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铎丧气的说完,气呼呼的扭身装作去睡。
“砰!”
“哎呦……”
“你干嘛踢我的屁股?”
“跟我来,让你看样东西。”
两个人在黑暗中斥喝怒骂,不过,这个怪人虽然讨厌,但他的话好像总让你不得不信,无法拒绝,或者说不敢拒绝。
陆铎跟在怪人后面走向洞内,小声的咧骂着,和他住一起真是连觉都睡不好,还有比这更惨的吗?早知道自己宁愿挨上那六十大板给打断腿,也不来这里活受罪。
怪人到最深的洞内处,突然点燃了一盏灯火,这是这几天双眼习惯黑暗以来的陆铎看到第一次光亮,刺的俩眼难受。
“你从哪里搞来的灯火?你到底是谁?”
陆铎退啦开两步,警惕的看着他。
怪人没有说话,继续'在地上刨着什么,一阵烟土之后,他拿起一只布满潮湿泥块的木盒,打开,里面是一张羊皮。在灯光下摊开,竟然密密麻麻的是一张详尽细致的地图。
“这是朔方郡的地图,比张景冲手里那张可讲究多了。”
陆铎趴在羊皮纸上细看,朔方郡各个山川河流,哪里有树林,哪里又是坦途,哪座城池的城墙多高,周围又有那些部落在活动,都标的一清二楚。
陆铎睁圆了小眼睛,看的直到眼皮发酸,再抬头看看面前这个“怪物”,跳开两步。
“你到底何人?怎么会有如此天工的地图,这应该只有官家才会有的东西,为何会落到你的手里?你不从实招来,我可要喊人了………”
“哈哈哈哈,喊人?这里还有人吗?这些人再老夫眼中和死人无异耳。”
怪人脸上的刀痕在月光在泛着光,显得更为的狰狞。
“你……到底是谁……,说………”
陆铎的话已经变得连自己都哄不住了,明显的有些胆颤巍巍。
“老夫就是咸通年间曾身任西路兵马都总管,朔方节度使白述圭的便是。”
怪人波澜不惊的吐出了一句话,然后继续低头看地图。
陆铎听到这个名字觉得很有些耳熟,白述圭,像是在很久前就听到过这个名字,而且还印象极为深刻。
猛然电光火石间,犹如一道闪电划过了他的心,他不由得浑身颤抖起来,他慢慢站了起身,怕自己的腿不听使唤,但又使自己尽量看起来不那么脆弱,咬紧牙关,两条腿彪着暗劲。
陆铎扶住石壁,他不再惧怕这个人脸上的刀痕,仔细盯着他,颤巍巍说到,:“你就是白述圭?白述圭是你?”
老人点点头,好像对陆铎的一露怯的举止不为所见,嘴里在喃喃的唠叨着奇怪的词句。
“白述圭啊!我今天见到白述圭了?!”
陆铎大喊道,他癫狂的转着圈看着怪人,“没骗我吧?”
怪人一怔,“白述圭又有何了不起?我为何要假冒他人姓名,我倒想不是白述圭,可我就是啊。”
“白疯子!”
陆铎大跳起来。
“那个用九十步卒破了连环马的白疯子!”
“又在齐州带了二百死士敢冲破敌军前锋,追杀五十余里,领贼人遗尸遍野的白疯子!”
“是那个只要在边关竖起你的白字大旗就让番贼望风而逃的白疯子啊!?我的天啊!我要死了,我今天见到白疯子了………”
陆铎在洞里是又哭又笑,不能自已,怪人则疑惑的看着这个后生一脸的茫然。
“外界都是这么说我的?”
“是啊,你还不知道啊,你的名字早传遍了整个大唐三十六道,七百二十州县了。从军的谁不想在你麾下当差啊,打起来那叫一个痛快,连我这手无缚鸡之力的茶小二都恨不得把你当门神,早晚烧香跪拜,你晓得老人都是怎么说你的嘛?”
怪人傻乎乎摇摇头。
“他们说你是大唐的定海神针,有你在,大唐就万年,万年啊,你懂不。”
怪人凄凉一笑,“世间又有谁会万年不死,又有哪个朝廷会万年呢?自欺欺人耳。该来的总归来的,该走的谁也拦不住。”
“哎,对了,你如何在这里?噢,我懂了,一定是有奸臣进言圣人,陷害与你,令你身陷囹圄对不对?妈的,哪个王八蛋会做出如此狼心狗肺之事,天下人都可以共杀之。”
陆铎目露凶光,这是他能做出的最为凶狠的表情。
“是我。”
“那个天下可以共杀之的人是我自己。”
怪人站了起来,用哀伤的语调说。
“………”
“那个最该杀的人不是别人,就是我白述圭本人,也没有奸佞当朝这一说,我白述圭守边十余年,懿宗对我言听计从,从无疑虑,要钱给钱,要粮送粮,是我自己走到今天这一步的,怪不得别人。”
该轮到陆铎傻眼了,他丝毫不懂白述圭的言外之意,自己害了自己?天下人还真有自己和自己过不去的人?看自己威名太甚,给自己使个拌儿,让自己好跌下来?有病,绝对的有病。
怪人看后生不说话,晓得他在想什么,“坐下,”
怪人扶着陆铎的肩膀,让他坐下,自己也坐下。
“你说的不错,以前我是很风光,镇守边塞十余年,没有一个胡人能越我雷池一步,士卒称道,圣人心喜,百姓安居乐业,这些都是真的。”
“你不是不信我所讲的陌刀兵吗?你方才所说的九十人破连环马,我带的就是陌刀兵。你方才所说的几十人冲破敌军前军前锋,也是陌刀兵所为。但那些早已是过去了,早就随着懿宗驾崩一去不回了。”
陆铎摇摇头。
“你别摇头,我知道你此刻傻,我正要说给你听,莫急。”
“我之所以能带领西军镇守灵州十余载,大多靠的都是陌刀队,但也有其他原因,比如,这张羊皮图,还有军士的拼死效力,都是原因。在你们口口相传的那些神话,其实没有那么神,那九十步卒破连环马,那是因为我们前军已败倒,生死在一息之间,不得已才豁出老命拼的。所以,我,噢,白疯子如何如之何的骁勇善战并非真如民间所说的那样,带着兵上去,敌军就做鸟兽散,而是踏着双方无数的尸体杀出来的一条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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