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站上,五步一岗十步一哨,到处都是荷枪实弹的军警,车站门口,还有一支数十人的军乐团,军列一进站,军乐团便立刻“呜呜啦……呜呜啦……”地演奏起来。
国强走下了列车。他身着黑色的中山装,头戴礼帽,脸上还是那样戴着一副墨镜,唇前留着一抹八字胡,看上去,比他本人的形象成熟多了。在国强的身后,跟着曹飞、徐飞虎两个高手,他们也穿着类似的便装,炯炯有神的眼睛向四周不停地巡视着,哪怕是一点风吹草动,也休想逃过他们的眼睛。紧接着,五十多名猛虎小队的战士们全副武装地下了车,雄纠纠气昂昂地跟在国强的身后,周围的军警立刻被比了下去!
“哎呀,二公子光临北平,欢迎啊欢迎!”欢迎队伍里,率先走出来的是一名中将军官,看上去有四十岁左右,笑容深深地刻在脸上,抹也抹不掉。国强在列车上听戴笠详细地介绍过北平的官员情况,他知道,这个家伙一定就是北平警备司令张荫梧,这家伙是晋绥军阎锡山司令的得力干将!
国强向张荫梧招了招手,走到跟前,不约而同地一起举手相互敬了个礼,然后又伸出两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国强笑着说:“感谢张司令亲自前来迎接,强国本是晚辈,应该去登门拜访您才是!”
“哎呀,二公子,说哪里话,说哪里话吆!您是我中华民族的英雄,更是我国民革命军的希望!张某虚长了几岁,如果不嫌弃,我们就兄弟相称如何?”张司令的一张脸夸张地笑着,整张脸仿佛挤成了一朵花。
“当然可以,能认识张兄我非常高兴!”
国强应承了几句又继续向前走去。下一个人一身浅色的便装,三十岁上下,戴着一副圆圆的眼镜,一看就是个文职官员。根据戴笠的描述,国强知道,这位一定就是北平的市长何其巩了!国强紧走两步,握住他的手,诚恳地笑着说:“您就是何市长吧!我知道,您号称西北军第一文官,见多识广,一身正气,让人佩服!”
何市长黯淡的眼睛忽然明亮起来:“哎呀,二公子夸奖了!何某不过是一介书生,何德何能呆在市长的位置上,惭愧惭愧……”
“何市长客气了!我看中国的官员中很少有像您这么清正廉洁的人!”国强忽然感慨地说,“如果全国的地方官都像您一样把政府的财务公开,创造廉洁政府,老百姓的日子就好过多了,各地也就不会再有共党的红色风暴了!”
何市长肃然起敬:“哎呀,二公子竟然能想得这么深远,太令人佩服了!何某只想着创造廉洁政府,还真没想那么多!是啊,只有国家强大了,老百姓富裕了,我们才能有更大的力量驱除鞑虏,建立一个独立民主的共和国,我一向持这种观点,也一直这么做着……”
“何市长,你的这一主张在北京贯彻得怎么样?”国强蛮有兴趣地问,“有没有收到一些效果?”
“报告二公子,在我的坚持下,北京市各级政府总算贯彻下来了,从整体上来说,效果还算不错!”何市长笑着说,“迄今为止,北平市政府及其附属机构没有发现一起贪污腐化的案例。”
“好!”国强击掌而笑道,“何市长,你把这些日子来政府财务公开的经验教训写一写,我们争取报到南京国民政府,让谭主席向全国推广推广……不管情况怎么样,至少我们要这样争取,您说是不是?!”
“是!二公子,我一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您交给我的任务!”说罢,何其巩转身就要离开,谁也不再理会……
“何市长,请留步!”国强笑着说,“听说在您的主持下,北平通过了贫民救济方案,还成立了贫民救济总会,有没有这回事啊?”
“咦——二公子,这些事您也知道?”何市长惊诧地盯着国强的眼睛,不敢相信似的,“这怎么可能呢?我这活动一直没有公开的,很少人知道,您是怎么知道的?”
“这个……你就不要问了,我自然有知道的途径!”国强笑着说,“这么说,在北京真的有贫民救济总会了?”
“是的!确实有这么回事!”何其巩纳闷地犯起了寻思。
“何市长,请您把贫民救济方案、贫民救济总会的有关情况也好好地总结一下,我们一起呈上去!”国强说,“我一向认为,政府廉洁奉公,官员不贪污,贫民有活路,人人过上好日子,这样,才能逐渐建立一个国泰民安的社会……”
“是!二公子高见!”何市长兴奋地向国强举了举手,敬了一个不伦不类的礼,转身就走……
一侧的北平警备司令张荫梧斜着眼睛望着何市长远去的背影,笑着说:“没想到二公子是个打仗的英雄,还是一个管理地方政府的专家!这个何其巩一向我行我素,目空一切,不按常规套路出牌,完全是一个不通情理的书呆子……没想到二公子一到,几句话就把他收拾得服服帖帖了,佩服,佩服!老哥实在是太佩服你了!”
国强笑了笑,没有接他的话,问道:“张司令,队伍的粮饷怎么样?下发得还算及时吗?”
“多谢公子关心!”张司令笑着说,“我部是晋绥军第42师,全师上下一万多弟兄都能吃得饱,穿得暖,军饷也很及时……”
“好!看来,张司令也是治军有方嘛!您的军官有没有贪污粮饷的事情啊?这可是关系到军心和军队稳定的大事!”
“没有没有,这样的事我42师绝对没有!”张荫梧连连摇手,其实他的心里早就打起了鼓:北平是一座古都,粮食流量很大,弄到粮食让弟兄们都能吃上饭当然没有问题,但每月拨下来的一些军饷,经过层层盘剥,发到士兵手里的就极少了,很多士兵,已经三个月、甚至半年没有发下一分钱了!弟兄们都想来北平捞一下,千万不要让这个蒋二公子给搅黄了!
张荫梧心里暗暗地思量:这小子来北平到底要干什么?一下车就跟西北军冯玉祥的人(指何其巩市长)打得火热,莫非想来找我晋绥军的麻烦的?这事可不能不防!
原来,把张作霖打跑之后,老蒋为了权利均衡,北平的军政两面分别交给了阎锡山和冯玉祥,因为军权在手,阎锡山暗中指使着张荫梧想方设法地把冯玉祥的人挤走,可是,何其巩是什么人,对他们连理都不理,所以,张荫梧至今还没有想出好办法来……
“没有就好!”国强笑着说,“张司令不用担心,我来北平的目的不是接收北平,更不是检查军纪,只是随便聊聊而已……哈哈哈……”
“哦……我部同样是蒋总司令旗下的国民革命军,二公子来检查军纪也未尝不可嘛!哈哈哈……” 张荫梧的心里立刻宽了不少,“公子,您远道而来非常辛苦,我已着人把警备司令部客房大院收拾干净,请先去休息一下吧!”
“多谢张司令的美意!”国强笑着说,“我来之前,已经在六国饭店定好了房间。就不去司令部打搅您了!”
“哎呀,二公子,那怎么行,那怎么行?!”张荫梧连连摇手道,“司令部客房部虽然不很高档,但很干净,很安全!还请公子屈驾来北平警备司令部居住吧!您来北京,不到哥哥这里来住两天,让哥哥略尽地主之谊,那怎么行?再说,你住在六国饭店,那样纷乱的场合里,安全也无法保证啊,这个……万一出点什么事,我可无法向阎司令和蒋总司令交代啊!”
“不用了!”国强冷冷地说,“张司令,凭着我和猛虎小队的威名,你觉得还有谁敢来六国饭店找我们的麻烦?再说了,六国饭店离你的司令部也不过几里路的光景,谁敢来老虎嘴上拔毛?”
“这个……”张荫梧略作沉思,最后也只好答应下来,“好吧,二公子,请您带着猛虎小队进驻六国饭店,我派两个连的精锐部队过去保护你!”
“不用了!”国强说,“那一带是使馆区,我凉各派人士也不敢轻举妄动。有猛虎小队在暗中跟着我就行了!”原来,六国饭店位于东交民巷核心区,由英国人于1905年建造,当初是英、法、美、德、日、俄六国合资,所以取名为六国饭店。六国饭店地上四层,地下一层,有客房200余套,是当时北京最高的洋楼之一。
到六国饭店居住,当然不能带领部队,即便是猛虎小队,也只能穿着便装过去入住。在一路悠扬的军乐声中,国强和猛虎小队的战士们一起乘车,直接涌进了六国饭店……
六国饭店,高级套房里。
国强洗涮完毕,刚刚坐在沙发上捡起了一份报纸,外面便传来了一阵轻轻的敲门声。国强点头示意,徐飞虎掏出枪来,推上火,藏在背后,然后轻轻地敞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穿着一身制服,一看就知道是六国饭店的工作人员。中年人连连躬身,操着一口浓浓的北平话说:“对不起,我是六国饭店的客房部经理,请问您还有什么需要没有?”
“我们不需要什么服务!”徐飞虎闷声闷气地回答着,就要顺手关门。
“先生,请稍等一下。你看,今天天气很怪,东方日出西方雨呢。”
“是啊,天气是不正常!”戴笠从套间里走了出来,“阁下还有什么事吗?”
“当然有事!”客房部经理盯着戴笠说,“先生,东方日出西方雨……”
戴笠忽然明白过来,连忙答道:“北面锣鼓南面听。”
“客官从哪里来?”
“我们从江上来!”
“江上有几道弯?”
“江上有十二道弯……”戴笠笑了,“您是宋先生吧?”
“是的,我是宋玉平!”
“宋先生请进,我家公子已经恭候多时了!”戴笠把这个姓宋的让进了国强的房间,向国强介绍说,“公子,这位就是王侍卫长情报组织在北平的首席代表宋玉平先生,宋先生,这位就是我们的蒋二公子!”
宋玉平忽然一个立正,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二公子好!国民革命军总司令部少校参谋宋玉平向您报到!”国强明白了,这一定是王世和亲自派北平来搜集情报的人物,说不定这还不是最高级别的……
国强还了个礼,笑着说:“宋少校辛苦了!怎么样,王侍卫长交给你的任务,都完成了没有?”
“幸不辱使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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