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岳庙。

    藏经阁。

    虽然名为藏经阁，但也不过是一个三间大的房子，里面满满当当都是书架，书架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各式书籍，一卷一卷，一册一册，地上撒着防潮防虫的石灰，门口摆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放着笔墨纸砚，笔是再普通不过的羊毫笔，纸是自制的熟宣纸，石砚里的墨是新磨的，还散发着淡淡的松香味。摊开的纸上用小楷工工整整的写着《般若波罗蜜多心经》。

    王小刀走到桌子前，凝神看了一会道：“玄义师兄写得一手好字。”

    知客僧道：“是啊，玄义师叔自幼练习书法，光是写坏的毛笔就有几大箱呢。”

    王小刀点点头道：“古人诚不欺我，不管是做什么，都要有水磨工夫，写字如此，习武亦是如此。”

    玄义在旁边道：“看来，智远师弟颇有慧根啊。”

    王小刀道：“我有什么慧根，不过是看了师兄的字，想到我习武的经过，有点感触罢了。”

    进了藏经阁里面，玄义道：“智远师弟，这里一共三万六千册书籍，佛经最多，有两万册，其余一万六千册是些杂书。佛经最早的是从大唐传下来的，为了方便弟子们借阅，我手抄了十本，原本我锁起来了。”

    王小刀道：“师兄，这里的书我都能看吗？”

    玄义微笑着道：“书本来就是让人看的，你想看就看吧。”

    王小刀道：“如此多谢师兄。”说着，转身对燕晓声等人道，“你们也在这里看看书吧，如果实在看不下去就去外面等我，记住，不要大声喧哗，不要扰了师父们清修。”说完，王小刀拿起一本书自管自看了起来。

    燕晓声和龙宝也挑了本书看起来，罗汉和石头对视一眼，两人转身出了藏经阁，就在门口盘膝坐下。

    王小刀看书的速度很快，倒不是说他一目十行，而是这些佛经在少林寺里都看过了，于是，藏经阁里响起一阵哗哗的翻书声，王小刀拿起一本翻看几页，很快就放下，又拿起一本，翻看了几页又放下换了一本，翻完了两个书架的佛经，王小刀转身来到放杂书的书架，抽出一本，立刻就被上面的内容吸引住了，仔细的看起来。

    看了一本又一本，王小刀越看越兴奋，完全被书上的内容所吸引。这些年来，自己四处奔波，几乎走遍了九州，所见所闻甚多，但这些种种就像装在瓶子里的水，看得到却倒不出来，昨日与佛言，今日观书语，真是拨云见日，醍醐灌顶，王小刀豁然开朗，心中顿时一片清明，当即掩上书卷，闭目沉思，很快又入定了。

    王小刀这次入定的时间很短，大约一个时辰后王小刀就醒来了。王小刀睁开眼又沉思了片刻，起身将身前的书籍放回书架，也没有和玄义打招呼，走出藏经阁。

    玄义抬起头看了一眼王小刀，摇摇头继续抄写心经。

    王小刀出了藏经阁，燕晓声迎上来，王小刀道：“师弟，我们走吧。”

    “姐夫，我们去哪儿？”

    “去隔壁的北岳观看看。”

    出了北岳庙，对面就是北岳观，和北岳庙比起来，北岳观就显得寒酸得很。

    胡乱用石头堆砌的墙，一个一人多高的门洞，两扇破木板拼成的木门虚掩着，王小刀上前轻轻推开木板门，吱呀，木门推开，王小刀率先走进北岳观，问道：“里面有人吗？”

    一连问了三声，从正殿里传来几声咳嗽，一个人慢慢从正殿走了出来。

    “谁啊？”

    王小刀快步走上前去，稽首行礼道：“道长请了。”

    老道抬起头看了一眼，急忙还礼道：“道友有礼了。”

    王小刀扶着老道，问道：“小道无极门门主王小刀，不知道友道号尊称？”

    老道咳嗽了一声道：“我，我叫什么？我也忘了。”

    “道友在这里多少年了？”

    “我啊，打我记事起就在这里了，我也不记得多少年了。”

    王小刀回头冲燕晓声点点头，燕晓声急忙过来把着老道的手腕，过了一会儿道：“师兄，道长犯得是肺疾，已经遍布整个肺部。”

    王小刀道：“吃点药能有用吗？”

    燕晓声道：“我可以调配点药，吃了可以延缓数月。”

    “那你去配药吧。”王小刀说完扶着老道进了大殿。

    大殿地下坑坑洼洼，屋顶上还有星星点点的漏洞，殿中的北岳神像残破不堪，供桌的一条腿也折了，用石块在下面支撑着。

    王小刀转身对龙宝三人道：“动手，把这么收拾一下。”

    龙宝三人立刻分开工，罗汉和泥去补屋顶，龙宝和石头负责整理地面，神像，供桌。

    王小刀扶着老道在地下的破蒲团上坐下，输了一股内力，老道立刻面色红润，精神一振，看了一眼王小刀道：“道友好内力。”

    “道兄也会武功？”

    老道呵呵一笑道：“你给我输了内力还没有觉察出来吗？老道哪里有什么武功，不过是看了些书，知道一点罢了。”

    王小刀道：“观里为何如此败落？”

    “你也是道门中人，你以为道门所求为何？”

    “老子言无为，不为天下先，但我以为，道门所求是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不错，道祖虽然说无为，但无为不是说什么都不做，而是要顺应天地自然，所谓无为，只是告诫人们，不要破坏自然。不为天下先也是此意，天下先是什么，人做什么都不能走到天的前面去，天是什么，天就是道，就是我们生活的这片天地，我们做任何事都要遵循天地秩序，按照天地规则做事，这样我们才能真正天下安定，百姓安居乐业。”

    王小刀点点头道：“这几日我看了不少书，想了很多事，但有个问题我一直没有想通。”

    “说来听听。”

    “佛门和道门的区别是什么？到底谁可以救世人于水火之中？”

    老道沉思片刻道：“我年轻的时候也研读过佛经，后来慢慢领悟出一个道理，佛门渡人渡己，渡的人越多，他自己的功德就越多，也就越容易成佛，而我们道门却和他们全然不同，道门虽然也劝人积德行善，但他们积德再多也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道门更多的是降妖除魔，维护天地安定。所以盛世佛门现，乱世道门出，每经一番乱世，道门就要遭受一番重创，所以，道门越来越势弱，而佛门越来越兴盛。”

    “想来，观里的其他道友都出去救世了？”

    老道点点头：“是的，前几年我师兄夜观天相说乱世将起，于是带着师兄弟们下山了，我因为身患重疾，只能留在观里，看守这份家业。”

    正说着，燕晓声端着一碗汤药走了进来，王小刀接过碗道：“道兄，把这碗药喝了吧，虽然治不了你的病，但可以缓解你的病症。”

    老道接过碗，一口喝完道：“多谢了，老道自知时日无多，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的药。”

    龙宝三人也将大殿修葺一新，老道笑着道：“谢谢你们了。”

    王小刀道：“道兄，我下山会让人送些粮食柴火上来。”

    “多谢了。”

    王小刀起身道：“道兄，你好好休息吧，我们就不打搅你了。”

    老道点点头道：“我就不送你们了，一路保重。”

    出了北岳观，王小刀回头看了一眼，心有戚戚然。

    “姐夫，道门怎么会这么惨，看人家佛门，香火鼎盛，弟子众多。”

    王小刀道：“盛世佛门现，乱世道门出，这就是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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