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英脸一红,撅嘴道:“上一次,我被那个恶贼一脚就踢倒了,所踢之处到现在还会隐隐作痛,所以我想和你学武功,以后好保护公子。”孙策想到当日乔嫣之死也算是救了自己弟弟的命,不由得叹了口气。乔英见他这样,问道:“怎么,孙大哥,你不愿意吗?”孙策见她如此恳求,柔声道:“怎么会呢?你年纪尚小,就对主人这样忠心,大哥如若不成全你,岂不是太铁石心肠了吗?你就和我二弟一起学吧!我亲自来教,等你家小姐长大了,我给你们两人、我小妹一起教,如何?”乔英感激,带着哭腔谢道:“孙大哥救了公子的命,又要照顾我这样一个低贱之人,乔英无以为报,只求为大哥做牛做马,竭尽所能尽微薄之力。”她虽然年纪尚小,但自小就是丫鬟,察言观色是她的本领,所以很会说话。
“小丫头心思细腻,相貌俊秀,又对主忠心,当真是难得!”只见孙坚等人走来,乔英、孙策忙赶忙行礼,乔英道:“将军谬赞了,乔英可受不起。”这些话她其实不懂是什么意思,只是在学乔嫣的口气。
孙坚笑道:“小小年纪,便这般谦逊,何来当不起只有啊?起来吧!”乔英道:“不可,不可!”孙策问:“有何不可?”乔英道:“我是丫鬟,怎么能和小姐、公子一起练武呢?这不是和他们同辈吗?这……这当然不可了!”孙坚笑道:“原来如此,这样,小姑娘,你和我家权儿一起练武,你家公子长大后由我亲自教,如何?”乔英跪下,磕了个头,哭道:“多谢将军!”孙策连忙将她扶起,带着一丝怒气,教训道:“虽说男子为尊,但女子也需自爱,怎可随便给人下跪?!就算我爹爹对你有恩,也不可轻易如此!明白了吗?”乔英被他这翻话教训得面颊绯红,又觉无言相对,“嗯”了一声便不再说话。孙坚嗔道:“策儿,她一小小女子,个头都尚未长足,况且只有九岁,娇娇弱弱的,何必这样着急跟她讲这些呢?等她长大了,自会明白,何必如此心急?”孙策这才意识到说的话得罪了父亲,面带尴尬地笑了笑,恭敬说道:“父亲所言甚是,方才是儿说话失了分寸。”一直在旁的孙权忍不住笑了起来,孙坚奇怪,问道:“权儿,你笑什么?”孙权道:“父亲,儿并非笑大哥所说的话,而是笑大哥在说话时竟像个已经成了家的人似的,那口气竟和父亲平日里训诫我们一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大哥已有妻室,娶妻生子了呢!”乔英心中疑惑:“怎么,孙大哥尚未成亲?”她见孙策相貌英俊,英气十足,又是十七八岁的样子,只道他早已有了家室。但转念一想,像孙大哥这般人才,这想高攀的人定是成堆,他也是难挑吧!这样想来,她也就不奇怪了,微微一笑,便跟着孙权学武去了。她资质不高,但十分认真,也学来了些本事。
“主公,刚刚探马来报,袁术那厮趁您攻打董卓未归,改派周昂为豫州刺史,率兵袭取曾作为主公豫州刺史治所的阳城,如今我们该如何是好?”程普得此消息,确认并非谣传后立马向孙坚回禀。孙坚一语未发,坐着良久,终于发话,感慨道:“我与袁公等人同举义兵,目的无非是挽救江山社稷。如今逆贼将被扫灭,内部却如此争斗起来,我跟谁戮力同心,回天转日呢?”说完,仰天长叹,泪如雨下。乔英来日虽短,但从未见过孙坚如此,一直以为他是个严肃之人,因此说话十分小心谨慎,怕有一句话得罪,便会亏待自己和公子,但今日他竟当众泪流满面,想必是个重情义之人,觉得以前自己错了,不该如此看待人家。
孙策问:“父亲,那现在该如何?”孙坚擦去眼泪,道:“事已至此,只得先攻打周昂。”“诺。”乔英抱着公子跟随孙权在后,大军在前,孙坚不愧是用兵老手,不到半月,周昂自知绝非敌手,溃败遁逃。乔英见孙坚军支数次与董卓军队进行正面交锋且取得大胜,在曹操兵败汴水、袁绍迟疑不进、酸枣联军瓦解、天下人驻足观望之际,他的孤军奋战使藐视天下的董卓如芒在背、仓皇西窜,不禁心生敬佩。又见孙坚虽人至中年,肤色黝黑,但相貌之俊美不下于死去姑爷,心中早已把他当成自己的主人来看,平日里伺候得也是无微不至;大家见她身世可怜,孤身一个小女孩还要照顾孩子,长得又可爱秀气,渐渐也把她当成自己人来看,而乔英自己心思细腻,从小便很会观人眉眼,几天下来已经和大家处得很好。
“父亲,这么晚了,您怎么还不睡啊?明日还要打仗呢!”刚刚安抚完将士们的孙策正打算就寝,看到孙坚独自一人在帐外,便拿来毯子为父亲披在肩上,孙坚叹了口气道:“我孙家孤军好容易杀入京城,分兵函谷,兵戈西指正要将董贼赶尽杀绝,这些个所谓的群雄却各怀鬼胎,故意按兵不动,本是一家人,却硬要在窝里斗,当真是令人寒心!”孙策道:“父亲,虽说天下群雄中,属父亲最为英雄,但若这一家人在窝里斗起来,咱们就算是强过董贼十倍,也无法取胜啊!父亲,难道就没有可以挽回局面的法子吗?”“没有了。”孙坚只回了这一句话,便快步回营,“父亲……”孙策欲言又止,孙坚道:“说吧,何事?”孙策道:“乔姑娘和小刘公子毕竟是小孩子,乔姑娘又是女儿家,跟着咱们不方便,不如谴人把他们送去丹阳母亲那里,这样一来,也有个照应。”孙坚点头道:“也好,就由你去安排。”他忙于打仗,早就忘了这些事情,妻子心思细腻,就让她安排吧。
乔英一路上抱着公子,其余的话一句也不敢说,只是在想着见了孙夫人后该如何称呼,如何讨得欢心好让公子免受冷遇,待到了孙府,几个丫鬟和一位年龄较大的妇人赶忙迎了上来,帮着她拿行李,笑道:“乔妹妹总算来了,主母可等了老半天了!”乔英见她们个个十四五岁,相貌清秀,虽然服饰简单,但一看便是上好的料子,衣着整齐,便一一向她们问好。其中一个个头稍大点的丫鬟道:“乔妹妹,我家主母正在大堂和丁夫人喝茶呢,走,我先带你去请安,行李由她们帮你拿。”乔英揖礼道:“多谢姐姐!”那女子笑道:“还真是个乖巧的丫头,以后你就叫我们姐姐吧,我叫巧儿,她们的名字一会儿再给你一一说明,妹妹一路上也累了,来,把宝宝给乳娘抱,王妹妹,把这位将士安排一下,吃些饭菜,想来一路劳顿也累了。”“是,祝姐姐。”其中一丫鬟答应道。乔英心中念道:这位祝姐姐想必是孙夫人的贴身丫鬟,否则不会敢使唤其他姐姐们。于是便冲她微微一笑,将小姐交给乳娘去抱,并说:“多谢姨娘。”那妇人笑道:“好机灵的丫头啊!夫人见了必定喜欢!”乔英笑着回道:“谢姨娘夸奖。”巧儿拉着乔英的手道:“乔妹妹。我们走吧。”“嗯。”
待进了大厅,厅中最中间坐着一蓝衣少妇,乃是孙坚正妻吴氏,一旁的青衣少妇乃是孙坚侧室丁氏,两人身旁都站着几个小厮,只是吴氏身边的比丁氏多几人,乔英心中念道:想必中间的这位便是吴夫人了。那少妇见巧儿和乔英同行而来,笑道:“这位想必就是夫君信中提到的乔姑娘吧!还真是个俏丽的小丫头呢!”乔英行礼道:“小婢乔英,见过将军夫人。”吴氏道:“起吧,不用多礼。”待乔英起身,才看清吴氏的容貌,乔英大惊:想不到还有比小姐更美的女子!不禁看得发呆,吴氏问道:“你看什么呢?”乔英回过神来,不知该说什么,丁氏看看吴氏,又打量了乔英几眼,打趣道:“好看的东西自然人人都爱看,姐姐这般倾国倾城,连小丫头也看得入了迷呢!”吴氏道:“去!就会贫嘴!”话虽如此,却还是难掩满脸的笑意,乔英这才注意到丁氏,她虽没有乔嫣清雅,也不如吴氏艳丽,但容色清秀,举止优雅,另有一股动人气韵。遂心生好感,也向她行了个礼。丁氏微微一笑,点头示意她起身,问道:“乔姑娘,我家夫君在给姐姐的信中说策儿有欠于你们主仆,但夫君正与董贼恶战,信中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能麻烦你给我和姐姐说清楚么?”吴氏敛起笑容道:“不急,乔姑娘一路奔波也累了,让巧儿带她去洗漱一下,吃点东西,再将来龙去脉说清楚罢。”乔英想到那日小姐之死,不由得哭了起来,吴氏指着一个小椅子道:“巧儿,扶她坐下。”“诺。”巧儿说着便扶乔英坐下,乔英抽泣道:“谢夫人。”待乔英哭完,吴氏便耐心听她讲完所有经过,吴氏叹了口气道:“夫君所言甚是,确实是策儿鲁莽,若是你家小姐与那些个奸人再周旋周旋,也未必会出乱子啊!”乔英低头不答,吴氏道:“这样吧,你来给巧儿打下手,你家小姐的小儿子我会把他当成客人一样对待,如何?”乔英道:“谢夫人安排。”话音刚落,忆秦便哭了起来,乔英正欲从乳娘怀中把忆秦抱过来,吴氏就对乳娘说:“把她给我吧,这来了半天,还未见过小刘公子呢!”乳娘便走上前去,将忆秦给吴氏去抱,说来也怪,吴氏一将忆秦抱入怀中,忆秦便不哭了,只是张大眼睛看着她,似乎也觉得吴氏美如天仙,不肯移目。
吴氏道:“丁妹妹,你快过来看看,这小丫头,不,男孩长得多秀气啊!”丁氏上前细细打量了一番,笑道:“是啊,看这小丫,男孩,皮肤白白嫩嫩的,尤其这双眼睛长得更是漂亮,还真是个俊美男孩呢!”“嗯,”吴氏点点头,“妹妹所言甚是,这长大了还不知道有多好看呢!乔姑娘,你家小姐也一定是个大美人吧?”乔英道:“是的,但小姐没有夫人您美。”“哦?可小刘公子长得和我家尚香一样漂亮呢!”吴氏疑惑道。丁氏道:“嗨!肯定是这姑娘的父亲很英俊,这才生出了小刘公子,对吧,乔姑娘?”乔英心说:这位丁夫人可真是聪明。“嗯”了一声便不再答话。林氏打趣道:“林妹妹,这孩子这么漂亮,以后给咱们尚香当丈夫如何啊?”吴氏道:“姐姐哪敢招这样漂亮的女婿,将来还不叫天下女子妒忌死我家香儿!”乔英听她们夸赞忆秦,也是不胜欢喜。吴氏问道:“乔姑娘,他多大啊,叫什么名字?”乔英回道:“公子十个多月了,名叫忆秦。”“忆秦?还真是个好听的名字,可为何叫忆秦呢?”“我家姑爷早死,小姐伤心,又见忆浅小姐和姑爷有四五分像,姑爷的名字叫刘浅,所以小姐思念夫君,就给起名叫忆秦,秦和浅谐音。”“这样啊,那你家小姐还真是个痴情女子呢!不过更可怜的是这孩子,这样小便失去双亲。”丁氏听罢,也对忆秦的遭遇同情不已,对吴氏说:“姐姐,这孩子这样可怜,不如我们收养了他,也好给尚香和朗儿作伴。”“好啊,他刚好比香儿大两个月,可做香儿的哥哥,孙家也不缺男孩,让她再有个哥哥也好!”乔英感激,跪下磕头,吴氏嗔道:“你这是做甚?快起来!我收养你家公子,只是因他遭遇可怜,而这遭遇又有一半是我儿鲁莽造成,你不用替忆秦磕头,快起来!”乔英听她这么一说,便乖乖起身,丁氏道:“巧儿,还不赶紧带英儿去洗漱,以后她便是我孙府的人了,咱们是一家人了!”“哎。”巧儿见状,便带乔英出了大厅。
“四月都过了,夫君这仗也不知打的如何了。”丁氏正与吴氏一起逗孩子玩儿,不由得想到了孙坚,担心起来。吴氏拍拍她的手背道:“放心,夫君一向善于用人,将士们都愿意为他拼命效忠,不会有事的,过一阵子应该就会有捷报传来了。”丁氏正要说话,一个小厮赶了过来,带着哭腔道:“夫人,主公他……”丁氏道:“怎么了?夫君怎么了?!”那小厮支支吾吾道:“主公他……”吴氏怒道:“快说!否则家法伺候!”那小厮哭道:“长公子派来的人说,将军在追击黄祖时,被暗箭射死了!”吴氏险些晕过去,幸被丁氏扶住,林氏吼道:“你这贱奴才,胡说什么?!真是该死!”那小厮道:“奴才哪敢说谎?是长公子派人来,说主公被黄祖害死了,公子已经在运主公灵柩回来的路上了!”吴氏和丁氏瘫倒在地,吴氏嘴中喃喃道:“不可能,不会,不会……”虽这样说,两行泪已流下,这时,孙策和孙权来到了大厅,见两人瘫倒在地下,赶忙扶起她们:“母亲,姨娘,你们这是怎么了,快起来!”
吴氏推开孙策的手,孙策有些诧异,但随即明白,低下了头。吴氏道:“策儿,你亲口告诉为娘,你父亲呢?”孙策虽是男儿,但毕竟经历丧父之痛,也忍不住流下了眼泪。乔英刚端点心过来,听此噩耗,心里一颤,手中的盘子摔到了地上,想起孙坚平日对自己的好,也是泪流满面。孙权走过去将她扶起,道:“乔妹妹,父亲算是你的恩公,你和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乔英含泪点了点头,吴氏和丁氏也起身向门口走去,乔英正要开门,程普等人已命人抬着灵柩进来,孙策大声对抬棺木的将士吩咐道:“将灵柩放下!”“诺。”将士们小心翼翼地放下灵柩,吴丁二人快步跑上前去,在棺木旁失声痛哭,乔英虽难过,但跟随孙坚时日尚浅,哭了一阵便镇定下来,掏出帕子递给吴氏,吴氏拿过帕子,看了她一眼,拭去眼泪,扶起丁氏,问程普:“程将军,夫君临终前可说过什么没有?”程普道:“主公别的没说,只说让少主公将传国玉玺交给您,您自知如何处理它。”“传国玉玺?”吴氏苦笑道:“夫君一生骁勇,竟因一块石头而死!”孙权拉着母亲的手,恨恨地道:“母亲,这玉玺这般害人,我们把它砸了吧!”孙权拉着吴氏的力道虽轻,但说话的语气却十分强硬,想来他也是难过于父亲之死,所以转恨于玉玺。
吴氏安慰道:“权儿,你父亲临终前可不是这个意思,母亲会好好处理这害人之物的,你放心好了。”又问孙策:“策儿,你可有什么打算?”孙策道:“待葬下灵柩,儿就渡江去江都,结纳豪俊之士,待养成羽翼,为爹爹报仇,母亲就安心服丧吧。”吴氏“嗯”了一声,道:“权儿、朗儿还有尚香就由我照顾,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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