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高进不拘泥于形式,所以车队与这个团相遇后高进即刻命令这个团一边设防,一边就地领取车上的物资,新式军装再次博得了战士们的交口称赞,至于美式武器那就更不用说了,刚打完平泉战役和云雾山战役的这个团武器物资损坏极大,高进此举算是雪中送炭了,因此物资一交接,这个团的士气就明显感觉上升了不止一个档次,而这也是高进所希望见到的,交接完毕,车队继续赶路。
日本人对这一地区实施的‘集家并村’计划虽然时间不长,但后遗症甚为显著,一路行来,路两边的村庄十室九空,别说人,就算野猫野狗都很难见到一只,残垣断壁到处可见,原有的村庄内外野草丛生毫无生气,可见民生之凋敝。
等他们的车队开进丰宁,除了能看到沿途独七旅战士们眼里的火热,那些丰宁城里的人们见到这支庞大的车队似乎并没有表现出应有的热情,不,确切的说,在他们的眼里非但没有看到热情,反而看到了些许恐惧和更多的不安,这让进城后在车上一直观察两边路人的高进心里很不是滋味。
丰宁城靠山依路而建,这是一个东西狭长的县城,因为有了跟王源发的事先沟通,所以等高进带队进城,就有专人将车队带到了城内最大的独立场地-伪满部队司令部,王源发的旅指挥部也在这里。
“集团长。”
“集团长。”
......
高进一下车,王源发就带着独七旅的政委郑克林还有指挥部其他几个主官迎了上来,一通寒暄话不尽战友情,老王他们给高进敬礼,而高进回礼之后还给他们的则是大大的拥抱,乌兰察布一别,很多的战友已去,活下来的还要继续前进,现在他们又回到了高进的领导之下,不说辉煌,等待他们的只能是一往无前的战斗。
高进向来雷厉风行,所以下车后一边看着耿直指引车队分区域停车和郝放带着骑兵营扎营,一边问王源发道:“老王,独七旅现在整合的怎么样了?还有什么实际的困难需要集团部支持吗?”
“嘿嘿。”
王源发跟郑克林等人对视一眼,然后对高进大剌剌说道:“集团长,咱八路军的兵员那肯定是最好的,尤其晋察冀支援过来的这几个团还都是主力团,战斗力没得说,但要说到打配合,咱们都是带兵的人,哪是一时半会儿就能磨合好的,要我说,多打几仗就好了,到时候肯定是亲密无间,如臂指使。
至于说到困难,哪个部队没有?之前咱们部队是缺医少药缺吃少穿缺枪少炮,山西形势巨变,咱们部队这些条件都得到了极大的改善,可是经过平泉一战,我又有了新的思考,集团长,不瞒您说,我觉得现阶段我独七旅最大的问题还是缺练。”
王源发之所以这么说,高进是理解的。之前他们打的是山西的第一军,40年之后日军大本营战略重心转移,所以这支部队很多的精锐都调走了,留下来的基本都是乙种师团或者警备队之类的防卫部队,战斗力并不厉害,非对等的历次战役几乎是完虐他们,可这次平泉一战就不同了,关东军本来就是日军军事集团中的精锐,第二十三师团更是这个集团里的山地战翘楚,上次独七旅如果没有南苑机场的空军配合,后果肯定是难以想象的,因为即便如此,独七旅也损失了三个团的兵力,可谓是元气大伤。
“唔~”高进沉吟了一下,然后对王源发等人说道:“从战略意义上来说,让你们旅孤军深入长城一线,这是我的失误,因此造成了你们旅的较大伤亡,对此我是有责任的。”
“不不不,集团长您可千万别这么说,”一边的郑克林连忙摇手,他道:“从我八路军整体形势而言,山西底定,河北和山东大部易手,我军北上就成了必然选择,而在我晋察冀军区基本控制长城以南的情况下,也必然会让一部越过长城,以此来扩展我军的战略纵深,所以我部包围承德并东进打击日军援军也是理所当然的,奈何我旅战力差强人意,丢了集团长的人,牺牲了很多优秀的指战员,我们旅指挥部才是直接的责任人,集团长您可千万别往自己身上揽责任啊。”
“对对对,”王源发紧跟着说道:“集团长,或许是之前的顺风仗大多了,所以我旅上下弥漫着一股骄纵之气,这次的平泉之战也算是给我们当头棒喝,让我们能够及时清醒,这也为以后的战事敲响了警钟,说实话,小鬼子的精锐的确不一般啊,面对着我军绝对的空中优势他们还能撤走那么多的部队,我老王还真的有些不甘心,哼,下次碰上那个井上政吉中我一定要跟他再次比过,看我们谁输谁赢!”
高进感激战友们对他的敬重和爱护,但他不是个喜欢推脱责任的人,于是说道:“老郑,老王,你们说的也不无道理,但该承担的责任我是不会假手于人的,而这也是咱们八路军区别于其他部队的不同,错了就是错了,错误不可怕,可怕的是咱们不敢面对,因此,我已经向上级提交了要求处分报告,这是我作为一个部队指挥长必须要承担的部分。而你们呢?”
说着高进狠狠瞪了王源发一眼,骂道:“打了半辈子的苦仗,这才打了几次‘甜水仗’啊?你们竟然将部队密集使用,咱们八路军灵活使用兵力和战法的老传统你们都丢在山西了吗?!”
听高进这么骂着,王源发和郑克林也都收起了轻松表情,乖乖低头听着,只听高进继续骂道:“一万多人的兵力,面对未知的一支日军部队,你们没有先期派出侦察兵远距离探察日军底细,只是在快要和日军遭遇时才派出了大量侦察兵,知道你们这是什么打法吗?混蛋打法!”
高进越发的收不住,他指着王源发的鼻子骂道:“老王啊老王,你也算是老同志了,光团长你就做了3年多,再算上红军那会,中级指挥员你都做了七八年,你说说你,平泉一战你还有多少失误?!”
别看王源发平时跟高进没大没小的,自打特纵时期他更是高进身边的第一大将,可一旦高进发起火来,他也只能是个乖宝宝,听高进骂到这里,王源发倏然惊醒。
是啊,我他娘的打的什么仗啊?!
太岳军区的主力团,特纵第一团,特一师第一旅,北上突击集团独七旅...这些名头的背后意味着他手下的部队拿到的都是最好的装备,至于兵员那也都是最好最厉害的,平泉一战损失七千余,他之前都认为是日军太强,还有自己的部队缺乏训练,但他从来没从自己身上找问题,今天被高进这么一骂,老王清醒了。
是呢,平泉一战自己指挥的确出现了大问题,而且不是一个两个。首先说他将部队密集使用在八尺沟和薛家沟一线不足3公里的地域就是个明显的疏漏,这样的布置没有纵深,一旦日军居中强行突破,那独七旅就有全军覆没之忧;其次,战役伊始在遭受了日军重炮打击后伤亡惨重,侦察兵发现日军重兵从南北两翼包抄的情况下才想起将部队向南北两翼拉动,本来是一场主动的伏击战,可却被他指挥成了被动的遭遇战,对此他王源发的确是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而最最严重的就是他没有事先布局,比如伏击成功后部队如何运动?运动到什么位置?各团之间如何搭配以便取得更大战果?假如伏击战受挫,部队该如何抽身?哪支部队断后?哪支部队负责撤退安全防护?等等等等...而最严重的错误就是刚才高进所说的,他没有事先将侦察兵派到东线,在与敌遭遇前就摸清对手的底细。
“啪!”
王源发狠狠的抽了自己一个耳光,继而表情沉痛的对高进说道:“集团长,我错了。”
王源发他是真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让高进当头棒喝他想起了一天以前的种种,还有那些受伤和牺牲的战友,他想起了老拍档孟志远,眼圈不由得就红了,他道:“我真的是错了,集团长,你就处分我吧,撤职枪毙我都认,我对不住那些牺牲的战友们那,呜呜呜呜~”
老王哭了,一边的郑克林和其他旅部指挥人员表情也都戚戚然,高进见状上前拍了拍王源发的肩膀,老王此时脆弱,所以很自然的,两个老战友紧紧拥抱在了一起。
见周围的战士似乎发现了这边的异样,高进小声问王源发道:“老王,做错事情不可怕,可怕的是不能承担做错事情引来的后果,你希望做那样的人吗?”
“嗯?”王源发一愣,但他很快便答道:“不,我当然不喜欢做那样的人,你还不知道我老王是什么人吗?”
“我当然知道你是什么人,可你现在的表现很让我有些看不起哟。”
高进狠拍了王源发后背两巴掌,用眼神示意他周边的战士们在看呢,于是两个老男人赶紧分离开,王源发借着挥拳擦掌的假动作将眼泪擦掉,高进则用眼神示意了一下郑克林,意思是回指挥部,于是一群人朝指挥部走去,王源发则边走边说道:“集团长,我就是想起那些受伤和牺牲的战友难受,我觉得这都是我的责任,所以我请求集团部对我的错误给予最严厉的处罚,哪怕枪毙我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的。”
“屁!~”
高进难得的爆了粗口,他道:“咱们八路军很早就提出了‘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口号,难道我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处罚你的?想什么呢你?!”
“咦?那您的意思是不处罚我了?”
王源发搞不清楚高进肚子里藏得什么货,虽然他比高进大了小十岁,但因为历来敬重,所以这次难得的用上了敬语。
“你又相差了,你的处罚躲不掉,”高进脚步一顿,转身对也跟着停下来的王源发说道:“我有责任,你也有责任,所以我向八路军总部打了报告,我自请降一级,至于你老王嘛,待遇跟我一样,现在我就宣布对你的处理决定。”
“是。”
王源发立即立正站好。
高进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信纸,打开之后照本宣科的念道:“北上突击集团,平泉一战独七旅伤亡惨重,鉴于高进同志在平泉一战中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特对于该同志降一级,继续代理指挥北上突击集团,此令,八路军总部。”
收好第一份信纸,高进又打开第二份信纸继续念道:“独七旅,平泉一战独七旅伤亡惨重,鉴于王源发同志在平泉一战中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特对于该同志降一级,继续代理指挥独七旅,此令,北上突击集团。”念完后将信纸递给了王源发,王源发结果后认真看完后折叠起来贴身收好。
“集团长,那我们几个呢?”
一边的郑克林明显情绪不对,他对高进说道:“作为独七旅的政委,平泉一战我跟老王一样,也都是一线指挥员,这次集团部处罚老王,我觉得我也得跟老王一个待遇才行,你们几个说是不是啊?”郑克林说完看了几眼身边的同事,那几个处长部长什么的纷纷应和说是。
这也就是在八路军里了,有责任大家抢着承担,离开八路军您去其他军队看看,可有这样的事情?
王源发刚想说话,高进抢先一步对郑克林说道:“老郑,这次处罚的是一线军事指挥主官,所以政委和参谋长都不在此列。”
“不,集团长,我坚持自己的意见,希望集团长能批准给我和老王一样的处罚。”郑克林寸步不让,他的执拗让高进感动,更让王源发再次红了眼眶,他道:“老郑,我知道你是想平摊我身上的责任,正如集团长刚才说的那样,我是军事主官,战役失败伤亡惨重我责无旁贷,你就不要再为难集团长了,好吗?”
“不,老王,你说的不对,我这么做不是为了你老王,而且为了那些牺牲和受伤的战友,”郑克林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的执拗现在看来更多的则是担当,高进感动了,他指着郑克林说道:“好,好一个政委。”说完对身边跟随过来的谢兵说道:“谢兵,你去,亲自去给宋政委发一封电报,电文如下,独七旅郑克林应与王源发待遇同,建议降一级,仍担任独七旅政委一职,建议集团党委迅速通过并布告全军,并报总部留底待查。”
“是。”
谢兵速写完毕让高进签字后快速朝电台车跑去。
“谢谢,谢谢集团长。”
郑克林郑重的向高进敬礼,他的难兄难弟王源发自然并肩一起,由此高进从独七旅两个军政主官这里发现了亮点。
王源发和郑克林本就都是军中悍将,响鼓不用重锤,这次王源发能够痛快的认错,郑克林能够祸福与共,显示了独七旅有一个坚强且亲密无间的指挥核心,军政两个一把手亲密无间,在这个时候就是战斗力的保障啊,高进乐得成全他们这对难兄难弟,这样做也有利于部队建设的稳定与发展,此间事了,于是话题又转回了部队训练方面。
根据王源发的介绍,现在的独七旅共有4个团10700余人,这其中原独七旅所部为第一团,团长冯至立,全员3100余人,此时正在帽山设防;二三四团都是原晋察冀军区,现晋察冀热辽军区增援过来的,其中第二团团长鲍成,所部2500余人,第三团团长罗保山,所部2500余人,第四团团长林盛文,所部2500余人,同时独七旅还在从承德回撤途中收编了部分在平泉一带啸聚山林的义匪,王源发为了最大程度的发挥他们的战斗力,就给他们单独成立了一个侦察连,并派旅部独立营精兵强将进去担任骨干,而这个侦察连现在已经被派到了东线对日军的侦察行动之中,搭班子练兵两不误,由此可见王源发的练兵还是很有一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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