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八卦日常-第48章 第 48 章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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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朗。就算不说这两重长辈,还有秦雪威一房在前, 他们不能住正院也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不过别苑的管事们还是站在正院当中迎他们,管事也是一男一女,看起来像是夫妻,两人跪下朝秦雪歌和季念然行礼。

    “赵管事辛苦了。”秦雪歌说了一句, 又让管事带他们到下榻的院子。赵管事这才起身,带着他们从角门出去,沿着回廊走了一段,才到了另一座院子。

    季念然看了一下,虽不如正院气派,却也很规整。正房只有三间并两间耳房,比起江雪院小了不少,但是只用作两天暂住的处所也尽够了。众人进了堂屋,留秦雪歌同赵管事在堂屋里说话,季念然带着丫鬟先进了里间,她累得很,在车上歇了一会儿也还是没有什么精神,一进屋就让丫鬟们放下帘子,倒在了炕上。

    授衣要留在江雪院看家没有跟来,流火又更擅长人情往来,石斛索性亲自帮季念然整理内务,柔桑在一边给她打下手。

    这屋里东西虽然齐全,但是毕竟不是季念然用惯了的东西,以前做姑娘的时候,跟着嫡母出门不好过分讲究,现在自己能做主了,当然不能再将就。石斛先从带来的行李中拿出季念然常用的一套杯具,又换过了床上的被褥,才走过来问季念然,“奶奶要不要先把发髻拆了?还能躺得舒服些。”

    季念然抬了抬眼皮,觉得石斛说得有理,正要起身,秦雪歌已经打发了赵管事走了进来,“想不想出去转转?”

    “转什么啊?”季念然摆了摆手,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

    秦雪歌转头睨了石斛一眼,石斛会意地带着其余几个丫鬟出了里间,秦雪歌这才走到炕边,伸手拧了拧季念然的鼻尖,“这庄子后面有一汪温泉,是山底的活水,听说对人最好的——要不要去泡?”

    “真的!”季念然瞬间眼睛亮了,她翻身坐起,抓住秦雪歌的手。秦雪歌点了点头,季念然就来了精神,下床拉着秦雪歌的手,反而当先向外走去。上一世她就一直想要泡一泡温泉,却直到莫名其妙地穿越,都没有适合的机会去体验。

    这次若能在将军府自己的别苑里泡到温泉,也算是一偿宿愿了。

    秦雪歌领着季念然在别苑中左右穿梭了一会儿,才绕进后院的一个小园子中,这园子里也被分成了若干个小院子,每个院落中都有一个温泉池子,又各有不同。季念然随便捡了一个进去泡了,泡完后又有专门的中年妇人帮她按摩敲打,比起单纯的躺在床上,要更解乏许多。

    小夫妻两个在后院消磨到进了初更才回到落脚的院子里,晚饭也已经预备好了,除了重阳节约定俗成的一些吃食外,还有很多乡间野味,甚至还有一只现打的兔子,把兔肉切成条状,腌制过了现烤。端上桌的时候,兔肉上还带着一股碳香。

    季念然和秦雪歌都尤为钟爱这道烤兔肉,流火见状,转身就要去厨房问问还有没有剩下的兔肉,也照原样烤好了送来,却被季念然喊住,“这些也尽够了,吃得再多怕晚上不克化。若有多的,不如明日再做了送来。”

    今天的还没吃完,就惦记上明天还要接着吃了。流火抿着嘴笑着出去,原样和赵管事说了,赵管事也直念佛:“这道烤兔肉是算着主子们泡完温泉吃饭的时辰做的,虽有些没烤的,却也都没有经过腌制,现做肯定是来不及了。是主子们体贴下人们呢,姑娘放心,明儿一定还有这道菜。”

    “把主子伺候高兴了,少不了你的好处呢!”流火又敷衍了赵管事几句,才又回去伺候了。

    用过晚饭,季念然想着晚上吃得多了些,怕躺着停食,就拉着秦雪歌到院子里散步,又指着天上的星星问秦雪歌识不识得。山间的别苑内虽也燃着灯火,但是比起城内却要少多了,更不同于现代——秋天的云比其余三季还要更淡些,站在廊下仰头,就能看到许多闪烁的星星。

    丫鬟们早已不知道回避到什么地方去了,季念然倚在秦雪歌怀里,伸着手给他指天上的星星看,“北斗七星,看到没有?”前世,有一阵季念然沉迷于认星座,虽认得不多,却也说得出几个最有名的。此时她还看出了些别的,却不好给秦雪歌解释,只能寻出其中最古今通用的那个,“像个勺子呢!”

    秦雪歌搂着季念然在廊下站着,任由季念然像个孩子一样喋喋不休,直到身上感觉到了一些凉意,才打断她道:“夜晚天凉,咱们进屋去吧。”

    季念然这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了话头,顺从地被秦雪歌牵着回了屋子。

    ***

    秦雪歌的三日假,再加上重阳当日,总共四天。除了第一天外,余下的两天均是在别苑中度过。每天上午——没有了晨昏定省的要求,季念然就开始放任自己。秦雪歌每天早上起床到院子里打拳,她却不管这些,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

    夫妻两个用过早饭,就到别苑外的田间逛逛,季念然不爱戴帷帽,秦雪歌也不愿意拘束她。幸好这片田地都属将军府所有,管事提前通知了那些佃户,又秋收已过,因此也没有碰到什么扫兴的事。

    午饭过后照例小憩半个时辰,再起来泡泡温泉。晚上夫妻两个也是腻乎在一起,做些亲密的事情。这日子,就像是神仙过的,直叫季念然逍遥得忘记了世俗的烦恼。

    其间秦雪歌还问季念然要不要学骑马,被季念然给拒绝了——这几天就像是偷来的一样,平日里她毕竟是没有这样的需求的,有学骑马的功夫,不如多去泡泡温泉。

    第四日一早,季念然依旧是睡到自然醒——其实也只比平日晚起了一个时辰,又在床上懒了一会儿,才起来洗漱。又有丫鬟上前收拾起床上的被褥,等下装到箱子里,就准备回城里去了。

    用过早饭,小夫妻两个又牵着手在别苑中转了转,尤其是泡温泉的院子——短短三、四天功夫,季念然还来不及把后院内的温泉一一体验过,就要回去了,不免有些遗憾。“你什么时候还有这么几天的假呀?”她问秦雪歌。

    这次假期还没结束,就想着下次了。秦雪歌不禁失笑,“这可说不准,怕是要等到下次我再立下这等功劳的时候才有了。”

    一句话,又牵扯得季念然回想起了前些日子大驸马坏事的事。她叹了口气,突然失去了继续游玩的兴趣。

    其实,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对大驸马的事那么真情实感,也许是因为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有参与其中,也许是因为这是她第一次直面皇权的残酷——她甚至不知道大驸马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坏事的。但是她总是情不自禁地去想,秦雪歌会不会也有坏事的一天?而无论她是不是心甘情愿,她的一生已经同秦雪歌联系在了一起,休戚与共。

    回去的一路上,她就有些懒懒的,秦雪歌几次逗她说话,都被她心不在焉地敷衍过去。秦雪歌见她心中有事,虽然困惑,却也不再烦她。直到马车绕到了崇德大街上,季念然才被勾起了一些兴趣,她借着帘子的边缝往外看了看,只觉得这条街确实人流密集,很有些前世大城市中步行街的意思。

    车外又传来石斛的声音——因为只是在城内转转,装行李和下人的车就先行回府,只带了少数几个随身侍候,石斛就被留了下来,此时正坐在车前的车辕上,“奶奶,再往前一点就是初晴塘了。”

    “初晴塘”就是季念然让陪嫁去开的那间铺子的名字,由她亲自取名。不说这名字取得好不好,但是听底下人说起来,店内的生意还是很不错的。

    “奶奶可要下车进去看看?”石斛又问。

    “这……”季念然犹豫了一下,扭头看了看秦雪歌的眼色,“别去了吧,进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远远地看一眼就行了。”

    秦雪歌温柔地笑了笑,“你若是想进去,那就下车去看看,不会传到别人耳朵里的。”

    季念然有些心动,想了想却还是摇头,“算了吧,我若去了,春喜的哥哥嫂子又要招待我,又要招呼客人,反而弄得大家都尴尬。不如就停在远处看一眼,算是认认门——这是我嫁妆里的东西呢,总不好连位置都搞不清楚。”

    秦雪歌见她主意已定,也就不再多劝。车子沿着崇德大街绕了一圈,季念然远远地看了一眼自家的铺子,见确实生日不错,才放下心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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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づ ̄ 3 ̄)づ

    ☆、第 79 章

    回到将军府, 小夫妻自然要先去正院给长辈请安。老夫人正在同几个丫鬟婆子摸骨牌玩, 见他们进来, 也不过例行询问两句, 就打发他们出去, “出去几天, 回来了也该去给你们母亲请个安。晚上就不用到我这里来了, 只把你们从庄子上带回来的野味送来些,就是你们孝顺了。”

    古时出门不便, 依照惯例,出门一趟总是要带些“特产”回来分送给亲戚朋友们的。这次秦雪歌带着季念然出门, 虽然只去了三天, 却也不能免俗。但是这次带回来的庄子上的特产都是石斛带着流火同赵管事商量着办的, 季念然一点不管, 连有些什么都不知道。但是她心里也明白, 老夫人这时提起这事,也有暗中点拨她的意思, 知道她年轻, 怕她在秦夫人、祁氏那里失了礼数。

    现在提醒了她,哪怕真的忘了,现使人上街去不论买些什么都能全了这份面子。总比丢了江雪院的人要好。

    也幸好, 身边还有人帮她操持这件事。

    季念然有些底气不足地答应下来,“祖母说得极是,只是带回来的东西多,还都没有收拾好, 等下收拾好了就让人给各个院子送去。”

    老夫人抬着眼皮似笑非笑地掺了她一眼,“是你们有心了,知道孝顺长辈。”

    季念然和秦雪歌又坐了一会儿,甚至秦雪歌还凑到老夫人身边,帮着老夫人看了一把牌,才趁着老夫人赢牌高兴的空当告退。

    从正院出来,自然又要到秦夫人院子里走一趟,不想却没有见到人。出来挡驾的是那位秦夫人的奶姐妹,据说夫家姓赵,秦夫人院子里的丫鬟都尊敬地称呼她为赵妈妈。

    赵妈妈见了他俩,脸上神色倒也恭敬,只是挡在门口,“夫人正在小佛堂里捡佛豆呢,知道二爷和二奶奶回来,只说让您们先回江雪院里休息,明儿早上请安的时候再见也是一样的。”

    这一句话,意思就是今天晚上也不必过来请安了。

    秦雪歌脸上的笑意并不减淡,他对着堂屋的方向作了一下揖,季念然见他如此,也只好跟着蹲身行了一礼。

    “是我莽撞了。”秦雪歌的语气不缓不急,“既然母亲在礼佛,那我和季氏就不多打扰了,等下还劳烦赵妈妈代我们问候母亲一声,也算是全了我们的心意。”

    “二爷放心吧,一定帮您把话带到。”赵妈妈弯着眼睛一口答应下来。

    秦雪歌也不再留恋,同季念然出了秦夫人的院子。对于这白走一趟的事,秦雪歌既然不在意,季念然更是无所谓。小夫妻一道回江雪院,不知不觉两只手又牵到了一起。

    回到江雪院,石斛和授衣正带着人在厢房里分东西,季念然让秦雪歌先回堂屋,自己也转身进了厢房,看丫鬟们分置东西。他们这次出门带回来的,多是庄子上的野菜、蘑菇、新糖,还有些风干的野味。季念然看了看,又挑出些来,让丫鬟们给小厨房送去,“晚上挑着做两个菜,让没跟着去的也都尝尝。”

    在场的丫鬟里,授衣就是头一个没跟着去的,她代表众人谢过季念然,又问,“要不要给季府送些过去?”

    季念然犹豫了一下,“先不要送了,不过还是留下些熏肉,这东西放得住,下次回去的时候顺道带去。”

    出嫁女是客,这句话不光是对娘家人说的,对于出嫁的女儿来讲,也是一样。她这两次回娘家,都要特意想着寻些礼送给娘家。她虽然也不是完全没有接触过家中庶务,身边也不乏人帮衬,但是想到以后怕是时不时就要这么送一次礼——最近季慧然有了身孕,季家算是有了喜事,又凭借着已经故去的季老太爷的老关系,家中的爵位,这一向声势又有些起来,季念然已经听说,就在下个月,季家已经打算借着大太太生日的由头开个小宴,凑凑京里的热闹。

    这还是上次季晗中举,因着秦雪歌的差事,季念然本人就没有过去,只派人送了一份上等的文房四宝作贺礼。不然,又是要拉上一车的礼物。

    现在既然有这些现成的东西,就留下预备着,等什么时候要用了,也省得临时忙乱地准备。

    除去这些,各个院子都依照身份分好,几个大丫鬟分别带着东西送往各院。秦雪玲算是跟着秦夫人住,她的饭却开在大厨房里,因此季念然又让丫鬟给大厨房送了一份过去,指明了是给大姑娘的,这才算分派妥当了。

    这一番安排,季念然求的也只是个无功无过罢了。

    处理完了这些杂事,季念然才回到堂屋,秦雪歌早就换好衣裳坐到炕上了,他手中拿着一叠邸报,正蹙着眉头细细读着。季念然凑过去扫了一眼,她眼神好,刚好看到邸报上写着“驸马”等几个字。

    她知道,这怕是在说大驸马的事了。

    这就又勾起了季念然刚被强行按捺下心事,她对自己说了几遍“这事与你无关”,“这是与你无关”。但是越这样说,就越放不下,仿佛有只小虫趴在她的心尖上,痒痒的。

    “玖哥。”她柔柔地开口,试图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急切。

    “怎么?”秦雪歌抬头看她一眼。

    季念然瞄了一眼堂屋方向,见屋内确实没人,才大着胆子问道:“我……就想知道,大驸马到底是因为什么才坏的事啊?”认真地盯了一眼秦雪歌的反应,又忙道:“若是不方便就不要说了,我……我不问了!”

    她小心翼翼地,生怕犯了什么忌讳,秦雪歌却满不在乎地摆了摆手,“这事都这样了,还有什么不能说的。”又眼中含笑地问她,“你一上午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就是在琢磨这事?”

    季念然感觉自己好像是被人笑话了,她红着脸胡乱点了点头,又娇着声音道:“我就是想知道嘛,能说你就告诉我呗。”

    秦雪歌似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你啊……其实也都是明摆着的事儿,大驸马年轻的时候就同寄王关系不错,后来寄王离京,寄王世子留在京城,也时常得到大驸马的关照。也许这事在前朝还要避讳着些,但是现在这位万岁爷……”他抿了抿唇,才继续说道:“态度都这么明白了,谁还会在乎那些呢。”

    “这也……”季念然惊讶地叹了一声,“就因为关系好,肯照顾妻子的侄子,就要被抄家囚禁?”

    “不只是这样。”秦雪歌摇头,“从东宫搜集到的消息看,大驸马……应该是给寄王世子提供了些越界的帮助,这才是真的犯了皇上的忌讳。”

    “大驸马还有这等本事?”季念然瞠目,“以往听到些大驸马和长公主之间的传言,大驸马可是很……老实本分的。”其实若不提周身气质外貌,仅以能力来讲,京城传言中的大驸马说得上是平庸了。

    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还能犯到皇帝的忌讳?

    “大驸马这人……哼!”秦雪歌像是对大驸马有些与众不同的认识,他冷笑一声,“那位可不是个简单人物,若真是如此平庸,又怎么入得了长公主的眼?怕是连面都不能让长公主见到!”

    “这样啊。”季念然似懂非懂地点头,似大驸马这种站队错误问题,无论哪朝哪代,都不可能有好下场。既然知道了缘由,她也就放心下来。毕竟今上只有一个儿子,那就是太子,除非这一支全军覆没,不然秦雪歌断没有这种站错队的危险。

    原本她还惦记着问问长公主及公主府几位郡王郡主的消息,这下索性一并扔到脑后:就算皇上肯给长公主留体面,又由着她庇护自己的孩子,但是生父如此,他们今后也不要再想着什么前程了。就连隐姓埋名远盾出去怕都不成,只有缩在公主府里安安静静的,才能让皇上放心了。

    既然抛去了这些烦心事,季念然就又开心起来,她和秦雪歌交待了一些给各院送礼的事——并不是这些事有多重要,一定要让秦雪歌知道。而是夫妻之间总不能一直说些别人家的事,也要聊聊自己的小家,才能对这个小家有些归属感。

    假期过后,秦雪歌又每天要上差。他现在比起以前是忙了许多,不是要去东宫,就是要去衙门。

    季念然却依旧很闲,她不愿整天无所事事,就又想起文妃布置给京中贵妇的那份“作业”来。

    宫里没有交待时限,但是总不能赌贵人们就此忘记了这件事——就算她们真的忘记了,也怕有些不甘寂寞的人要特意提醒着她们再想起来,到时候问下了若是没弄完,那可就尴尬了。

    这日,季念然正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话本子,流火却突然走了进来,肃然道:“奶奶,老夫人遣人来说,东宫里来人了,问您明日有没有事,说是东宫的季良娣想招您进去说说话呢。”

    “季良娣?”季念然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这不就是她的三姐季慧然嘛。论理,季慧然现在应该正在安心养胎的,怎么突然想起来她了?就算是以前同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两个人都没多说过几句话……

    这些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季念然放下手中的书册,问道:“那人可还在正院?需要我亲自过去吗?”

    流火摆了摆手,“老夫人传话来说,来的不是什么大人物,您只要回句话带过去就是了。”

    季念然顿了一下,才道:“就说我明日一早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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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づ ̄ 3 ̄)づ

    ☆、第 80 章

    姐妹两个多年未见, 若说对季慧然再东宫中的生活不好奇, 那也不符合季念然的性子。

    第二日, 季念然早早起来, 拾掇好自己的一身行头, 恰好跟秦雪歌一道出江雪院的门。秦雪歌直接去前院, 她却要先去正院。

    到了正院, 给老夫人请过安,两人又对坐着喝了盏茶——今日不比进宫朝贺, 东宫是会派车来接的,只不过谁都不知道东宫的车什么时候回到, 老夫人也不敢怠慢, 只好撑着精神陪季念然一道等待。

    幸好等待的时间不长, 东宫的车马侍从就到了将军府二门前, 又有身上领了差事的人进来请人, 是一位身着深蓝色衣裳的年轻太监。

    老夫人见过那年轻太监,使眼色示意身边的管事媳妇塞了个小荷包到他手里, 才温和地问:“这位……怎么称呼?”

    “奴婢落师, 是良娣身边的侍监。”落师嗓音奸细,刺得季念然眼皮一跳。

    老夫人却神色不变,又同落师客套了几句, 季念然也趁机知道了些落师的身份:他尚不是季慧然身边最得用的太监,最得用的那位似乎是他师父,名字却不得知了。

    眼看时候不早,落师也不再同老夫人寒暄, 领着季念然上了东宫派来的马车。马车不大,也算不上华贵,甚至比将军府内的马车还要差些。马车又只有一辆,车辕被落师做了,流火就只能和季念然挤在一辆车里,她尽量往角落里缩,让季念然坐得舒服些。

    季念然见她这幅好似被欺负了一般可怜兮兮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你也伸伸腿吧,别等下坐得腿麻了。”

    按规矩,流火是不能跟着季念然进去面见贵人的,她在外面等着,不比季念然兴许要跪几次,反而比她还累。只是落师就坐在外面的车辕上,这些话她不敢直说——万一被人听去,以为她对贵人不满可怎么办?到时候就要连累主子了。

    “奴婢这样就好。”她紧张地一笑,抱紧了怀中的包袱。

    季念然见她局促的样子,更觉得好笑。

    东宫就位于皇城之中,皇宫的东面。在先帝的时候,这座很具有象征意义的华丽宫殿一直没有迎来它的主人,以至于比冷宫还冷清。但是今上登基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翻修东宫,让太子入驻。至此,东宫终于迎来了它的新主人。

    东宫占地很大,季念然从马车上下来,跟着落师绕过前殿,穿过回廊,又到了一座宫殿前。一路上,偶然遇到几名婢女,也都是目不斜视地与他们擦肩而过,并不多问一句。这座宫殿前站着几名衣着打扮相同的婢女,见到他们,几人交换了一个眼色,其中一个走了过来,不动声色地先打量了季念然两眼,“落公公,你这是刚出门办差回来?”她对落师很客气,看起来落师在季慧然殿内地位不低。

    落师微微躬了躬身子,“奉季良娣的命,去将军府接秦家二少奶奶进来说话。先过来给太子妃请安,烦劳姐姐进去通禀一声。”

    听到季念然是秦家的少奶奶,那名婢女客气又矜持地朝季念然露出一笑,又摆着手对落师道:“娘娘刚吩咐我们,不要进去打扰。不如你先带着秦二奶奶去季良娣殿里吧。等娘娘闲了,再去良娣殿里传唤也是一样的。”

    季念然不知道太子妃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忙以致于不能见她一面,但是看落师的样子,却又像是习以为常。她跟在落师身后,又穿过另一边的回廊,往东宫深处去了。

    “咱们太子妃喜静,前几次贵府老太太和大太太进来到太子妃殿里请安,也多有没有见到人的,二奶奶不必介怀。”落师一边走,一边悄声解释。季念然注意到他的嘴唇都没有怎么动,难为他竟说出这么长的一句话来。

    “贵府的老太太和大太太”指的自然是季家的两辈主母,季念然点点头,太子妃见不见她,若只为她自己,她倒是并不在意。只不过太子妃毕竟是东宫的女主人,无论是看在秦雪歌和太子的关系上,还是季慧然在太子妃手下讨生活的事实上,她都无法简单地忽略掉太子妃对她的态度。

    她心头又添上一桩心事,思量了半晌,直到落师提醒她前面就是季良娣住的偏殿,才收敛了心神,装出一副恭敬又期待的样子。

    这间偏殿也是连着五间的大屋,两名宫女站在外面,见他们走近,忙迎了上来,“这位就是秦家二少奶奶吧?良娣已经在殿内等候您多时了。”

    回到这里,落师似是一下活泼了起来,他四处看了一圈,嬉笑着问:“我师父怎么不在?”

    “喜公公奉良娣之命办事去了,不然哪能让你在这里嬉皮笑脸的。”其中一位笑着骂了一句,又招呼季念然,“二奶奶快进殿去吧,别让良娣等急了。”

    在一边说话的是他们,让季慧然多等着的却变成了自己。季念然强自压抑住想要翻白眼的冲动,勉强一笑,“烦劳诸位带路了。”

    这偏殿内装饰得倒也算得上富丽,季慧然已经走到了东次间门口,亲自迎接妹妹。她头上梳着最显富贵的牡丹髻,插着几支八宝赤金的簪子,鬓角压着两朵翠钿,身上穿的也是上等御供的绸缎。她看起来比以前妩媚了些,面庞也更圆润,不待季念然行礼,就神采飞扬地一把拽住季念然的手,笑得张扬,“四妹,你可算来了,这几日我都要被闷坏了!”

    季念然微不可查地一怔,眼前这位少妇,着实和她记忆中那位温和懂礼的三姐相差甚远,若不是眉眼间依稀可辨的少年时的模样,她都要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呢!

    “三姐这一向可好?”季念然顺势扶住季慧然的手臂,体贴地问。

    “我能有什么不好。”季慧然摆摆手,带季念然走到东次间。观屋内的布置摆设,季念然暗自猜测这间屋子大概就是季慧然日常起居的地方了。两人对坐在炕上,丫鬟——倒还是季念然的熟人,就是跟着季慧然进宫服侍的魏紫,现在似乎已经改名叫魏喜的,上了茶和点心来,季慧然忙着让妹妹喝茶,“这茶还是前儿下面进上来的,原本只有太子和太子妃能喝,这次破例也给我分了些——我是喝不了的,给你尝尝吧。”

    季念然从善如流地呷了口茶水,入口微涩,回味倒是甘甜。她不懂分辨茶水好坏,却也绞尽脑汁地堆砌了几句夸赞的话出来。

    季慧然挥退婢女,见屋门被掩上,才同季念然闲话,“你出嫁之后咱们两个还没有见过,你在秦家过得好不好?”又笑着道:“听说太后生日那日你就在太后宫里?你快给我讲讲,那天她们听说这个消息之后,都是什么表情的?”

    这个要求着实让季念然有些无语,太后生日已经过去一个多月了,现在才让她回忆当日众人脸上的表情,她怎么可能记得住?

    她知道季慧然其实并不关心她在秦家的生活,索性就没有回答第一个问题,“太后娘娘和皇后娘娘听了之后都很高兴。”说实话,她能记得的也就这么多了。

    只得到这么敷衍的回答,季慧然也并不生气,她依旧兴致勃勃,“我就知道,皇后肯定还是看重这一胎的……”她不知想到了什么,微微停顿,轻哼一声,又展颜一笑,“你们都那么早就知道消息了,但是他们偏不肯让我见人,非说要过了头三个月才可以……连祖母和娘都不能常见。也就是前两日才刚见过娘,今儿才把你叫进来。”

    这话说得就更不讲究了,季念然倒并不在意自己就是个退而求其次的填充品——只是原本季慧然在家做姑娘的时候,行事也没有太出格过,怎的几年过去,反而变坏了性子?她不懂宫内规矩,不好说这事是究竟太子妃蓄意刁难季慧然,还是规矩便是如此,只好在一边支应着陪着,一句能落到实处的话都不肯说。

    “能进来陪三姐说话,是我的福气呢。”季念然笑着说道,又看了看季慧然的肚子,有些好奇,“月份还小,倒是看不出来。”

    “是啊。”季慧然把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笑得张扬又满足,“可算是让我给等来了,又废了好些力气才在那天闹了出来,这下我看就算是那些心思恶毒的想有动作,也要多了些顾及了!”

    季念然感到一阵头痛,这话,许是在暗指太子妃,又或是别人,但是都与季念然无关。以她同季慧然之间的关系而言,季慧然实不该同她说这些。她是喜欢听八卦不假,但是她也从来都不愿意因为听八卦,而犯了什么忌讳。

    更何况……她心念一动,季慧然告诉她这些,也未尝没有别的打算。

    那么季慧然到底想借着她的口,把这个消息透露给谁?

    答案显而易见。季念然借着炕桌的遮掩,伸手轻掐了自己大腿一把,收束起四散的思绪,在心底深吸了一口气,硬扯出一个微笑:“哪儿能呢,三姐你可有太子殿下庇护,谁敢动那个找死的念头呢!”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

    感觉我最近每天都在开脑洞,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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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鞠躬,(づ ̄ 3 ̄)づ

    ☆、第 81 章

    “那是你不知道!”季慧然眉头一立, 急急地道, “这些年, 东宫一个孩子都没有, 难道还能是殿下有什么不足之症不成?还不就是她……去年她的孩子没站住, 之后就跟疯了一样, 丧心病狂……”

    这话说得再明显不过, 就差点这名字说是太子妃容不下人了。季念然仔细体会着季慧然这几句话中隐藏的含义,心下一惊:太子妃掉过一个孩子?她竟然一点消息都不知道!去年的她虽然消息说不上灵通, 但是……

    这么大的事,难道真能瞒得风雨不透, 没有只言片语传到外面去?

    “这事倒不曾听说过。”季念然肃了肃面容, 这个时候就不好再笑了, “还只当姐姐这胎是东宫的第一个孩子。”

    “若能平安生产, 那就是第一个了。”季慧然自得地一笑, “你不知道也不奇怪,这消息原本就没传出皇城——也没人敢传!只是……”她又冷笑一声, “这皇城内没人敢往外传的事多了, 真能瞒住人的又有几件?也就是这种事关皇家威严的事,皇上又真的看重,才能被瞒得这么好了。”

    季念然不懂为什么这件事“事关皇家威严”, 但是她预感到自己不能再问下去了,这事怕是知道的越多,她自己就越危险。她可不想真的冒着生命危险去听八卦,忙着转移了话题, “你说祖母和母亲都进来过来,她们可嘱咐你什么了?你既然这么担心,不如让她们寻几个妥帖人送进来侍候呢。”

    “傻丫头。”季慧然笑着白了妹妹一眼,“你当这东宫这么好进,想进来侍候就能进来侍候?再说,这妥帖人真的进来了,还能不能继续妥帖下去还不好说呢。”

    这话又像是意有所指,季念然都懒得猜了,只听季慧然半真半假地哀叹,“这些事,我也就只能跟你说说了,祖母和母亲年纪大了,我哪敢和她们说这些?反而害得她们跟着担惊受怕,到时候再病了,就是我的罪过了。”

    不敢跟老太太和大太太说,那跟她说又有什么用?季念然在心底冷笑一声,这是真的拿她当傻子呢。

    她抿唇一笑,脸上看不出丝毫异样,“还是三姐孝顺。”但是心里已经打定主意,回去之后定不在秦雪歌面前透露半句,季慧然无论打着什么样的盘算,她回去一句话不说,又能如何?总不能派人跟着她回江雪院,替她跟秦雪歌说吧?

    季慧然像是原本准备要说的话都说完了,又叫季念然吃点心。季念然正犹豫着是不是趁着这个机会告辞回去,还是要留下用一顿饭,外间就传来轻轻的脚步声,魏喜推门走了进来,“良娣,太子妃那边派人过来传话,说太子妃请秦二奶奶过去说话。”

    这个时候,叫季念然过去……

    季慧然瞪了瞪眼睛,像是有些不忿,却又隐忍下来,“她就是见不得我舒服!”她恨恨地小声抱怨了一句,才看向季念然,安慰她道:“你只管放心,有我在,太子妃是不敢难为你的。”姿态做得像是要亲自陪季念然过去走一趟的样子。

    但是这个时候,季念然哪里敢让她陪?忙笑着反过来安抚姐姐,“不过是叫我过去说几句话罢了,她能难为我什么?三姐还是安心在屋里歇着吧。”好说歹说,才打消了季慧然的不满——也许她也并没有真心想要跟去,不过是孕妇情绪波动得厉害,一时脾气冲上来了罢了。

    她又握了握季慧然的手,嘱咐她安心养胎,才由魏喜领着出了偏殿。太子妃派来的人是她身边的大太监,在东宫的太监群里是地位仅此于太子身边大太监的人物,落师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只垂着头在一旁服侍。

    见了这幅派头,季念然没来由的就有些紧张,反而是那大太监见到季念然,先客气地笑了两声,“这位就是秦二爷家的夫人了吧?真是郎才女貌,和秦二爷很般配。”

    这话由一个太子妃身边的太监说出来,其实算是逾矩了。季念然压下心头涌起的不快,也客气地笑着,“当不得您一句‘夫人’,您是……”

    “这位是太子妃身边的总管太监,福公公。”落师抬头,抢先回了一句。

    福公公淡笑着扫了落师一眼,眼底的一片漠然中乍然闪过一抹厉色,落师像是被刺了一下一般,打了个小哆嗦,又垂下头,死死地盯着脚尖。

    季念然对眼前两宫下人间的眉眼官司恍若未见,她客气中带着矜持地点点头,“福公公。”

    “太子妃已经在殿内等着您了,您看,咱现在就过去?”福公公的询问中又带着笃定,仿佛只是在通知季念然:咱们现在该过去了。季念然自然不会反驳,她也犯不着得罪太子妃,这是连大太太都不会做的蠢事。

    她微笑着,恭敬地,又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与期待,由福公公引着,又穿过重重回廊,回到了正殿。门口站着的依然是刚刚的几名婢女,这次她们待季念然的态度更为殷勤热情。季念然被引进正殿,太子妃正坐在正座上,她比季慧然大一岁,和季念然的年纪差得更多。待季念然行过礼,她才和气地端详季念然,“真是位美人儿,季太太很有福气。”又笑着让季念然坐到下首的圈椅上。

    这位身份尊贵的少妇看起来很和气,但是季念然又怎么敢不小心应付?她还没想好如何回话,才能又显示出自己的谦逊又不突兀,太子妃已经又开口道:“上次太后生日见了你,都没有能和你好好说几句话,我心里很有些遗憾。后来同殿下说起来,殿下也说让我把你请进来见见。”她唇角一勾,“依你夫君和殿下的关系,咱俩很该多走动走动才是。”

    如果说以前面对长辈或是姐妹妯娌,她懒得回话的时候还能用“害羞的笑”敷衍过去,但是现在在太子妃面前,这招却行不通了。她也不敢一直放太子妃一个人演独角戏,只好惶恐地道:“能为太子办事,是雪歌的福气!臣妇何德何能,能得娘娘如此看重……”

    太子妃偏头看了她一会儿,又勾着嘴角笑了,“好了,我也不耐烦这些客气话。”又指了指一旁小几上的杯子,“你也喝口茶。”

    季念然依言捧起茶杯,放到唇边轻呷了一口——同刚刚在季慧然殿中喝到的一样。正想着太子妃不会也要再介绍一遍这茶叶吧,就听太子妃的声音复又在耳边响起,“这是今年南边进贡的新茶,纯正难得,我还特意分了些给季良娣殿里送去,却听说她一直不肯喝……”她笑吟吟地,好似只是在谈论一只调皮别扭的小宠物。“你刚在她那里,她请你喝的是什么茶?”

    这句话摆明了是在诛季慧然的心,季念然只好佯装听不懂,照实回答,“喝的也是这茶。”又装傻充愣地为季慧然解释,“这茶既然这么难得,我想季良娣怕也舍不得自己喝了,只想着用来待客,显得多几分体面呢。”

    太子妃含笑盯了她一眼,又问了几个问题,季念然打叠起十二万分的小心,好歹一一应付过去,才找了个由头,告辞了。她又过去跟季慧然说了一声,拒绝了留下用午饭的要求,逃似的出了东宫。

    出皇城的时候刚好赶上午饭时间,沿路碰见了好几拨领饭的宫人。回将军府的路上又经过了几条商街,两边传来的饭菜香气直叫季念然向往不已。等回到将军府,她已经有些饿过劲了,强撑着去给老夫人、秦夫人回过话,刚一回江雪院,就忍不住倒在炕上嚷嚷:“有吃的没有?快那些来!”

    也幸好两位长辈见她回来,只问了两句就放她走了,没有多为难她,让她还有叫嚷的力气。授衣上来帮她拆卸钗环,“奶奶稍等等,春喜娘熬了一上午的鸡汤,早就预备着呢,刚已经让人通知她煮云吞和面条了,马上就能吃上。”

    这鸡汤云吞面,原是广式的做法,季念然前世就很爱吃。出嫁后有了条件,就也让春喜娘学着做了。

    她又挣扎着起身换衣裳,待换好后,一碗鲜香四溢的鸡汤云吞面也被端了上来。季念然往小碟里点了些香醋,埋头吃了大半碗,才心满意足地叹了一声,拿帕子拭了拭嘴角。

    “可算是能好好吃口东西了,在东宫里面,猜忌来猜忌去的,我都要觉得我喝的那两杯茶真的被人下药了呢!”她抱怨了一句,见几个丫鬟好像都没有听懂,又不敢开口问,才笑着摆手,“把这些收了,你们也干自己的去吧……我去里间睡会儿。”

    说完,就起身踱到里间,自去躺到床上睡觉不提。

    只是这觉又睡得有些不踏实,翻来覆去不知梦到了什么,蓦地惊醒过来。待要回忆梦中的情形,却又瞬间忘记了。看看外面,正是下午阳光足的时候,她索性起身,也不传丫鬟们进来,自己过去梳了辫子,穿上外袍,到院内散步晒太阳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大家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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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2 章

    晚上秦雪歌回来, 季念然强忍着不同他说今日在东宫的见闻。最后还是秦雪歌先问起来, 她才说了几句, 也不过是些季慧然在安心养胎之类的话。秦雪歌听了也都是些平常事, 就放到一边不再多问。

    幸好这次见面之后, 季慧然就专心在东宫养胎, 再也没有找过季念然, 时间一长,季念然也忘记了对东宫旧事的好奇。

    进了十月, 杂事更少。也许到底顾忌着自己女儿肚子里的孩子还没有生下来,季家大太太的生日办得并没有过分招摇, 季念然上午过去混了半日, 就借口家中有事, 提前回了将军府, 连晚上的小家宴都没留下吃。十一月底, 天气越发冷了下来,老夫人和秦夫人前后染上了风寒, 祁氏和季念然自然要忙着侍疾, 更是推拒了所有府外的事务。

    说是侍疾,大多数的事也自有专人去做,祁氏还要忙着理家, 季念然还要忙着完成宫里布置的“作业”。秦雪歌办事很妥帖,重阳一过就叫人寻了位善写唱词的老先生来,季念然先与他交待了一番,又修改了两次, 如今已经大致改好了——上辈子,被文妃拿来山寨的这部小说后来还拍成了电影,季念然也被闺蜜拉着进电影院看过,她不过按照电影的套路删改一番,又去掉了些狗血糟粕,就很可以说是一部完成的戏本了。

    听说腊月里宫里会派人往各个勋贵府上收戏本子,她既然已经提前完成了任务,并且笃定自己的成绩不会太差,心底就多了几分底气。

    最近天冷,又下了场雪,京里的大户人家们又开始流行起到城外舍粥,祁氏年底事情太多,就同老夫人商量了,让季念然帮她处理舍粥的事。

    季念然没有理由拒绝,这事又不需要她亲自去上街去舍,她只要说两句话安排好了就行,后面的事自然有管家安排人去做。因此,她就把石斛叫来,叮嘱了她几句舍粥必须要注意的事项,就让石斛和她男人跟管家对接这事了。

    没几天到了腊月,各亲族之间相互送礼,又要打扫屋舍、祭灶交年,转眼间十天一晃而过,已经到了除夕。

    除夕夜定好是在将军府内过,但是一早进宫朝贺出来,将军府内诸人还要聚集到一起,往宗房去祭祖。一番葳蕤过后,已经到了中午,大家在宗房吃过一顿饭,才各自回府。晚上又有家宴,一家老小三辈人凑在一起,也是笑声不断。就连秦雪玲,都敢时不时说几句笑话,长辈们也都很给面子,不曾忽视于她。

    晚上一家人又一起欢欢喜喜地包饺子,幸好季念然虽不爱吃饺子,却很会包——这得益于上辈子老妈的培养,这次表现得也没有丢人。外面还有管家带着小厮丫鬟们在院内放鞭炮烟火,今年秦老将军特别开恩,让府内下人里有头有脸的几家也都聚到正院来,特意收拾出一间厢房,让他们伴着主子家里一同守岁。

    古时虽说没有春节联欢晚会,但是自然也有许多娱乐的选择。季念然新改的那出戏文,不只在年前被呈到宫中,季念然还让石斛找了两位女先儿来,学着说这部书。这是将军府没有自己养小戏子,若是有自家的小戏班子,季念然甚至想排演出来,供大家取乐。

    也幸好,这部书并不涉及太多情爱,因此虽然秦雪玲是还没出嫁的大姑娘,却也能陪坐在秦夫人身旁,听女先儿说书。

    这故事大体讲述的,是一对兄弟找寻记忆的故事。在寻找记忆的途中,他们重新遇到了很多人,想起了很多事。故事算不上有趣,但是放在此时,却显得很新鲜。老夫人和秦夫人都看得津津有味,女仙儿说完后,还意犹未尽地给了三倍赏钱。

    “你们也不容易。”老夫人笑道,“大过年的不能同家人一起,陆郎媳妇,等下除了赏钱,再多赏她们几碟饺子吃。”

    “祖母您就放心吧。”祁氏笑着答应,又让丫鬟引着她二人下去休息。

    不知不觉就到了子时,厨房又煮了饺子呈上来,众人一边互说着吉祥话,一边分吃饺子。秦雪威领着秦雪歌,亲自到院中放过几挂鞭炮,小辈们给长辈拜年行礼,又领了压岁钱,才各自回房安歇。

    一出正院的门,季念然就瞬间困得眼皮都睁不开了。秦雪歌牵起她的手,一边引着她往前走,一边还要低声提醒,“小心,旁边有块石头呢。”

    回到江雪院,季念然胡乱卸了脸上的妆容,拆掉了满头钗环,匆匆换上睡衣就倒到了床上。她这一觉睡得很沉,只觉得才刚刚入睡,就被人推醒。她迷糊地睁开双眼,见推她的人正是秦雪歌,“快起来吧,今天还要进宫朝贺呢。”

    年初一是新年元旦,朝贺仪式自然更加隆重,皇帝及大臣们还另有祭天祈祀等诸多活动,因此,一家人早上也不敢多耽搁,匆忙妆点完成,由秦老将军带着进宫去了。这一忙,就又是大半天的功夫,到了下午,又有宫中太监前来赐下皇帝亲手书写的对联福字,自然全家都要到正院跪地领赏,以示对皇恩的感激。

    幸好初一不用再熬夜,晚上大家又用过家宴,就散回各院,季念然这才有空让授衣捧出早就准备好的赏钱荷包,由她亲自给江雪院中的一众下人发放。她又特意多给了春喜娘几个,说是另外赏给春喜以及她哥嫂的。

    今年不说庄子上的收成,只那刚开张几个月的嫁妆铺子,就给季念然带来了不少收益。她发给下人们的荷包里装的,少说都有五两银子。石斛、还有流火授衣这几个大丫鬟,每人领到的自然更多。她又和众人说好,正月初五之后,可以轮流放假,每人两天,算是给大家的福利了。

    又多拿了钱,又多放了假,这样一来众人哪还有不高兴的?自然更加用心服侍。

    她这天睡得也早,第二天早上醒来就觉得精神好了不少。吃过早饭,她又和秦雪歌套车出门,回娘家拜年去了。

    ***

    今年季家要迎接的回娘家的姑奶奶也只有季念然一个——郡王妃也要在家里招待自己回门的女儿,就算去季家拜年,一般也是正月初三。

    林氏不在——自然也是和季昀带着两个儿女回娘家去了,因此在正房迎接小夫妻的只有老太太、大老爷和大太太,季晗却不知道往哪里去了。

    大家相互行礼拜年之后,大老爷就叫着秦雪歌往前面书房去了,留下季念然同老太太、大太太说话。三人转移到暖阁花厅内,大太太才着意对季念然解释道:“不是你二哥有意怠慢你,而是他一早就去他未来岳丈家拜年去了……昶哥儿也跟他一起去了。那孩子也老大不小的了,总该出门多见见世面。”

    没想到季晗已经说好了人家,季念然也很为二哥高兴,笑着朝两位长辈道喜。大太太自不用说,就连老太太都是一副老有所慰的样子,“晗哥儿这孩子,从小就主要大,前两年非说要等中了举人再说亲,可把我和你母亲愁得够呛——倒不是说觉得他不能高中,晗哥儿的天赋,我是从来都没怀疑过。不过科举这条路,总是有些运气成分在里面,你看就连阁老家的儿孙,尚且不是每个人都能高中。他若是再晚几年,可不就耽搁了!”

    老太太感慨了几句,又高兴起来,“上天保佑他这科中了,亲事说得也好。我常和他说,他哥哥已经有了一儿一女,他也总要尽快赶上才是。”

    季念然微一簇眉,老太太年纪大了似乎渐渐有些糊涂,这话说得就让她很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她扫了大太太一眼,见大太太一副不以为异的样子,还陪着老太太一道或叹或喜。她索性就学着大太太的样子,也跟着感叹起来。

    既然说到孩子,自然而然大家就聊到了季慧然,大太太脸上的笑意,就比刚刚提到季晗的时候更盛了许多,“腊月里不方便进宫,但我还是特地进去见了你姐姐一面。她这胎很稳,人看着也更富态了些。”她又看着季念然笑,“只是说想找人说话,我想着,等过了正月,你也去看看你姐姐吧。”

    “是,若到时候将军府那边没事,必去陪姐姐说话。”大太太都这样说了,显然季慧然也有这个想法,季念然自然不敢怠慢。季慧然若真能平安诞下东宫的第一个孩子,无论是男是女,她的地位都必然大增。

    这又和寄王的生母不同,季慧然毕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良娣,要上皇家玉牒的。

    大太太满意地拍了拍季念然的手,亲切的调侃:“你和雪歌这孩子也成亲有大半年了,怎么样,有好消息了没有?”

    季念然不禁有些尴尬。成亲之后,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关心她的肚子问题。将军府里又祁氏在前,长辈们自然不会先来问她,而别人,除了季家人,别人也犯不上问她这个问题。前几次回来,许是大家觉得她成亲时间尚短,许是注意力都在别的事上,并未有人提过。但是这次,显然大太太终于想起了关心庶女来。

    见季念然不答,大太太就自动认为她是有些害羞,又抿唇笑道:“就算现在没有也无妨,毕竟你婆家前面还有位嫡长的大嫂,你现在怀上,她心里不自在,给你找麻烦你也没办法。等你姐姐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了就好了,你那时再怀,有你姐姐给你撑腰,谅她也不敢找你麻烦!”

    总之,话里话外总是绕不开季慧然肚子里的孩子。

    季念然垂下头,在心底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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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3 章

    过了初五, 拜年的众人才渐渐没有那么忙碌, 晚上临睡前, 季念然也有了足够的时间和精力同秦雪歌多说两句话。

    只是不知为什么, 季念然却莫名觉得秦雪歌的情绪有些低落, “你怎么了啊?”夫妻二人躺在床上, 一人一边, 季念然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忍不住轻推了秦雪歌一下, “大过年的,怎么我看你还不如腊月里开心?”

    秦雪歌翻了个身, 将双手交叠放在头下枕着, 平躺着看着头顶的幔帐,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念念, 明儿你早些起来,陪我去给姨娘磕个头好不好?”

    “念念”是秦雪歌给季念然起的小名, 第一次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 季念然只觉得脸烧得通红,但是偏偏心底最柔软的那块地方瞬间就被戳中,此后, 只要秦雪歌用他那低沉的嗓音温柔地唤出这两个字,季念然就觉得自己再也没有什么原则可言。

    只要听到这两个字,再非分的要求她都答应过,更何况是这种正事。“好啊。”季念然爽快地答应下来。秦雪歌的出身并不是秘密, 更何况季念然自己都是庶女,在她看来,这简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在季家,她也是每年都要特别找一天出来单独去小祠堂里给刘姨娘上香磕头的。

    她奇怪的反而是,为什么这件事秦雪歌还要特地提出来问她。季念然挪了挪身子,凑到秦雪歌身边,“早就该去的,我之前还想着跟你提来着……怎么到现在才给姨娘磕头?”

    “姨娘的牌位……没有被放到祠堂里。”秦雪歌叹息一声,“姨娘身份不够……睡吧,明儿再说。”

    季念然见他兴致确实不高,也就不再多言。她不知道为什么这件事要让秦雪歌犹豫一整天,但是她想她总要尊重秦雪歌的意愿。她翻了身子,面朝另一边,放空思绪,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上午请过安,秦雪歌和季念然就没有回江雪院,而是由秦雪歌在前面带路,两个人连丫鬟都不带,就往后院去了。一路上秦雪歌都抿着唇角,季念然都被他感染得莫名紧张起来,不敢多话,老实地跟在他后面。沿着回廊兜兜转转,绕过后花园,走到将军府后角门旁一处空置的院子外。秦雪歌敲了敲门,开门的是一位老妇人。

    “二爷,您来了。”那老妇人像是同秦雪歌及熟悉,这边常年只有些下人仆役经过,但是她看到秦雪歌和季念然,却并不诧异,反而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秦雪歌牵着季念然的手,扯了扯嘴角,“宁婆婆,我过来给姨娘拜年。”

    宁婆婆长相严肃,但是此时却露出一抹慈爱来,“来了就好,快进来吧,东西已经都准备好了,就放在门口。”

    秦雪歌的脸上顿时泛起感激,“多谢您……您去忙吧,我们自己过去就好。”

    宁婆婆点点头,将他们让进院中,关上了院门,并不多看季念然一眼,伸手拿过一边的笤帚,往院角扫地去了。

    秦雪歌和季念然默默地穿过院中甬道,来到堂屋门前。只见门口放着一个木桶,桶内还有一些水,但是已经多半结成了冰。木桶边缘上搭着一块粗布,旁边放着一只小风炉,小风炉上烧着一壶热水。秦雪歌扫了门边的这些东西一眼,先推开了堂屋的门,季念然跟在他身后迈进堂屋。屋内布置的并不复杂,不过一张小条案,上面摆放着一尊红木牌位,看起来也已经有些年头了。

    除这些外,不过两张红木座椅,屋子中央放着两个半旧的蒲团。想来,这就是供奉着秦雪歌生母牌位的“祠堂”了,墙上朴素得连一张音容图都没有。

    “家中长辈的牌位都供奉在宗房的大祠堂里。”秦雪歌看上去有几分失落,“姨娘没资格进祠堂,这里还是祖母和母亲特意为了我布置的……”

    这样来看,秦夫人对秦雪歌是真的在道义上很过得去了。季念然只觉得心中一抽,她不喜欢看到这样的秦雪歌,她见周围没人,大着胆子上前拥住自己的男人,“姨娘会知道你的孝顺的。”

    “也许吧。”秦雪歌沉吟着叹了口气,拍了拍季念然的手臂,“来,咱俩一起打扫一下这里,再给姨娘上柱香。”

    季念然微笑着放开了秦雪歌,看着他走到堂屋外,提起小风炉上的铜壶,将热水加到木桶里,又提着木桶进了屋子。季念然等桶里的冰水差不多化了,亲手拧了抹布,擦拭屋内的条案桌椅牌位。秦雪歌也拿过屋角的笤帚,打扫地上的浮尘。

    其实,这座小院有专人打理,并没有多少灰尘,但是两人还是打扫得很用心。季念然不期然想到了刘姨娘,刘姨娘去得早,在江宁的时候,牌位一直被供奉在小佛堂后面,摆在一排季老太爷身边的老姨娘的牌位后面,她只进去过一次。等再给刘姨娘的牌位磕头的时候,季家已经迁到了京城。

    她不比古人迷信,向来觉得只要心中时刻记得,那些仪式就仅仅只是面子工程而已。但是今天她却觉得,也许这些仪式本身,就是在弥补遗憾。

    其实,刘姨娘的脸在她的脑海中已经很模糊了,更多的时候她能清晰想起的,还是在现代的父母。只可惜,对他们,就连这种简单的仪式她都不能做了。

    打扫过屋宇,两人从小桌上寻了香打着了,插到牌位前的小香炉里。之后又跪在蒲团上,一同给秦雪歌生母的牌位磕头行礼。

    “姨娘姓韩。”秦雪歌轻声为季念然介绍,“我想,她会喜欢你的。”说完,就黯然地盯着牌位,闭口不言。

    季念然有些看不下去,伸手推了推秦雪歌,“你不和姨娘多说两句话?”

    “说话?”秦雪歌一愣,身上的悲伤都被季念然这句话冲散了许多,“说什么?”

    “哎呀!”季念然又推了秦雪歌一把,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自己面冲着韩氏的牌位,喃喃低语起来,“姨娘您好,我是季念然……”这样絮叨了几句,掺了秦雪歌一眼,意思是让他也学着自己的样子,同韩姨娘说一会儿话。

    秦雪歌却失笑地轻轻摇头,起身领着季念然出了屋子。

    不知什么时候,宁婆婆已经站到了门外,见秦雪歌和季念然出来,她微微点头,又看了季念然两眼,才道:“二爷、二奶奶,您们先回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只管放心就是。”

    “劳烦您了。”秦雪歌浅浅施了一礼,才带着季念然回江雪院去了。

    回到江雪院的时候,正好赶上午饭,丫鬟们端上了滚热的牛肉锅子,季念然的心情又恢复过来,不过顾忌着秦雪歌的心情,也不敢放开了吃。

    秦雪歌看了两眼她那小心翼翼的样子,反而笑了起来,用筷尾敲了一下她的额头,“怎么这副样子?我记得腊月里吃这个的时候,你吃的开心多了。”

    被揭了“吃货”老底,季念然羞愤得红着脸白了秦雪歌一眼,“这不是看你不高兴嘛。”

    秦雪歌吃饭的动作略顿了一下,轻轻笑了两声,又夹了些肉送到季念然碗里,“快吃吧,你吃得多些,长辈们知道了也高兴。”

    睡过午觉起来,夫妻两个都难得的没有什么杂事,对坐在窗前炕上看书。季念然翻了两页,又兴起念头,申脚搡了一下秦雪歌的腿,“你还从来没和我说过你姨娘的事呢,为什么今天才过去拜祭?”

    “今天是姨娘的忌日。”秦雪歌目光一暗,放下了手中的话本。“姨娘身份尴尬,我就总是这个时候去给她上柱香、磕个头。”

    季念然沉默半晌,才扯起嘴角,“其实,我姨娘也是正月里去的,不过在南方,这事说出去忌讳,就说是过了正月才走……”虽说在刘姨娘活着的时候,季念然同她最亲密的举动也不过就是凑到她怀里坐一会儿——时间还不会太长。刘姨娘永远有忙不完的针线活儿,给大老爷的、大太太的、几位嫡少爷嫡小姐的……还有季念然的,虽然她往往最后才能得到一件小小的新衣。但是这时提起来,也未免从心底升起几分怅然。

    她相信刘姨娘不是不关心她,也不是不爱她。但是,也许在刘姨娘看来,这样才是对女儿最好的。在她刚刚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穿越到了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也曾想过像前世对待她的妈妈那样对待刘姨娘,母女两个无话不说、无话不谈,亲得像是闺蜜姐妹一般。但是最后,她不得不有些遗憾地承认,她对刘姨娘的感情并不够深厚。

    再后来……再后来她甚至有时会忘记这位善于针线的少妇是她的生母,只当自己是凭空来到这个世界上的,寄身于季府之中。只要平安度过一世,再睁开眼,就会发现自己依然躺在那间十平米的小卧室内。

    直到,她嫁给了眼前这个男人。直到,自己接纳了他……

    秦雪歌微微瞪大了眼睛,很多时候,他都会忘记其实季念然是庶女出身——她实在太过特别,既不像那些人家的嫡女,更不像那些人家的庶女。她身上没有嫡女的张扬,也没有庶女身上常见的畏缩或是算计。

    “那咱俩可算是同病相怜了……”秦雪歌接了一句,却终究无以为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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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打算再开一篇纯爱……不知道大家都看不看,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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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4 章

    这个话题总是有些沉重, 在正月里提起, 也显得不大吉利,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还是秦雪歌先开口岔开话题, “念念, 我听说今年花灯节要在城东大办灯市, 还有许多从异域来的耍百戏的,热闹得很……你有没有去过灯市?不如我带你去看看。”

    言下之意, 就是打算带季念然去看了。

    想到能出去玩,季念然心底的那一点遗憾和怅然很快就被喜悦代替——毕竟刘姨娘已经去世将近十年了, 再深的遗憾, 也早已经被时光冲淡。她拍着手连声叫好, “若是能去看灯那可太好了, 我还没见过集市上耍百戏的呢!”

    季念然在季家的时候很少有机会出门, 去集市上玩更是不可能被允许的事,就是有限的几次看人耍百戏, 也多是府里开宴的时候请来的小班, 表演的也多是些难度不高的戏法。她早听说世间有一批大的班子,就好似马戏团一般,在各地随走随演, 偶尔也去一些举办活动的地方凑热闹。这些大的班子,往往极负盛名,班中之人多身怀绝技,表演的也多是些新鲜花样, 比那些时常被勋贵人家请去的小班子的表演精彩得多。

    “你若愿意去,明儿我就去和祖父、祖母说。”秦雪歌笑着许诺。

    第二天早上去正院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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