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员们悻悻地坐回了自己座位上。
其实这位教官是出于好心,一旦发生事故,学员们又亲眼看到,心里会立即留下阴影,就是飞行技术好的学员也可能会受到严重影响。
空勤休息室开始紧张的时候,于健就感受到了什么,他摘下耳机,在纷乱中知道了齐飞将要面临什么。
他悄悄拉拉欧阳振华的飞行服,两人在教官们奔向大玻璃窗前面时,就溜出了空勤休息室,然后躲到塔台的墙后面。
欧阳振华看着跑道旁边的杨树,树冠摆动的幅度很大,他紧张地咧起了嘴:“这家伙还能降得下来么?”
于健摇了摇头。
欧阳振华瞪了他一眼:“我知道你和他关系不好。”
“说啥呢,都这个时候了。”于健反瞪了欧阳振华一眼:“我是说我不知道,这么大的侧风,我自己都没把握。”
“唉,他和你的水平差不多。”欧阳振华头看着天上的飞机。
“也许他比我强。”于健小声地说。
“能听到你这句话,我觉得你们俩还是亲同学。”欧阳振华说。
“废话,要不是他成天找茬,我能跟他干么?”于健说。
“你们俩啊,谁也别说谁,就说上次打篮球,他是不小心撞了你一下,你也不能把他的短裤给拽下来啊。”欧阳振华小声地说。
“我也不是故意的,行了,都这个时候了,少说那些没用的,咱们一起给他加油吧,他能平安降落,我请——请你吃大餐。”于健说。
“如果他能降下来,我请你。”欧阳振华说。
“如果是我在天上,他会这么担心么?”于健问。
“都这个时候了,你就不能——齐飞对正跑道了!”欧阳振华大声说。
“加油,及时修正啊!”于健握紧了拳头。
齐飞在三百米的高度上,划了一个圆弧,这个动作对于飞行学员来说,应该算是完美,尤其是在风速大的情况下。但刚对正跑道,齐飞就感到了风的威力。
从东面吹来的风强劲地推着机身往西走,机头也不断向西偏离了跑道。
他向左压操纵杆,将机头调整过来,但一松杆,机头又往右侧偏。
他想起上次耿虎带他在大侧风条件下降落的过程,又向左压杆,寻找合适的角度,已抵消侧风带来的影响。
耳机里也传来耿虎的声音:“拐洞六,压杆角度,看看能否对正跑道。”
“拐洞六,明白。”齐飞平静地回答。
副院长和团长看着缓缓下降的飞机,心头有了一些慰藉,齐飞的回答非常平静,说明的他的心态还很稳定。
在这种艰危的时刻,心理素质差的学员有可能已经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可能连续提醒,还会忘记跳伞。
齐飞握着操纵杆,不断地修正着角度,飞机在慢慢接近跑道。
下面的人已经清晰地看到,飞机向左摆了一阵,又摆回来。
经过几次摸索,齐飞找到了正确的角度,飞机也不再摇摆,而是对正着跑道,并接近了跑道头。
“航线很好,对正的也很好,高度偏高,稍微降一下高度。”耿虎平静地说。
“拐洞六明白。”齐飞回答了一句。
“高度二十米——高度十米——飞机右偏,拉起来,复飞!”耿虎忽然大声喊道。
齐飞没有丝毫的犹豫,听到耿虎的指令,立即将油门推到最大,并向左压了一下带杆。
左侧机翼擦着跑道,又腾空而起。
刚才降落的时候,一阵疾风吹来,飞机向右倾斜,丢了水平的状态,如果不复飞,就可能机翼先着地,在摩擦力的情况下,飞机就会向左横转,接着便是翻滚。
拉起飞机后,齐飞立即报告:“拐洞六请求再降落一次。”
没等耿虎说话,副院长赞许地说:“可以,做的很不错。”
耿虎也说:“总结一下刚才的动作,不要紧张,不要着急。”
“拐洞六明白。”齐飞抬手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心里笑了一下:“怎么可能不紧张?”
他笑呵呵地说道:“拐洞六有个请求。”
副院长回答:“请讲。”
“嗯——我就想让耿教官表扬和肯定我一下。”齐飞调皮地说。
副院长松开了送话按钮,扭头苦笑着说:“我的心都他么快跳出来了,这小子还这么浪!”
“老梗,表扬他一下呗!”段进已经点燃了第二支烟。
耿虎虎着脸,对着话筒喊道:“你的飞行生涯只是刚刚起步,后面还有两万五千里长征,现在表扬你有个屁用,等你成为王牌飞行员,我一定好好表扬你!”
“耿教官,我明白了。”齐飞高声回答。
“给我稳住,集中好精力,仔细听口令。”耿虎强调着说。
“拐洞六收到。”齐飞大声回答。
“真是个千年不遇的奇葩,也就耿教官能治得住他。”段进也是一脸的无奈。
“也许他是千年的精灵呢。”团长说了一句。
虽然齐飞在天上极其大胆地开了一个玩笑,但并没有消除地面人员的紧张。
所有人都抬头看着飞机。
就在刚才飞机即将落地时,于健就情不自禁大喊了一声:“偏了——”
看着飞机拉起来,于健又捂着自己的胸口,长长松了一口气。
这一切都被身边的欧阳振华看在眼里。
飞机复飞平稳后,欧阳振华小声说:“其实你一点也不记恨他,对吗?”
“我说过记恨他吗?”于健抬头看着飞机。
“那你们水火不容的样子,到底是什么意思?”欧阳振华问。
“有意思呗,至于他什么意思,等他回来,你问问他不就完了。”于健平静地说。
“有时候我真想让你们俩成为好朋友,但是我又想,如果你们俩穿一条裤子了,能给团部院墙打一个洞,然后再闹个鸡飞狗跳。”欧阳振华摇着头说。
“你说的是他,他就是这么刺头。”于健说。
“是啊,我说的就是他,可你和他是半斤对八两。”欧阳振华说。
“别瞎扯了——他又准备降落了。”于健抬头说道。
再次对正跑道,齐飞才想起报告:“拐洞六请求降落。”
“好的。”耿虎柔和地说。
柔和的声音之下,却是塔台平静中的紧张,上次齐飞做的不错,就差最后着陆的最后一个环节。
但这次再出现失误,即便是复飞,也将对齐飞的心理产生重大冲击,很有可能被冲的七零八落,直接选择了跳伞。
在风速如此大的条件下跳伞,也不一定就能保证安全,这里说的是生命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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