的样子,不知道是相信萧方的医术,还是心中有什么计量。

    “萧先生。”卫子夫伴着萧方走入长乐宫。轻声道,“太后就拜托你了。”

    从弄潮手上取来药箱。萧方回首,目光清冷,淡淡道,“方一定尽力。”便有内侍上前撩起床幔,露出王太后有些憔悴的容颜。

    “萧先生,”丹阳候夫人金娥在一边觑着,道“太后娘娘身子如何?”

    萧方便诊了脉,问身边内侍道,“上次我开的药方,娘娘都按时服用了么?”

    “一直都按时服用了。”明达道,“本来一直很好,这些天来却突然恶化。”

    萧方便打开药箱,道,“草民再为太后娘娘施一次针吧。”

    王太后点点头,道,“劳先生费心了。”

    萧方将一排银针摆在白布上,用火焰炙过,轻轻插在王太后面上穴道。待到半个时辰后,方一一拔下。

    “太后娘娘觉得如何了?”他收起针灸,淡淡问道。王太后缓缓睁目。道,“好多了。”

    宫内众人便俱都松了口气。“萧先生好医术。”卫子夫含笑道,“从据儿起。到如今太后娘娘,俱都谢谢先生了。先生不愿往尚医馆。实在是可惜了。”

    萧方便起身,缓缓道,“皇后娘娘谬赞,萧方实不敢当。”目色清华,温润如玉。连卫子夫都不得不暗赞一声绝代人物。

    “草民再为太后娘娘开一张方子,当可无恙。”

    内侍奉上纸砚,萧方接过,略为思索,写了,明达接过,含笑道,“多谢萧先生。”

    萧方浅浅一笑,退后一步。跪拜道,“草民告退。”带了弄潮,从宫门退出。

    走在长乐宫的游廊上。领路的青衣内侍含笑回过头来,道。“萧先生以前供职尚医馆。可有什么人想见的?”

    萧方一怔,道。“本也没有……而且,这不合宫规吧?”

    “别的人自然不合宫规。1--6--K小说网”内侍含笑道,“但是萧先生是治好太后娘娘地二殿下的大夫,又是陈娘娘的师傅,杨公公必不会怪罪地。”

    萧方心中一动,自离开尚医馆后,得到的阿娇地消息便零零碎碎。念及阿娇配起的那一剂薰香,心下犹豫,略颔首道,“如此,便有劳公公了。”

    尚医馆在未央宫东首,萧方当日在尚医馆供职之时,清然自诩,并没有和人多打交道。尚医馆其他太医顾及他的身份,也没有特别难为他。他在当初待的阁中站了一会,怅然道,“走吧。内侍便笑道,“萧先生没有其他事了么?”

    弄潮跟在后面,歪着头看了好久,忽然道,“雁声姐姐这些日子如何?”

    众人便一怔,都知少年问的是陈娘娘了。太医令便笑道,“其他地我们不知道,不过陈娘娘身子大约是安康的。在萧先生走后,又要了几次薰香。都是一样的药材。哦,对了,前些日子说效果差了点,又添了一味附子。”

    萧方含笑拍了拍弄潮的额头,道,“莫要麻烦人家了。走吧。“举步走出尚医馆,心下却犹疑,附子这味药对宁神香的功效并无帮助,阿娇却是要它来做什么。他默念着宁神香的药材。脚下忽然一顿。

    “萧先生。”内侍回过头来,问道,“怎么了?他沉默了半响,方道无事。

    从尚医馆出来,就近从东司马门出了宫。经过宫墙的时候,远远便可见掩映在碧竹间的长门宫了。

    附子一味药材,虽名为附子,但与防风,杜衡,酒连,白茯苓,甘草,半夏同用,量调的适宜地话,是一味极温和的调经药。男女同房后,女子如果不想要孩子,可在十个时辰内服下。对身体伤害极小。上古药方曾有记载,如今通晓的人极少。当年阿娇拜在他门下,在唐古拉山上,他曾说与她听。

    在未央宫外停住脚步。萧方缓缓回首,看向长门宫地方向。

    “萧哥哥,”弄潮回首,有些好三的看着他,黑白分明地眸子干净明澈。“你在看什么?”“没什么。”萧方淡淡道,回身。慢慢向前行。

    阿娇,如今在那座宫殿里,做些什么?

    新年伊始,皇帝出乎意料地去了上林苑,难道,竟有着这样的变故在里面。

    萧方唇边泛起一抹嘲讽地笑意,阿娇费尽心思调的宁神香,到最后,还是没有起到作用。如是半个月,太后的病渐渐的好转。转眼便到了上元节。王太后午后起身,竟又觉得有些晕眩,丹阳候夫人前来请安,心下忧虑,道,“便再请萧先生来看看吧。”

    “也不过吃些药就好了,”王太后笑着摇摇手道,“不必麻烦萧先生了。”

    “到底是太后身子重要。”卫子夫便温婉笑道,“太后身子若是有损,皇上必会担忧的。”

    王太后便笑笑,不再坚持。

    卫子夫搀着王太后从长乐宫出来。看宫中一片欢欣景象,各殿的宫女们挂出美丽明亮的灯,普天同庆。

    “可惜彻儿没有回来。”王太后叹道。“没有皇帝的宫廷,竟不像个完满地宫廷了。”

    “皇上虽然不能伺候在太后膝下。但在今天这个日子,定是念着太后娘娘的。”卫子夫安慰道。母,”卫长公主刘斐牵着皇次子刘据的手,从廊上走来,含笑道。“孙儿祝皇祖母身体安康,上元节快乐。”

    “好。”王太后应道,面上也渐渐有了真心地笑容。“据儿,”她牵起孙子的手,温言问道,“据儿最近读了什么五?”

    刘据乖巧地偎在王太后身上,道,“石先生已经讲到《庄子》了。”

    “《庄子》是很好的。据儿要好些学,但也要记得。不要冷到了,累到了。“

    “孙儿记得皇祖母的教诲。”

    王太后拍拍刘据的手,道。“可惜阿娇不肯带陌儿过来,哀家亦有多日没有见到陌儿了。”

    卫子夫笑容微僵。却依旧细声细气道。“母后若是思念皇长子,可以差人到长门宫将皇长子请来。这天下焉有不让祖母见孙子的道理?”

    王太后不免意外。看了她一眼。但卫子夫地笑容完美,看不出意象。

    “也有道理。”王太后沉吟,道,“明达,吩咐下去,请陌皇子和悦宁公主来长乐宫。派个机灵点的人去。莫要惹阿娇不高兴。”

    “是。”明达应道。

    待王太后与众妃嫔谈笑了一阵子,明达便上前禀告道,“陌皇子和悦宁长公主到了。”

    果然见一对粉雕玉琢的孩子进得宫来,含笑拜道,“参见皇太后。”

    “奶奶。”刘初扑到王太后怀里,嫣然道,“奶奶想不想初儿?”

    “想,”王太后含笑点她的鼻子,道,“你娘不肯来么?”

    不料刘初摇首,道,“娘亲不在长门宫啊。”

    王太后一怔,问道,“那你娘亲在哪里?”

    “不知道,下午有宫人来长门宫,禀了些什么,娘亲就出去了。”

    明达神情古怪的进来,在太后耳边轻声禀道,“长乐宫的鼓撰殿里,似乎有人。”

    王太后便吃了一惊,鼓撰殿自窦后开始,便弃置不用。如今会是谁在那里?“你带人去看,”王太后寒了脸,“我大汉的后宫里,绝对不容苟且之事。”

    长乐宫里,卫子夫握紧了拳。陈阿娇,你莫要怪我。这后宫,本来就是一寸险,一寸进的地方。荣,宠,起,落,生死无常。

    而我,素不是谦恭忍让的人啊!

    当年,我可以奋起一战,将你拉下皇后地位子;如今,我怎么可以,眼睁睁的看着你,步步紧逼?

    纵然是大汉朝身世最显赫的女子,也护不住你身为妃嫔,却与人私通地罪名吧。

    当年,我尚是未央宫一名微不足道的夫人之时,你步步紧逼,几险我于死地。如今,轮到我回报你了。

    而这次,再也不会有人来回护你。连皇上也不会。

    未央宫如修罗殿,步步死生。这个道理,原是你最先教给我地。

    “皇后娘娘,”卫子夫记起卫少儿忧心忡忡地脸,“计划若成,陈阿娇固然万劫不复。但是,若是曝露了呢?”

    那时候,她挑了挑灯花,冷哼道,“当年,若是曝露,我一样万劫不复。但是,我到底挺过来了。不敢冒险,如何能成功在这未央宫站稳脚跟?”

    鼓撰殿里,明达推开了门。火光之下,女子回过头来,白色锦织深衣,华丽纤细,眉目如画,高贵端庄,宛如浴火的凤凰。那么熟悉。

    “陈娘娘,”明达迟疑,“怎么会是你?”

    修改地章节字数,不能低于原有章节字数。默默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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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字数够不够,够不够,够不够了。不知道。反正这些废话不算钱。就多扯一点。

    另外,刘小彻会虐的。在外面看我五的介绍。说。。。。就是太虐小刘同志了。然后,群里人又说虐的不够。要继续加油。真是矛盾。

    就这样了。

    七十一:上林风雨相逼急

    后宫发生如此变故,王太后沉了脸,遣了众人回去,这才处理。

    “子夫,”王太后唤道,脸色疲惫,“长平候毕竟是你的弟弟,你留下听着。”

    卫子夫的身形略晃了晃,脸色惨白,勉强应道,“是。”

    王太后便搀着明达,来到后殿,面沉如水,问道,“卫将军,长平候,哀家倒想知道,好好的上元节,你不在侯府过日子,如何进的哀家的长乐宫?”

    卫青跪在殿下,沉默良久,望了一眼王太后身后的卫子夫,方无奈禀道,“今夜有人来到臣府,言皇后娘娘有事相诏,臣担忧皇后娘娘,这才……”

    “子夫并不曾。”卫子夫开口,艰涩道。

    “那么,就是有人做诡了?”王太后冷哼,问道,“传诏的人是谁“是----家姐少儿手下侍从。”

    他知道卫子夫便要在这几日对陈皇后动手,心下本就有些忧虑,听那人说情况有变,娘娘急召,这才没有怀疑,潜进宫来。

    “本来一切都好,萧方也进了长乐宫。但不料那陈皇后着实是个高傲性子,连太后传召都不肯前来。皇后娘娘和少掌使夫人不好收场,这才唤侯爷前来商量。”他念着来人这样说,敛藏痕迹,潜入长乐宫。叹了口气,卫子夫这次思虑虽然算周全,竟料不到这样的变故。然而事情做了,必有痕迹。此次无法成功,到头来别人一想,又有什么不明白的。

    长乐宫的上元节,张灯结彩。只有一处鼓撰殿偏僻寂静。没有旁人。既然陈阿娇不肯前来,卫子夫便约了他在这里交待。

    月色里,他轻轻推开了窗。唤道,“三姐。”

    殿中果然有一个白色女子身影。回过头来,殿里光线黯淡,看不清容颜。

    卫青骤然惊觉,“你不是皇后娘娘。”

    黑暗里,女子坐在椅上。含笑道,“长平候果然机警。”“嗤”的一声点燃掌心地灯火。烛光微弱,映出她的容颜,气质高华,清艳无双。

    “你……陈娘娘?”

    卫青认出这张容颜,那么多年过去,这个女子还是如同当年经过建章宫的华丽宫车上地女子容颜一样,美艳的连牡丹都要自惭形秽。仿佛,岁月丝毫没有在她身上留下痕迹。

    那时候。陈皇后在宫车上掀了帘子,看向他,目光不屑。缓缓道,“你便是那个卫青了。”姿态高贵。仿佛从云间望下来。他跪在地上。1^6^K^小^说^网只能见她双足上地翘角丝履,华贵精致。此生未见。

    惊鸿一瞥的容颜,虽然美丽与姐姐卫子夫未必分轩轾,但是气焰煊赫之处,竟能炙人。

    这样的女子,只可远远尊敬着,如何能持久的相处。彼时他想,难怪,皇上会渐渐的不肯面对她。

    到后来,终于废后。他便想,好了,金屋藏娇地年代,过去了。那个女子,再也不会出现在他们卫家人面前。

    多年过去,连卫子夫都渐渐老了,她却似踏水而来,洗退了一身的刁蛮骄纵,目色清华,胜于当年。

    电光火石之间,卫青脑中闪过很多念头。最重要的一个,是他必然不妙,连忙欲退出。却听陈阿娇含笑拍掌,“长平候既然已经进来了,莫非还存着全身而退的心思?”

    “卫青,你当这大汉皇宫是你的长平候府么?”王太后淡淡道。

    “臣……不敢。”

    “着期门军,”她疲惫的闭了眼,吩咐道,“将长平候押下去。待皇上回宫后再行发落。”

    便有期门军上殿,道,“卫将军,请吧。”

    卫青无奈站起,安抚的望了望卫子夫,随人而去。

    “太后娘娘,”明达看着王太后,有些忧虑,“娘娘是不是累了?”

    “不碍事。”王太后轻轻摇首,听殿外内侍禀道,“萧方求见太后娘娘。”淡淡,道,“宣他进来。”

    “萧先生怎么这么些时间才到?”

    萧方参拜后,淡淡道,“其实草民早就进了宫,只是带草民来的内侍不知为何,忽然不见了踪迹,这才耽误了。”

    “哦?”王太后不免看了卫子夫一眼。

    “太后娘娘并无大碍。”萧方诊了脉,含笑道。

    “如此便多谢萧先生了。”王太后收了手,倦怠道,“哀家有些累了。”

    “既然如此,”萧方道,“草民告退。”

    “也好,明达,你着人,亲自送萧先生出宫吧。皇后忙了一天,也累了。一并退下吧。这几日,不要出椒房殿了。”

    事已至此,卫子夫反而平静下来,安声道,“臣妾遵命。”

    明达便躬身,搀起王太后,道,“太后娘娘是不是要回寝殿歇息了?”

    “不,”王太后摇摇手,叹道,“哀家去看看阿娇。”

    王太后看见陈阿娇的时候,阿娇正坐在殿上,含笑看一边刘陌与刘初斗嘴玩耍。

    “以目前地情况看,阿娇你倒是颇自得其乐。”王太后含笑进来,意味深长道。

    “不然该如何呢?”阿娇故作无奈,“阿娇该哭着跪着说太后娘娘阿娇是冤枉的么?”

    “那便不是陈阿娇了。”王太后坐下,吩咐道,“将皇长子与悦宁公主送回长门宫。”

    “是。”宫人应道。

    “娘亲。”刘初便有些忧虑的看着阿娇。阿娇含笑蹲在她面前,道,“没事,过一会,娘亲便回去陪你和哥哥。”

    王太后失笑。阿娇,你便如此自信,这件事能这样轻易地揭过?

    “阿娇。告诉哀家,你是如何来到哀家长乐宫的鼓撰殿地?”

    “今天傍晚。有长乐宫地内侍来长门宫,说太后娘娘宣诏阿娇过来。阿娇便随他来了。”阿娇起身道,垂下眸子,神情无辜。

    “哼,”王太后便有些恼怒。“好大的胆子,连哀家地名都敢冒。那名内侍,阿娇可还认得?”

    陈阿娇偏头想了想,摇头道,“未必认得了。”

    这里面地文章,到现在,已经能看清楚了。只是,出现在鼓撰殿的,怎么会是长平候卫青?这只有一个解释。便是,还有一只手,在里面操纵。而这个人。会是阿娇么?王太后深思着,瞧着阿娇。缓缓道。“阿娇,今日地事。你事前竟半点看不出端倪么?”

    “太后这话是什么意思?”阿娇便委屈道,“阿娇但凡知道半点,如何会出现在鼓撰殿?”

    这话也有几分道理。在卫子夫受皇宠渐渐凋落的如今,要对付卫青,在鼓撰殿抓了他,再结合这些蛛丝马迹,也尽够了。卫青权高位重,皇上依赖但也忌惮。有了这样的错处,多半会闲置他一阵。

    而阿娇,到底是妃嫔。虽然众人心中皆明了,陈阿娇断然不会与卫家的人有牵扯。但是孤男寡女,独处一殿,毕竟有损名节。是后宫妃嫔大忌。阿娇不会将自己送到火上炙烤。那么,未央宫里竟然有这样的人才,一石二鸟,一箭双雕,同时折损陈卫两家,而不落痕迹么?

    王太后这样思虑着,面色却渐渐沉下,道,“阿娇,虽然你多半受人构陷,但毕竟被人看见与卫青同处一殿是事实,哀家命你同卫皇后一样,禁足长门宫,待皇上回来再行发落,你服是不服陈阿娇地眼中便涌上泪水,倔强的撇过头去,颤声道,“阿娇遵命。”

    她的神情实在惹人怜惜,王太后望着亦不忍,柔声劝道,“皇上英明,必定不会难为你的。”

    陈阿娇轻轻应了一声,低低道,“既如此,阿娇就先告退了。”上林苑

    尹婕妤承欢十数日,容颜渐渐娇润起来。上林苑与未央宫隔绝,一切风波都暂时无法波及。她慵懒的起身,由着瑶生伺候梳妆,心下叹息,真愿伴着皇上永驻上林苑,再也不回那座未央宫了。

    “娘娘,”内侍尚炎匆匆赶到长宁殿,禀告道,“皇上有旨意,立刻回转长安。请婕妤娘娘准备准备。”

    佳萝吃了一惊,连忙回头,拉扯到了青丝。瑶生连忙跪下,磕头道,“奴婢该死。”尹佳萝却顾不上,问道,“好好的,怎么忽然要回长安?”

    “奴婢也不清楚,”尚炎便慢慢道,“今晨长安送来了什么消息,皇上看了后脸色便不好。”咬着牙吩咐立刻回长安。比当初来上林苑还要匆忙。

    佳萝的心便渐渐往下沉,刚刚怀着的美好梦想,便在现实面前轻易的破碎。那座未央宫,有着那么多绝色殊华地妃嫔,回去了。皇上还能记得她么?

    她便失魂落魄的吩咐,“收拾东西吧。”

    绝情的帝王不曾看她一眼,径自登了御车。

    “娘娘,”侍女含笑道,“这些日子,皇上这样宠爱娘娘,回了未央宫,也是好地。”

    尹佳萝便虚弱的扯唇笑笑,宠爱,什么样才算是宠爱?她心下犹疑。如果皇上真地宠爱她,为什么每次承欢地时候看了去,帝王眼里的冰冷锐利都没有融解?

    回长安地路程,因为皇帝的命令,走的比来时更疾。仿如疾风暴雨,倏然便回到长安街头。尹佳萝掀帘,看前面的御车拐了弯,竟不进北司马门,绕道而去。

    “皇上要去哪里?”

    奉命护送她回宫的校尉策马在她车旁,恭敬禀道,“皇上吩咐,暂时不进未央宫,去了长门。婕妤娘娘请先回宫吧。“

    司马门前,一阵北风吹过。尹佳萝便觉得握不住帘,眼睁睁看着车帘落下。华美的御车消失在眼前。

    原来,到底,皇帝心中念着的人,还是陈娘娘。

    嗯,七十章改动了一点点。就是关于萧方上元节进宫的设定。

    七十二:朱弦一拂遗音在

    长门宫前

    杨得意伺候刘彻下得车来,便见了依着太后命令守护长门的期门军执着刀楫,整齐跪下,轰然道,“参见皇上。”

    刘彻负手站在长门阶前,反停住了脚步。杨得意心下有些三怪,却自己的分寸,不敢开口。

    过了一阵子,刘彻终于轻轻喟叹一声,举步跨进长门宫。

    进了般若殿,就闻见一阵熟悉的香味,琵琶声零零落落,行着大礼的宫人跪了满殿,依稀有些陌生的面孔,不全是长门宫的旧人。

    内殿里,刘初自得其乐的弹了一阵子琵琶,抬首问道,“娘亲,下一段怎么弹呢?”

    陈阿娇无奈的看着道,“你手的姿势都没有对。”握着她的手带着弹了一段,果然流畅动听了许多。

    刘初便有些心灰,“细君没有娘亲指导,都弹的那么好,为什么我就不行了。”

    “你当细君便也是一天就会的么?私下里,她也练了好久呢。”陈阿娇好笑道。

    刘彻站在帘外,含笑看着刘初断断续续却不懈的弹着,似乎,和当年的阿娇一样,都没有太高的音律天分,弹出来的调子,不比弹棉花高明多少。若是任何一个人在他面前弹奏这样水准的曲子,怕他就是不发脾气,也是立刻就喊停的。唯有她们母女,在他前后的岁月,不自觉的容忍。

    “父皇,”刘初不经意的抬首,看见他。眼睛一亮,却又冷哼一声,撇过头去。

    陈阿娇便叹息一声。转过头来,看刘彻掀帘,缓缓踱进来。

    “奴婢参见皇上。”绿衣跪下参拜。

    当是意料之中吧。面容平静如常的阿娇。刘彻逡巡着阿娇的容颜,明面上虽被幽禁长门宫地阿娇。实在没有半点憔悴的样子。

    “皇上不是去了上林苑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阿娇淡淡问道。

    刘彻冷冷撇唇,道,“娇娇又何必明知故问呢?”父皇,”刘初心下有气。用劲拉动琵琶琴弦,铮的一声,在雪指上弹出一道血痕。“悦宁公主,”她似乎听不见身边绿衣地惊呼,固执的仰起脸,问道,“我地佳萝姐姐呢?”

    ……纵然是刘彻也不免有些尴尬。只得轻咳一声,道,“父皇再为你派你一个奴婢好不好?”

    刘初看了他一会。.[叁555SJS.CN五].抱着琵琶下了地,赤着足,连丝履也不穿。径自出了殿。阿娇看着皱眉,吩咐道。“绿衣。去盯着早早。”

    “是。”绿衣屈膝应道,有些忧虑的看了阿娇一眼。随着刘初而去。

    “娇娇,”刘彻沉默了一会,回身问道,“告诉朕,你为什么会出现在鼓撰殿?”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阿娇道,神情有些哀怨,有些无辜,“阿娇早就与太后娘娘说了,是有内侍说奉太后娘娘的命令,宣阿娇去长乐宫。太后娘娘的懿旨,纵然阿娇也不敢违背,这才去的。”

    “呵……”,刘彻冷笑,“母后少在娇娇回宫后见过你,这才会信娇娇地话。娇娇以为凭朕对娇娇的了解,会相信如今的娇娇连宣旨的内侍真假都没有怀疑?”陈阿娇面无表情,许久之后才道,“阿娇要谢谢皇上对我的看得起么?”

    “娇娇的确聪明。”刘彻盯着她,眼神犀利,“如果是卫青之外的任何一个男子,如今的娇娇,大约不会如此轻松的被幽禁在长门宫,但偏偏是卫青。”

    这世上,每一个都不会相信,陈阿娇会与卫青有任何地可能。王太后不相信,刘彻也不会相信。

    这一步棋虽险,但的确是相当高明。

    “娇娇,”刘彻叹道,“如果不是事实摆在眼前,朕无法相信,当年那么单纯天真的娇娇,如今也会了步步谋划。”

    “人么,总不能永远单纯天真下去,尤其在跌倒过后。”陈阿娇心不在焉道,“皇上要知道,若不是卫子夫先对付我,我又何至于如此?”

    刘彻冷笑,“卫家地事,朕会另外处理,朕却还是想不通,娇娇谋划了一切,为什么还会出现在鼓撰殿?”

    这样,固然能进一步坐实卫青的罪名,却也将自己陷入尴尬地境地。纵然人人心明如镜,但身为后宫妃嫔,与外臣夜间独处宫室,又如何避免地过惩处?

    “因为,”阿娇回过头去,声音淡淡而萧瑟,“阿娇偏偏想看看,皇上会给阿娇怎样的惩处?”

    当年,高居后位地阿娇,罪获巫蛊,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

    而如今,身居长门,几至一无所有的阿娇,刘彻还能从她身上,夺去什么?她真的,很想看一看。从长门宫出来,又去看了王太后,刘彻并没有去任何一处妃嫔那里,回到宣室殿,处理积压的政务。

    “皇上,”杨得意挑了灯,上前轻声道,“天晚了。”

    “唔,”刘彻回过神来,果见暮色渐渐笼罩。

    “聂蒙,”刘彻的脸阴晴不定,吩咐道,“你去期门军那里,把卫青带来。”

    聂蒙静静的应了一声,无声退下。过了不久,带着卫青上得殿来。

    “罪臣卫青参见皇上。”

    刘彻看着跪拜在殿下的卫青,一时间,心中有些感慨。脱去了元朔年间常见的戎装华服,在监看下待了两天,卫青的容色难免有些憔悴,却不失英武,眉宇轩昂。

    “卫青。”刘彻冷冷道,“你可知罪卫青沉默了一阵,道。“臣不知。”

    在期门军的这两日,他也曾将事情翻来覆去的思考。卫皇后构陷陈娘娘。与他卫青私通宫妃,这两样罪名,到底哪一个对卫家地影响比较大。亦曾想过将错就错,拖下陈阿娇,还姐姐一片得心应手的后宫天地。可是念及鼓撰殿里那个气质清绝的女子。不知为何,竟有点不忍。

    上元夜里,那个女子在漆黑地殿中回过头来,含笑道,“长平候既然已经进来了,莫非还存着全身而退的心思?”

    这分明是一个局中居罢了。

    他们以为他们方是设局人,却不妨欲设计地猎物站在一边,隐秘幽微的笑。

    只是,陈阿娇若是有着如此的智慧。又何至于在当年的宫斗中,落败的那样惨刻。

    但凡没有一个人坚定地保护,只好。自己披荆斩棘。

    她既有着如此的心思,想必。已经有着准备。面对后续来的任何突发状况吧。何况,当今皇帝实在是英主。彼此的这些小把戏,又有哪些瞒的过他去?

    而卫子夫与卫青,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这么多年来,还分得清彼此么?

    “当日臣进长乐宫,的确是接了通报。并不知陈娘娘会在鼓撰殿里。”卫青叩首道,“青所说俱是实情。”

    “朕相信你所说的实情,”刘彻冷笑一声,声音肃杀,“只是,不过是一介官吏家下侍传的消息,你堂堂大汉地大将军便可以夜闯长乐宫,置宫规于不顾么?”“更何况,若不是你卫家确有阴谋,凭长平候的机警,又如何会听信他人的话?”

    卫青默然。道,“臣知罪了。”

    刘彻心下一片怒火,回过头去,挥手道,“你……回你地长平候府吧。罚俸三年,若无事,不必来见朕了。”

    殿下,卫青握紧了拳,道轻轻叩了三首,沉重道,“罪臣告退,皇上,请保重。”

    待卫青走的远了,杨得意方赶上前,道,“皇上,该用膳了。是否往那个娘娘处去。”

    刘彻摇首,声音淡漠,道,“不必了,就在宣室殿用吧。另外,传朕旨意,卫皇后管制后宫不力,更兼教弟无方。自行思过吧。”

    杨得意了然地看了皇帝背影一眼,深深低下头去,应了一声,是。

    卫家地人都处置了,那么,阿娇呢?

    刘彻便忆起长门宫旖旎的雪夜,再回头,竟早已远了。其实,娇娇,若朕真心要惩处,尚有太多选择,但若是如此,只怕,越发渐行渐远吧。

    而这,是否是你地本意?御旨传到椒房殿的时候,卫子夫正在弹琴。铮的一声,宫弦断了。

    “皇后娘娘,”采薇惊呼一声,心下惨然,琴断,从来都是不祥之兆。

    “本宫没事。”卫子夫挺直了背脊。

    越是在这样的时刻,越不能垮。因为,如果连自己都垮了,便是真的承认,输的一败涂地了。“长平候所说的那个传话的侍从,少掌使府上可曾查出来?”

    采薇摇摇头,“少掌使夫人翻遍了整个陈府,亦没有寻到卫侯爷所说的人的踪迹。”

    卫子夫的心便渐渐的沉下去。其实,本来就该料到啊。就如她吩咐下去传旨萧方和陈阿娇的内侍,不也是消失了痕迹么。本就不该,心存侥幸。“那么,皇上是怎么处置陈阿娇的?”卫子夫拨着残弦,心不在焉的问。

    “这……,”采薇采青互看一眼,都有些迟疑。

    卫子夫心下烦闷,怒道,“有什么不可说的?”

    总不至于,无声无息的揭过去吧?

    采青无奈,禀道,“皇上让陈娘娘带着悦宁公主,暂时回堂邑候府了。”

    卫子夫的心便乍然一空,仿佛所有出尽全身力道的拳,俱打进柔软的棉花。精神全灰。

    七十三:廿年往事上心来

    元狩元年春二月

    一辆宽敞精致的车马缓缓行在长安东市街头,在子夜医馆门前停了下来。下得车的眉宇轩然的男子,一身玄色织锦深衣,负手而行,虽然不着痕迹,但内敛的尊贵,还是让每个路过的人都停步打量。

    “公子,”杨得意笑道,“夫人就在里面呢。”

    刘彻颔首,看着医馆内川流不息的人群。这些年来,子夜医馆在大汉的名气渐盛,前后坐堂的大夫,都是一代国手。收的医缁对平民来说又不算太贵,尤其到了萧方手上,萧方救世医人情怀,连最彻阿娇订的日医十人的规矩都慢慢打破。渐渐的,前来求治的人就只能在医馆之前排起长队,守上一天一夜也无所怨言。

    而此时,萧方皱了眉,正为当前一青年诊脉。那青年一身淡青深衣,华服美饰,看的出尊贵,但面色焦黄,显然身体不佳。

    “萧大夫,”青年身边的老者道问道,“我家少爷如何?”

    萧方略抬了眉,摇首道,“暂时不妨,但公子若是再不用心调养身子,恐怕三年之内,大病将至,危及性命。”

    老者面上便浮现出忧虑神情,向萧方躬声道,“还劳萧先生帮帮我家少爷。”

    “希叔,”青年含笑道,面上却不是那么在乎,“你不要那么担心啦,”斜着眼睛看着萧方,漠然笑道,“听说萧先生是我大汉☆、第一名医,不知是否属实?”

    萧方便一怔,谦逊道。“方无能,如何敢当这样的名声?雁儿,”他回身唤道。看阿娇放下手中竹简,望过来。“你为这位公子诊一诊脉。看看是否能看出什么?”

    青年眉一扬,欲待发作,却见了陈阿娇清艳的容颜。一怔,便说不出话来,只觉得很是熟悉。却想不起在何处见过。

    陈阿娇今日来子夜医馆,自是不能穿的太华贵。青衣素服,若不是发髻妖娆,几乎便是个男儿装束了。刘堂纵然见过,又如何想的到昔日大汉朝☆、第一女子,堂邑翁主陈阿娇会以这样地装束出现在一家医馆?

    阿娇便伸手便触脉,初入手只觉脉象一丝也无,颦眉刹那,方移动手指。在脉下一寸处再试,果然一丝凝涩的脉象显现出来。

    竟是千人里也难得一见的斜飞脉。

    “脉凝而不郁,涩而不散。似乎心有郁结而无法反散。寄情于酒,渐至伤肝。”陈阿娇抬眉看向萧方。嫣然道。“师傅,我说地对么?”

    医馆外。刘彻负手进来,淡淡道,“萧先生果然好医术,调教出来的徒弟也极具功底。..”面上没有表情,绕是伺候在他身边多年地杨得意,这一刻,也看不出他的喜怒来。

    陈阿娇一怔,便觉得手下脉象一滞。不由留心去看青年,却见青年面上含笑,并无半分异样。

    萧方眸微微一暗,颔首致礼,道,“刘公子。”

    刘彻望向阿娇,淡淡道,“你出来也久了,该归家了。”

    陈阿娇无奈,轻轻颔首,微笑对萧方道,“师傅,徒儿先告退了。”

    出了医馆,刘彻搀着阿娇上了马车,感觉阿娇微微僵,却没有反抗。

    “皇上,”车前,聂蒙轻轻道,“回堂邑候府么?”

    “不,”刘彻摇首,道,“在长安城走走吧。”

    聂蒙领命,便架着马车在长安大街上缓缓走过。

    陈阿娇不由意外的看了刘彻一眼,看来,他亦发现了不对。心中微微叹息,这果然是个极精明的主儿,若非刚才她正在诊那人的脉,想来竟连她也未必查觉地到。

    渐渐行到僻静的地方,果然,有一队黑衣人从檐上街角窜出来,围住车马。

    为首的黑衣人抽出长刀,肃杀道,“刘彻,你便留下命来罢。”

    车内,刘彻冷笑,薄唇勾起了一个肃杀的弧度。

    “这些乱臣贼子,总是杀不尽的。”他冷冷道。车前,聂蒙扬起头,扔下斗笠,扬眉冷笑拍掌。街尾便冲上来一队期门军。“袭击皇上,是诛九族的大罪。这些逆贼,一个都不要放过。”“聂蒙冷道。

    陷入如此不利的境地,黑衣人却没有半分胆怯退缩,为首者仰天长笑道,“我早该想到,在未央宫里高高做着的皇帝,怎么可能真的带这么些人就出来“太子殿下,”他地声音渐渐惨然,“属下今日拼得一死,也为你手刃刘彻,慰你在天英灵。”

    车内,刘彻的面色变了。

    刘彻在位近二十年,春秋鼎盛,朝臣对两位嫡皇子也相当犹豫,持观望态度,所以至今并未立下太子。

    那么,黑衣人口中的太子,只能是汉景帝地☆、第一位太子,刘彻的哥哥,阿娇地表哥,险些嫁于地人,栗太子刘荣。

    当年,正是如今的王太后和馆陶大长公主刘嫖联手,将刘荣拉下太子之位,贬为临江王,后在藩地死去。

    正是这样地因由,缔结了刘彻与陈阿娇的婚姻。

    临江王刘荣死去之后,景帝念及父子之情,到底有些伤心,没有牵连他的家眷。而记忆中,刘荣有一个庶子,唤做刘堂。在父亲死后,亦失去踪影。

    如果,当年刘堂没有被家仆带着逃逸,是否,王皇后母子会放过他呢?阿娇不知道。

    陈阿娇叹了一口气,以这样的因缘,刘堂若执意复仇,也在情理之中。她便忆及子夜医馆里青年的脸,果然眉眼里颇有刘荣的影子。

    刘荣哥哥啊。那个在春日午后如玫瑰花的少年,渐渐地在时间流徙中。淡出她的记忆。如果不是今日的青年,她多半便再也记不起。

    车内,刘彻地脸阴晴不定。蓦然拉过阿娇,在她脸上落下一个吻。道,“娇娇,你要小心些。”取了剑,掀开车帘,跳下车去。

    “皇上。”聂蒙正在厮杀,将锋利的剑锋刺入一个黑衣人地体内,看见刘彻的身影,大惊道,“皇上还是回到车中,免得刺客激烈,伤到了皇上。”

    黑衣人在期门军酷烈的杀戮中,锐气尽失,此时见了刘彻的身影。竟又振奋起来,试图杀到刘彻身边。

    刘彻冷漠的看着一具具尸体倒在身边,有黑衣人地。也有期门军的。忽然道,“剩下的。抓活

    聂蒙一怔。然而皇上的话,是不得不听从的。好在此时期门军已经占定了上风。尚有几个黑衣人,零零落落的反抗。再过了两柱香的时间,俱被擒获。

    “皇上,”聂蒙拭去了剑锋上的血迹,走到刘彻身边,翻身下跪,衣袂上尚沾着血迹,“微臣不辱使命,已将逆贼十六人击毙,四人擒获。请问如何处置?”

    刘彻便颔首,道,“押往廷尉府,交给张汤。告诉张汤,让他不惜一切方法,为朕审出来。”

    “另外,吩咐下去,封锁城门,在长安城里搜索刘堂。”

    “是。”聂蒙领命。

    刘彻回首,却见马车上阿娇掀开帘子,面色平淡,双眸有明了之意。心中便一叹,他本不愿阿娇接触这样肃杀的事。却忘了,她生命中地☆、第一次肃杀,竟是他带给她的。到如今,刀光剑影,或是血流漂橹,都已是平常事。

    “娇娇,”他上了车,没有回头,低声道,“朕送你回堂邑候府吧。”

    “嗯。”

    “……过了今日,不要随便出府了。刘堂纵然先前认不出你来,在今日之后,也知晓你的身份,若见了你,定然对你不利。”

    陈阿娇沉默良久,忽然噗哧一笑,“皇上,你是否知道,适才我为刘堂诊脉,他实已病入膏肓。若无我师傅为他调养,三年是说久了。不出一年,多半就不行了。”

    “朕并无意难为刘堂。”刘彻看了她一会,道,“到底是我刘氏子孙。朕能饶过胶东王与江都王后裔,便容不下一个刘堂么?只要他能放弃,朕可以当作没有这次刺杀,善待他。”

    陈阿娇便低下头去,淡淡地笑,她并不清楚刘彻这样说是假意是真心。但是在刘彻已经独掌君权,君临天下的如今,刘堂地存在,实在微不足道。

    可是,无论如何,她并不希望刘堂无声无息地死去。

    也许是少年时对刘荣若有若无的歉意。若不是她和娘亲,刘荣本来有机会,君临天下。最终却无声无息地死去。

    被刘彻冷落的那几年,她也曾隐秘的想过,如果,当初,嫁的是刘荣,仁慈宽厚的刘荣,是不是,会幸福很多?

    可是,一切都没有如果,更何况,她并不爱刘荣。可是那个在未央宫春日,和善的微笑,唤着她阿娇妹妹的少年,她从来,就不希望他死去。

    渐渐到了堂邑侯府。她在飞扬的车帘间已经看到侯府朱红色的煊赫门庭。

    数日未见的刘陌站在门前,看见马车,眼睛亮了起来。

    “娘亲,”陌儿唤道。

    阿娇看着他,便不觉忆起了廿年前的刘荣。相似的风度,温暖的笑容。

    最是无情,帝王家。

    这句话,她听了太多年。有无数这样的或是那样的事例证明了它的正确性。

    她忽然心中一痛,在心中默默道,“陌儿,娘亲必不会让你有机会尝受这样的痛苦。”

    手心一暖,却是刘彻执起她的手。“娇娇,”他看着她的眸,温言道,“朕不会让陌儿走上刘荣的路。”

    刘荣失势,是因为汉景帝疏远了他们母子。

    刘彻心知阿娇对自己的一双子女有多么看重,如果,这样一个誓言能够让阿娇更加安心,那么,他并不吝于作出这样的承诺。金屋恨一群:12069138已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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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群:44043145新开)

    欢迎大家前来。

    七十四:上祀时节风光好

    廷尉府在长安城里紧锣密鼓的搜查了半个月,还是没有刘堂的消息。这些日子里,内廷吏张汤很是烦恼,他虽然擅长刑囚,但是对这些真正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主,也是束手无策的。严刑拷打了半个月,自尽了三个黑衣人,却也只是问出他们的主子果然是昔临江王的庶长子刘堂。当年被老仆带出临江王府后,这些年在大汉境内流落,因为刘堂身子不好,这才来长安求医。再问刘堂可能的下落,便俱都不发一词了。

    对这样的结果,刘彻自然不满意。君上雷霆怒火发了几次,张汤亦只得加大力度,并吩咐属下严密监控最后一个黑衣人,不得让他轻易寻死。长安城内一片肃杀,人人皆感觉到不同一般的气氛。

    转眼便到了春月,上祀节。历来上祀节是要往河边祓禊驱灾的。这些日子,为了不让娘亲担心,陈阿娇便再也未踏足堂邑候府外,总算可以放风,自然心花怒放,更别提早早了。

    寅时是宫中太后与皇帝妃嫔祭祀的时间。世家贵戚,一般到了卯时才出门。人乘了车马,浩浩荡荡出了堂邑侯府,向长安北郊渭河而去。自然带着一队陈府府兵。

    其余长安城贵戚世家自然也是要出来的。陈阿娇在车上,听着左右路上遇见别家车队的相互寒暄,风冶在车外禀道,“娘娘,是秣陵候家人呢。”

    阿娇便掀开帘子,果然看见右手一架华贵马车中,刘陵掀帘。含笑的脸。

    刘陵吩咐道,“跟侯爷夫人说一声,我往陈娘娘那去了。”携了流光。下车来。侍卫知道飞月长公主与阿娇素来交好,点首应是。不以为意。

    陈阿娇亦吩咐停车,让刘陵上来,含笑道,“几日不见,陵儿越发娇艳了。真的没有中意的郎君么?”

    刘陵沉默了半响。方悠悠吟道,“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在这个年代,我如何找的到这样地人呢?你看看,不论是你,还是卓文君,那么美好的女子,都被辜负了。”

    陈阿娇便无言,想起和刘彻彼此间牵扯不清的牵绊。所谓家家有本难念地经,果然是有些道理。

    “所以啊,”刘陵明媚一笑。“我便是立志不嫁,也绝不肯委屈了自己。便在这繁华锦绣的长安城里。做一个穿插在权贵之间地永远不老去的交际花。也是不错的。”

    说话间,便到了渭河边。早春的风吹过河面。风中落下瓣瓣桃花,再也没有更美的了。

    祭祀之后,便是踏青地时候。.三www五555sjs网cn.重重府兵守候着,也不怕人来。阿娇和刘陵俱不是怕冷的主,便赤了足,在渭河里寻找着经冬的鱼,相互泼洒,不一会儿便彼此都湿透了。刘初怕冷,在岸上羡慕的看,喊道,“娘亲,陵姨,上来吧,不然要受寒了。”

    自然有人服侍她们换了干爽衣裳。刘陵抱着刘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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