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平静地向塔台报告：“拐洞六请求开车。”
“拐洞六，开车。”指挥员下达了口令。口令里传来的是副大队长的声音。
“拐洞六明白。”齐飞回答完毕后，按下了发动电门。
伴随着由小到大的嗡嗡声，螺旋桨也开始飞速旋转。这是我国自主研发的L型初教机，服役已接近五十年，但凭着良好的可操作性和出色的安全性，至今仍老当益壮。不仅如此，它还被出口到很多国家。
齐飞再次按照顺序各种检查仪表、电门，并不管调整油门，一切正常，齐飞报告：“拐洞六请求划出。”
指挥员看着跑道回答：“可以划出。”
“拐洞六明白。”齐飞轻推油门，飞机晃了一下，向前移动了。
齐飞握着操作杆，脚蹬方向舵，向右转弯，滑向了跑道，再向左转，慢慢对正了跑道。
“拐洞六请求起飞。”齐飞再次向塔台报告。
“拐洞六，掌握好时间，起飞。”副院长亲自下达了指令。
齐飞将油门一推到底，飞机发出最大的呼喊声，并向前加速滑跑。
齐飞感到了抖动，这是起飞前正常的现象。
飞机速度越来越快，齐飞看着速度表，拉动操纵杆，机头慢慢翘了起来，摆出了欲一飞冲天的架势。
又滑跑了几秒钟，飞机变得平稳，这时飞机完全脱离了地面，开始向天空飞翔。
齐飞紧盯着仪表，感觉到两边的树木田园都在向后飘去，高度一百米的时候，他收好起落架，然后左转，继续爬高。
塔台上的副院长看看远去的飞机，扭头笑着对段进：“你们的齐飞起飞了啊，齐飞，起飞，谐音啊，这个学员如果不飞行都对不起他的名字。”
段进笑着摇了摇头。他还没跟副院长和团长汇报过准备停飞齐飞，这也关乎到耿虎。有时副院长都要给他三分面子，段进还真惹不起他。
天空里的齐飞仍专注地看着仪表和飞机的姿态。这个家伙在地面上确实很拽，但到了天空，他立即像变了一个人，变得又稳重又机敏。
飞机转向九十度，迎面了西斜的太阳。阳光仍然炽烈，齐飞拉下了护目镜，感觉光线轻柔了很多。
飞到76号空域，齐飞又平稳了一下心绪，检查好仪表，戴上氧气面罩后，开始进行平飞八字的特技动作。
右转，左转，再右转，复又左转，再右转，齐飞完成了第一次的动作。他平稳地飞了十多秒钟，又进入了下一个动作。
阳光不间断地照射着座舱，座舱内的气温也不断升高，开始第四次动作时，齐飞后背冒出了汗。
他刚要进行动作，忽然听到塔台的呼叫：“拐洞六，返航。”
“返航？”齐飞愣了一下，立即回答：“拐洞六明白，返航。”
“对的。”是副院长的声音。
齐飞不知道为什么叫他返航，但他不敢怠慢，立即调转机头，向机场飞去。
侧风忽然增大了，蓝色的飞行旗子一开始发出呼啦啦的响声，莫说段进，站在塔台下面的耿虎也三步并作两步地冲进了二楼指挥室，大声问气象值班员：“风速多大？”
“瞬时风速九米每秒。”气象值班员的脸都白了。
“什么情况？”段进冷着脸问。
“地面高压入海忽然增强，导致风速增大，之前没有任何征兆。”气象值班员小声回答道。
“维持多长时间？”副院长问。
“至少两个小时。”气象值班员肯定地说。
副院长看看航线，一架飞机正在降落，机头明显逆着风，但上面有教官，不用担心。
团长刚刚降落，也立即进入塔台：“上面还有几个学员单飞？”
“就还一个，是一大队的齐飞。”副院长说。
“齐飞？”团长扭头看着段进和耿虎：“怎么样？”
段进摇摇头，耿虎却说：“应该可以。”
有副院长在，团长也只好在后面站着。副院长拿起话筒，呼叫齐飞：“706，飞机工作好的吧？”
“好的。”齐飞立即回答。
“明白，现在地面风速增大，做好迫降和跳伞准备。”副院长干脆地下达了指令。
“明白。”齐飞又立即回答。
“很沉稳吗！”副院长扭头看了看团长。
团长手里已经捏了一把汗。齐飞还是一个刚练习飞行的雏鹰，翅膀还不够结实，遇到这样的情况，他很可能就被风吹得偏离鹰巢，也就是偏离跑道。
对不正跑道，或者着陆那一瞬间，由于飞机姿态不平，都会导致可以预料但极为不想看到的后果。
段进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判断齐飞降不下来，早知如此，还不如早点把齐飞给停了。
他点上一支烟，可打了三次，打火机没着。他的手有些颤抖。
耿虎啪地打着自己的打火机，递到段进面前。
段进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头，点燃了烟。
五分钟后，副院长对着话筒问：“拐洞六，报告位置。”
“距离跑道还有十公里。”齐飞答道。
“看到了。”眼尖的团长透过窗玻璃，看到了西面天空上的黑点。
段进和耿虎也往西面看，也看到了那个黑点。
耿虎想了想，说：“我现在上去，把他引导下来。”
团长摆摆手：“恐怕不行，他还没有那个经验。”
“对，你的引导距离远了，发挥不了作用，距离近了，这么大的风，容易发生剐蹭，就让他自己专注地飞吧，降不下来，就让他跳伞。”副院长说。
团长走到指挥席前，让副大队长起开，亲自指挥：“拐洞六，复述一遍L型飞机跳伞要领。”
“拐洞六明白，拔断氧气管，打开座舱盖，解开安全带，爬出座舱——报告，拐洞六不想跳山，拐洞六一定会降下来。”齐飞平静地回答。
“好，拐洞六，我们相信你。”团长说完，关了话筒，看看副院长。
副院长点点头：“这小子可能真行。”
团长也点点头。
耿虎上前一步，从团长手里抢过话筒，喊道：“拐洞六，现在侧风已经接近飞机最低降落条件，你一定要听口令，不准逞英雄，明白吗？”
“明白了，听口令做动作，在此之前，请求给我两次机会。”齐飞回答道。
副院长点点头。耿虎答道：“可以。”
“还有一个请求，请您指挥我。”齐飞又说道。
副院长又点点头。耿虎答道：“好的。”
三分钟后，齐飞报告：“拐洞六放下起落架，请求降落。”
“可以降落。”耿虎平静地说。
此时，塔台上更加安静，除了通信设备发出的细小蜂鸣声，段进还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他举目看着左侧那个越来越大的黑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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