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
人们多数已入眠,灯火渐稀,到了后来,只剩下一些零零散散的旅馆门前的招牌霓虹灯,及零零落落的路灯。
淡淡的路灯下,忽然出现了十多个人。
这些人不是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也不是聚在一起的,但目的地却是一致:
千叶夫人的“豪华酒店”。
将近之时,突然,整片新区断电,刹那间,天地之间,仿佛一个巨大的漆黑的锅倒扣落来,伸手不见五指。
这种诡异现象持续了十多秒,才慢慢的变化,形成一片昏暗。
昏暗的夜色之中,人影绰绰,仿佛山野幽灵,破开了结界的封印,悄悄潜入,入侵都市。
其实,“豪华酒店”四周高墙围绕,沿着墙边栽植了参天大树,在白天形成一片片树荫,恰恰适宜停车遮挡日头暴晒之作用。
但如今,这些树木,却成了便利攀爬的支点。
嗖嗖嗖嗖嗖——
嗖嗖嗖嗖嗖——
十多条钩索破空疾射,钩在树上,然后,四面八方的,十多条身影仿佛蜘蛛侠一般,灵敏快捷的翻墙而入。
***
206房,原本遮挡着的窗帘忽然掀开半尺,漆黑中露出一双眼睛,那狡猾残忍的眼神,仿佛潜伏待噬般的凶兽。
手机亮起,照在一张脸上,他的脸露出大功告成的满意笑容,手指疾速操作,一行字(译:行动开始)发了出去。
逢!
背后的门霍然一声闷响,一道劲风扑来,他的脸刚刚扭转一半,便骇然发现脖子上多了一支手,咽喉一痛,最后的意识是手机脱手掉落,在短暂的坠地过程中,手机翻了翻,映照出一张稍黝黑却不失俊朗的脸——“熟悉的脸”——住在对面客房的那个年轻男子……怎么会是他……
带着百般疑惑,匆匆忙忙就走完了人生最后的路程。
正因为他匆匆死去,所以他没有机会看见窗外,酒店围墙内发生的事情,否则,他一定会立刻发出情况严重有变,很可能掉进别人设置好的陷阱里面的消息。至于效果如何,不作思考范围,但至少能给彼特提个醒,适当的作出对应策略。
但是,他死了。
他的手机一些来回复消息,一张大拇指竖的表情包和very good!
小杨冷笑一下,退出了房间。
***
十多条身影,使用极矫健和潇洒的动作一一成功着地,估计不无得意的对自己的神不知鬼不觉非常满意,自觉极是帅气,以及对敌手的无能极尽鄙视。
高大的树木下,不仅不规则的停着车辆,更每隔一段便有绿化槽,黑暗中无法辩识栽培的是什么品种,但根丛茂密,高达齐腰,即便人钻进去,也不容易发现。
真的藏了人!
不仅花木灌中隐匿有人,便是一些车底也藏了人,现在,这些人一个个钻了出来,临时客串了迎宾角色。只不过,人家迎宾是笑脸迎宾,而他们却手上握着刀。
——这是一些不合格的迎宾。
当然,这也是不能怪他们的,因为来客气势汹汹,也身带武器。
——朋友来了有好酒,敌人来了有猎枪。
有道理的话,放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于是,一场袭击和伏击,在昏暗的深夜中拉开了血腥较量的序幕。
***
夜已深,平常在这个时候,彼特一般会在两个地方,情人的床上,或是家里的床上。
但今夜,现在,厅堂仍然灯火辉煌,他依然坐在那张极是舒适的太师椅子上,而且,还神采奕奕的,脸上的表情已很难掩饰他的亢奋,连眼神都发亮,几乎比明灯还亮。
长长的茶几上,不仅有昂贵的时令果瓜,还有精美的点心,更有名贵的美酒。
茶几两旁还是坐着他的忠实拥趸:马老,卢老,钱老,梁老。
甚至,他们坐的位置还是不曾改变,左边居首马老,次之卢老,右边居首钱老,次之梁老。如果按延承华夏文化定位,以左为尊贵,那么,马老最被看重,梁老最轻。
梁老显然是或多或少不甘心情愿的,所以,他很想改变一些东西,在大家愉快的讨论一轮事态必然向健康的完美的发展,乃至结局,暂告一段落,暂时冷场的空隙,他立刻抓紧机会,笑道:“彼特先生,我今晚去了陈文广家一趟。”
果然成功勾起了彼特先生的兴奋,十指交叉放在腹部,向他看来,饶有趣味的含笑问道:“哦,结果如何?”
梁老说道:“开始,那老家伙胡天扯地光挑些没用的说,后来,练子杰也去了,三个吃了顿饭,喝了酒,借着酒意,似乎拉近了距离,东拉西扯的,慢慢的,我旧话重提,这回,两个老家伙倒是没有打马虎眼,只是态度隐晦,转弯抹角的表示,他们并没有跟彼特先生对着干的意思,甚至是非常认可和欣赏您的能力,只不过,恪于道德操守,他们只能隐忍于心,不便公开投诚。哼哼,我算是听出来了,他俩就是典型的投机份.子,在形势不明朗前保持沉默,如今看到了大势已定,又立刻放不下脸皮,便希望通过我使作媒介,牵他俩进来,打的一手好算盘啊。”
对面卢老冷笑一下,冷冷道:“他俩早干嘛去了?想咋样就咋样的,怎么不说想坐彼特先生的位置?”
马老道:“话也不能那么说,虽然彼特先生继承谢总的产权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关键是不仅仅是谢总的私人财产,重要的是涉及一个庞大的集团公司,而陈练二人是集团的重要高层,即使没有他俩并无太大的障碍,不过倘若能把他俩接收下来,那就是对彼特先生能力的全面肯定,下面再无不同的声音,对公司运作正常,通畅,有很大的积极性。”
彼特点点头:“马老言之有理,不过,要怎么让他俩自己过来呢?”
马老微微摇头:“现在,跟几天前已经不一样了,他们坚持了几天,坚持的已不是纯粹的道德操守,而是面子。所以,现在,他俩都在等。”
彼特道:“等什么?”
马老道:“等您给他俩送上一个下台阶的面子。”
彼特微微皱眉,显然觉得自己都一个马上身家超百亿美元的大富豪了,还要给两个小股东面子,有些不爽了:“我还要看他俩脸色么?”
马老微笑:“所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只不过表面上降低点身段,跟实际上的收获对比,简直可忽略不计。”
彼特沉吟道:“也罢,明天我便在银座酒店设下宴席,专请他俩。”
马老含笑道:“合当如此。”
彼特笑道:“我专请他俩,也算是抬高他俩身份,显得足够诚意,各位不会怪我厚此薄彼罢。”
四个老者皆笑了,异口同声道:“自然不会。”
彼特挥手:“喝酒,吃东西,我们坐等胜利的消息。把杯举起来!”
举杯。
觥筹交错当中,氛围愉快,愉快的等着胜利的消息。
***
夜已很深。
陈文广家。
陈文广和练子杰同样在等,等彼特的电话。
今晚上,梁老来了,实际上都知道,他为了在新任老板彼特面前表现他的能力,充当马前卒来做说客。
真正令他俩改弦易辙的是,梁老向他俩透露了很重要的信息:彼特今夜要动手了,彼特和谢素雅的较量,今夜就要结束了!
谢惠萍出事的信息是陈文广传递给谢素雅的,因为,他们几个老人都知道,集团公司的幕后老板是谢素雅。正如梁老所言,他陈文广和练子杰都是投机份.子,他俩更希望谢素雅成功收回公司,那样的话,他俩便是大大的忠臣,获得的地位,将大大超越马老等四个。原本,他俩对谢素雅的期望是非常高的,毕竟,能创建如此辉煌的集团公司,能力岂能浅薄?
哪里料到,人算不如天算,原来,谢惠萍身边的保镖竟然吃里扒外,勾结外人,试图猎取一亿美元,导致了,谢素雅带来的江湖高手几乎都折戟沉沙,全军覆没。
身边只剩下一个临时司机!
——靠!
一个司机,能指望他做什么?
所以,当谢素雅寻上他们,陈述细情的时候,他们的心立刻就冷了,不止如此,更心怀悲愤,想骂人,骂自己,怎么在最关键的时候,眼睛却瞎了呢?
他们的心情很坏,即使拼命的压抑着不该表现出缺素养的态度,但还是不知不觉间给了谢素雅脸色看。
他们失望了,后悔了。
后来,梁老不期而至,又点燃了他们的希望。
他们俩都是老江湖了,当然知道有些事进退的痕迹不能太浓厚,即使他俩恨不得立刻跪在彼特先生脚下,舔着他的皮鞋,快乐的唱着征服,却还得保持一点点矜持,否则,就太不值钱了。
他们相信,梁老为了表现,一定会在很短的时间内向彼特先生禀报的,然后,彼特先生或许会顾虑身份而犹豫不决,但深谙集团体系利益的马老等人一定会适当的劝他去做的。
然后,彼特先生将会邀请他俩进行一次隆重的会见,然后,他俩成功转入彼特先生麾下,继续享受丰厚的福利。
所以,他们俩在等着。
只希望,莫要等的太久了。
***
麻生展飞能等,宫野拓展却是等不得。
宫野拓展本来就是个脾气暴躁的主,当他站在屋顶上使用红外线夜视望远镜观望过去,他看见了,他这边雇佣来的各地高手陷进了埋伏,被反伏击的几乎无力招架,仅仅十多分钟,便已倒下大半,不曾有一个冲进酒店里面一步,他再也忍不住了,噌的声跃下地上,大步行去。
漆黑中,麻生展飞沉声道:“等等,酒店里可能还有高手。”
宫野拓展冷哼一声,步不停,头不回,“我就是去会一会高手。”
然后,他到了“豪华酒店”大门口,不知为何,往时对外二十四小时敞开的大铁门关闭上,还反锁上了,他的大手一探,按在铁门上,手掌猛地一抖,劲力一吐,咔嚓的一声,锁条竟然应声生生崩断,门开。
宫野拓展目的性很强,直取酒店大堂,大步前行。
呼呼——
左右各窜出一人,寒光疾闪,是两把长刀仿佛两条毒蛇破空而至。双手齐出,光影消失,竟然似是捏住七寸般精准地抓住了两把刀背,双手一按一翻,却是将双刀按下去,随即翻掌抓住两张脸,手指一紧,生生把两张脸捏成烂柿子一般,甩手处,血肉掉落一地,同时,两个刀客也随即倒地,窒息而死——他们的口鼻都被捏的彻底变形,挤在一起,失去了呼吸功能,如何不死?
事实上,宫野拓展仅仅停顿了两秒。
他继续大步前行。
“好功夫!”
声至人至,同样是一个身材高大的人,同样是赤手空拳。
但凡生死决战,手无利器之人,通常便是对自己的拳脚实力非常有信心的。
宫野拓展不答,更不停顿,仍然大步前行。
那人显然感受到了被轻视的痛苦和愤怒,猛的一跺脚,腾身跃起,半空中双腿翻飞,煞是炫目。
不得不说,强壮如斯的体格能在空中如此灵活,倒是难得,从而说明了他是多么努力多么刻苦!
跆拳。
宫野拓展冷冷道:“好好的本土绝技不学,去学那中看不中用的东西,你以为是舞台表演么?”
他说的不慢也不快,反而半空中的腿舞很快,完成了完美的冲刺前变幻后,组成了犀利的绞剪腿夹向宫野拓展的脑袋,欲将他绞杀。
宫野拓展竟然不退反进,头一偏,侧身让过,探手往上抓了一把,那人“哇呜”一声惨叫,栽倒在地,趴在地上,双手下捂,身体抽搐着,眼泪鼻涕奔涌出来,好像是被打哭了。
这时,宫野拓展刚刚才把话说完。
他冷笑一声,再不理会,继续往前走。
***
根据宫野拓展的推算,从大门口到酒店大堂门口,最多也不过十多米,可是,他至少杀了五人,重伤了两人。
也就是说,他几乎是平均每一步或杀或伤一人。
当他走到店堂门口时,这外面已经安静了下来,他那边的雇佣高手全倒下了,而酒店方的高手也大多数倒在他的手里。
咚咚咚——
一个少年拍着皮球慢慢从店堂出来。
漆黑之中,也不知道他的眼睛怎么那么好使,不不,他带着皮球在地上弹跳,眼睛却并没有看着皮球,凭的仅仅是意念的感觉和五官的触觉。
“这是听劲,你知道吗?”
少年冲他微笑着说道。他的态度很诚挚,似是大哥给小孩子辅导功课,实则是打宫野拓展的脸。
宫野拓展瞳孔收缩。
“你是谁?”
“伊藤诚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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