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剑-第二十七章、办婚宴(I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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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吴祺不喜和官家之人相处,故而除了兄长吴奋,在座之人少有交集,吴奋不支持他和孙尚香相恋,此时他也不想和兄长说话,索性自斟自饮。刘忆浅赶来之时,吴祺已喝得半醉,她跟乔英耳语了几句,进了大厅,先和孙羌等人行礼,再坐回自己的位置,也就是吴祺身旁。

    吴祺见她来,欣慰道:“幸好你来了,不然我得自己喝一晚了。来,今天大喜之日你也喝口。”刘忆浅下意识忘了周循一眼,见他脸有怒色,心里一慌,忙道:“你知道的,我不喜欢酒。”吴祺心情本就不好,遭到知己拒绝,更是一股失意在心头。刘忆浅看到他脸上失意的神色,解释道:“吴兄,不是我不肯陪你喝,我这阵子身体不好,问到酒就会恶心。”她心情不好,最近食欲很差,这话倒是丝毫不假。吴祺关心道:“怎么,吃坏东西了么?”刘忆浅道:“是有点,吃点清淡东西就好了。”吴祺把自己的清汤让给刘忆浅,道:“你喝点吧,对胃好。”刘忆浅也不推让,一勺一勺地舀着喝,没一会儿,乔英端来了一盘玉兰糕,丫环仆人来往的多,送一盘糕点不会惹人注意。

    刘忆浅道:“吴兄,你吃口吧,别光喝了。”吴祺恍然道:“你让我把汤让给你,然后让我吃点清淡糕点解酒啊?”刘忆浅笑道:“也不全是,我今日确是胃不好,闻到酒就恶心。”吴祺打趣道:“你好在还没嫁人,不然人家以为你有喜了。”刘忆浅差点呛着,忙道:“怎么会!吴兄逗得可有点过了。”吴祺此时已经半醉,却仍能清清楚楚看到她的神色,心里有了几分疑虑。吴奋见他二人说话,终于见到吴祺有了笑容,十分高兴。

    刘忆浅心想自己不会与情人相处,比起乔倩更加自惭形秽,瞟了一眼周瑜,他好像正在望着自己,不敢和他对视,低下头喝汤。心道:姐夫智计无双,是不是看出了什么?刚才应该和他对视,装得坦然一点,现在心虚反而露了马脚。

    孙朗忽道:“二哥,小弟近日练剑,自觉有些进境。今日小妹大婚,小弟想和周将军共同舞剑,给大家助兴。”孙权笑道:“你最近倒是刻苦,只是大都督旧伤初愈,不宜动刀动枪,不如你和浅儿兄妹两个一起舞剑如何?也让玄德看看我们把浅儿教的怎样。”他知道孙朗爱慕刘忆浅不得,因此怨恨周瑜,周瑜之前作战时中箭,元气大损,此时还在修养,周瑜是江东大都督,关系重大,不能出丝毫差错,因此点名要刘忆浅解围。

    刘忆浅知道周瑜有过重伤,也不管自己身体是否恢复,正欲答应,孙朗已经抢着道:“周大哥武艺高强,就算身体尚未痊愈,小弟也未必是他对手。再说只是舞剑,难道小弟敢趁人之危不成?”孙权心下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笑道:“好心让你和浅妹一起舞剑,你却硬要和大都督舞剑,真是辜负为兄一番好意。”不少大臣都知道孙朗爱慕刘忆浅之事,不禁笑了起来,其中也有很多武将,读书不多,看不懂歌舞,听说要舞剑,纷纷鼓掌叫好,纷纷附和。只有周循一言不发,心中暗暗盘算着对策。

    周瑜见孙权为自己周旋,恐伤了他兄弟之间的和气,心道:孙家如今只剩主公和孙朗两个亲兄弟,伯符大哥将孙家基业交给我,他兄弟二人可不能因为我而闹得不合。孙朗的武功家数他全然有数,他身手虽然不弱,但比起孙策、孙权都相差太多,刘忆浅孙尚香姐妹也比他略胜一筹,尽管自己身体尚未复原,却也不至于输了他。拿过佩剑,起身道:“主公,既然朗弟这么有心,那您就成全自己的弟弟一次如何?”他称孙朗为“朗弟”,显是在意孙策与自己多年的兄弟情分。孙朗心里却道:你若念着兄弟情分,为何不肯劝二哥将浅妹许配于我?孙权听周瑜如此说,心里仍是为周瑜担心,但不光众人鼓掌叫好、兼之刘备等人在场,他也不敢岀言责备,只得应允,道:“公瑾、朗弟小心了。”

    此话一出,众人鼓掌叫好,只有黄盖、程普等人看出孙朗不怀好意。程普见周瑜不顾身体有恙,也要阻止孙家兄弟不合,心里感动,他是孙坚老将,本瞧不上周瑜,见周瑜如今为孙家尽心尽力,忽有一股惺惺相惜之感。

    孙朗长剑出鞘,对周瑜道:“大都督,请了。”周瑜微微一笑,拔出了长剑,与之共舞。孙朗招招攻势,周瑜与孙策多年相交,共同切磋,故而孙朗的剑招都能一一拆解。乔倩本来担心不已,但见周瑜并无败势,心下稍宽。刘忆浅和周循却冷汗直冒,她看得懂孙朗和周瑜的武功家数,孙朗招招攻势,周瑜一一解开,但他手下留情,而且只是守势,长久下去,必定会被拖得精疲力竭,周瑜本就有旧疾,受伤之后身体大不如前,不宜单打独斗的久战。

    二人斗了半天,周瑜逐渐体力不支,孙朗看到刘忆浅担忧的神色,妒意更盛,竟用上了杀招,周瑜避了一招,不胫而走,其实就是打不过逃跑,趁机给刘忆浅使了眼色。刘忆浅明白他是要自己出手,也不管有没有恢复,按耐不住,要来自己侍女的兵刃,向孙权道:“二哥,小妹蒙孙家养育多年,感激不尽,如今因缘巧合,与自己的亲伯父相逢,也是脱了孙家之福。”此话发自内心,说得甚为真挚,有不少人感动。她又向刘备一拜,对孙权道:“二哥,小妹蒙孙家照顾养育,今日见到伯父,斗胆想替周大都督和四哥一舞。”孙权知道刘忆浅武艺不下孙朗,可解周瑜之围,孙朗一向爱慕刘忆浅,定会为了讨好她让她几招,便道:“小妹有此孝心,为兄甚为欢喜。浅妹,你就给你伯父展示一下你的武艺如何。”刘忆浅应道:“诺。”

    刘备双手一拍,道:“如此甚好,想不到我这侄女不但长的讨人喜欢,还是文武皆备,多谢仲谋这么照顾浅儿。”他称刘忆浅为“浅儿”,显是正式认了这个侄女,众臣纷纷恭喜。不少官家女子心生羡慕,刘忆浅从一个养女成为周瑜的亲戚,如今又是皇室宗亲,身份之高贵,已远不是一般官家出身的女子可以相比。

    刘忆浅见二哥允了,便道:“姐夫,你可以休息了,看看我使周家剑法怎样。”孙朗见刘忆浅这般护着周瑜,心里一酸,只觉得她这几句话字字如一把利刃,插到自己心上,他持剑而立,大脑一片混乱。周瑜见孙朗并未拒绝,于是收剑,他此时已经有几分疲倦,只是作为江东大都督,不能失了颜面,勉力支撑,坐回位置时才敢喘气。

    乔倩见他满头大汗,这才知道丈夫已经大耗体力,赶紧帮他拭去额头上的汗珠。周瑜心下颇感歉疚:为了不使主公为难,到累得夫人为我焦急。然而周瑜已不用乔倩烦恼,现在换成了刘忆浅。孙朗只道刘忆浅是为了上次之事生他的气,因此有几分容让。他以为刘忆浅和他怄气只是帮周瑜解围。事实上,刘忆浅为感谢上次徐然救了自己,请徐然吃饭。只是为怕惹人闲话,叫孙尚香私底下通知了徐然,徐然本欲婉拒,但想到刘忆浅身份大变,已是皇室宗亲,堂姐徐菀和她渐有隔阂,他正好借这个机会调解二人矛盾,顺便替堂姐赔罪。哪知二人谈话之时,周循刚好就在门外,将二人对话听得清清楚楚。然而前因他却没有听到,第二日便和刘忆浅吵了一架。刘忆浅女儿家要面子,加之私底下请人吃饭瞒着周循,也有点说不过去,不知如何解释,气得满面通红、直掉眼泪,哭着跑了出去,和孙尚香一起住在了岛上。周循想要寻找,孙朗却将刘忆浅喜欢周瑜之事告知于他,他顿时如五雷轰顶,却又想通了心中的疑虑,不知该不该去寻找爱人。

    刘忆浅使出周瑜所授剑法,说是舞剑,其实是趁机报那侮辱之仇,顺便替姐夫出气。她一心一意爱慕周瑜,但因孙朗爱慕自己使周瑜受到拖累,她心里十分过意不去,加上自己姻缘间接毁在孙朗手里,一时间将心中埋了几个月的怨气通通撒了出来。但她脸上并未显露出任何怒气,反倒惹得众武将纷纷喝彩。程普、黄盖等人也露出赞许的神色,刘备是使剑高手,双股剑天下驰名,也微微点了点头。刘琦见识远不如诸将,只是这样厉害的剑法在她一个美貌少女的手中使来,别有一番英姿飒爽之美,精彩动人之余,更是心旷神怡。

    孙朗心里奇怪,道:我与忆浅多年兄妹,就算先前得罪于她,我也没真的强占成她,她不至于气到这个份上吧?啊!我知道了,她是为她姐夫生气来着!周瑜再优秀,心里只有他夫人,她到底是为何喜欢他?我若在容让,迟早会让她伤到!当下不再容情,手上加了力道,使出家传剑法的厉害招式。其实他们一起长大,孙朗却不知刘忆浅的为人,她一向精明干练,遇事冷静,但极其重视亲情,就算再恨孙朗,也不致于要了他的性命。孙朗之前是想要对她无礼,但并未如愿。只要孙朗和她道歉,她便不再记恨孙朗,只会怨自己命苦。但孙朗从不觉得自己做错,毫无道歉之念,因此兄妹二人心结愈来愈深。

    周瑜调匀内息后,乔倩又喂他又喝了几口银耳汤,气色恢复不少,这才凝神看二人舞剑。见刘忆浅将自己传的剑法使得纯熟,不拘泥于招式,颇为满意。心道:我为了不使主公为兄弟情分为难,只得出手,倒欠了忆浅一份人情。只是看她的剑招招招不容情,到底和朗弟有了什么嫌隙,气到这个地步?倩儿有时去看她,是不是知道了什么?浅妹武艺不下于朗弟,倩儿何故如此焦急?乔倩知道表妹身体尚未痊愈,紧紧握着手帕,手心里不断出汗。

    刘忆浅见孙朗不守反攻,孙家剑法她了然于胸,也曾自己思索了些破解之法,看到孙朗使出自己破解好的招式,心下大喜,急急欲试。孙朗看到她脸上有喜色,心念一动:难道是我刚刚让了她,她为此高兴?不如多让她几下,她会不会生我的气少一点?念头一过,却被刘忆浅猝不及防地破解了招数,刘忆浅往他手腕上抖了几剑,孙朗躲避之时拿捏不住长剑,掉在地上,算是输了。

    孙权见她使的这几招破解了家传剑法,又惊又喜,不禁拍手鼓掌,赞道:“好!”刘忆浅出了气,于众人面前削了孙朗面子,自己想出的招数试招成功,心情大好,向孙朗拘了一礼,道:“四哥,多谢相让。”孙朗见她破了自己招式,惊骇之余,明白了她为何发笑,一股凉意涌上心头,木然地点了点头,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刘备喜道:“仲谋兄,家侄这等人材,当真难得!刘备在此多谢了!”孙权也有几分骄傲,抱拳道:“玄德客气了,家母一向爱惜浅妹,她又是我大嫂的嫡亲表妹,孙家哪有不养育之理?”说着向乔薇一指。

    刘备见这女子气度雍容,容颜秀丽,知道她定是孙策遗孀,美貌驰名的乔氏。乔薇站起身来,向刘备敬酒道:“刘皇叔,这杯酒一是恭喜您娶了香儿,二是恭喜我表妹认了叔叔,乔薇多年不饮酒,今日为了皇叔、尚香和表妹破例。”她酒量本就一般,多年滴酒不沾,此时脸上已现红晕。赵云给酒杯里添了酒,拿给刘备,刘备回敬道:“多谢乔家对浅儿的照顾。”

    孙权笑道:“一家人了,何必言谢?浅儿,你也给你叔父敬杯酒吧。”刘忆浅顿时,自己身上有伤,哪能喝酒?可是众人面前,她又不能推辞,一时进退两难。乔倩更是慌张,心道:这时候哪能喝酒?表妹这下怎么是好?!她拿过茶杯,心想:这茶是大夫为我调过的,对孕妇无害,对受伤的人应该也不要紧。表妹爱喝茶,我曾给她送了不少。正要起身为刘忆浅解围,周瑜已经拿过了两个茶杯,走到刘忆浅面前,道:“浅儿,你酒力不好,喝一杯就会脸红,不如拿此茶敬长辈吧。”刘忆浅欢喜不尽,心中对周瑜的感激难以自轩,心想:这可比喝酒好。立马接过茶杯,跪在刘备面前,恭恭敬敬磕了个头,道:“叔父大人在上,请受侄女一拜。”刘备笑着扶她起来,笑容甚是慈祥。刘忆浅忽然感觉全身都有暖意,孙家的叔伯亲戚对她再好,始终不是真正的亲人,这样的感觉她是第一次有,想到这里,眼眶不禁湿了。

    她敬了一杯茶给刘备,自己喝了另一杯,忽然发现这是表姐给过自己的茶,心想表姐果然心细如发。

    孙权道:“舞剑已毕,不如再由浅儿奏一曲怎样?”刘备道:“怎么?她还会乐器吗?”孙权看了刘忆浅一眼,眼中难掩自豪之色,对刘备道:“浅儿会的不少,琴、笛皆通,今日就由她弹上一曲,算是给自己的叔父送礼。”刘备喜上眉梢,道:“却之不恭。”

    乔英听孙权说要让刘忆浅弹奏一曲,便去刘忆浅房里取来了琴,刘忆浅见琴已拿来,于是双腿盘起,席地而坐,弹起周瑜交给她的《淇奥》。群臣也有大多不懂音律,只是觉得好听悦耳。孙朗知道这是周瑜教过刘忆浅的曲子,恍若未闻,只是自顾自地喝酒吃菜。周瑜眉头微皱,觉得她这曲子虽然弹得纯熟,但没有了以前的意境,尽是悲伤意味。周循定定地望着她,想起她曾给自己也弹过此曲,不知是该高兴还是悲伤。

    刘备与孙家结了亲,又和自己兄弟的女儿重逢,不胜欢喜,众人觥筹交错,大醉而归。周瑜本要叫刘忆浅来一趟周府问些事情,但乔倩已有困意,顾忌乔倩有了身孕,没再叫她。吴奋想要撮合刘忆浅和吴祺,借口先回房睡,叫刘忆浅去安慰他。吴祺喝得大醉,刘忆浅无奈,不理会众人神情,扶吴祺回客房。乔英倒了些茶给二人喝,刘忆浅道:“英姐,你去睡吧,我来照顾就好。”乔英有些不放心,道:“小姐,吴公子喝得这么醉,你俩单独相处,这……”刘忆浅笑了笑,道:“放心,吴兄不是这种人。”说出此话,二人尴尬不已,乔英点点头,先行退下。

    吴祺见她走了,这才道:“这个婚宴我盼了好久,却盼来了别人。”刘忆浅心下歉疚,不仅因为自己没能劝到孙权,也是因为刘备是自己叔叔。她知道此时任何话都劝不了他好转,抽出腰间玉笛,吹奏起来,直到吴祺睡着,将他扶到床上,盖好被子,才回自己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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