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剑-第三十五章、不久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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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琦觉得身上有一处忽然热了起来,明白是妻子在哭泣,可是一时想不出什么办法安慰于她。孙尚香忽然跑了进来,二人一见有人来,稍稍尴尬,刘忆浅擦干眼泪,镇定下来,刘琦松开妻子,微笑道:“婶婶有什么事吗?”

    孙尚香此时已经知道刘琦并未辜负姐姐,但是刘忆浅因为此事心神大乱,险些母女俱损,她心里的不平仍然不能完全减灭,但刘琦故意让刘忆浅误会自己,也是因为自己命不久长,这才行此举,思之也颇为感动。因此客气地对刘琦说:“刘将军,我有个请求,就怕你和姐姐不答应。”

    刘忆浅疑惑道:“怎么了?你有什么要紧事情,还会怕我不答应?”孙尚香道:“姐姐,我想请你求情,放过他们父女。”刘忆浅和刘琦大惊,齐声道:“什么?!”刘忆浅撇了撇四周,除了自己和刘琦夫妇二人,还有孙尚香的丫鬟翠儿,并无多嘴之人。但还是留了个心眼,叫翠儿把门关上。

    她从小对孙尚香疼爱忍让,但这件事情还是弄得她无法克制脾气:“好妹妹,这对父女害你姐姐差点死掉,别说要我求情,就是他们现在跪着跟我道歉,我也会狠狠踢他们这对奸诈的父女几脚!”孙尚香心中一惊,感觉眼前这个人没来由的陌生。她虽陪伴过兄长征战,但都只是战场上厮杀拼命,她是孙家的小小姐,从小到大受着母亲、兄长和义姐的保护,不懂得被人暗害的恨。

    刘忆浅问道:“你为何为他们求情?就因为可怜他们父女鳏寡孤独?”孙尚香定了定神,解释道:“姐姐,我也很讨厌那女子,喜欢不到刘将军就故意跟你装可怜。你觉得她生活窘困之后允她做丫鬟,可是她却背恩忘义挑拨你和刘将军,还故意……呸!可是我看到她父亲那么老了,经历丧明之痛,有恨意也可以理解。”孙尚香难以启齿的是,那个小女孩王轻香故意让乔英误会她和刘琦有暧昧,乔英一时没忍住告诉了小姐,刘忆浅刚好和孙尚香在一起闲聊,孙尚香一听,拉着姐姐就要去找那王轻香算帐,却看到刘琦和她赤身裸体躺在一起。

    孙尚香登时又羞又气,捂住半只眼睛不看刘琦,另一只眼看准了王轻香的位置,走了过去,狠狠给了她一个掌掴。她虽然性子活泼,但自恃身份,从十三岁开始,再不让哥哥帮自己洗澡,就算孙权想和她亲近,她也要保持距离。刘忆浅和刘琦本是夫妻,不用避嫌,登时眼前一黑,差点昏厥,胎气大动,刘琦大惊,不管自己没穿上衣,将她抱到房间,乔英赶紧找来产婆提前接生。刘琦赤着上身抱着妻子从丫鬟房里出来,有不少人都看到,想瞒也瞒不住,加上孙尚香和乔英一起责备刘琦,府里立马传开此事。翠儿、素娥和秀和带着其他从孙府来的丫鬟都会武艺,又仗着有孙尚香的纵容,纷纷怒不可遏,把那个小丫头绑了起来教训,正逢赵云回府,喝退了她们,救下王轻香自己命人看管,随后汇报了刘备。

    赵云武艺高超,连孙尚香都要忌惮几分,她们也不得不退下。孙尚香自嫁入荆州,偏袒从江东带来的官吏士兵,那些人在荆州多做不法之事,刘忆浅虽然受孙家喜爱,但毕竟是养女身份,如今又是刘备的侄女,认祖归宗之后,不好教训东吴官吏替刘家说话。因此她私下里和诸葛亮建议找个人管理内事以制衡江东势力,赵云处事庄重,刘备命他去制衡孙氏。因而赵云如若有事汇报刘备,士兵们也不会因刘备正在见客阻拦。

    刘忆浅想到那老汉年逾花甲,确实可怜,又想起养母吴氏在孙策死后伤心欲绝的场景,不禁有几分同情。孙尚香见她眉头微皱,显是在犹豫此事,继续道:“姐姐,前几年,二哥讨伐黄祖,那老汉的独子在交战时被射杀,他家里就靠着儿子有军功才支撑下来,儿子死了之后,他们父母虽用军中发的抚金开了家店面维持生计,可还是很困难。所以姐姐,你好歹说句话,让夫君和赵将军减刑,老人家带上刑具筑城,女孩子舂米五年也太苦了。”刘忆浅听孙尚香提到讨伐黄祖之事,知道孙刘两家有杀父之仇,怕孙尚香再说下去会惹得刘琦不快,只得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好好想想。”

    孙尚香虽然性子有些骄横,但素来敬重英雄豪杰,刘备命赵云管理内事以权衡孙家在荆州五郡的势力,赵云单骑救主天下闻名,她虽然不满赵云干涉自己,却不得不敬重他三分,加上自己和刘备感情不睦,不好出面求情,只得去求姐姐。她听刘忆浅这样说,以为有了转机,也了解姐姐为何为难,便道:“姐姐,你也累了,不如再休息一下?”刘忆浅道:“我睡过了,就想见见孩子,对了,夫君谢过那个大夫了没?多亏他的参汤,我才挺了过来。”孙尚香道:“姐姐放心,我和夫君、刘琦都谢过了,他是老大夫了,走过不少地方,正准备去岭南隐居,遇到战乱,才暂时住在江夏,行医救人,也是姐姐运气好。他只拿自己该拿的报酬,推掉了我们给他多余的钱财。”刘忆浅心念一动,问道:“那老大夫可是姓张?!”孙尚香摇头道:“不记得了,你生孩子的时候本来要请别的大夫,刚好那个老大夫采药路过,那个小厮之前生了病被他医治,觉得再跑去那人家里恐怕耽误事情,就请了他来。”刘忆浅急道:“快快!你把那个小厮叫来,我要问他话。”孙尚香尴尬道:“阿姊,你现在衣服都没穿好,怎么问话啊?”刘忆浅顾不得这许多,对孙尚香道:“那你去问他,那老大夫是不是姓张,住在哪儿?”孙尚香奇怪道:“干嘛这样急?不就一个大夫么?”刘忆浅一时半刻说不清楚,只得道:“好妹妹,你就当帮姐姐的忙,去问问他,姐姐自有自己的道理。”孙尚香见她脸色还没有完全好起来,不由得心软,道:“好,我去问他,你把被子盖好,别着了寒。”刘忆浅想到孩子喂好了之后要抱来给自己看,怕传染给孩子,忙添了一件衣裳,忽想起一事,不顾身子还未恢复,便起身写了封信。

    刚刚将信放在信封之中,乳母便抱着刘灵雪来了,天气转冷,她多给孩子包了几层襁褓。刘琦听说孙尚香离去,才回到屋里,看到乳母抱孩子进来,刘灵雪虽非他亲生,但刘忆浅怀孕四月之时,孩子已经有了胎动,有时刘忆浅抚摸肚子胎儿没有反应,刘琦一摸,胎儿有了感应,立刻踢起母亲的肚子,刘琦渐渐对这个孩子有了感情,孩子出生时反而还比妻子还要激动。刘忆浅看到孩子,失望道:“长得不怎么好看。”乳母陪笑道:“孩子哪有一出生就好看的?大小姐这么漂亮,刘公子也俊,孩子以后一定好看。”

    这话一说,夫妻二人不知应该是喜是忧,但都一瞬间恢复了神色。刘忆浅对她说:“谢谢姨娘了,你先下去吧,麻烦把门口的乔姑娘叫来。”那乳母并未留意二人,只是乖乖听话退去。乔英刚刚按照那张姓大夫留下的药膳之方熬好了山药茯苓乳鸽汤,见到翠儿在门口,知道是孙尚香来了,便在门口待着。孙尚香走后,乔英才进了房内。

    刘忆浅生孩子用了不少力气,闻到肉汤味,顿觉腹中饥饿,心中触动道:“英姐,你幸苦了。”乔英笑了一笑,道:“小姐,我给你煮了这么多年汤,有什么幸苦不幸苦?这手艺还是跟吴夫人学的呢,我从小给孙家主公和小姐煮过不少汤,没什么的。”刘忆浅指了指那边的桌案道:“阿姊,你坐下和我一起喝吧。”乔英摆手道:“小姐,我有此心,可是外人看到不好。”刘忆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笑道:“倒是我痴了,怕妹妹袒护江东官员惹人非议,我自己却也和她一样。”说着,将信封递给乔英,吩咐道:“这是写给乔薇姐姐的信,你叫信使送去。”乔英问道:“小姐,这信重要否?”刘忆浅和孙尚香嫁到荆州之后,和江东常有书信来往,乔英心细,发现寄回给刘忆浅的信封有拆开的痕迹,而孙尚香的回信时有时没有,二人商议之下没有告诉孙尚香,开始注意写信内容,有时偷偷仿孙尚香的字迹给江东写信,删去了有关荆州练兵情况的内容。刘忆浅边喝边说:“这……鲁大人还在不在?”乔英道:“鲁大人他们听说你平安之后继续去商量荆州归还的事情去了,此刻还在……噢,婢子知道了。”

    鲁肃与刘备等人争执了半天,仍未要到荆州,但根据刘备等人的语气,判定刘备此时仍需荆州来发展势力。他权衡利弊,曹操势力太大,刘忆浅之事他暗示属下去打听,也隐约知道了其中缘由。明白荆州之地人心还未完全安抚,所以觉得荆州五郡还不在讨回的时候。诸葛亮见天色渐晚,建议鲁肃留下来小住,鲁肃急着将自己的想法禀报孙权,婉言辞谢。

    乔英拿了一个餐盒追上鲁肃,行了一礼,道:“鲁校尉,我们小姐念及校尉昔年教导之恩,让我做了枣泥糕和卤鸡,校尉今日烦劳,一定饿了,请一定在船上吃。她今天生完孩子幸苦,又在月内,不方便出门相送。”鲁肃想起那个昔年还在求教自己骑射的小小女孩如今已成为人妇,刚刚命悬一线,自己虽为她师长,却无法直接为她出头说话,不禁无奈,接过了餐盒。

    乔英再次行礼,笑道:“校尉一定要记得吃,小姐专门嘱咐的。”鲁肃聪明睿智,见到乔英笑得不自然,便笑着接过了餐盒,道:“乔姑娘放心,多谢小姐美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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