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自从他穿越来以后,似乎就没有好好的歇着,到处就有人问他要吃要喝的。虽然许多时候是他自愿的,可许多时候就算他不是心甘情愿,也不得不把这个责任背着了。
又会有人说他圣母婊了,可是他不帮又能如何,正如眼前这位秦彥说的那样,就算当官的再如何该死,至少老百姓们是无辜的啊。
彭剑锋也绝对没有想到,秦彥也算是一方诸侯,怎么会落魄到这步田地。他是淮南几万人的父母官呢,他都这样子了,淮南百姓们又会是哪般田地。
“大人,我这里有信,我有毕大人的信,是他告诉我来的,”秦彥迟迟未见到彭剑锋的答复,忙不迭的从袖子中拿出一个信封道。
“罢了,外面天冷,去屋里说话吧,”彭剑锋接过信封,也顾不上拆了,快步就向屋里走去,走出十几步外,不见有人追上来,不由得转过身催促道,“是什么情况,你总得把情况和我说清楚吧,这寒冬腊月的,站在外面说话,你不冷我也冷啊。”
秦彥这才可怜巴巴的跟着彭剑锋进了屋。
有些意外,赵广田居然没有下衙,他进来的时候,正伏在桌案边,手中拿着本书,摇头晃脑地。
“老赵,这么冷的天都不回家陪着媳妇?”彭剑锋打趣道。
“家里比这里还冷啊,这里好歹有一炉子火,反正是烧公家的,”赵广田站起身来,手上还拿着本书,指了指脚边的蜂窝煤炉子,示意他一块过来烤火,“这大冷的天,大人怎么过来了?”
“呶,人家来找我们,我不得不来啊,”彭剑锋努努嘴,指了指身后。
“秦大人,你怎么到了这般田地?”赵广田立即大惊失色的迎上前来,手上的书也放到了桌上了。
“你们以前就认识?”彭剑锋更加不解了。
“怎么能不认识,”赵广田已经拉着秦彥坐到火堆旁来了,“秦大人以前就是彭城的人啊,我以前去彭城的时候,路遇恶人打劫,还多亏他帮助我赶跑了坏人。后来听说秦大人投了军升了官,却一直不见他回乡,我还以为他忘记乡亲了呢。”
“哪里,哪里,无颜见乡亲啊。”秦彥讪讪地说道。不太敢靠得太近,可火炉边的热气,又让他情不自禁的凑上前来。
“毕师铎的信我先不忙着看,你先说说看,淮南怎么会到了这个地步了呢?”彭剑锋坐到了火炉边上,示意秦彥也过来烤火,认真的看着他道。
“都怪那杨行密闹的啊,他的人走一遭淮南,把淮南的百姓们的家底都掏空了啊,”秦彥叹了一口气道。
“杨行密去淮南,那是去年秋的事了吧,怎么今年还会这样?”彭剑锋不解的问。
“去年我们也过得艰难,可好歹也熬过来了,可我们没想到,这个冬天会这么冷啊。现在淮南许多的百姓又冻又饿的,我来的前一天,光冻死的就有三十一个啊,都是我的错,是我没有照顾好他们啊。”秦彥痛心疾首地说。
说实在话,因为知道秦彥投入过黄巢的义军的缘故,彭剑锋对他是没有一点好感,今天能出来,都是被徐敏劝着,他不得不来。
可眼前看到秦彥这痛心疾首的样子,他却不得不动容了。就算秦彥是装的,也要他装得这样情真意切啊。
更何况,淮南就在彭城的周边,天朝人的乡土情结还是很浓的,秦彥说不定把淮南百姓就当作了自己的乡亲了也说不定。为自己的乡亲呼声,哪怕是黄巢、秦宗权之流,也会偶尔为之的,秦彥有点乡土情结,再正常不过。
“杨行密这个混蛋,让我碰到他,我饶不了他,”彭剑锋恨恨道。
杨行密不只祸害了扬州,甚至一两百地之外的淮南都祸害了。可就是这样四处祸害的东西,居然成为了朝廷钦封的吴王。
窃利者钩,窃国者为诸侯,果然古今亦同。
眼下杨行密并不在跟前,人家正在老家庐州做着他幸福的吴王。现在关键的还是淮南几万的百姓的生死存亡。
名义上,淮南也是彭剑锋的节制之下,这可是当初皇帝创造性的设置了这个江淮督军所给定的管理范围。反正这一块地方都被黄巢祸害得差不多了,扔给彭剑锋擦屁股也算不错。
就算两年以来,淮南还是第一次和自己发生联系,可作为名义上的主管,彭剑锋还真的不能不管这个地方的百姓。都是华夏苗裔,都在吃苦受累,怎么能坐视不理。
“淮南现在,到底是怎样一番情形?”彭剑锋艰难的望着秦彥道。
“饿殍遍地,民不聊生,冻死饿死者,数不胜数,”秦彥面带愧然道,“都是下官无能,祸害了治下百姓。下官已经知错,请大人念在淮南数万百姓的份上,速速前去救援。”
彭剑锋奇怪的是,秦彥又没有什么大的背景,当初杀官投黄巢时,也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大兵,究竟是什么给了他勇气,两年来一直对自己不理不睬。这是欺负他彭剑锋脾气太好了么?
“你?”彭剑锋忍不住就想骂人,看到秦彥可怜兮兮的样子,又有些不忍心。可是一想到这家伙居然说,大好的淮南居然是饿殍满地,气不打就一处来,“你说你是怎么当这牧民官的,淮南也算是沃野一片,这几年无灾无难的,你就怎么让这么一片肥沃的土地饿殍满地的?”
“是属下无能,”秦彥的头低得更低了,嚅嚅道,“淮南虽有沃野百里,可境内却是河泽丛生,又有洪泽湖不时涨水侵入百姓田地。今年秋收之际,湖水漫过许多人的田地,许多百姓家都几乎绝收了,才会有这般境况。”
“你啊你,”彭剑锋一般不喜欢疾言令色的骂人,可是一想到这货居然说许多百姓家里绝收了,更加来气,“湖泊河泽早就在那里,难道你们连修筑堤坝都不会么,就硬生生的让那洪水漫过来淹了你们的田地?”
彭剑锋记忆中,今年彭城和东海虽然下过几场大雨,可若说让运河及洪泽水漫浸田地,他觉得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事。
“以前倒是有些堤坝的,可这几年战乱不止,以前的水利早就年久失修了,下官又是不谙事务的,以致才让百姓遭此无妄之灾,都是下官无能。”秦彥突然抬起头来道,“下官只是一名大兵,就算也曾经主政过一方,但这牧民确实不是属下的长处。百姓无辜啊,大人,快去救救百姓们啊,就算杀了下官,只要能救得淮南百姓,下官也无怨无悔了。”
“不要喊杀喊活的,老子才不喜欢凭白无故的杀人,”彭剑锋恶狠狠的吼道,心里却是泛起了阵阵的波澜。
唐朝的这些诸侯,就没有几个让他有好感的,更何况秦彥还有过投靠黄巢的劣迹。
可不管这家伙说的是真话还是伪言,就凭他愿意为了百姓豁出自己的性命,就不由得不让彭剑锋高看他一眼。
所有人,生在这个乱世之中,能保持自己的一份初心都是十分的难得。就算彭剑锋自己也不敢保证他自己就是一个好人。
正如徐敏说的那样,他连毕师铎都能引为己用,为啥就不能把秦彥收为己用呢。
而且,他以为,一个人无论他有多坏,做过多罪大恶极的事情。只要没有泯灭人性,只有守住了自己的道德和底限,就还是有药可救的。
彭剑锋一不是上帝,二不代表朝廷,他可不敢把自己当作审判者。
既然秦彥有这个决心,彭剑锋也下定了决心。虽然这样一来,这个冬天只怕他又有得忙了,家里有两个就快要生的了。可就算忍着让她们骂,他也得豁出去扛起来了。
“现在你们最需要的是什么,咱们长话短说,早一点拿下方案,咱们就能多救活一个人。”彭剑锋急切地说道。
“粮食,衣服,被袱,”秦彥脸上闪过一丝喜色,急切地说,“可就算这样还不够,许多的人的房子都破了,前不久一场大风,将他们不少人的屋顶都吹跑了,这么冷的天,还不知道他们到哪里熬过这个冬天。”
“真的拿你们没办法了,”彭剑锋几乎要哭了,“就算前一段时间下了一场秋雨,刮了一阵大风,可是不风不雨的时候,你们就不会找点事干么,屋顶都烂了,就算是用稻草都能盖好个屋顶啊,他们那些人,冻死了都是活该。”
苏南苏北可都是传统的水稻种植区域,哪怕彭剑锋小的时候都会把稻草收回家的,有的人家拿来盖茅棚,许多人家拿稻草给猪当作冬天里的被子。这些人的屋顶被风刮跑了,都不知道想这么简单的办法,莫非他们连地都不种?难怪彭剑锋会说他们冻死活该了。
“天气太冷,他们拿稻草当柴火烧了。”秦彥讪讪道。
“秦大人啊,可能你真的只能当一名武将了,牧民真的不是你的特长啊,”彭剑锋黑着脸无奈的叹着气道,“让一个武将治理地方,倒也难为你了。也罢,你去给我去带兵去,我另外派个人去主政淮南,你看如何?”
“下官,不,末将一切听大人的安排。”这家伙居然没有一点的落寞,反而喜形于色地道,“大人,既然决定了,还请快点派人去淮南吧,咱们早点去,说不定还真的能多救活几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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