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小畑敏四郎自打‘二二六兵变’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裕仁老鬼，算时间整整六年了。
按照礼节小畑敏四郎先行叩谢天皇隆恩，而后静静的跪在一旁等待裕仁老鬼问话。此时的他心情极为复杂，说不出的百转千结。
裕仁老鬼在里面隔着珠帘望着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小畑敏四郎，样貌没什么变化，但他现在已然是两鬓斑白了，看起来这六年的时光他过得并不舒坦。
“小畑。”
裕仁老鬼那个让人酥麻的鸟音（为了显示他们的与众不同，做天皇的需要从小跟鹤学习发音，又叫鹤音）从珠帘后面穿了出来，小畑敏四郎一怔，慌忙趴低身体答道：“嗨，小畑在。”
小畑家族那也是明治时代的贵族，可是见到天皇也是这副鸟样子，奴隶一般没有任何尊严可言出去还津津乐道。
裕仁老鬼很满意小畑敏四郎的这种态度，在他眼里无论皇道派还是统制派都是为他服务的工具，只不过他喜欢使用顺手的工具而非那些不受控制的。
这会他看到小畑敏四郎顿时想起了荒木贞夫、真崎甚三郎，还有被自己示意处死的北一辉。那次事变是自己执政以来遭遇过的最大的一次危机，因此在他的授意下很多跟皇道派有牵连的将领都被编入预备役、边缘化甚至冷藏处理，而小畑敏四郎正是其中的一个倒霉蛋。
现在想想，可能当时自己的一些做法有些过了，但他一点都不后悔，更不会承认。自己最贴心的心腹永田铁山被杀身亡、还有包括高桥是清、斋藤实、渡边锭太郎等一批元老忠臣也死于乱军之手，更为重要的是他的二弟秩夫宫雍仁亲王也跟皇道派纠葛不清。
你们影响皇权了懂不懂？自蹈死路又怪得谁来？！
想起永田铁山少将，裕仁老鬼心疼莫名。他抬头看了一下外面跪着的小畑敏四郎，还有那个辜负自己厚望的冈村宁次，他们三个曾经可是自己的绝对心腹啊，陆军三杰那可不是一句玩笑话，他们三人之后无有来者。
但是后来呢，这个小畑敏四郎因为政见不同跟永田铁山决裂了，即便后来永田铁山死了之后冈村宁次去请他出山这厮都没答应，这特么的不让自己省心。
现在冈村宁次深负自己厚望，将华北搞成了一团糟，防御就成了裕仁老鬼想到的最好决策。在日本陆军中研究防御作战最厉害的是谁？无疑就是眼前这个跪伏在地的小畑敏四郎。
这就是裕仁老鬼的用人哲学，需要的时候召之即来，不需要的时候他就会把你塞进垃圾桶，自始至终，无比鲜明。
“小畑，或许你已经听陆军部的那些人说过支那华北那边的事情了。今晚让你过来，朕是想让你去华北顶替冈村的职务，你意下如何？”
裕仁老鬼看似是跟小畑敏四郎商量，但语气一点都不像。外面跪伏在地的小畑敏四郎犹豫一下说道：“回禀天皇陛下，臣...臣...如果陛下还信任为臣，那臣定当效犬马之劳，虽九死而无悔。”
这就对了。裕仁老鬼心里欣喜，但嘴上却说道：“朕是个念旧情的人。你们小畑家是明治勋贵，你的哥哥是贵族议院的议长，更为关键的是你和永田铁山还有冈村宁次曾经是我最信任的人，因此这会我没有经过陆军部直接对你下达了敕令，希望你不负我的厚望，尽快把华北局面稳定下来。”
“嗨！”
都答应了，小畑敏四郎也不再纠结之前的事情，伏在地板上再次给裕仁老鬼叩头，微微起身后说道：“感谢天皇陛下对臣的信重，另外...臣想请问陛下，您给我稳定且控制华北局面的时间是多长？”
“三个...不，两个月，”裕仁老鬼想起寺内寿一向自己请求增兵的请求，还有东南亚那么多花花绿绿的好玩意，有些肉疼，随后他咬牙说道：“朕给你两个月的时间，两个月后朕不想再听到华北有任何的暴乱发生，你...能做到吗？”
这老鸟秀逗了吧？我尼玛除了知道华北方面军司令部被炸，第三飞行集团全军覆没和酒井直次有投敌嫌疑之外，其他一无所知。
答应？还是拒绝？
小畑敏四郎纠结了，灵光闪现间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已经57岁了，与其在沉默中无声的死亡，倒不如轰轰烈烈干他一场，管他行不行呢，大不了两个月之后自己剖腹也就是了！
“回禀天皇陛下，有陛下的信任和支持，小畑必将使出浑身解数，为天皇陛下打造出一块皇道乐土，所以，我能！”
小畑敏四郎恶鬼附身了，此时的他不再彷徨，既然选择了那就一条道走到黑吧，管他前面是悬崖还是陷阱呢。
“很好，你很不错，”裕仁老鬼似乎想起了曾经的美好时光，语气一下变得轻松起来，“朕会通过东条给畑俊六和梅津美治郎下达指令，命他二人全方位给你提供帮助。另外，有必要的话可以抽调部分关东军南下，恢复秩序后再行让他们返回就是。”
“嗨！”
小畑敏四郎最喜欢听得就是这句话，自己孤身一人当然不行，但有中国派遣军总司令和关东军总司令帮助那就不一样了，一南一北的扶持会让自己生还希望大大提升的嘞。
到了这会觐见也就结束了，裕仁老鬼离开座位走出御书房，小畑敏四郎也在内官的引领下大汗淋漓的退出这里。
两个老鬼子的夜谈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终于结束了，但万里之遥的太原机场，那边高进和老陈的谈话还在继续着。
高进通过分析得出了日军想要轰炸报复八路军就必然会在北平和河南建立中转机场的思路得到了老陈的认同，但他同时也有他自己的考虑，沉思片刻他对高进说道：
“现在这样的局面其实对我和对日军来说都是危险与机遇并存的，以日军为例，无论谁来做这个华北方面军的司令官，收缩防御那是他必然的选择。
至于报复，就跟你刚才说的一样，他们短时间内有心却无力，因此在日军收缩防御并积极准备报复的时候，我们八路军的机遇就来了。”
“师兄，说说您的想法。”
这是高进第一次倾听老陈的战略构想，所以小激动还是有的。
“在我看来，其关键还在未来华北方面军司令官的人选身上。如果这个司令官是稳健型的将领，面对我们八路军的各线施压，那他首要的任务就是整合现有武装力量，甚至还会从关东军借调兵力前来华北；
对于我八路军的制空优势和俘虏要挟，日军也不是毫无办法，你别忘了，小鬼子拿咱们中国老百姓做挡箭牌的事情可是层出不穷啊。而且我来之前得到北平地下党的情报，此时北平日军已经开进了很多百姓家中，他们这么做的意图是不言而喻的。”
“我...小鬼子太无耻了吧！”
高进握紧拳头狠狠地骂了一句。
老陈无奈的苦笑一下，说道：“小鬼子从来就是如此，所谓的大东亚共荣和皇道乐土那不过是他们的伪装，真当危险降临到他们头上时，他们会毫不犹豫的举起屠刀。”
这样的问题高进无法破解，之前他看过历史上很多拿老百姓做冲锋部队挡箭牌的史实，曾经试图研究和分析如何破解，但最后他还是失败了，究其原因他还是一个人，不是牲畜！
见高进有些气馁，老陈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要抗战就得有牺牲，虽然有的时候这牺牲会牵累无辜，但那也不是我们的本意。
况且这也不单是一件坏事，咱们国人里还有很多人对日军抱有幻想，这次就让他们看看，看看那些日本人会如何对待他们。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我相信真到小鬼子的暴行引起天怒人怨的时候，那距离他们的灭亡也就不远了。”
跟着老陈的思路一想，还真是这么回事。就拿北平鬼子进驻百姓家里这件事，除了鬼子将领下令其他谁能破解？北平城里肯定有共产党、国民党甚至盟军的其他地下组织在里面活动，可真让他们去救人可行吗？
就算你满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钢钉啊？除了增加无谓的伤亡之外，你根本不能做到救百姓于水火，吹牛谁都会，但做事情还是要脚踏实地才行。
见高进心结打开，老陈继续分析道：“话又说回来，咱们还有重视一个现实，那就是咱们八路军还不具备攻占大城池的能力。
当然，你高进之前带领特战大队曾经打进过闻喜、夏县、绛县和运城，对此我也研究过，我觉得运气占了很大的成分在里面，这一点你承认吗？”
高进想不承认来着，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每次夺城的细节，还真是如此。他所依仗的无非两点：一是日军骄狂无比、目中无人；二是机缘巧合的一些客观因素。想说特战大队实力强悍？底气实在不足，毕竟训练也没几天啊。
想到这里他无奈点了点头，让人戳破曾经的辉煌真是有点令人沮丧呢。老陈摇头苦笑，继续说道：“那么问题就来了，日军收缩不出，咱们八路军又打不进去，如何破解这样的困局呢？”
是呀，怎么解开这个扣子呢？高进脑海里浮现出自己看了无数遍的华北敌我态势图，想起地图上的星星点点，一个想法灵光闪现。
“鬼子炮楼！”
高进挥臂喊道。
“对喽，”老陈不掩欣喜的望着自己这个小老乡兼部下，说道：“小鬼子龟缩在城里不出来，那咱们就把他们分散在广大农村的炮楼和据点给他打掉。
小鬼子要是敢出城迎战，那正中咱们的下怀。或许咱们的部队野战能力比不过他们，但是你别忘了，咱们还是一支制空利器啊。
按照你刚才所说，小鬼子最好的飞机作战半径是1200公里，那咱们就打他1200公里以外的。先把太行山沿线的那些地方控制住，夺回来，然后变成咱们的解放区，此消彼长，小鬼子能奈我何？”
“哈哈哈哈，师兄，你太坏了。”
高进抚掌大笑，老陈大眼一瞪，也跟着笑了起来。
“你听着，还有呢，”老陈笑完继续说道：“来之前我跟几位领导商量过了，就目前的态势咱们八路军可以发动一次不亚于前年百团大战规模的军事行动。
首先确定在华北的广大农村开展轰轰烈烈的‘灭鼠’行动。铲除汉奸卖国贼，争取心向光明伪军的支持，拔掉鬼子据点和炮楼，破坏同蒲线、平汉线、平张线等利于鬼子快速调动的铁路铁轨，达到孤立日军和限制日军之目的；
同时依靠我地下组织之情报和现有空军之能力，搜集日军情报，果断出击，打击华北周边日军未来有可能对我产生威胁的战略支撑点，以达到让小鬼子顾此失彼惶惶不可终日之目的。”
最好的防守就是进攻，高进现在看老陈，眼睛里都有小星星。这些民族精英就是这样，平时看着不显山不漏水的，但每到关键时刻他们都会大放异彩，绝壁不是那种只会空口白话的人所能比拟的。
“师兄，西南那边争取飞行员的事情怎么样了？”
高进问道。
老让美国人驾驶自己的飞机也不像回事，如果没有咱们自己的飞行员，即便大鼻子们支援再多飞机又能如何？显示不出咱们的价值啊！
老陈回道：“最新消息，那边策动了一个班将近30人吧，可能近期会有行动，具体的到时候有了准确消息我再跟你说吧。”
说到这里老陈盯着高进问道：“高进，飞行员从培养到训练再到真正的升空作战这是一个长期的过程，而且还都得是高级知识分子才行，所以...你跟我说说，当初你让齐恕他们去巴丹半岛，到底是为了什么？”
唉，还是瞒不过老陈的眼睛啊。虽说当时自己对所有人都说那是为了加强跟美军合作而不得不做的牺牲啊，为了学习飞行技术啊等等理由，可实际上高进的真正原因从来没有示人。
“师兄，真的是什么都骗不过你。”
高进怎么能告诉老陈，前世他的表兄就是空军航空大学的高教？一个飞行员从理论学习再到体能训练、心理训练、抗眩晕训练就得2-3年，模拟飞行再到实操上机又得1年，最后驾机飞行再到实战演练还得1-2年时间，所以说要培养一名合格的飞行员大抵需要5年时间。
哪有什么岁月静好，只不过有人负重前行罢了。中国空军也只有一个高志航，其实很多飞行员第一次实战就折戟沉沙，这样的事情那是屡见不鲜的。真当飞行员是有勇气有决心就能练成的？那么想的人大多非常愚蠢。
高进苦笑着对老陈耸了耸肩膀，长叹一口气，然后说道：“其实打一开始我就知道，要想从一个白丁成长为一名优秀的飞行员，没有几年的时间根本不行，这还得说有高等数学基础的‘白丁’。
咱们八路军一穷二白，除了慷慨赴死的决心，似乎咱们什么都没有。但是要跟美军合作，而且让他们心甘情愿的帮助咱们，仅仅在华北合作怎么行呢？美国人不是傻子，在这边打来打去其实最大的受益者是咱们而非美国人。
美国人是极其看重他们本国利益的，于是我只能忍痛割爱，把自己手上最精锐的特战大队派出去，名义上是为了学习他们的飞行技术，实际上就是帮他们打仗。
而且我也设想过，日军南下战略不比侵略咱们中国他们计划了几十年，侵略东南亚他们准备了也就几年时间。于是问题来了，有咱们和美军在华北牵制住关东军难以南下，裕仁老鬼子只能从本土、朝鲜和台湾抽调那些没经过阵仗的棒槌前去帮助本间雅晴，如此说来在巴丹半岛的中美联合部队也并非没有胜算。
再说美国本土的增援也在昼夜不停的赶工，我相信，如果巴丹半岛能够坚守3个月，那么形势必将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到时候有了美太平洋舰队的支持，再加上源源不断的物资保障，那边的形势肯定会向好发展。
而一旦达成了这样的战略构想，您想美国人会怎么看咱们八路军呢？我可不可以说他们会更加认同咱们八路军而非蒋光头呢？”
什么事情就怕抽丝剥茧，经过高进这么一分析，老陈眼前豁然开朗。他再次指着高进的鼻子笑骂道：“你这个臭小子，以后能不能不要卖关子？既然有这么好的想法为什么不早点汇报呢？
你呀，我知道，或许你有这样那样的顾虑，但你别忘了，咱们是同志，包括其他总部领导也是如此。仅此一次下不为例，听到了吗？”
“嘿嘿，知道了。”
高进不好意思的向老陈拱手作揖，憨态可掬的样子再次逗笑了老陈。
话说到现在基本也就算是达成共识了，两人开始梳理刚才谈到的问题，最后由高进形成文字，毕竟这些还是要交给总部领导甚至延安领导商榷决定的。
外面起风了，中条山的山风刮蹭着窗户上的白纸沙沙作响，它们似乎在向里面的高进和老陈倾诉着什么，或许是喜悦，或许是担忧......
但无论是什么总归这是国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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