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花宝典:一本书与百年武林史-第二章 日月神教内部纷争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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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镇教之宝

    第一次华山之役,五岳剑派的高手死伤过半,魔教十大长老多数身负重伤,但还是完成了战略任务,杀死岳肃、蔡子峰,夺得《葵花宝典》。

    魔教走这一步棋还是很正常的,但是接下来,它做的事就让人看不懂了。

    被带往黑木崖的只是《葵花宝典》的复写本,当时还有个原本在莆田少林,此外还另有一个副本在福州福威镖局。魔教抢《葵花宝典》是想把它当作镇教之宝的,把个通俗的比方就是山大王抢了个美貌女子要做押寨夫人的,如今这押寨夫人一身嫁三家,山大王抢着支持绿色环保事业,是可忍,孰不可忍?这种事情原本就是要吃独食才爽的嘛。

    因此事情合情合理的发展应该是魔教再度出击,攻上九莲山打到福州城。估计红叶和尚也是这么预料的,所以他抢先下手把原本给烧了,实际就是在告诉魔教:“朋友,你别惦记了,我这儿没有你想要的。”

    而事实证明,红叶和尚表错情了。魔教似乎并没有把另外两本《葵花宝典》放在心上,不仅莆田少林安如磐石,连势单力薄的福威镖局小日子也过得波澜不惊,林远图总镖头生意兴隆,以富家翁的身份寿终正寝,这份好福气真是羡煞那些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前武林同道,特别是刘正风、曲洋等辈。(当然其中也另有隐情,且看本书第四章分解)

    这是怎么一回事?魔教改邪归正,从良了?

    非也,非也,魔教也被《葵花宝典》祸害了,所谓一见杨过误终生,一遇《葵花》误满门。妖孽,都是妖孽。

    在《笑傲江湖》第二十二章中,任我行说:“《葵花宝典》一直是日月神教的镇教之宝,历来均是上代教主传给下一代教主。”

    这句话里的“镇教之宝”一词十分值得推敲。

    我们知道,在古代,人们没有身份证,没有个人档案,传媒也不发达,一些有身份有地位的牛叉人物为了简洁方便地向陌生人显示身份,就搞出了一些信物来代表自己。这种信物最常见的是印章,质地因人而异,金、石、玉都有,但也有可能是枚戒指、一柄宝剑等等。一般来讲,主人的地位越显赫,信物越贵重越有传世的价值,等到第一任主人逝世之后,这件信物很有可能继续被第二任主人做为身份的代表。

    如此一来,数代之后,这件信物就不再只是一件物品,而成为权力或者财富的象征,成为新主人地位的合法性不可或缺的一个证明。中国历史上最著名也最具影响力的一件信物就是那枚脱胎于和氏璧,由秦始皇下令雕刻而成的“皇帝玉玺”。秦亡之后两汉的皇帝继续使用这枚玉玺,此后这枚玉玺被历朝历代皇帝代代相传,后世称之为“传国玉玺”,用来证明帝王“受命于天,既寿永昌”。东晋初年,晋元帝在江南登基,传国玉玺却落入北方羯族人手中,晋元帝这个皇帝因此显得底气很不足,被世人嘲讽为“白板天子”。

    在江湖中,各门派也有各自的“传国玉玺”,比如明教的圣火令、丐帮的打狗棒、逍遥派的玉扳指,等等等等。很显然,《葵花宝典》就是日月神教的传国玉玺,做为权力传递的信物,由“上代教主传给下一代教主”,所谓“镇教之宝”,就含有这个意思。

    然而“镇教之宝”的含义又不仅于此。

    拥有传国玉玺是成为皇帝的必要条件,而非充要条件。也就是说光有传国玉玺是不够的,皇帝继位者还需要其他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权力的合法性,这些“其他证据”在乱世中是指足够强大的武力,能够消灭一切政敌,压制一切反对的声音;在太平时代则主要是指先帝的遗诏。

    只有遗诏、传国玉玺两者皆备,新皇帝才算名正言顺,相比之下,遗诏的重要性更在传国玉玺之上。东汉末年的乱世中,传国玉玺流落民间,被军阀袁术无意间得到。袁术大喜之下立刻在淮南称帝,但天下人并没有因为袁术手握传国玉玺就承认他是新的天子,都说他是篡位的逆贼,三下五除二,就把袁术给灭了。

    江湖中也发生过类似的乌龙事件。南宋末年,金国王爷完颜洪烈的养子完颜康无意中捡到了丐帮帮主洪七公的打狗棒,他伪造了洪七公的遗言,于是在丐帮君山大会上,群丐推举完颜康为新的丐帮帮主,这时洪七公的嫡传弟子黄蓉赶到现场,指证完颜康是西贝货,宣称自己才应该是丐帮新的帮主。

    倘若这种情况出现在一个政权里,不外乎三种解决方向,第一种是请出先帝遗诏(这是指汉族政权,倘若是少数民族政权,则自有符合其传统的处理方式),白纸黑字一看就明;第二种发生在先帝并无遗诏留下,或者遗诏难辨真伪的情况下,可以请出皇太后等有权裁决的人物,进行公投;第三种则是历史上最常见的处理方式,那就是打内战,谁的拳头硬,谁死得晚,谁就做皇帝。

    倘若江湖中也是这样的处理方式,那么黄蓉就糟糕了。当时没有录音设备,洪七公又是个文盲无法付诸纸墨,加上他行踪不定,黄蓉根本无法论证完颜康在扯谎,而丐帮里那些低智商的家伙已经被完颜康成功忽悠,公投的话黄蓉肯定落于下风,看来只好打内战。

    幸好江湖中人有江湖的处理方式,当时黄蓉联手师兄郭靖与丐帮群丐大打了一架,但最终并不是通过打死完颜康来成为丐帮帮主的,而是由黄蓉演示了一套打狗棒法,就此获得了群丐的信任。

    这是怎么一回事呢?因为丐帮的先贤们对这种乌龙事件有所预料,所以在制度上杜绝了最坏结果的发生。丐帮的镇帮之宝并非只有打狗棒,还有打狗棒法,其中打狗棒类同传国玉玺,打狗棒法类同遗诏,打狗棒法比打狗棒更能显示嗣君的合法性。所以当时黄蓉讥笑完颜康:“洪帮主若是授你打狗棒,怎能不授你打狗棒法?”……打狗棒能撞狗屎运捡到,打狗捧法你可无法投机取巧。

    具有如此智慧的不仅仅是丐帮先贤,那些曾在江湖上显赫一时的门派大多有这种保险措施,将某项最高级别的武功做为最高领袖专利,以此来验明正身,巩固权威。比如明教除了圣火令,还有《乾坤大挪移》,逍遥派除了掌门玉扳指,还有《北冥神功》。

    同样道理,日月神教的“镇教之宝”也并非只有《葵花宝典》一项。

    那么,日月神教的另一项“镇教之宝”是什么?或者说在日月神教抢到《葵花宝典》之前,它的“镇教之宝”是什么?

    答案可在《笑傲江湖》中找到。比之《葵花宝典》,日月神教的另一项武功显然更令名门正派心惊胆战,深恶痛绝。

    如在第九章中,剑宗的封不平讥讽岳不群:“你要涉猎旁门左道的功夫,有何不可,去练魔教的‘吸星大法’,旁人也还管你不着,何况练气?”

    如在第二十二章中,向问天与令狐冲受到围攻,向问天使出架式让人误以为是“吸星大法”。“那道人察觉到不妙,大喝一声,撤剑后跃,叫道:‘吸星妖法,吸星妖法!’群众听到‘吸星妖法’四字,有不少人脸上便即变色。向问天哈哈一笑,说道:‘不错,这是吸星大法,哪一位有兴致的便上来试试。’……正教中人低声商议了一会,便有人陆陆续续的散去,到得后来,只剩下寥寥十余人。只听得一个清朗的声音说道:‘向问天,令狐冲,你们竟使用吸星妖法,堕入万劫不复之境,此后武林朋友对付你们两个,更不必计较手段是否正当。这是你们自作自受,事到临头,可别后悔。’”

    再如在第二十四章中,令狐冲吸了嵩山派钟镇的内力。然后“钟镇将手一挥,对着令狐冲大声道:‘魔教妖人,你使这等阴毒绝伦的妖法,那是与天下英雄为敌。姓钟的今日不是你对手,可是我正教的千千万万好汉,决不会屈服于你妖法的淫威之下。’”

    封不平、钟镇都是当时五岳剑派中的第一代人物,他们那一辈及其师长、师祖那一辈,都曾与魔教发生过血战,他们对“吸星大法”的反应如此过激,那显然是有吃过大亏的。这里有当年任我行的功劳,也有任我行的师辈的功劳。

    日月神教的另一项“镇教之宝”,确凿无疑,就是“吸星大法”。

    一般江湖门派的镇派之宝都是物质遗产搭配精神遗产,明教有来自天外、质地异常坚硬的圣火令来搭配《乾坤大挪移》,丐帮有美玉雕成的棒子来搭配《打狗捧法》。日月神教的“镇教之宝”由两本顶级的武功秘笈组成,显得与众不同。

    但是很明显,这两本武功秘笈并非被日月神教同等对待,“吸星大法”的地位要凌驾于《葵花宝典》之上。任我行的个人选择并非偶然,在任我行之前,日月神教中显然并没有人练过《葵花宝典》,是以任我行以教主之尊,却根本不知道《葵花宝典》的威力更在“吸星大法”之上,否则即使他自己忍住不修练,也不会将它交给东方不败。

    由此可知,“吸星大法”才是日月神教的镇教神功,《葵花宝典》只是充当圣火令与打狗捧的作用,“历来均是上代教主传给下一代教主”的信物。如果接着使用上面那个比喻,《葵花宝典》是传国玉玺,“吸星大法”才是顶顶重要的遗诏。正教人士对“吸星大法”反应过激,一方面固然是因为“吸星大法”吸人内力,显得邪恶阴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在他们心中有“使用‘吸星大法’的人就是魔教教主”这个印象,认为与“吸星大法”有关的都是元凶首恶。

    此推论的另一个佐证出现在《笑傲江湖》的第二十二章中,重见天日的任我行与向问天、令狐冲在梅庄会晤,任我行邀请令狐冲入教,被拒。这时向问天说:“兄弟,教主年事已高,你大哥也比他老人家小不了几岁。你若入了本教,他日教主的继承人非你莫属。”

    ……向问天一句话显得很突兀。天下没有谁比向问天更清楚,任我行并不是好相处的和善好领导,何况他在西湖下被关了十二年,脾气更加乖戾。此时在任我行心中,第一敏感的应该是教主的传承问题;(在中国历史上,皇帝的帝位传承历来是最最敏感、最最忌讳的话题。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第一流的能人智士、元勋功臣因为干预皇帝家事而死于非命,甚至满门罹祸)

    第二敏感的应该是自己被荒废了十二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但却年老体衰,害怕壮志未酬身先殒没的恐惧。像“立为嗣君”这种重大许诺只有皇帝一个有权做出,“立谁为下一任教主”这应该是任我行考虑的问题,哪有你向左使插嘴的份?

    向问天一句话将任我行的两大忌讳全都触犯,以他的城府,不应该犯下如此幼稚的政治错误。向问天之所以脱口而出,是因为在日月神教中,历来有“修练‘吸星大法’者即是教主”这样的传统。

    这个传统是在东方不败出任教主之后被最终丢弃的,不过有理由相信,它的动摇并非始于任我行或者东方不败时期,自从《葵花宝典》现身黑木崖之日起,它就受到了严峻的挑战。

    二、第二次华山之役

    第二次华山之役发生在日月神教夺得《葵花宝典》的五年之后,结局出人意料的惨烈,十大长老落入陷阱,尽数被饿死在华山思过崖的山洞里,直到大约六十年之后,他们的尸骸才重见天日。

    第二次华山之役与第一次一样,影响了江湖格局,都是被记入了武林史的大事。当时的著史者是正教人士,因此在他笔下,这个残酷的阴谋被描写成正义力量智取邪恶力量的伟大胜利。

    或许要等到几十或者几百年之后,当所谓的正邪之争已经烟消云散,后人再来翻看这些文字,就会触目惊心,并且感到疑惑不解:究竟有没有正邪之分?魔教滥杀无辜,但那些自喻代表正义的正教人士同样也在杀人如麻;魔教阴险狡诈,但正教人士为了达到目的也会不择手段。

    两者都不会为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魔教自喻是恶人,当然就该做恶事;正教则自喻为伟人,即使做恶事也为实现世界大同、为了美好的明天、为了我们的下一代生活在光明的世界里,等等等等。总而言之,为了高尚的目标做卑鄙的事情、牺牲掉弱者的利益,这都是逼不得已的,是理直气壮的,充满烈士般悲壮的煸情情怀。

    因为觉得自己是高尚的,因为觉得自己天然地代表着正义,正教人士并不惮于做一些有违江湖道义,甚至灭绝人性的事情。比如五岳剑派挖陷阱将人活活闷死,比如华山气宗将同门剑宗赶尽杀绝,比如嵩山派将刘正风屠灭满门,比如华山派、衡山派、泰山派纵容嵩山派当众屠杀刘正风家人,受害者包括幼女幼童,再比如少林、武当要在恒山埋炸弹,以抹去一个山头的代价拼掉魔教主力。

    正义,多少罪恶假汝之名而行?在这样的江湖里,在这样的世界里,像风清扬、令狐冲、莫大、宁中则这样的人只能是被骗被利用被侮辱被损害的命运,结局只能是遁世逃避,或者一死了之。生于理想,追尾坚硬的现实。

    第二次华山之役的完胜是有偶然性的。五岳剑派的陷阱其实并不高明,浑身都是破绽,而十大长老竟然因此落入彀中,这只能说,五岳剑派的运气太好了。

    赠送这好运气是日月神教,倘若不是日月神教内部对第二次华山之役意见有分歧,或者十大长老一上华山就大开杀戒,那么五岳剑派根本来不及施展阴谋。

    何以见得“日月神教内部对第二次华山之役意见有分歧”?

    证据在《笑傲江湖》第八章中,令狐冲无意间进入十大长老毙命的那个山洞,山洞里散落着十具尸骸,十大长老生前所用的兵刃,还有十数柄五岳剑派的长剑。

    这个场景说明当初参与第二次华山之役的日月神教教徒只有十大长老。因为从十大长老被困到饿死,起码有十天间隔。倘若当时另有日月神教的人在场,他们应该有两种举动:

    一、是共同被困在思过崖饿死,但是这样一来令狐冲发现的尸骸就该不止十具;

    二、是杀出华山去搬救兵,五岳剑派在第一次华山之役中已经大伤元气,以日月神教的江湖势力,聚集好手发起二次进攻,解救十大长老,这并不是十分困难的事。黑木崖上的高手也许来不及赶到,但只要调集关洛附近的妖魔鬼怪,就足够五岳剑派喝一壶的,具体可参考《笑傲江湖》中五霸岗群豪聚会与围攻少林一役。

    即使当时功亏一篑,来不及解救十大长老,可是黑木崖得知五岳剑派以如此卑鄙的手段取胜,岂会善罢干休?肯定会有连绵不断的报复性攻击,首恶华山派估计很难再有宁日。但是这种报复性攻击并没有发生,可见黑木崖并不了解第二次华山之役的细节。

    当然还有第三种猜测,就是说当时华山上除十大长老之外的日月神教教徒都被五岳剑派杀死在华山上,因此导致思过崖山洞中只有十具尸骸,同时黑木崖又不知道战役的细节。

    不过这个猜测很难成立,即使当时真有直接死于五岳剑派剑下的日月神教教徒,估计也只是十大长老的随从等战斗力低下的后勤人员,不可能是日月神教的正规军。如果十大长老像《笑傲江湖》中贾布上恒山那样是带着大队人马上华山来的,他们深入险境,不可能轻易与手下分离,更何况当时敌人邀请他们进入一个黑黝黝的山洞,也不知道有没有埋伏,他们怎么可能会孤身入洞冒险呢?肯定是带着部下一起入洞。

    对于五岳剑派而言,当时最有利的方式自然是引诱全部魔教教徒都进入山洞,然后一封了事,反正那个洞足够宽敞。何必再动刀动枪,增加己方死伤呢?

    所以当时日月神教应该是有多少人上山,就有多少人进洞,然后就有多少人被饿死。令狐冲只发现了十大长老的尸骸,就说明上山的只有十大长老。

    这就显得很诡异了。派出十大长老这种级别的特种部队,说明日月神教高层对于此役是极为重视的,但是倘若极为重视,又怎么会让十大长老裸奔上华山做孤胆英雄?

    五年前,十大长老充当过一回孤胆英雄,虽然差点把性命断送在华山山脚,但那次的获胜方是日月神教。不过胜利的经验无法复制,因为此役与前一次是不一样的,第一次华山之役的战略任务简洁明了,就是抢书杀人,性质是斩首行动,讲究快、准、狠,所以人少好办事;而第二次华山之役志在报仇,隐然有大型会战的态势,要彻底打掉五岳剑派的气焰,那就必须倚仗人多势众,仅仅派出十大长老是很莫名其妙的。

    这个显得有点精神分裂的举动,其实反映了黑木崖上决策层举棋不定,有人主战有人反对。十大长老也侧身于决策层之中,是主战派,可是结论总是悬而不决,最后十大长老决定单干,他们抛开组织,上华山去了。

    毫无疑问,十大长老上华山是要报五年前的一箭之仇。

    日月神教的报复性攻击历来是以残忍闻名江湖的,但是此役中十大长老显然没有打算血洗华山。从史料中透露出来的蛛丝马迹,可以推测,第二次华山之役在初始阶段是一场符合江湖规矩,也符合双方高手身份的比武。

    蛛丝马迹之一,是第二次华山之役的双方交战的地点。在第一次华山之役中,双方一见面就大打出手,结果血战爆发在华山山脚,这说明当时华山上下是有警戒制度的,从山脚到女玉峰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设有层层关卡。

    在第一次华山之役后,华山派无时无刻都在担心魔教会卷土重来,警戒措施会因此更加严密。而且华山的地形以险峻著称,还没有捷径可走,“自古华山一条路”是全天下都知道的常识。所以十大长老要上华山,唯有两个方法,一是得到华山派的放行,二是硬闯杀出路来。

    如果十大长老是硬闯上山的,那么战斗应该发生在山脚或者半山腰,而第二次华山之役的战场是在华山山顶,这说明十大长老上华山时并没有遇到很大的阻力。

    蛛丝马迹之二,是第二次华山之役的双方参战人员。与第一次华山之役相同,在此役中十大长老赶到华山,正好赶上五岳剑派都聚集华山开会。

    前一章里说过,五岳剑派分布在中国东南西北各个角落,搞一次聚会是很不容易的,而且没有特殊原因,他们平时也不怎么搞聚会联欢。五年前,五岳剑派高层聚集华山,结果撞上了魔教入侵;五年后,他们再次聚集华山,结果又撞上了魔教入侵。

    这难道是巧合?当然不是。五年前他们聚集华山,是为了研讨开发《葵花宝典》,而五年后他们聚集华山,是因为收到了十大长老的檄文,或者华山派江湖救急的通知。

    早在五年前,十大长老的武功就高于五岳剑派,这五年他们刻苦钻研,已在脑海里将对方的武功破得一干二净,于是更加有恃无恐。只可恨五岳剑派悬隔太远,如果要走南走北逐一破解,光路费都可能超出部门预算,黑木崖的财务人员为人死板,估计还不好报销。十大长老嫌麻烦,索性早早发出挑战书,约好时间,华山上见。

    蛛丝马迹之三,则是十大长老留在思过崖后山洞中的遗言。遗言由十六个字组成:“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话说这十大长老是成名已久的老江湖,混的又是黑道,黑道人士都是实用主义者,无耻是他的本性,下流是他的爱好,只求结果不择手段,暗算害人那是家常便饭。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如今中了他人暗算,那是技不如人,怨不得谁,何必这么大火气呢?

    原因在于五岳剑派的伪君子嘴脸。当时华山上并不是在进行一场殊死搏斗,有可能双方达成了某项决议(类似于《笑傲江湖》三战),以比武来决定某件事项。谁知道五岳剑派一开始动了杀心,所谓的比武根本就是引君入瓮的圈套,当然,十大长老未必没有预料到危险,但是艺高人胆大,他们自恃武功比五岳剑派高出不止一个档次,以为再厉害的暗算自己也能接得住,如果实在接不住,大不了脚底抹油,反正当时华山任他们来往,没人有能够阻挡。

    但十大长老做梦也不会想到,华山派竟然会凿空半座山,搞这么大一个工程来设陷阱。他们原以为主动权在己方手上,结果却发现自己成为那只有名的兔子,华山派就已经算准了他们会故地重游,然后早早挖下这么一个大坑,守株待兔。

    华山派布这个局已经五年,如此处心积虑,超出常人的想像,当然防不胜防。十大长老难得善良一回,结果把自己害死了,后悔不已,所以心有不甘。

    (据武林史记载,三百多年后,在山东武定县商家堡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商家堡主商剑鸣枉杀了“金面佛”苗人凤的家人,事后害怕,就在家中以钢筋铁板为原材料搞个性建筑,他家的客厅表面上是个客厅,实际是个大烤箱,商剑鸣打的如意算盘是把苗人凤引到烤箱里,然后把他烤熟。只是商剑鸣的运气没有华山派那么好,苗人凤还没来得及上当,就有辽东大侠胡一刀半夜杀到商家堡,取走了商剑鸣的首级。

    不过那个客厅并没有浪费,十几年后,商剑鸣那个壮年守寡一直守到更年期,因为长期压抑从而导致心理偏激,比野蛮女友更野蛮不讲理的遗孀商老太,终于启动了烤箱,差点将包括“红花会”三当家赵半山在内的众多武林高手烤成焦炭。)

    那么,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日月神教的内部产生分歧?是什么原因导致了此役中的十大长老性情大变?

    原因无它,《葵花宝典》作祟尔。

    三、鸡肋!鸡肋!

    完全有理由相信,一开始,《葵花宝典》是被日月神教期以重望的。

    原先的镇教神功“吸星大法”并非是无可替代的,它既不像打狗棒法之于丐帮,是量身定作的武功,也不像《乾坤大挪移》之于明教,来自海外总坛。它只单纯的起到武力震慑的作用,没有任何附加的政治含义,所以只要出现威力更加强大的新武功,“吸星大法”完全可以被取而代之。何况“吸星大法”自身还有致命缺陷,修练者想换换口味,那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其实“吸星大法”背后也有阴谋的影子,阴谋的指向依然是少林。试想,天下只有一种武功可以彻底救治“吸星大法”修练者的顽疾,那是少林的《易筋经》,这事是否太过巧合?

    而且“吸星大法”是以“化功大法”为主,揉合“北冥神功”而成的,武林史记载,“化功大法”是北宋后期星宿老怪丁春秋的独门武功,丁春秋在少林大会上被虚竹收服,被关押并老死在嵩山少林寺。谁能最终得到“化功大法”?答案不言而喻。那么,“化功大法”是如何流出少林,成为“吸星大法”?这个过程就很让人遐想了。)

    十大长老将《葵花宝典》带回黑木崖。庆功宴后,满身酒气的日月神教高层聚集在密室里,教主从怀中掏出《葵花宝典》,越看越兴奋,盛名之下,果然不同凡响,“宝典上所载的武功实在厉害,任何学武之人,一见之后决不能不动心”。(《笑傲江湖》第三十一章,任我行语)

    教主龙颜大悦,正要夸奖十大长老为神教做出卓越贡献,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突然,他的笑容僵住了。这个表情,莆田少林寺的红叶和尚曾经有过,华山派的岳肃也曾经有过,因为他们看到了那八个字:“欲练神功,引刀自宫”。

    教主闭上眼睛,重重揉了一下,再看,依然是那八个字。

    不知道是哪个缺德刻薄的前辈,还在旁边用蝇头小字提了两行诗:“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宫刑。哈哈!”另外有个叫汤俊的前辈则留了这么一句:“机会永远是给予那些善于去捕捉机会的人,那么捕捉到了以后,那些成功的人永远是那些已经具备了接受挑战的那一类人。割了吧,我的成功可以复制!”

    教主听说过这位汤前辈,此人曾是江湖中著名的传说,百十年前以剑法纵横一时,江湖人称“大功皇帝”。关于此人的来历,一向众说纷纭,他自称师承“利国公”贾胄,不过这个说法遭到利国公后裔贾宝玉的否认,贾宝玉说翻看“贾胄利公府大观园学生录”,并无汤俊其人,而且宁国府向来只教拳掌,从不教人犯剑。

    后来有好事者查到这位汤前辈其实师出神秘的“西太平宫”,此宫是史上有名的神秘组织,不教拳掌只教使剑,是以弟子多以剑术见长,而此宫的奇怪之处在于,弟子功成名就之后,多会隐匿师承。后来有个弃徒叫于进勇的,据说因为某次溺水时间过长,导致脑中氢氧化合物超标,被逐出师门,他在江湖中高调宣扬“西太平宫”的存在,这个神秘的组织才逐渐浮出水面。

    但是为什么“西太平宫”的弟子要隐匿师承?这成为武林史上一个著名的不解之谜。现在教主找到了答案,原来“西太平宫”的教材就是《葵花宝典》,所谓“我的成功可以复制”,代价就是成为一个不完整的阉人,在自欺欺人中获得世俗的名与利。

    教主并不是历史爱好者,对于解谜历史没什么兴趣。他叹了口气,扬了扬手中的那本小书,问道:“你们都看过了?”

    十大长老表情尴尬,不作声,表示默认。教主将《葵花宝典》递给身边的光明左使、光明右使,两人的失望之情也溢于言表。

    事情至此,《葵花宝典》当然不可能取代“吸星大法”成为镇教之宝,哪怕它所载的武功可能天下无敌。黑木崖上上下下几千号人,算上外围的那些黑道份子,有数万枭雄,如果由一个阉人来出任教主,日月神教颜面何在?

    虽然实之无味,但由于《葵花宝典》中的武功实在令人动心,弃之可惜,教主只好高呼“鸡肋!鸡肋!”打算束之高阁不提。

    但是也有人不甘心,谁呢?就是远征华山,为《葵花宝典》流血流汗的十大长老。

    十大长老向教主请求,由他们十人组成学术科研小组,进行研究解码《葵花宝典》,或许,不用自宫也能成功。这事对神教有益无害,教主当然准奏。

    接下来的事就众所周知了,十大长老的这项专项研究进行了五年,主要研究成果是将五岳剑派的剑派破得干干净净。据后世的史学达人方证和尚与冲虚老道推测,“魔教十长老武功虽高,但要在短短五年之内,尽破五岳剑派的精妙剑招,多半也还是由于从《葵花宝典》中得到了好处”,其实这个猜测未必准确,很难说十大长老究竟是因为受到《葵花宝典》启发,还是因为他们在这五年内心无旁骛,不知不觉就提升了武学造诣。

    不过十大长老很乐意将这个成果归功于《葵花宝典》,毕竟《葵花宝典》是他们的政绩,《葵花宝典》越重要则他们的功劳越高。其实十大长老煞费苦心地要破解五岳剑法,这个举动的动机是很耐人寻味的。

    如果仅仅是为了报仇,完全用不着费如此周折,无论是过去、现在还是将来,五岳剑派都是他们的手下败将。何况五年前他们还下重手还杀掉了对方一大批高手,导致五岳剑派青黄不接,许多精妙剑招都失传了,而五年来他们勤练不缀,更上层楼。如此一消一长,二次开打,五岳剑派就是一陪练的丫环,是给公子爷送乐子来的。

    而十大长老如此费心费力,不仅要在拳脚上取胜,还要在理论高度瓦解对方,那哪是黑道作风?那简直就是知识分子的嘴脸嘛。讲理论的流氓就不再是流氓了,而是政客。十大长老此举,可远不止是为了报仇,而且还有更深的企图。

    这企图是什么呢?答曰收服五岳剑派。

    在《笑傲江湖》第八章里,令狐冲首次见到石壁上的武功,他的感觉是天塌下来了,认为“五岳剑法今日在江湖上扬威立万,实不免有点欺世盗名,至少也是侥幸之极。五家剑派中数千名师长弟子,所以得能立运于武林,全仗这石壁上的图形未得泄漏于外”。这种崩溃感出现得恰在其时,冲淡了令狐冲初恋失败的挫折感。

    人同此心,换了其他对五岳剑派有感情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都会崩溃,而且在五岳剑派中浸淫越久,武功越高,他崩溃时反应就会越强烈。如果这事发生在今天的社会,五岳剑派可以通过向政府申请知识产权保护的方式进行自保,不过明朝的政府才不管这档子事呢,五岳剑派只能自认倒霉。

    如此一来就可以更好理解,十大长老为何敢于抛开大部队孤军深入,他们何止是有恃无恐啊,他们简直就是奥特曼去打鸭嘴兽。

    十大长老虽然不是为了杀人而来,但是他们要做的事其实比杀人更加残忍。他们要通过比武,让五岳剑派明白这么一个残酷的事实:你们已经被判了死刑。因为你们的武功已经什么都不是,只要大爷们愿意,可以让江湖上任何一个阿狗阿猫都学会破解之道,看五岳剑派的弟子以后如何行走江湖?只要大爷们愿意民,以后任何一个二流三流甚至不入流的门派都可以上泰山、嵩山、华山、恒山、衡山作威作福一番,体会做武林高手的快感。

    什么?要杀人灭口?首先,请掂量一下,你们有能力杀我们么?其次,杀掉我们也没有用,黑木崖上还有一本。(当然,这一句只是恫吓,十大长老根本没有在黑木崖留下备份)

    对于五岳剑派而言,这是绝对是灭顶的灾难,赫赫有名的大家闺秀沦落为人尽可夫的青楼女子,那种恐惧绝对使人生不如死啊。

    有这份恐惧威慑,十大长老可以任意摆布五岳剑派。在他们的计划中,最好的结局是收服五岳剑派,迫使其归顺日月神教;当然这个结局过于理想化,可能性不大,那就退一步,迫使五岳剑派脱离正邪之争,从此不再与日月神教为难;倘若五岳剑派非要做贞节烈女,饿死事小、失节事大,那就逼不得已,只好迫使五岳剑派解散。

    不管哪种结局,都是完胜。知识就是力量啊,所谓“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这一仗赢得太漂亮了……可是人算不如天算,十大长老作梦都没有想到,五岳剑派根本没给他们开口勒索的机会,比武比了一半,就将他们骗入陷阱,一埋了之。

    四、分裂的阴影

    因为不幸阴沟里翻船,十大长老只能将研究成果刻在华山思过崖的石壁上,同时留下不少书法作品表达自己对五岳剑派的独到见解。“石壁上刻着十六个大字:‘五岳剑派,无耻下流,比武不胜,暗算害人。’每四个字一排,一共四排,每个字都有尺许见方,深入山石,是用极锋利的兵刃刻入,深达数寸。十六个字棱角四射,大有剑拔弩张之态。又见十六个大字之旁更刻了无数小字,都是些‘卑鄙无赖’、‘可耻已极’、‘低能’、‘懦怯’等等诅咒字眼,满壁尽是骂人的语句。”(《笑傲江湖》第八章)

    十大长老都是江湖成名人物,估计平时也应该有点高人风范,不过死前这个歇斯底里表现与高人云淡风清的形象相差甚远。这种愤懑,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生命即将到达终点,还因为他们的政治抱负就此夭折了。

    十大长老毫无疑问是有政治抱负的,他们如此积极的参与争夺、解密《葵花宝典》,除了要光大神教,也挟带着私心。

    端倪发生在十大长老破解五岳剑法之后,按理说,日月神教给十大长老带薪休假搞研究,还拨给研究经费,出了研究成果应该首先呈报教主,起码也应该做一份备份存在黑木崖的档案室。而十大长老并没有这么做,他们不动声色地隐瞒了研究成果,却向教主提议要进行第二次华山之役。教主心想你们上回搞得灰头土脸重伤而归,怎么不吸取教训呐?上回打华山是抢《葵花宝典》,如今华山一没武功秘笈二没绝世美女,你们瞎折腾什么呀?于是不准。

    然而十大长老竟然无组织无纪律,私自下山去了,他们想做什么呀?

    莫非是想一举拿下五岳剑派,好给神教成立多少多少周年献礼,或者献给教主多少多少年辰一个惊喜?

    献惊喜是当然的,不过献惊喜是次要的,关键是要狠狠地露一下脸,让全教上下都知道,是十大长老独力承办,替神教立下了不世出的功勋。这些年五岳剑派给神教制造了这么多麻烦,现在终于被我们神通广大的十大长老给收拾了,兄弟们,是不是特解气啊?

    那么,十大长老费尽周折要露出这个脸,目的何在呢?

    从《笑傲江湖》中可知,日月神教的上层架构从高到低依次是:教主、光明左使、光明右使、十大长老,排名一般按功勋、资历晋升,其中光明左使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暗含有嗣君的意思。当年任我行先将东方不败越级掇升为光明左使,然后指定为下一任的教主的;向问天也是先由光明右使升任为光明左使,后来才接替任盈盈为教主的。(至于任盈盈“圣姑”一职与任我行差点授予令狐冲的“副教主”一职,应该都是特例,不是常设职务)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当时教主驾崩之后,接任教主应该是当时的光明左使。十大长老应该是与光明左使、右使同辈,如果他们中间有人……十大长老中以风雷堂长老地位最高,就假设是风雷堂长老吧……萌生了想到教主的念头,那就必须先要等光明左使上位、驾崩,即使他能熬到那一天,也肯定垂垂老矣,这辈子算是完蛋啦。

    幸好,日月神教中除了教主一人的地位不可撼动,其他人的地位都是不固定的,嗣君的地位也是不固定的,任我行越级掇升东方不败就是一个典型的例子。这个不固定让风雷堂长老看到了希望,他只要在当时教主驾崩之前得到青睐,还是有可能被立为嗣君的。

    因此,风雷堂长老必然要与当时的光明左使争宠。争宠的途径不外乎对下笼络人心,对上立功献媚,这两项风雷堂长老都做得十分到位。

    从《笑傲江湖》中可知,十大长老内部其实也有高下之分,也是有利益之争的,比如东方不败时代的白虎堂长老上官云与青龙堂长老贾布就是貌和神离,相互猜忌,其余几大长老也是各怀心思,面和心不和。而在百年前,十大长老却进退如一同生共死,如此团结,其中肯定有风雷堂长老从中斡旋的功劳,其得人心。

    而铁板一块的十大长老主攻第一、第二次华山之役,抢夺《葵花宝典》,破解五岳剑法,倘若真能消除五岳剑派这个心腹大患,那可真是大功勋,不给升官,教主都没法给底下教徒交待。可惜,十大长老出师未捷身生死,怀着满腔抱负肥沃了华山的花花草草。

    十大长老与光明左使争宠,那当时教主是什么态度呢?这在《笑傲江湖》中根本没有线索可寻,只有根据中国历代政治的常态来进行推测。

    教主未必会反感属下争宠,就如中国古代历任皇帝都喜欢臣子之间有一些纷争,如今某些办公室政治中,领导也喜欢下属闹些矛盾一样。因为这些纷争与矛盾都需要皇帝或领导来充当仲裁者,这可以体现他们的权威,增加手下对他们的依赖,有利于统治;

    不过,争宠行为也该有个度,打情骂俏可以,小打小闹可以,扒屋拆房可不行。没有一个皇帝会喜欢臣子大规模结党,在朝堂上搞党争,也没有哪个公司领导会喜欢下属正事不做,整天勾心斗角。十大长老做得有点过火,他们这是中高层干部联合起来,向领导逼宫,咄咄逼人的架势不只是在寻求仲裁,同时也是在向教主施加压力。所以有理由相信,教主心中对十大长老是有意见的。

    但是,教主又不得不对十大长老做出让步。因为十大长老分别掌管着日月神教各堂口,手下副堂主、香主一大群,是手握实权做实事的实力派,当时又风头正健,是黑木崖上下所有人心目中的英雄。此时教主必须表现出虚怀若谷的胸襟,否则会影响自己在教众心中的地位。

    不过话又说回来,尽管日月神教内部有嗣位之争,但这未必是件坏事。嗣位之争在任何时代,在任何组织,上至朝堂下至草莽门派,都不算新鲜事,即使在今日,两个副经理争一个经理的职位,两个副处争一个处长的位置,也会彼此下绊子穿小鞋,打得头破血流的。所以嗣位之争是江湖常态,只要双方手段光明,理性竞争,这不是坏事,反而是激励属下奋发向上的好事,“升职”历来都是挂在领导嘴边可望而不可及的胡萝卜。

    十大长老与左明左使的嗣位之争也是江湖常态,从效果来看,十大长老奋发图强,做的事对神教有益无害。虽然稍稍显出了点跋扈的苗头,可是小荷才露尖尖角,尚在教主可控范围之内。

    如果不出意外,这场纷争应该可以得到解决,教主最终会做出裁决。当时日月神教的内部环境应该还是很健康的,教主不可能像东方不败那样无法无天,他必须要顾及广大教众的心理,顾及教内实力分布的实际情况,因此他的裁决不至于偏颇得让人无法接受。而只要教主最终表态,这场嗣位之争就会偃旗息鼓……嗣位之争每隔几十年,每到教主年老体衰之时,都会周期性发作。这是一种良性竞争,原本并不足以大惊小怪。

    但是十大长老在华山意外的死亡,使得形势急剧恶化。

    先前说过,十大长老是实力派,直接掌控着日月神教中下层教众,既然他们怀有政治抱负(当然也可以说成政治野心),那他们必定会在中层教众中培养自己的亲信,同时有意识地在下层教众中美化自己。这些举动必然会造成一个结果,那就是十大长老在日月神教中下层有极高的威望,在普通教众心目中,十大长老的地位也许崇高得仅次于教主。

    然后突然有一天,大家发现十大长老失踪了。做为远离日月神教权力中枢的中下层教众,他们根本不知道黑木崖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他们只隐约听说了一些关于“第二次华山之役”的闲言碎语,然后,十大长老就杳无音讯了。

    不久之后,五岳剑派在江湖上大肆宣传,说魔教的十大长老不自量力,上华山挑战,结果邪不压正,恶贯满盈云云。

    日月神教中下层数众显然不会接受这种宣传,五岳剑派到底有几斤几量,他们是摸得很清楚的。五年前十大长老对阵五岳剑派就已经不落下风,何况这五年来十大长老武功大进,而五岳剑派则尽在忙着出殡送葬。

    在十大长老的亲信中,肯定会有人知道发生在神教上层的嗣位之争,但却又只知道个大概,然后他们用自己的臆想来补充相关细节。

    于是流言遂起,所有流言都指向同一方向:阴谋。

    很多人相信,十大长老的暴毙是因为参与了嗣位之争,黑木崖上的某些高层将下任教主宝座看做囊中之物,容不得他人来分杯羹,十大长老肯定是中了他们的暗算,不知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具体细节有下毒酒版式本,鸿门宴版本,美人计版本,等等等等。

    古往今来,大多数流言只代表情绪,并不代表事实真相,而谎话传了一千遍,就成了真理。处于风头浪尖的黑木崖高层就很尴尬了,这种事无法自证,越描越黑,而华山派那边又在不停地庆祝胜利,今天一个新闻发布会,明天一个联欢晚会,闹得沸沸扬扬。最后黑木崖只好就坡下驴,公告全教:“十大长老在华山以身殉教”,然后又很隆重地举行葬礼,给十大长老立了衣冠冢……即便如此,许多坚持阴谋论的日月教徒依然表示不相信。

    为了安抚教众的情绪,教主还将那本根本没有人修练的《葵花宝典》列为镇教之宝,作为“上代教主传给下一代教主”的信物,以表示“神教是不会忘却十大长老的,斯人已逝,精神永存,功勋永存。”

    由于十大长老是擅自行动的,所以黑木崖上并无人了解那天华山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教主与光明左使、右使心里也知道,按照实力对比不应该是这种结局,那是怎么一回事呢?莫非华山上隐匿着前辈高人?这还真说不定,正教的家伙就喜欢干这种故弄玄虚的事情。

    教主博学多才,马上就想到了北宋年间少林藏经阁的那位老年清洁工,“如果华山上也藏着这么一位人物……”教主倒吸一口冷气,“十大长老分明就是送上门的肉包子。看来正教的朋友还是很含蓄的呀。”

    因为敌情不明,遭受重创的日月神教尊从武林中的传说人物菊花教主的宝训,一改此前睚眦必报的作风,变成为一只“受伤的小兽,独自跑进洞穴舔舐伤口”。在日月神教的字典是没有“忍辱负重”这个词的,黑木崖的此次妥协被视为软弱,甚至被解读为“与正教有默契”,有关阴谋论的说法更是尘嚣日上,相当不和谐。

    渐渐地,日月神教内部产生了分裂。十大长老死后,少不得要提拔一批新贵来接替他们的职务,新十大长老中有相当一部分,是前十大长老的亲信或者副手。教主提拔他们,一方面是为了照顾舆论,另一方面是因为他们长期在基层,熟悉业务,在非常时期可以顺利交班,不至于出现断层。

    而这部分人平素就可能对高层领导颐指气使的官僚作风看不顺眼,又与实心干事的十大长老一起扛过枪,没准还一起嫖过娼,是铁打的男儿交情。十大长老死得不明不白,教中竟然不闻不问,可不是让兄弟们寒心?(能候补入权力中枢的新长老,政治觉悟都是不低的,他们并不相信十大长老死于教内阴谋这样的无稽之谈,但他们可以利用这些流言)

    新长老们一补入权力中枢,不敢对教主发飙(有“三尸脑神丹”,谁敢对教主发飙!),就使劲与嗣君光明左使为难。而光明左使既然能混到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然也不是吃素的,岂会怕你们这些新贵椤头青?

    于是两派人马接着十大长老生前的话题,上演第二幕。十大长老生前,光明左使那一派落于下风,如今风水轮流转,新长老们落于下风。

    这两派对于《葵花宝典》的态度是完全相反的,光明左使知道这本秘笈没法修练,是个鸡肋,神教的第一镇教神功依然是“吸星大法”;而新长老们并不知道“欲世神功,引刀自宫”这件事,(此高度机密原本只由教主、左右使、前十大长老知道,后来教主将《葵花宝典》定为历任教主间传承的信物,不再随意示人,新长老们因此无缘翻阅《葵花宝典》)为了推崇前十大长老的功绩,新长老们使劲地推崇《葵花宝典》,认为它才应该是神教的第一神功。

    尽管相互鄙视,但这两派并没有像后世的华山剑、气之争那样,激化到你死我亡不共戴天的程度,用今天的话语来形容,两派的矛盾依然属于人民内部矛盾。

    但即便是人民内部矛盾,也并不容易消弥,就如慢性病一样,疼得不轻不重,死不了治不好,还得随时提防病情恶化。此后几十年,这个慢性病时好时坏,直至任我行担任教主之时,冲突依然存在,后来又出现了一个叫东方不败的人,冲突终于激化成敌我矛盾。

    五、强人政治

    日光荏苒,武林的历史又翻过了一页。

    日月神教有新教主履新,新教主名字很霸气,叫任我行,一听就知道是个打算在江湖上横着走的人物。若干年后,日月神教又换了个新教主叫东方不败,听着仿佛这名字更加霸气,其实也就是个土鳖,他不能出国混西方。

    在《笑傲江湖》第三十一章里,任我行说:“宝典上所载的武功实在厉害,任何学武之人,一见之后决不能不动心。那时候幸好我已学得‘吸星大法’,否则跟着去练这宝典上的害人功夫,却也难说。”由此可知任我行在做嗣君,被重点培养的时候,已经开始修练“吸星大法”,练到一定程度之后,才被授予《葵花宝典》,也就是正式接任教主。

    先学“吸星大法”,再得到《葵花宝典》,这样的次序显然是任我行的师长,也就是日月神教上一任教主的有意安排,怕他动心,“跟着去练这宝典上的害人功夫”。

    按年龄推算,任我行应该是十大长老的孙辈,(十大长老在两次华山之役时已经功成名就,算来应该是岳肃、蔡子峰的长辈,岳肃应该是岳不群的师祖,也就是风清扬的长辈,而任我行与风清扬平辈,综上可知,任我行应该是十大长老的孙辈)在任我行与两次华山之役之时的日月神教教主之间,仅隔了一任教主。这一任教主有可能就是当年与十大长老争宠的那个光明左使,也有可能不是,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一任教主来自教中高层,他与代表中、下层的新长老们不是一路人。

    任我行的师父应该就是当时教内一位德高望重的高层。这个推测的来自绿竹翁,绿竹翁的年纪也许比任我行还大,但他的师父却是任我行的师侄,由此可知他的师祖是任我行的师兄,这对师兄弟的年纪差异应该是蛮大的,由此可推测任我行的师父当时年纪也已经不轻。甚至有可能,任我行的师父就是这一任教主。

    这一任教主传位给任我行,同时新长老们也各自有亲信、弟子在教中任职,前一代的恩怨因此被后一代继承了下来。

    任我行在这教主宝座上坐得并不牢靠,教中有许多人并不服气。

    证据在《笑傲江湖》第三十一章中,任盈盈说:“这位童伯伯是本教元老,昔年曾有大功,教中上下,人人对他甚是尊敬。他向来和爹爹不和,跟东方不败却交情极好。”

    此处的“童伯伯”是指童百熊,在东方不败时期他担任风雷堂长老,位列十大长老之首。童百熊是东方不败的恩人,与东方不败有八拜之交,又在东方不败篡位的过程中充当了急先锋,拥立之功始终被东方不败铭记在心:“我怎不记得?当年我接掌日月神教大权,朱雀堂罗长老心中不服,啰里啰唆,是你一刀将罗长老杀了。从此本教之中,再也没第二人敢有半句异言。你这拥戴的功劳,可着实不小啊。”(《笑傲江湖》第三十一章)

    因此有理由相信,童百熊担任“风雷堂长老”是东方不败在论功行赏,为他的忠心所给予的报酬,在任我行时期,童百熊的地位肯定没有那么显赫,他应该是十大长老中的排名较后的一名长老,甚至有可能,他当时还没有列名十大长老。

    然而,那时的童百熊竟然“向来和新晋教主任我行不和”,这就很奇怪了,吃了任我行的“三尸脑神丹”还敢和任我行叫板,童老你就不担心明年拿不到解药?而更奇怪的是,脾气并不好的任我行竟然能一直容忍童百熊冒犯教主的权威,这显然就另有隐情。

    童百熊的处世风格与当年的十大长老十分相似,实心办事,通过立功赢得尊敬、取得话语权,中国古代官场所谓“能吏”,说的就是这种人。而且童百熊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背后有一个团结而且实力强劲的团体做后盾。毫无疑问,童百熊与他的同志一起,都是新长老们的亲信或者弟子。

    日月神教离不开这些能吏,因此即使任我行贵为教主,也必须对童百熊礼敬三分。

    能敬重童百熊这样的能吏,是君主要奋发图强的征兆。后来的东方不败一心想做居家好妇女,满脑子三从四德,整天琢磨着如何献出菊花,对童百熊也就无所谓尊重不尊重了。“你得罪我,那没有甚么。得罪我莲弟,却是不行。”“你得罪了我莲弟。他要取你性命,我这叫做无法可施。”于是童百熊就嗝屁了。

    对于日月神教而言,任我行的上任是神教中兴的开始。此时任我行给予教众中兴圣主的错觉,其人“身材甚高”,“长长的脸孔”“眉目清秀”,书生长相配上枭雄的凛冽杀气,就是大政客的标准相了。那时任我行作风朴素,容易接近,“与教下部属兄弟相称,相见时只是抱拳拱手而已”。这种姿态不仅让教众欣喜,甚至还能吸引到像江南四友这样的教外人士前来投奔。若干年后,万念俱灰的江南四友回眸当年往事,缅怀已经死去多时的理想,“我四兄弟身入日月神教,本意是在江湖上行侠仗义,好好作一番事业……”

    理想破灭那是后来的事了,想当时初入教的江南四友可是与其他教众一样,经历了一段激情燃烧的岁月。

    所谓正邪之争,此消彼长,是呈周期性波动的,两次华山之役是一轮高峰,高峰过后是一个休整期,五岳剑派与日月神教各自包裹伤口,抚恤死亡。期间双方各自有各自的麻烦,日月神教内部面临由十大长老暴毙而引发的信任危机,五岳剑派则面临处于高手死尽,青黄不接的窘境。因此此后很长一段时期,大规模的阵地战被小规模的遭遇战或者扑天盖地的口水战所取代。

    而任我行一来,冲突又重新变得尖锐激烈。此前日月神教还只是派出十大长老这样的高层将领,如今任我行为了巩固教主地位,亲临前线。魔教的攻势因此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猛烈,对于正教而言,这是新灾难的开始。

    此时,经历了二次华山之役,又由于派内剑、气宗内讧的升级,五岳剑派原先的中流砥柱华山派已经坐不稳第一把交椅了(此时“玉女峰事件”尚未发生,但是华山派的势力已经极大损耗),新兴的领头羊尚未产生,心有不甘的华山派与少壮新贵嵩山派、泰山派,一时瑜亮。

    当时的五岳盟主也已经年老衰弱,随时都有换届的可能,三派都盯着下一任五岳盟主的宝座,暗地里较劲。这一时期嵩山派的左冷禅广泛结交江湖黑道人物,华山派的风清扬学会了“独孤九剑”,这些看似偶然的事件有着并不偶然的时代背景。

    江湖上的事大多都要通过拳脚来解决,只是五岳结盟同气连枝为了抢盟主大打出手总归不好看,于是都拿魔教说事,争着比战功。

    到了这份上,所谓的“正邪之争”已变得很不纯粹,五岳各派、任我行全都醉翁之意不在酒,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搞各自的小九九。人心散了,队伍就不好带,像二次华山之役那样五岳剑派协同作战场景已成随风往事,此时五派各自为战,战线拉得很开。

    在《笑傲江湖》中,此时的嵩山、泰山都留下了与魔教交战的纪录,其中泰山派天门道人的师父还丧命于一名魔教女长老之手,使得天门道人从此对魔教咬牙切齿(泰山派高手死于魔教长老,这事原本稀松平常,但是此处特意点出是一名“女”长老,那未免就惹人遐想。众所周知,泰山派“玉”字辈的道士里是什么货色都有的)其余三派想来也不可能脱身事外,只是没有留诸史籍而已。

    五岳剑派这种分散的打法自然对任我行很有利。那一个个内力饱满的江湖高手,在会使“吸星大法”的任我行眼里就是一杯杯浓香四溢的优乐美。没过几年,任我行“身上已积聚了十余名正邪高手的功力。但这十余名高手分属不同门派,所练功力各不相同”,死在他掌下的人自然更多,而“吸星大法”在正教之中也更加臭名昭著。

    任我行对自己显然很满意,若干年后,以为自己会烂在西湖湖底的任我行在铁板床上留遗言,辟头一句就是“老夫生平快意恩仇,杀人如麻,囚居湖底,亦属应有之报。”

    纵横江湖的时间一长,任我行的本性也就露了出来,原来是一个脾气暴躁、刚愎自用的专制暴君,原先的虚怀若谷、从谏如流只是虚伪的表相,等权力一巩固,满嘴獠牙就藏不住了。越到后来,任我行越容不得教内有异议,他越来越多的采用铁腕政策来控制属下。

    于是就有教众感到难以接受,比如说像江南四友这样的理想主义者,这种人在当时的日月神教应该不少,他们并非日月神教的嫡系,又曾经长期游离于正教与魔教之间,所以在高层眼里,他们算不得自己人,一直怀着猜忌防备之心。但另一方面,他们交游广泛,黑白两道都有很深人脉,像黄钟公竟然能与少林掌门方证和尚攀上交情,并且能让方证欠他很深的人情。这种人物对于神教是有裨益的,最起码可以树立神教招贤纳士的好口碑,所以魔教高层对他们待以客礼,尊敬而又疏远。到后来任我行铁腕治教,最先受到冲击的就是这一批外围教众,因此这些人感到灰心,若干年后,江南四友中的黄钟公总结当时的心情:“任教主性子暴躁,威福自用,我四兄弟早萌退志。”

    另一批对任我行越来越不满的教众,就是童百熊那一派的。童百熊是一贯的桀骜不逊,而任我行的忍耐心则在一天天消退,时间一长,冲突再所难免。

    在神教中兴的赞歌声中,潜伏着神教分裂的阴影,恰在这个关口,中兴圣主任我行又出事了。

    镇教神功大概都如核武器,一不小心就会伤到自己,《乾坤大挪移》就替明教贡献了好几任走火入魔的教主,“吸星大法”也会反噬修练者。任我行并非不知道“吸星大法”有这个弊端,但这并没有引起他的重视,毕竟此前历任教主都练过这项神功,任我行跟着前辈吃螃蟹,看似不会有什么危险。然而任我行没有想到,自己在这条路上走得太远了,在历任教主中,任我行在“吸星大法”上的造诣无人能出其右,他又吸纳了太多人的内力,远远超过警戒水位线。因此前辈只是扎到嘴,唯有任我行吃坏了肚子。

    任我行真正觉察到危机是在与左冷禅的一次单挑中。其时左冷禅已经担任五岳盟主差不多十年,费了极大苦功修练“寒冰掌”,想以此来对付“吸星大法”,当他胸有成竹之时,约定与任我行进行单挑。

    结果一动手,左冷禅发现自己还是太天真,根本不是任我行的对手。

    “任我行左冷禅剧斗,未曾使用‘吸星大法’,已然占到上风,眼见便可制住了左冷禅,突感心口奇痛,真力几乎难以使用,心下惊骇无比,自知这是修练‘吸星大法’的反击之力,若在平时,自可静坐运功,慢慢化解,但其时劲敌当前,如何有此余裕?正彷徨无计之际,忽见左冷禅身后出现了两人,是左冷禅的师弟托塔手丁勉和大嵩阳手费彬。

    “任我行立即跳出圈子,哈哈一笑,说道:‘说好单打独斗,原来你暗中伏有帮手,君子不吃眼前亏,咱们后会有期,今日爷爷可不奉陪了。’左冷禅败局已成,对方居然自愿罢战,自是求之不得,他也不敢讨嘴头上便宜,说甚么‘要人帮手的不是好汉’之类,只怕激恼了对方,再斗下去,丁勉与费彬又不便插手相助,自己一世英名不免付于流水,当即说道:‘谁教你不多带几名魔教的帮手来?’任我行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这一场拼斗,面子上似是未分胜败,但任左二人内心均知,自己的武功之中具有极大弱点,当日不输,实乃侥幸,自此分别苦练。尤其任我行更知‘吸星大法’之中伏有莫大隐患,便似是附骨之疽一般。他以‘吸星大法’吸取对手功力,但对手门派不同,功力有异,诸般杂派功力吸在自身,无法融而为一,作为己用,往往会出其不意的发作出来。他本身内力甚强,一觉异派内功作怪,立时将之压服,从未遇过凶险,但这一次对手是极强高手,激斗中自己内力消耗甚巨,用于压制体内异派内力的便相应减弱,大敌当前之时,既有外患,复生内忧,自不免狼狈不堪。此后潜心思索,要揣摩出一个法门来制服体内的异派内功,心无二用,乃致聪明一世的枭雄,竟连变生肘腋亦不自知,终于为东方不败所困。”(《笑傲江湖》第二十七章)

    六、造神

    东方不败到后来已经成为武林传说。

    在日月神教内部法螺大起,什么“文成武德,仁义英明,千秋万载,一统江湖”,自不待言;即使在教外,东方不败四个字也极富威慑力,《笑傲江湖》第四章中令狐冲对田伯光吹牛,说自己坐着打天下第二,田伯光问:“你第二,第一是谁?”令狐冲说:“那是魔教教主东方不败!”那时令狐冲根本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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