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无常摇摇头，笑了笑。

    没有人能够明白他为什么要摇头，也没有人能够明白他为什么要笑。只有他自己知道。就算四大天王武艺卓然不群，可是他们居然教出了这样一个心高气傲的徒弟，单论这一点，也难免有些煞了风景吧。

    “你笑什么？”

    小天王疑惑地问。难道冥界的高手们都有些傻脑吗？

    “我在笑你。”无常笑吟吟地凝视着小天王，言语渐渐由调戏变为了讯问，“说，你叫什么名字！？”当他满吞吞说完这句话后，他手中的短剑忽然稍微加了些力道，小天王细嫩的脖子瞬间渗出了一丝鲜血。

    “住手！”

    众多天兵大惊。

    然后，他们纷纷舍下了舞蝶，团团将无常包围起来。

    “放掉小天王！否则，明天的今日，便是你无常的忌日！”

    阳光下，无常淡然地笑了笑。他并没有松开架在小天王脖子上的短剑，相反，他将手中的剑又向小天王脖子里刺进些许。很小很小，几乎肉眼难及的些许。

    “你，你到底想怎样？”

    众天兵虽然不明所以，可是小天王却可以感觉到脖子里的冰冷在重重加深。面对死亡，他心中充满了深深的惊恐。原先那嚣张的气焰，瞬间从他身上消失得无影无踪。

    此刻，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一个普通之极的人。

    “无论你要什么，或者你想知道什么，我都统统告诉你。只求你不要伤害我。”

    他的声音如同他的人一样，在不停地颤抖着。只要能够活命，叫他做什么，他都会义无返顾地去照做。

    “呵呵。听话了？”

    无常笑着说。

    “恩。只要你不杀我，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小天王木纳地点点头，连声说。

    众多天兵怔住。这，这还是他们心目中那个傲视天下的小天王吗？

    “你叫什么名字？”

    “花纷飞。”

    “谁派你来的？”

    “师傅们.......不对，是玉皇大帝的命令！”

    “圣旨？”

    “是的。”

    “对舞蝶的追捕行动，有没有什么暗示？”

    “暗示？”

    当对话进行到这里的时候，小天王疑惑地望向无常，难道他也知道了些什么。

    “要装糊涂吗？”

    无常抿嘴笑了笑。然后，他微微撇过头去，手中的短剑却在慢慢倾注着他的真气。

    “不不不！我说我说！玉皇大帝在圣旨里说，生难见人，死亦见尸也可以。”

    无常满意地笑了。

    “花纷飞，现在我让你为我做一件事情，你可要答应？”

    “什么事情？”

    花纷飞怔了怔。

    “不许给我将条件！”

    “是是是！单请指示。”

    “撤兵！立刻！”

    当无常以极其缓慢的语调说完这句话后，几乎所有的人都怔住了。撤兵？这可是在违抗圣旨，要杀头的啊！

    小天王花纷飞久久地怔住了。

    撤兵？撤兵对他意味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不说玉皇大帝要治他杀头之罪，单是他的师傅们那一关，他就过不了。他无法交差。掉脑袋倒无所谓，可是如果他真的那么做了，那么他所要面对的处境，可就是身败名裂的无底深渊啊！

    这一步他举足难定。

    “怎么了？不想按照我的吩咐做？”无常一直在轻轻叹息，“哎，这么年轻的生命，这么有潜力的武艺，这么细嫩的脖子，这么修长的身材.......王子啊！怪不得别人都叫你小天王，看来确实没有喊错。可是，如果我这一剑刺下去，那么所有的优势，是不是都会在一瞬间被划上冰冷的句号呢？生命终结，苦练数年的武艺消失，脖子流出腥红的鲜血，扭曲的躯体，冰冷猥琐的尸体......啊，真可惜啊！”

    无常轻轻合上眼睛，一边畅想一边慢声说。

    豆大的汗珠从花纷飞的额头滚滚跌落，砸在地上发出嘶嘶的声音，如同草原上迎风驰骋的小野马。

    他的心里犹豫不绝。

    “给你三分钟时间。”

    无常冰冷的声音冷冷地传入他的耳朵，他却仿佛根本没有听到一般。

    舞蝶惊诧地走到无常身旁。没有一个天兵会阻拦他。所有的焦点，都已放在了小天王花纷飞即将做出的回答上。因为几乎所有人的命运，都将会因花纷飞的决定而发生翻天覆地的转变。

    “无常，你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终于，舞蝶走到了无常身旁。他压低声音，说。

    无常悠闲地回过头，随意地摆了摆手，并没有说什么。他的样子，就好象是在看一场精彩无比的戏剧一般。

    残阳的余辉斜斜地印照在地面上，河流对岸的树木影子被长长地拉了过来。

    “无常，我不答应！”

    花纷飞犹豫了很长时间，终于做出了一个伟大的决定。微风中，他轻轻合上眼睛，一滴眼泪悄无声息地从他紧闭的眼角处涌出，滑过他绝美的容颜，重重地砸在了地面上。河面，忽然也被激起了一个旋涡，很长时间才慢慢平息掉。

    所有的人都微微松了口气。这样的回答无疑是每个人所期待的，甚至包括无常和舞蝶。无常之所以提出这样的疑难问题，本意并不是要带舞蝶逃离。他只是想要看看，四大天王亲手**出来的高徒，竟会真得这般软弱无能吗？

    “哈哈！”

    舞蝶情不自禁地仰天大笑了一声。他似乎已经明白了无常的真正意图。

    “无常前辈，你可以动手了。”

    微风中，花纷飞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不易被人察觉的死寂。决定已经做出来了，那么，也就意味着，他已经做好了随时去死的准备。就在这一瞬间，他明白的东西已经太多了。生命本就是脆弱的，可是这个世界上，却有着很多东西，尤要比生命金贵很多。牺牲一人，救得万生，他觉得他的死很有价值。

    “动手。呵呵，是啊，我的确该动手了。”

    无常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他的声音遥远得如同从天山传来一般。

    花纷飞惊怔。

    他难道就这样死了吗？他已经听不见无常的声音了。死亡的感觉原来也不怎么害怕啊。想想当初他对死亡的惧怕，他忽然觉得很好笑。懦夫啊！以前，他总是去刻意地嘲笑别人，却不想，到头来，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嘲笑的，却是他自己。

    有时候，太过于自傲就是一种自我讽刺。

    “小天王，无常，无常他们跑了！”

    忽然，有人连声急问花纷飞。

    花纷飞忽然感觉这个声音很真实。难道他自己并没有死？无常居然没有杀他！？

    终于，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视野里，许多天兵跪拜在他的身前，低着头。而模糊的天边，却是无常和舞蝶。无常的身躯如同一只巨鹰一样，双臂张开，如同巨鹰一双宽大的翅膀。他的身后，是急行的舞蝶，而舞蝶的怀中，抱着的人就是他至亲至爱的妻子，李狐。

    “小天王，咱们要不要追？”

    天兵们的连声询问终于将花纷飞的思绪拉了回来。圣命未完，他们实在是不甘心就这样眼睁睁看着舞蝶他们从容逃去。

    “不用了。”

    花纷飞失神地摇摇头。此时，他心中所关注的，不再是缉拿舞蝶这件任务上。他只是被神秘的无常吸引住了。原本他以为，无常肯定会毫不留情地杀了他。可是出乎他的意料，无常那么做，绝非为了要杀他，反而，他还教他懂得了很多道理。而这些道理，他永远也无法从他最敬仰的师傅们那里学来。

    真是个奇怪的人啊。

    花纷飞暗暗叹息。

    “小天王，你不用灰心。相信终有一天，我们一定会将舞蝶缉拿归案。”

    看见花纷飞摇头叹息，众多天兵连声安慰说。

    他们错误地理解了小天王的意思。

    终于，落日沉没。

    “收兵。”

    花纷飞摇了摇头，轻笑着说。

    所有的天兵都怔住了。因为他们从来没有在他们的小天王脸上看到过这样温暖的笑容。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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