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女的八卦日常-第48章 第 48 章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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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的时候,果然开口,“孙儿听说今年城东的灯市,比往年都要更热闹些,想带季氏过去看看……”

    “二弟是听谁说的?”秦雪威好奇地问了一句,“我倒是也听军营里的同僚说起过,据说连西域的百戏团都来了,我还想着,要不要带你大嫂过去逛逛。”祁氏用帕子遮着嘴角,笑得一脸甜蜜。

    “你们这兄弟俩!”老夫人伸手指着两个孙儿笑骂,“兄弟两个别是约好的吧,我若不答应,不是同时得了你们两个的怪罪!”

    秦家两兄弟忙起身作揖,“祖母言重了。”

    “好了,你们若愿意去就去吧。”老夫人扫了秦夫人一眼,见秦夫人并没有露出不同意的神色,才无奈地松了口,“知道你们想带媳妇出门松散一天,这大节下的,我就不做那‘老法海’了。你们只管去,闹到多晚也无妨,我让厨房给你们准备夜宵。”

    这就体现出长辈的开明与体贴了。秦雪威和秦雪歌都忙不迭地奉承祖母,祁氏和季念然也在一边笑着帮腔。秦雪玲抬头看了几位兄嫂一眼,像是有些羡慕的样子,却在秦夫人扫了她一眼后,垂下了头。

    ***

    正月十五那天吃过午饭,季念然连午觉都不愿意睡了,拉着几个丫鬟想晚上出门的装扮。

    “晚上天冷呢。”秦雪歌歪在炕上,搭腔道:“你不是新做了件狐皮斗篷?还没有穿过,不如就穿那件去。”

    季念然听了,忙让丫鬟把斗篷找出来,还有配套的兜帽、暖手筒等。这套冬天的行头是今年新做的,季念然是出嫁第一年的新媳妇,因此外面用的缎面全是一水的大红绫绸,里面附着狐狸毛,又软和又挡风。季念然第一眼见到这套衣裳就喜欢得紧,连新年朝贺都舍不得穿在身上,只想着等以后有什么特别的活动赶上天气冷的时候,再穿出去。这些秦雪歌也都是知道的。

    此时听他提起这件斗篷,她豁然开朗:这元宵节,可不就是那“特别的活动”嘛,穿这身喜气的衣裳再合适不过。

    秦雪歌和秦雪威约好,到时候两家一道出门,到了城东再分开玩赏。黄昏时分,见外面天色不像晚上要下雪的样子,两人才放心出门。江雪院里自然也挂了些花灯,有些是宫里赏下来的,也有些是各家亲戚朋友送的。季念然吩咐丫鬟挑选一些精致有趣的挂到回廊下,只可惜还没到点灯时分,效果只能晚上回来再看了。

    两家人在二门处汇合,都只带了少许从仆,男人骑马,女眷则坐一辆小车,往城东去了。

    妯娌两个少见地坐在一辆车内,祁氏还热络地挽着季念然的手臂,“可是拖了弟妹的福啦,不然我都不知道夫君要带我出门赏灯呢!”

    祁氏和季念然最近的关系缓和了不少,但是大体却只能用“井水不犯河水”来形容,除去那次宗房老太爷的生日,两人还从未如此亲密过。而那次的亲密,终究是有几分表演的意思在里面。但是此时,这车内只有她们二人,两个丫鬟坐在车辕上,可是表演关系亲密给谁看呢?

    只是既然祁氏已经先做了初一,季念然不好不跟着做十五,也只能摆出样子来,笑着调侃,“大哥那么疼嫂子,怕是要瞒着给你个惊喜呢!”又故作遗憾地摇头,“可惜被人先说了出来,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怨我们呢!”

    祁氏红着脸轻啐了一声,又嗔道:“他那个人,整日就知道军务,哪懂什么惊喜。”只是脸上的神情,终究还是暴露了她心底的欢喜。季念然观察她脸上神色,又回味了一下她往常的做派,也不禁在心底感叹,若是老天爷能早些给祁氏一个孩子,怕是她和其实之间的关系会缓和不少。

    她看得出来,祁氏并不是那般小气的女人。不过是给自己压力太多,患得患失起来,行事有些失了方寸罢了。

    两人闲话了一会儿,听着外面的声音,似乎已经走到了热闹的街道之中,就不再说话。有祁氏坐在一旁,季念然也不好意思往车外窥探,强耐着性子坐了一会儿,只觉得外面行人摊贩越来越多。又行了约有一盏茶的功夫,马车才停了下来,丫鬟们跳下车辕,掀开帘子,请两位少奶奶下车。

    外面天冷,祁氏和季念然都戴了兜帽。脸上蒙着面纱。待被扶下车来,秦雪威和秦雪歌也都已经下马,由一小厮统一牵着,候在一旁。

    两兄弟商量了几句,吩咐车夫和牵马的小厮在附近的某个巷子里等待,又说好二更后在马车处汇合,一道回府,才各自带着女眷下人分开而行。两拨人刚一分开,季念然就不顾身后还跟着丫鬟小厮,挽住了秦雪歌的手臂。

    “街上人多呢……”见秦雪歌微微侧目,季念然也有些害羞,她小声分辩。秦雪歌微微一笑,就由她去了。

    天色虽还未暗,街上却早已布置起来,不只灯棚,还有些买小吃的、耍杂耍的、更有其他零零碎碎的摊贩,自然各有其招揽生意的手段。街上人也不少,个个都是节日里的喜庆装扮,还有些总角孩童在巷口追跑打闹,季念然看着这些画面,嘴角不自觉地就勾起了一抹笑。

    她想到在现代,小时候过年会和爸妈一起出门逛街,她骑在爸爸的脖子上,牵着妈妈的手。虽然,无论是周围人们的穿着打扮,还是街道两旁的建筑景象,都截然不同。但是季念然就是莫名地觉得,很有些共通的地方。

    这几条街巷全被布置成灯市,西域来的百戏团就在一处宽阔的转角,现下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在表演的人也不多,但是却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着。季念然踮起脚尖,也只能看到那个只用脚尖站在钢索上的小姑娘。

    天气寒冷,但是小姑娘身上穿的衣裳却很单薄。

    “这里怕是不容易挤进去。”秦雪歌见季念然就要往人群里挤,忙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走,我带你去寻个视野好的地方。”

    季念然这才停下脚步,跟在秦雪歌身后又挤出人群——只这片刻,他们身后就有聚集起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几人费力地走出人群,饶是有小厮护着,还是显出了一些狼狈。秦雪歌站在街上四处张望了一下,领着季念然往西北方向的一间茶楼走去。

    这种时候,茶楼里人自然也是不少,一层早就已经坐满了人,还有些人正站在门口等待。他们刚一踏入楼内,茶楼的小二就一脸歉意地迎了上来,“几位客官不好意思,咱们茶楼已经坐满了。”

    秦雪歌抬头看了楼上一眼,“二、三楼的雅座……”

    “也已经满员了。”店小二点头哈腰地道歉,说是无论如何都匀不出一处座位了。他们人多,不比那些一、两个人的,多等等总能等到有人离开。

    秦雪歌有些无奈,他扭头看了季念然一眼,见季念然脸上虽然不见失落,但是注意力又早被外面的百戏给吸引过去了,只得从怀中掏出某样东西,偷偷塞到小二手里,“拿去给你家老板看一眼。”

    小二攥了攥手中的东西,感觉重量不似银子,他不知是什么东西,也不敢偷看,只好赔笑着转身寻茶楼老板去了。

    季念然虽然注意力大多都放在了街上,但是这边的对话也听得一清二楚,她拽了拽秦雪歌的衣袖,“这家茶楼我看确实人已经满了,你给他塞银子他也不能把别的客人赶走,不如咱出去找别的位置看看?”

    小妻子这般善解人意,秦雪歌心下大感安慰,这些年京里不知多少人家倒在了家中女眷仗着男人的势力不知收敛作威作福上,看起来,起码他是不用担心这点了。不过,显然自己的小妻子还不够了解他的本事。

    秦雪歌勾起唇角神秘地一笑,“你放心,总能让你舒服地观赏到百戏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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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5 章

    话音未落, 就见一位穿着棉袍的中年男子满面春风地迎了上来, 一边把他们往楼上请, 一面道:“秦公子!太子殿下有些时日不来光顾我这小店了, 怎么今天没一起出来?”

    原本茶楼老板引着他们往楼上走的时候, 周围还在等待的客人们就纷纷侧目, 甚至有些人已经很是不满, 就要就要叫嚣吵闹起来,之后一听老板提到“太子殿下”四字, 才又安静下来。

    眼前这位若是太子身边的近臣,就算不满于老板的另眼相待, 却也只能选择忍耐下来。

    季念然却有些奇怪, 如果太子真的喜欢来这家茶楼, 老板这么轻易的就在大庭广众之下脱口而出, 难道没有犯了忌讳?

    她掺了秦雪歌一眼, 见秦雪歌脸上并无异色,才跟着上楼。老板直引着他们来到三楼中央临街的一间雅间门前, 推开门, 里面空无一人。老板伸手做出请进的姿势,将秦雪歌和季念然让了进去。秦雪歌让季念然挑选一处视野最佳的位置坐下,转身和茶楼老板对了个眼色, 茶楼老板欠了欠身子,转身离开。

    秦雪歌泰然自若地坐到季念然对面,给随侍在侧的流火和纯钧使了个眼色,两人会意地出门。

    季念然看了看窗外的街道, 这个位置确实可以把街角处的百戏表演收入眼中,但是她暂时也没有了看百戏的心思。“太子殿下经常来这家茶楼?”季念然奇怪地问了一句,“就这样当着茶楼里的客人们说出来,岂不是敌人也都知道了?”

    要知道,太子虽是当今皇上唯一的子嗣,但是对于皇位,他却并不是没有竞争对手的。不说别人,寄王一脉就不会眼睁睁看着这皇位顺利地传承下去——就算之前已经熄了争权夺位的心思,在去年京里那一系列动作之后,怕是也要被逼得不能不争了。

    就算寄王世子折了——太子是皇上唯一的儿子,但是寄王世子却不是寄王唯一的儿子!

    秦雪歌微微一笑,半遮半掩地道:“太子以前来不来这家茶楼我可不知道,但是今天之后,他就喜欢来了。”

    “你——”季念然有些无语,她瞬间就明白过来,秦雪歌这应该是在使诈。而茶楼老板之所以会配合他——他诈的不是茶楼老板,而是……敌人?

    她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是该劝还是该骂,只好赌气似的看向窗外。街角处,那位行走在钢索之上的少女已经走到了索绳中央的位置,她脚尖一点,轻轻跳向半空,翻了个跟斗,又稳稳地落到了钢索上。四周围观的百姓们轰然叫好,喧闹声甚至传到了茶楼之内,季念然却突然觉得,也许他们都正行走在这条钢索上。

    敲门声响起,门口传来流火的声音:“二爷、二奶奶,小二来了。”

    “让他进来。”秦雪歌朗声道。

    雅间的门被推开,刚刚那位店小二手里捧着水牌走了进来,他脸上的笑容更加殷勤,“两位客官请看,这上面都是咱家的招牌茶点。”

    秦雪歌脸上含笑,接过水牌递到季念然面前,店小二垂着头,目光并不乱瞟,但是季念然知道,他正等待着自己的吩咐。

    当着外人的面,季念然不好任性不给秦雪歌面子,只好接过水牌翻开,装模作样地问:“你家那些茶和点心最有名?”

    “回女客官。”小二热情地道:“咱家请的是来自岭南的大厨,善做广式点心。茶的话今天有上等的霍山黄芽,还有庐山云雾、信阳毛尖、君山银针,都是好茶。”

    季念然不大懂茶,让秦雪歌随便点一种,秦雪歌就让上了信阳毛尖。小二道了声“好嘞”,又继续垂手等待季念然拣选点心。

    比起茶水来,季念然显然对点心更感兴趣。她回想了一下在现代比较爱吃的几种,对照水牌,点了几样,又问小二,“我曾听人说岭南那边有一道烧麦,馅料是用糯米混合猪油调制而成,你家楼里可有这个?”

    小二支着头想了一下,“应是有的,等下我去问问我家大厨。”

    “那就劳烦你去问一声了。”季念然又见这家不只有糕点,还有些清淡菜肴,甚至几样汤面供食客选择,索性多点了几样,打算就连晚饭都一起打发了。

    点完这些,季念然心里的不自在也消得差不多了,街上表演百戏的已经换了人,这是个大项目,一人额头上顶着一根长竿,竿上转着圆盘,脚下还另有几个圆盘,那人一边转着圆盘,一边绕地行走,甚是热闹。周围百姓也都在大声叫好,季念然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就被吸引了过去。

    不一时,小二又端了茶水点心上来,季念然吃得满意,就又和秦雪歌谈笑自如起来。她这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再加上不好直接说明缘由——真说她为着秦雪歌给太子办差生气,那她就是不知好歹了。秦雪歌如此得太子看重,就连这种迷惑对手的事都由他亲自来安排,怎么看,她都应该与有荣焉才对。

    但是,她就是开心不起来。这件差事有几分危险不说,还挑的是这个时候——那他到底本意是带她出来玩顺便办差的呢,还是带她出来玩只是掩护其实是为了办差事?

    就是这种斤斤计较的小心思,又怎么让秦雪歌知道?连季念然自己想明白之后都有些羞于启齿。可是,她就是无法不在意。

    秦雪歌像是根本没看出她情绪有些不对一般,指了指长街的另一边,“我听人说等下那边会有人舞狮,是特别从南边过来的,和咱们这边舞的不大一样呢。”

    舞狮表演从初更开始,街两边挂着的花灯也被齐齐点亮,借着灯影,两大两小共四只狮子顽皮地在街上跳舞。舞了一会儿,又有人扔了一只彩球到其中一只狮子头上,两只大狮子竟玩起彩球来。

    街上锣鼓声响动,又有善于演奏乐器的伶人在旁助兴,这样的热闹,确实只有在市井中才能见到了。

    季念然吃了几样点心填饱了肚子——这家茶楼的厨子手艺确实可圈可点,尤其那样糯米烧麦做得很合季念然胃口。吃饱喝足,季念然又惦记着街上的花灯,就祈求地看着秦雪歌,“咱们下去看花灯吧,一直坐在茶楼里,和在家里也没什么区别了。”

    秦雪歌自然也由得她,原本过来就是顺路的事——之前他们早就商定好了计策,却不是在今日完成,这也算是阴差阳错、顺势而为了。完成了差事,又填饱了肚子,自然没有了继续留在这家茶楼的道理。

    几人鱼贯下楼,纯钧付了银子,又护卫在主人身旁。附近几条街巷内都挂满了花灯,各式各样,季念然怕被人群挤散,紧紧挽住秦雪歌的手臂。但是街上游人实在太多,最后秦雪歌索性牵住她的手,纯钧跟在季念然另一边,另有两名小厮护着流火跟在后面。

    他们随着人流,走到安湖边上,河中也漂浮着些隐含吉祥寓意的大型花灯,或莲花型、或龙凤型、或孔雀型,更有做成亭台楼阁、民俗人物式样的。但是像现代常见的二龙戏珠等样子却是没有。

    慢慢步过月牙桥,又进入一条宛如庙会一般的市集,街边除去花灯外,还有些摆了摆了投壶、射箭等游戏的摊子,当然更少不了那些猜灯谜的。

    季念然挨家看过,又同秦雪歌合力猜出了几只灯谜,换了两个花灯——制作得倒不一定精巧,却难得的是游戏的过程,以及猜出灯谜时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季念然手中亲提了一个,又递了一个给身后的流火提着,才欢欢喜喜地继续往前去了。

    这一逛,就逛到了将近三更,一行人才又慢慢往回行。等回到将军府的马车旁,秦雪威和祁氏也带着人将将回来,手上自然也提着不少战利品。季念然和祁氏相视一笑,都觉得同对方亲近了不少。

    大家上车上马,又过了将近半个时辰,才回到将军府。两家人一道行了一段,才相互道别,各自回了自家的院子。

    这一天就算再兴奋,为睡午觉,再逛了将近一整个晚上,季念然也已经有些困了。她揉着眼睛,牵着秦雪歌的袖子,任由他领着自己往院子里走去。

    一路沿着回廊走到堂屋门口,季念然一进屋,却见石斛和授衣正坐在两个小杌子上,在堂屋里说话。见秦雪歌和季念然进来,两人都慌忙站起身来。

    “今天得了彩头呢!”季念然把手里的花灯递到授衣手里,又转头看着石斛,奇怪道:“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家去?”

    秦雪歌见她们主仆有话要说,就笑着进了进了东次间,脱下外袍,又踱着步子往净房去了。季念然神色温柔地目送他走远,才回头看向两个丫鬟,眼中隐隐透露出催促的意思。

    “奶奶。”石斛声音肃然,季念然这才发现,两个丫鬟脸上的神色都不大好看,她不禁吓了一跳,“怎么,出什么事了?”

    石斛和授衣对视一眼,才吞吞吐吐地道:“奶奶,胡……表姑奶奶来了。”

    “什么?”季念然呆了一呆,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你们刚说,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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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6 章

    两个丫鬟细细解释了一阵, 季念然才明白过来, 她坐在西次间书房的圈椅上, 让两个丫鬟也搬来绣墩坐下, “你们说, 胡家表姐找我来了?”这事着实匪夷所思, 她同胡馨月之间不过点头之交, 更何况,有季家在, 胡馨月就算进京探亲,也应该直接到季府去, 无论如何不该来找她。

    石斛点了点头, “奶奶知道, 今儿我只当值到酉时正刻, 到时辰就回家了。没想到刚刚回家, 春喜嫂子就找了过来,说她下午回来的时候, 见有两位穿着落魄的女子正蹲坐在我家院门口的石墩上, 她一时好奇问了两句,那两人说是过来找奶奶的陪房的。”

    她吞咽了一口唾沫,“春喜嫂子听了也拿不定主意, 但是那条巷子里来往的人也多,都是这府里有头有脸的人家呢!她不敢把人扔在那儿,就请回了自己家里。没想到春喜隔着窗户看见,倒是一眼就认出来了。”

    季念然还是有些迷糊, 但是这里的事她却是听懂了的,“春喜在季家当差的时候应该见过胡家表姐两次吧?认出来也不……”她还没说完,就见石斛摇了摇头。

    “春喜认出来的不是表姑奶奶,而是表姑奶奶身边的那个丫鬟。”

    “丫鬟?”季念然又愣了一下,如果说她对胡馨月还有些记忆的话,对她身边的丫鬟的印象就说不上很深刻了。她只记得胡馨月在季家的时候身边似乎有两名丫鬟,还有一个存在感更低的奶娘。“哪个丫鬟?”她问。

    石斛当初还在季念然屋里当差,又时常过去老太太屋里走动,对于胡馨月身边的丫鬟总是比季念然要熟悉些,“是表姑奶奶来咱家时,太□□排过去伺候表姑奶奶的三等丫鬟,名叫巧雁的,您可还记得?”

    见季念然依旧一脸迷茫,授衣又开口提醒,“就是表姑娘常支使着往大少爷书房送东西的那个,您还特意让流火留意过她的行踪来着。”

    “哦,她啊。”季念然这才恍然,不过她能记起的也只有一个名字罢了。她想了想,又奇道:“我记得表姐身边不是还有个她从家里带来的丫鬟?好像叫什么……”

    “灵雨。”

    “对!就是灵雨!”季念然这时才有些回忆起来了,“我记得那灵雨才是表姐贴身伺候的丫鬟啊,怎么只带了巧雁?”她说着才反应出不对了,“你说只有她和一个丫鬟,还坐在你家院子门口?”

    石斛有些无奈地点头,她也知道这个场景描述出来有些诡异,再加上自家主子怕是早就困了,一时脑子转不过来。若是有的选择,她也不会大晚上的过来打扰主子休息,但是她是实在拿不定主意了。想到胡馨月和巧雁言语里透露出来的那些信息,她忍不头疼地道:“奶奶,表姑奶奶这次来……怕是她夫家那边还不知道呢。”

    “什么?”季念然霎时瞪圆了眼睛,原本的困意不翼而飞,“这……你说她是偷跑出来的?”那这可就是大事了。

    “春喜嫂子私下跟我说,她看到表姑奶奶和巧雁的时候,两人脸都被冻红了,身上也脏得很,衣服还破了洞。身上头上首饰一件没有,不知道是没带出来,还是……”

    这个“还是”的可能性就有很多了,是藏起来不敢外露?在路上用完了?亦或是更可怕的……被人抢去了?这些都不是没有可能。

    季念然顿时意识到这件事的严重性,她一时也拿不出个准主意来,“你看到她们人了没有?没受什么伤吧?”

    “脸上看着没有伤。”石斛忙道。这句话稍微让季念然安心了一些,她不知道胡馨月为什么不去季家要来找她,但是如果她身上真发生了什么不太好明说的事,她就算想帮忙那也无能为力了。

    “没伤就好……没伤就好!”她低声呢喃,隔着堂屋的东边套间内传来隐约的响动,秦雪歌应该是已经收拾完毕,准备睡觉了吧。季念然看了眼窗外的天色,书房内没有自鸣钟,但是她知道,怕是已经三更天了。“胡家表姐现在被安置在哪里了?”她定了定神,才开口问道。

    “安排她们住在了春喜的屋子里……小妮子还有些不高兴呢,不过也没别的办法了,临时根本收拾不出间妥当的屋子来。”石斛和春喜家的院子都不算大,石斛家里是小夫妻带着孩子,不比春喜家里到底有个小姑子在,总能避避嫌疑。

    季念然在心下合计了一会儿,也想不出更妥善的安置方法了,才道:“你安排得很好,等回去你和春喜家知会一声,就说我的注意,托她家先照顾一阵……银子就从我这里出,不会亏待了你们的。”她又转头看向授衣,自从石斛预备出嫁起,她屋里的银子钱就一直授衣管着,“你等下支二十两银子给石斛,没的让春喜家里倒贴钱的道理。”

    授衣清脆地答应一声,“诶,我这就去取银子誊小账。”

    这银子是季念然点名说给春喜哥嫂的,石斛自然没有帮着人家往外推拒的道理,她此时更关心的,还是胡馨月和巧雁的安置问题。听主子的意思,倒像是暂时就让胡馨月在春喜家里住着似的。

    季念然思忖半晌,又吩咐石斛,“劳烦你们先照看她们两天……”她微一犹豫,有做下了决定,“石斛,这两天你就先不要进来当差了,和春喜嫂子轮班,把这主仆两个给我看好了,若是方便,就多探些口风……她俩没说是因为什么跑出来的?”

    “没有。”石斛偏着头回忆了一下,摇头,“只说要见您,就连她夫家不知道的事,还是我和春喜嫂子两个猜出来的。”

    季念然咬着牙倒吸了一口气,“就先这样吧,你回去先看她两天,就说我这边有事要忙。”这话倒也不是敷衍,正月十六到十八三天,是秦家定好办春宴的日子,不只宗房几家,就连其他各房族人,只要在京城的,都全部聚集起来。另有些各家的亲戚朋友之类,也要招待,因此她之后的几天确实并不得闲。

    “您就放心吧!”石斛一口保证,“这几天我一定帮您看好了她们主仆两个,不让她们四处乱跑乱说话。”

    “那我就放心了。”季念然抬手掩下一个小哈欠,就要起身。两个丫鬟连忙站起来,季念然挥了挥手,“授衣先去拿银子吧,让绣蔓她们进来帮我拆头发就好了……石斛也先回去吧。”说完又想起从灯市上拿回的花灯,“也那只花灯回去给你家孩子玩吧。”

    “诶。”石斛答应一声,和授衣一起把季念然拥到东次间里,才退下。不一会儿绣蔓和柔桑联袂进来,一人去打水,另一人负责帮季念然拆头发。

    待到季念然拆了头发换过睡袍洗好脸,夜已经深了。秦雪歌倒是还没睡,正倚在床头,半眯着眼睛呆愣着出神。见季念然散着头发走过来,他正准备开口,却先打了一个哈欠。看得出来,若不是为了等她,他早就已经睡了。

    “都怪我!”季念然心下升起一股歉意,她连忙吹熄了屋内的蜡烛,只留屋角一盏,转身上床放下帐子,“下次再也不耽搁到这么晚了。”

    秦雪歌一把捞住妻子的腰,将她搂在怀里,困倦地问:“出什么事儿?”

    季念然张了张嘴,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有个娘家亲戚来了,说要见我……莫名其妙的。”又轻推了丈夫一下,“都这么困了,就先睡吧。”

    “好,若有需要我的地方,直接开口就是。”秦雪歌紧了紧搂着她腰的胳膊,又在季念然额头上轻吻了一下,才放她爬回自己睡觉的位置上。

    夫妻二人相对而卧,不过片刻,季念然就听到了旁边传来了的均匀绵长的呼吸声,丈夫已经睡熟了。她轻轻翻了个身,脑海中却翻腾不断地在想胡馨月的事。难道,她真的是从夫家私逃出来的?专门过来找自己又是为了什么呢?

    ***

    正月十六到十八连续三日,季念然都陪在两重长辈身边忙春宴的事,虽说在忙碌之余偶尔也会想到胡馨月的事,但是往往很快被别的应酬引开了注意力。

    等十八日中午大家在宗房府里用过饭,看过堂会,这三天春宴终于收官。季念然先伺候太婆婆、婆婆回来,又和祁氏一同例行嘱咐了家里的婆子丫鬟用心服侍,才回到自己房里,抽出空来思考胡馨月的事。

    她叫来流火,“你让人到扁担胡同里把石斛叫来,小心些,别惊动了人。”

    流火虽然那日没有听到第一手的消息,但是这么几天功夫也足够她知道这些事的了,她会意地点头,“您就交给我,一定不让表姑奶奶察觉到。”

    “嗯。”把流火打发下去,季念然看着窗外,指尖无意识地轻点着桌面。她这时才想到,要不要派人去南方打听打听呢……

    这念头在她脑中一转而过,就又被她自己给否决了。她手上可用的人手并不多,为了这点事找秦雪歌借人,也未免有些小题大做——她连胡馨月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都还没搞清楚呢,不如……

    季念然慢慢倚到身后的迎枕上,在心底盘算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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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87 章

    流火带着石斛走进东次间的时候, 季念然正坐在炕上自己剥橘子吃。她指了指炕前的小杌子, 示意石斛坐下说话。流火试了试炕桌上的茶水, 新添了杯茶放到季念然面前, 又拿起一只新杯子, 倒上茶递到石斛手上, 就要转身避出屋去。

    季念然却朝她摆手, “你也一起听听,再让小丫鬟把授衣叫进来。”这还是她以前住在东厢房时身边的老班底, 四人坐在一起八卦开会商量主意的时候,已经很久没有过了。她剥好橘子皮, 分了半个给丫鬟, 又自己掰了一瓣放入嘴里, “唔, 这橘子听说是湘郡那边进贡上来的, 就是比往常自家庄子上收的好吃。”

    若是让外人见了,怕是会以为季念然已经胸有成竹, 但是几个丫鬟却都知道, 自家主子就是在最心烦的时候,才格外喜欢吃零嘴。

    一时授衣进来,季念然才问石斛, “这两天,你瞧着胡家表姐那边,可还安分?”

    石斛想了想,“倒是不吵着出门, 只是每天都要问您什么时候才能有空见她。”

    “嗯。”季念然点头,“看起来真的是有事了……”她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又问:“她到底找我有什么事……可曾露了口风出来?”

    “没有。”石斛无奈地摇头,“除了第一天外,表姑奶奶就不怎么跟我们搭话了,偏偏巧雁那丫头也跟转了性子似的,嘴紧得很。”经过几天的回忆,巧雁以前的样子众人也多少想起来了一些影子,她可跟性格沉稳这几个字沾不上边,一点事情都恨不得嚷的全府里的人都知道。季念然想着让石斛先探探她们的来意,主要也是把希望放在了巧雁这里。

    没想到,她却能忍住不说。

    这样一来,她就有些被动了。但是已经晾了胡馨月三天,若是她此次真为了正事而来,日后怪罪起来,或是传到谁的耳朵里,外人议论起来,季念然身上总跑不了一条名为“怠慢”的过错。

    她垂下头思忖了一会儿,才有了主意,“既然这样,你明日就带她进来吧……只是别走大门。”又想了一下,“她们主仆有没有合身的衣裳?就算对外说是上门的远房亲戚,也别穿着补丁衣裳进门啊。”

    石斛忙道:“我和春喜嫂子这两天赶着改出来两件袍子,巧雁身量和春喜差不多,穿春喜的旧衣裳就好了……只是表姑奶奶的斗篷却没有办法了,我们家里哪有合适的绸子呢。现在正月里,布庄都没有开门,买都没地方买去。”

    按说正月里不动针线,石斛和春喜嫂子顶着俗例和忌讳给胡馨月改衣裳,本来就是看在季念然的面子,石斛这抱怨的也是实情。季念然自己的衣裳都太过华贵,也不是她就舍不得一件斗篷了,而是这衣裳不过冬天穿两、三个月,她不常出门,家常轮换着穿的斗篷也就三、四件,都是将军府里下人们看熟了的,唯一一件之前没穿过的,还在元宵节那天穿了出去……其他小丫鬟们,得件新衣裳本就不易,斗篷又是不易得的,让谁拿出新的来,季念然都有些不忍心。

    “她自己的那件已经不能穿了?”季念然有些头疼地问道。

    “如果是里衬破了还好,但是外面也破了几个大口子,我和春喜嫂子研究过了,都说只能上补丁……”石斛说着也觉得有些唏嘘。当年胡馨月刚被接到季家的时候,胡家虽然比不上季家,却好歹也是当地旺族,胡馨月身上的衣裳针脚也都很整齐密实。

    她一直没同季念然讲,胡馨月这次穿来的那件破了口的斗篷,自己已经认了出来,就是当年季家把胡馨月送回南边的时候,季家新给她做的几件衣裳中的一件。石斛还依稀记得当初老太太的话,这几件衣裳就全当是季家为表小姐添妆了。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这件斗篷里的棉花,还是季家那位去年悄无声息病逝了的老姨奶奶亲手絮的。

    这件事,因为当时情况特殊,几位姑娘屋里怕是都没有听到什么风声,但是却瞒不过她们这些人。石斛又犹豫着开口,“不如就说是南边庄子上来的管事娘子?”

    季念然却不同意,“若她只进来说几句话就走了,这么说当然无妨。但是现在咱们谁都料不到后面的事儿,若是他日闹起来,说我把自己的娘家表姐当做管事媳妇,这话说出去多不好听?”

    特别是现在她跟祁氏之间的关系,多少有几分微妙。再加上秦雪玲这个小灵精,甚至还有在外面对府内虎视眈眈,不知什么时候就要作怪的十三太太——不说别的,就这次春宴上,她还找着两个机会怪里怪气地算了季念然几句,搞得季念然气闷又有些莫名其妙,只好在心底劝自己不要跟小人计较。

    最后,还是授衣从自己箱子里找出件没上过身的斗篷来,交给石斛给解了这个难题。

    “等明年,一定多还你一件。”季念然一脸感激地承诺。

    “奶奶这话说的。”授衣反倒故意做出不高兴的样子来嗔她,“我伺候奶奶这么多年,还能舍不得这一件衣裳。”

    “知道你不是那小气的!”季念然眨眨眼,趁着暂时中结了一件烦心事的时候,调侃起两个贴身大丫鬟来,“你们两个放心,你们两个的事已经有人跟我提了,到时候委屈不了你们!”

    不期然地听到自己的终身大事,两个丫鬟脸上都是一红。石斛却多少听到过些风声,趁机细细观察了两人脸上的神奇,见都是全然一片羞意,不见有不满的,才放心下来。至于季念然提到的给两人嫁妆之类的事,她这几年得到的赏赐也不少,自己和丈夫也都得了体面差事,未来的前程也是看得见的!季念然出嫁后手头宽裕了不少,赏给两个大丫鬟的嫁妆自然不是当年做庶女时比得了的,但是她也并不放在心上。

    说句僭越的念头,她对季念然,确实就像是对自己的妹妹一样,只担心这两个丫鬟有人起了不该起的念头,到时候让主子为难。此时,才是一片欣慰。

    主仆四人笑闹了几句,石斛又同季念然商量好了明日带胡馨月主仆进来的时辰,才起身告辞。流火和授衣也都去忙自己的差事了,季念然托着腮愣了会神,又想着前日秦雪歌跟她提的两个大丫鬟的亲事,微笑着又拿起了一个橘子放在手里剥。

    等晚饭前秦雪歌进来,季念然又问他,“你明儿有事没有?”

    秦雪歌像是会错了意,笑着问她,“怎么,想让我在家陪你?”他转了转手里的茶杯,想了一下,“明儿没什么事,衙门要等到正月二十才开衙呢。”

    随着两人关系一日日亲密起来,秦雪歌也越发露出了不稳重的一面。季念然红着脸白他一眼,“明天我娘家有个亲戚要过来找我说话……”

    秦雪歌这才发觉自己想岔了,也有些发窘,“那我去前面书房看书好了。”

    季念然抿唇一笑,略过这个话题,又同秦雪歌说起了白天在那边府里的事。

    ***

    第二天下午,季念然午觉起来,才叫丫鬟进来重新换过衣裳和发髻,准备见胡馨月。她坐在炕上,是不是瞄一眼窗外,心中隐隐升起一股兴奋的感觉,就像是在等待一场电影的开始,心中充满了期待。

    她并没有等待很久,石斛踩着昨日约定好的时辰带着胡馨月主仆进了江雪院的大门。季念然透过窗户,先看到了那一袭秋香色的身影——这件斗篷就是授衣从自己箱子里翻找出来的,她昨日打了一眼,还没有那么快就遗忘。

    胡馨月的脸隐在兜帽下,让人看不清楚,但是举手投足间却透露出一股焦灼。几人弯过回廊,从季念然的角度就没那么容易看到了。

    又过了一刻,外面传来流火的声音,“二奶奶,石斛领着表姑奶奶来了。”

    季念然这才穿鞋下炕,走到堂屋里,做出迎客的动作来。胡馨月也脱掉了斗篷,露出了正脸。两人一照面,季念然就下意识地顿了一下——胡馨月的变化,真的是太大了!她脸色蜡黄,身形消瘦,好似是城外庙宇里寄居的落难妇女。

    “四表妹。”胡馨月扯了扯嘴角,露出一道苦涩的笑来。

    季念然这才缓过神来,“表姐,没想到你会来看我。”她寒暄了几句,好歹把场面圆了过去,才引着胡馨月穿过书房进了西边的碧纱橱内,请她在窗下炕上坐了,巧雁自觉地站到胡馨月身后。

    季念然目光一闪,伸手指着梅花桌边的绣墩笑道:“巧雁也坐吧,让你石斛姐姐陪着。你们不常来我家做客,今儿咱们好好闲话几句就不让你们立规矩了。”

    巧雁征询地看了看胡馨月,见自家主子点头,才坐到梅花桌边,石斛也在她身边陪坐。流火给几人上过茶,退了出去坐在书房的屋角里绣花。

    季念然先让胡馨月喝茶,又借着自己喝茶的动作细细观察了这表姐几眼。她略略算了一下,胡馨月出嫁也有差不多两年时间了,她记得季家的几位姐姐——例如她二姐季嫣然,在出嫁后的这个时间段内,就生得比之前多了几分福相。

    但是看胡馨月的样子,她出嫁后的日子怕是就没有那样好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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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篇文大概还要再连载一个多月吧,不过确实已经进入尾声阶段了,鞠躬

    ☆、第 88 章

    在季念然观察胡馨月的同时, 胡馨月也在观察季念然以及这间屋子。她的目光从对面人头上戴的首饰、身上穿的衣裳、手中握的瓷杯, 到屋内摆着的家具——全是一水的酸枝鸡翅木, 木头上刷着清漆, 油光清亮得很。沿着西面墙壁摆着的一排柜子上摆放的也全都是名贵精巧的摆设, 可见屋子的主人是何等富贵。

    而这样装饰华美的屋子, 却处处不见人气, 像是平日根本没有人在这里起居一般,散发着一股子冷清的味道。

    她的心底升起一股难言的妒意:同样是季家庶女出身, 凭什么——凭什么季念然可以嫁到这样好的人家里做闲散富贵地少奶奶,而她的生母, 却只能嫁到胡家, 连带着她都只能嫁给那人……

    想到那人, 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胡馨月双手紧紧握住手中的茶杯, 瞳仁微微扩大, 双眼死死地盯着矮柜上的一支七彩珐琅瓶。

    “表姐?”季念然轻唤一声,胡馨月这才从自己脑内的幻境中惊醒, 她自失地一笑, 遮掩地又呷了一口茶水,“四表妹这屋里的装饰真好看,一时竟看呆了。”

    季念然一副不以为意地样子, 笑着岔开了话题,“表姐那天进京的?我竟没有提前听到消息。打算在京里住几天?可曾去看过祖母没有?”

    她一连问了几个问题,除却第一个问题问出之后胡馨月似笑非笑地瞄了她一眼之外,其余问题她就好像全然没听见似的。待季念然问完, 胡馨月也只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四表妹,我已经在你陪房家里面住了五天了,你不会真的不知道我哪天来的吧?”

    季念然就像是完全没听出胡馨月话语中的讥讽一般,掩口笑道:“表姐这可冤枉我了,我这几日忙得连家都不着,哪里能知道陪房家里的事呢。”

    “是嘛。”胡馨月轻声说道,“我还以为,你是故意不愿意见我呢。”

    季念然心下冷笑,就是真的不愿意见她,她又能拿自己怎样?不过,她还是按捺下来,语调平静地为自己辩护,“这话我可不敢当。”

    胡馨月冷哼一声,像是就要继续质问下去,巧雁却恰到好处地轻咳了一声,应该是要提醒主子什么。果然,听到巧雁的咳声,胡馨月瞬间就失去了所有斗志,她咬着下唇,深吸了两口气,突然起身,一下跪到了地上,抱住季念然的双腿,大声嚎叫道:“四表妹,我已经走投无路了,你可一定要帮帮我啊!”

    就在她跪倒嚎叫的瞬间,巧雁也扑过来,跪在她主子身边,“四小姐……秦二奶奶,求求您帮帮我家小姐吧!”石斛也连忙过来伸手拉着胡馨月,想把她拽起来,就连流火都听到屋内的异动冲了进来。季念然呆愣愣地看着眼前混乱的景象,不知该作何反应为好。

    说实话,在胡馨月抱住她双腿的那一瞬间,她真的是被吓到了。再看到巧雁的动作——她瞬间就回忆起前世看的那些电视剧,还以为这主仆两个特地过来刺杀她的呢!她用了好大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把手中的白瓷茶杯砸到胡馨月的头上,酿出什么无法挽回的惨案来。季念然尴尬地放下手中的杯子,艰难地勾了勾唇角,双手放到胡馨月的手臂上,试图把她推开,“表姐,你……别这样,快坐下说话吧!”

    季念然对外人很少这样直冲冲地说话,听她语气不好,石斛和流火都加重了手上的力道,也不管胡馨月会不会疼,硬是掰开她的双臂,把她架起来按回了炕上坐着。石斛索性就站在胡馨月身后,双手虚按住她的肩膀,以防她在暴起抱人。

    巧雁还跪在地上,流火也不理她,而是回身坐到刚刚石斛的位置上,不错眼珠地盯着这主仆两个。若不是还顾及着胡馨月仅有的一份体面,她恨不得把院子里的丫鬟都叫进来保护季念然,或者直接把这主仆两个赶出江雪院去。

    “表姐。”季念然僵硬着脸,尽力把语调放得轻柔,“有什么事都可以好好说嘛,可不要再像刚才那样了,这不是折我的福嘛。”

    胡馨月揉了揉眼睛,也不知有没有真的流出泪来,“表妹,你命好,我是比不上你的。你也不知道我的难处,那年老太太把我打发回南边,之后胡家随便就把我给嫁了……四表妹,你是不知道我的苦,我嫁的那人……他、他根本就不是个人啊!”

    那年季家老太太雷厉风行,把胡馨月送走的事季念然是知道的。但是后来她嫁了何人,嫁人后日子过得怎么样,这些事季念然就不大清楚了。她故意曲解了胡馨月的意思,“原来是和表姐夫吵架了啊!”她笑道,“表姐莫非是一时气恼得紧了才跑到我这里来的?也许表姐夫在家里正着急找你呢。表姐放心,回头我叫管家为表姐安排辆车,送表姐回去,再劝告表姐夫几句,岂有不和好的道理?”

    “我不会去!”胡馨月突然尖叫起来,若不是石斛眼疾手快,死死地按住她的双肩,怕是就跳起来,“四表妹,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一定要把我往火坑里推!”

    季念然着实吓了一跳,她怕再刺激到胡馨月,忙摆手,“没、没,表姐怎么会这么想?我只是担心表姐夫着急嘛。”

    “他哪里会担心我!”胡馨月狠狠地呸了一声,“他现在怕是不知怎么跟灵雨那个小贱/人一道快活呢,我当初也是瞎了眼,竟然轻信了那个贱/人!”

    这听起来,就像是一件在古代并不少见的夫妻间的矛盾:宠妾灭妻,偏偏这妻子又是个欺软怕硬的,不敢同丈夫吵闹,就去寻娘家亲戚的麻烦。

    季念然伸手给胡馨月的杯里添上茶,往她手边推了推,“表姐喝口茶消消气……可别气坏了身子,倒时候那丫鬟岂不是更得意了?没想到灵雨这么不知好歹,我当初也以为她是个忠心的……”

    “忠心?”胡馨月猛地挥手打落了手边的茶杯,“啪”的一声,茶杯摔得粉碎,她的眼眶中,大滴大滴地落下泪来,“她现在倒成了主子奶奶了,还让奶娘和巧雁去伺候她……还唆使着那人打我!我……真是……”

    没想到,胡馨月嫁的那个男人竟然会为了个丫鬟打自己的妻子!季念然听着也有些生气,她是打心底看不起打女人的男人。“表姐夫怎么能这样!”她用不着伪装,就自然地露出鄙视的神态,“表姐是因为他打你,才一气之下跑出来的?”

    胡馨月怆然地摇了摇头,“平时他看我看得也紧……怕是他也知道,我手上还藏着些首饰和钱,怕我跑了就不能再肆意挥霍了,就连做那事时都不避着我。若不是……若不是那日……”她像是也有些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吞咽了口唾沫,才继续道:“那日刚好有个机会,巧雁也机灵,拉着我就跑了。可怜奶娘还被留在那里,也不知受不受得住那对狗男女的磨搓……”

    季念然轻叹了一口气,胡馨月虽然没把话说全,但是她也大概脑补出了事情的大致始末。她也不知道胡家到底给胡馨月找的是个什么人家,竟然能把一位嫁妆还算丰厚的小姐逼迫至此。她朝石斛使了个眼色,让石斛拿着帕子帮胡馨月擦了擦脸,才试探着问:“这些事……胡家知不知道?”

    “他们?”胡馨月又冷笑一声,“他们想的不过是占了我爹的家产,随便给我份嫁妆把我打发出去罢了,哪里肯管我这出嫁了的孤女的事!”

    季念然在脑中回想了一下曾经听到过的一些胡家的事,虽然不多,但是她也能大致了解到一点这个家族的行事风格。若是胡家肯善待胡馨月,当初她就不一定要寄住到季家了。她又问:“那老太太那里……”

    这位老太太,自然就指的是季家的老太太了,她好歹是胡馨月的嫡外祖母,这门婚事或多或少也出自她的授意之下。季念然觉得,如果自家祖母知道胡馨月在夫家的遭遇,论情论理,哪怕只是为了几个孙子和在东宫的季慧然,她都不会对这件事置之不理的。

    胡馨月眼角讽意更浓,正要开口,却听巧雁抢先说道:“我们哪里会想不到去季家呢!可恨的是,季家的门房非说不认得我们,只不帮我们往府里通报。我和小姐在前门等了两日,只想着万一遇到大少爷出门就好了,没想到大少爷那几日都没有出门。后来我们又绕到后角门那里,想着万一能遇到以前府里认得我们的,帮着往里带句话也行,又有人出来要赶我们走……”

    她看了自家主子一眼,见胡馨月半点没有要打断她的意思,才又愤愤不平地加了一句,“我都打听过了,前门和后角门的门房都是大少奶奶的娘家心腹,这是铁了心不让我们进门呢!”

    季家的门房是不是林氏的心腹这一点季念然并不清楚,也没有兴趣知道。虽说季家房门上的人做事并不妥当,但是她们主仆两个一门心思想着巧遇季昀又是为了什么?

    她不禁想到前事,盯着这主仆二人思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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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近沉迷看绝地求生……不过也只能看别人玩了,我自己玩不来这个

    ☆、第 89 章

    “大哥向来不爱出门。”季念然一边想,一边不动声色地帮季昀解释, “以前出门就只去书院, 或是去寻书院同学说话, 表姐怎么想着遇见他?我觉得二哥倒是更常出门些, 若是能相认, 也一样能带你进府。”

    巧雁又快言快语地道:“若是真能见到大少爷, 就算不能进府也无所谓……”她话还没说完,就见胡馨月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她心下一惊, 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暴露了自家主子的真实意图, 不自然地闭上了嘴。

    季念然险些就要笑出声来, 然而这笑却是被气笑的。她没想到, 过了这么长时间,胡馨月竟然还对季昀存着这些不该有的念头。她深吸了一口气, 假装没有听到巧雁的话, 专心劝胡馨月,“若是表姐信我, 改天我就带表姐到季府去。表姐放心,老太太是一定会为表姐出头的, 保管叫表姐夫改了那些过错, 以后好好待你……”

    “四表妹。”胡馨月打断了她未说完的话, 也不再装疯卖傻——巧雁的那句话,在座的所有人都不可能没听到,既然自己的真实意图已经暴露, 她就索性光棍起来,不再遮遮掩掩,“四表妹,我是不会再回去的。我这次来,只是想求你帮忙……让我留在大表哥身边。你放心,我是不会和姓林的争什么名分的。”

    季念然的心底顿时涌起一股愤怒,她瞪大了双眼,同时又有些不解:胡馨月到底凭什么认为自己会帮助她、成全她的这番痴心妄想?还和大嫂争名分?莫说她已经嫁过人了,就算是还没嫁人的时候,老太太和大太太都不会让她靠近大哥一步!真是癞□□想吃天鹅肉,自己做白日梦不说,还要别人帮她做梦!

    她沉着脸不做声,胡馨月却不肯就此放过她,“四表妹,你怕是早就看出来我对大表哥的心意了吧?你就当……成全我好不好?我的心愿不过是能陪在大表哥身边而已,就算当妾都心甘情愿,可是不知为什么,大表嫂她就是不肯容我,甚至还让外祖母把我送回了南边……我也不是怨她,我就是不懂,她为什么就那么容不下我!”

    听到这话,季念然更是无语。当初那事,林氏知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还是两说的事,怎么突然就变成了林氏容不下她了?

    屋外传来一些轻微的响动,季念然没有多在意,只是盯着胡馨月,“表姐……当真是这样想的?”

    “是啊。”胡馨月笃定地点点头,“四表妹,看在咱们两个的姐妹情谊上,你可一定要帮姐姐这一次啊!”

    她们两个之间能有什么姐妹情谊?季念然恨不得一把掀翻炕桌,或是叫人把胡馨月赶出去——但是她还不能这么做!江雪院和山涧院离得太近了,若是胡馨月在院子里叫嚷起来,祁氏那边是肯定要知道的。到时候若问起来……这样丢人的事,她可不想让将军府内的人都知道。

    就算她丢得起这样的人,秦雪歌作为她的丈夫、作为江雪院的男主人,也丢不起这样的人!

    甚至,这对主仆一定要小心安抚,万不能让她们把这事再说给外人听。就算是为了季慧然,或是季昀的名声,都不能让这件事传出去一丝一毫的风声。

    恐怕,胡馨月也是想到了这点,才来找她的。

    如果她对胡馨月不理不睬呢?

    她不敢再想下去了。

    季念然甚至都有些佩服自己了,她硬是堆起满脸的笑,装出一副很理解同情的样子,“表姐你就放心吧,这事就交给我,我明儿就去季府,先和老太太打声招呼。”她又犹豫了一下,故作为难地道:“不过,怕是要再委屈表姐再在我那陪房家里住两日了,我们府上怕是一时收拾不出屋子来,我又不当家,说话也不算……”

    “只要四表妹答应帮我往季府里带话,住哪里对我来说都无所谓。”胡馨月见季念然松口答应,也放下心来,她含笑看了看季念然,又扫了一眼屋内的家具装饰,眼中有贪婪的神色一闪而逝,“若是当真不方便,那也就罢了。”

    她这个样子,季念然怎么敢放心她住到将军府里?好说歹说,又答应第二天就上季家去,第二天就让石斛去给她传递消息,才终于劝得胡馨月肯跟石斛离开。临走前她又一再嘱咐季念然,要她若是见了季昀,请一定帮她转达思念之情。

    好不容易将胡馨月劝走,季念然的脸色霎时就沉了下来。她慢慢踱到东次间,正在心下盘算胡馨月的事,一抬头却看到秦雪歌正坐在炕上,手中拿着本书在看。她微微一怔,“玖哥,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秦雪歌一边说,一边翻了一页书,又问季念然,“刚刚那个是你娘家亲戚?”

    “嗯。”季念然顿时觉得有些尴尬,虽说几个丫鬟都进了自己最大的努力给胡馨月主仆换了比较体面的行头,但是明眼人却都能看出她们的落魄。“是我娘家一位表姐,你走了之后才寄住到我们家的。”

    秦雪歌点点头,又冷冷地哼了一声,似是有些愤怒的样子。

    这个反应可就奇怪了。论理,秦雪歌以前是不认识胡馨月的,怎么像是对自己这位表姐很不满的样子?季念然也走到炕边坐下,伸手给自己斟了杯茶水,一边随口抱怨,“刚刚连水都不能安心喝……幸亏没在这屋里见她,不然还得等人收拾过了才能进来。”

    她这话倒也并不夸张,经过刚刚在碧纱橱里的那一番热闹,已经不能再用来起居了。地上满是茶杯的碎片还有水迹,炕上放着的垫子也被茶水弄脏了,这些都要打扫。季念然话音未落,就见萑苇带着几个专门负责洒扫的小丫鬟拿着笤帚、抹布、水桶等物进了堂屋,拐进西间去了。

    “那就不要再见她了!”秦雪歌闷着声音道。

    季念然的视线在丈夫脸上盘旋了一会儿,好奇地问:“胡家表姐以前得罪过你?不然你怎么这么讨厌她?”

    秦雪歌轻咳了一声,眼中闪过一抹不自然,好似有些狼狈,“我刚进来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几句你们之间的对话……”

    季念然张了张嘴,偷听妻子和娘家亲戚的谈话,这件事承认起来似乎确实有些尴尬。她顾及秦雪歌的面子,云淡风轻地“哦”了一声,仿佛这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一样。她又不自觉地回想,刚刚胡馨月到底说了什么,能让秦雪歌听到之后这么厌恶她?

    秦雪歌见季念然并不生气,才放下心来。他又哼了一声,道:“我是不太知道你这位表姐是你娘家的什么亲戚,但是她要求你办的事我倒是听到了,简直是非分!就算她那丈夫再对不起她,和离就是了,跑去被人家里做妾又是哪门子道理?”他的声音越说越大,说到最后,还把手里的书往炕桌上一摔,“啪”的一声。

    东稍间内骤然陷入安静,似是西面碧纱橱里的丫鬟们也都听到了动静,又安静了几分。季念然见秦雪歌真动了情绪,反而冷静下来,她轻柔地握住秦雪歌放在炕桌上的手,柔声安抚他道:“好啦,不过是个不常走动的亲戚而已,不值得为了这样无知的人生气的。等明儿我回娘家去见见老太太,把她打发了也就是了。”

    这句话像是真的有些效果,秦雪歌绷紧的背脊有些放松下来,他回握住季念然的手,想了一会儿,又问,“你还要回娘家去帮她带口信?”

    “为什么不去?”季念然挑了挑眉,显露出平时被她巧妙藏起的一面,“她想闹,我却不能让她在我这里闹起来,她是我什么人呢?”她也冷哼一声,“你也听到她那莫名其妙的念头了,现在三姐在东宫正是关键的时候,母亲能容她闹起来?这是,我不过是多跑一趟娘家,倒不用去费力解决。”

    秦雪歌摇头,“不如我找几个人,把她远远的送走了好。”

    季念然轻笑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是以表姐的性格——你怕是没听到,她竟是自己带着丫鬟从南边私逃出来的呢!你派人把她送去,怕是也不能长长远远的让人在那儿看着她。若是万一她嫁的那男人日后闹起来,再牵扯到你,终究不是什么好事。不如交给母亲,为了大哥和三姐,母亲是无论如何容不下她的。又能顺便解决了她本家和夫家那里,比起咱们来要方便许多呢。”

    这话只是单纯地说季家处理起来更便宜,并没有质疑秦雪歌的办事能力,秦雪歌自然也没有什么不满的地方。他细想了一下妻子的话,发现确实如此,也就不再多说了。

    又过了一会儿,丫鬟们进来摆饭,季念然顺便吩咐流火准备明天上午出门的事,“看看咱们可还剩下什么能送出手的东西,就算没有也无妨……明儿怕是母亲和大嫂也顾不上追我这个了。”流火答应一声,摆好饭就带着丫鬟们出去了。

    夫妻二人用过晚饭,季念然见丫鬟们都退了出去,屋内只剩夫妻二人,才悄声问:“你下午的时候到底为什么生气呀?表姐想去做妾,那也不同你我相干……你说给我知道好不好?”

    ☆、第 90 章

    秦雪歌猛地抬起头,似是有些慌乱地看着季念然, 直到看得季念然都有些后悔自己问得是不是太直白唐突了, 才轻叹了一口气, “下午是不是吓到你了?是我不对……说给你听其实也无妨……”

    “没有!没有!”季念然忙摆手安慰他, “你怎么会吓到我呢!”又道:“你若是不想说这些就算了, 我就是一时好奇……”

    “你知道的, 我的生母是韩姨娘。”秦雪歌没有理会她的退缩,反而身子向后一靠, 倚在大迎枕上抬头盯着屋顶的房梁讲述了起来, “一般人家里的妾, 怕都是家里的使唤丫鬟出身, 或是哪家为了荣华富贵特意送进来的。”他轻轻停顿了一下, 才继续道:“但是韩姨娘却不是如此,她……原本是好人家的女儿, 和我爹也是偶然相识。”

    季念然几乎没听秦雪歌说过什么关于韩姨娘的事, 就连去祭拜磕头那天,秦雪歌都没有多说什么。没想到, 今天倒是开了口。他应该是同韩姨娘母子间感情很深,提到生母的时候, 眼底的怅然与孺慕都切入骨髓。

    “韩姨娘是哪家的小姐?”季念然好奇地问。

    秦雪歌笑着摇摇头, “不是你想的那样……姨娘家是农户, 就居住在京郊不远的一个村子里,一家子都老老实实的。是爹有一次去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了伤,刚巧被姨娘的爹救了, 带回家里照顾……”

    后面的事,就算秦雪歌不说,季念然也能大致猜到。

    这就是个略有些落入俗套的故事,英雄落难,遇到天真淳朴又容貌清秀的农家女。在养伤过程中,两人渐渐互生情愫,终于顾不得礼法,私定终身。然而英雄往往不会像戏文中写的那样孤身一人,他有家族,有娇妻,甚至还有一个刚刚一岁的儿子。

    虽说后来农家女终究还是被接进家门,却也只能做那见不得人的小星。至于之后的生活,秦雪歌没有多说,只说老夫人和秦夫人都不曾为难过农家女,后来生下儿子,就更是有了依靠。

    可惜后来,秦将军战死疆场,全家人的生活都陷入巨大的悲痛之中。秦夫人虽然心如死灰,却尚能坚持得住,农家女却很快病倒,而这一病,就再也没有起来。

    季念然听着秦雪歌将这些前尘往事娓娓道来,其中蕴含的伤心和失落让她的心底蓦然涌起一股心疼,恨不得直依偎进他的怀里,拥抱他、安慰他。

    而她也真的这样做了。

    秦雪歌伸手揽着她,反而拍了拍她的肩膀,“好了,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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