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卫维没想到这么明显的谎话齐亦都能信。

    她这话一出，男生捏着卷子的手背都看得见淡青色的血管和根根筋骨，卫维有些惧怕地咽了咽口水。

    “我被叫去校长办公室了。”卫维还是觉得乖乖的，别找事最好：“我妈和我弟来了。”

    齐亦瞟了她一眼，像是丝毫不关心她说了什么一样，把她的卷子强制扯过来，然后又把他的作文摊给她看。

    “我写的。”

    男生定定地看着她，眼里有小动物一般恳切的希冀。

    整个动作就好像是在说：我写的作文，你看一看，夸我夸我。

    “……”卫维不是很想看他的作文，残忍地推开作文，伏下身体贴在课桌上窥看他：“你不惊讶吗？”

    “我原谅他们了。”

    齐亦淡淡地说：“你想让我惊讶？”

    卫维：“……”

    齐亦面不改色，轻飘飘地吐字：“那我惊讶。”

    “……”

    卫维真是要给他投膝盖了。

    她把卷子滑回去：“不看。”

    齐亦皱了皱眉，眼底风雨欲来。

    高三的作文一般是议论文，论据论证写来写去就是那个样子，语文老师早就把作文格式将的又熟又烂，所以作文千篇一律，她现在也没心思看。

    三秒之后，旁边传来乒乒乓乓的书砸在桌子上的哗啦声。

    “……”

    卫维觉得，今天的齐亦可能比较暴躁。

    她往旁边挪了挪椅子，从桌洞里掏出一张白纸和一支笔。

    然后坐正，脑子里全是东西，却下不了笔，因为她感受到身边温度又低了一个度。

    她捏着细笔杆迟迟不着墨，好半天之后笔尖轻触洁白的纸面——

    椅子被一股强劲有力的力道不由分说往里拉了过去，手因此在纸上划出一道优美又流畅的黑色线条。

    “……”卫维忍无可忍：“你做什么。”

    齐亦本来很不高兴的心情突然被她这抓毛的样子逗笑了。

    卫维看他嘴角弯起的弧度越来越大：“……”

    谜一样的笑点。

    齐亦说过了，她做什么决定他都支持她，所以不管她跟她妈是背道而驰还是和好，对他来说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她原谅她妈妈了，那她岂不是要搬出齐家了。

    这种认知像是根鱼刺扎进肉里，他像个气球瞬间被扎爆，一直开始泄气。但她又不解释，没说到底会不会搬这个事，他不能开口，憋得难受。

    现在她生气了，他又不想让她真的生他气，所以他举起双手，模样乖巧。

    像是在说：我不捣乱了，你继续忙你的。

    卫维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看着面前的白纸。

    那道黑色的弧线流畅自然，在全白的纸张中划破一片纯白，格外赫然，像是强势挤入的生命。

    齐亦也看着她看的地方，勾了勾唇。

    果然随主，他弄出来的成果就像他，这道黑色的线就是他，纯白的纸就是她。

    人生缝隙中，他挤进了她的生活，不容置喙，不经辩驳。

    卫维把纸翻了个面，开始刷刷刷地写。

    齐亦好几次想伸过头去看她写的什么，但是卷面被她挡了个严实，半个字都没看见。

    打了个懒懒的哈欠，他把整张脸埋进臂弯里。

    -

    卫维敛下眼皮，移开手。

    原本干净的纸上，其实只写了一个字。

    ——梦。

    她在想她做的那两个梦。

    一个是去年过年生病，醒来之后就在医院的那个奇怪又清晰的梦。

    第二个是“她”被男主齐亦送去冰岛之后，王吉茹和王卫然赶来，她把王卫然推下去的那场梦。

    女孩咬着笔头皱眉深思，秀气的脸上写满了困惑，眼底藏着一缕迷茫。

    从夹缝中睁开的眼睛，又悄无声息地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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