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要单飞了。

    万里无云，能见度极好。飞在两千米的高度，方圆几十公里内的青山绿水黑土一览无遗，镶嵌在辽阔中的城市、村镇，被一条条细微的丝带连接着，大有一种星罗棋布的感觉。

    独自驾驶着飞机，飞到十九号空域，齐飞轻轻吁了一口气，平复了一下情绪，然后报告：“拐洞六准备好，请求动作。”

    “检查好飞机，可以动作。”是团长的声音。凡是高难险重的科目，团长都要亲自担任飞行指挥员。

    “明白。”齐飞答应一声。

    检查过飞机，一切正常。齐飞加大油门，然后向后拉杆，机头慢慢翘起，最终以接近垂直的坡度向上爬升。

    齐飞的上身几乎和地面平行，他看到了地平线，机头正在飞越那道圆弧形的线。但他来不及感慨，他的双眼不停地瞄着飞机发动机转速和速度。

    转速没有变化，但速度越来越小，终于，飞机升力不高，速度到了最低极限。

    机头猛然往右侧一沉，机体进入了螺旋。已在心里做好准备的齐飞仍显得有些急促，收光油门，收起操纵杆，置于中间位置紧接着，向飞机反方向蹬方向舵，再加油门，飞机吼叫了一声，脱离了螺旋。

    不知道转了几圈，齐飞左右看看，又看了一眼地平仪，飞机没有问题。他报告了一声：“拐洞六第一次改出。”

    “好的。”团长回答道：“掌握好，看情况进入第二次。”

    “明白。”齐飞答应了一声，又检查飞机。

    接着，他又做了一次失速螺旋，又平稳地改出了飞机。

    “拐洞六第二次改出，请求返场。”齐飞平静地报告。

    “可以退出空域，严格高度一千五百米高度。”团长下达了指令。

    “拐洞六明白，高度一千五。”齐飞调转机头，压低了高度。

    返场归来，走进塔台休息室，于健已经飞到空域。

    说实话，即便跟着段进做了三次，但于健仍有些紧张。他连深深喘了三口气，才报告准备实施动作。

    加速，爬升，飞机进入螺旋，一切都正常，于健觉得自己也平稳了，他严格按照改出程序，进行了操作。

    动作做完后，飞机没有任何动静，反而旋转加速更快。

    于健有些慌了。他连忙收起油门，拉回操纵杆，接着进行了第二次动作，飞机还是改出来！

    于健彻底慌了，他瞪着眼睛，茫然不知所措。飞机还在加速往下掉，高度表的指针不停地旋转。

    “拐洞拐，改出没有？”耳机里传来团长的声音。

    “没——”于健胡乱地答应着，手也松开了操作杆。

    “按我的指令做，收油门——回杆——蹬舵——反方向蹬舵——”团长的声音非常柔和。

    于健按照团长说的，一步一步重新做了一遍，奇怪的很，飞机呼叫着，改出了螺旋。

    于健看了一下高度，还不到六百米，他擦擦额头上的汗，拉高了飞机。

    “拐洞怪，返场。”团长下达了指令。

    “拐洞怪明白。”于健又擦了一把汗。

    返场落地，回到休息室，于健的脸色仍有些苍白。他看到齐飞正在数落欧阳振华：“你啥家伙啊，真的没做？”

    欧阳振华摇摇头：“别说了，别说了。”

    “行呀，师傅的脸都让你丢尽了。”齐飞鄙夷地说。

    “还说，闭上你的嘴。”欧阳振华有些急了。

    原来，欧阳振华飞到空域，却没敢做出动作，他只爬升了一半，就将飞机改平，然后报告返场回来了。

    齐飞的话是对欧阳振华说的，但更刺激了于健。

    于健的脸色也由青转红了，师傅刚交代过要和齐飞比试一番，自己就掉了链子，是啊，这不就是在丢师傅的人么？

    这叫什么事啊！他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齐飞，躲开了，跑道空勤休息室对过的餐厅，独自一人仔细地回想着，哪里出了问题，是油门没收完，还是杆放的位置不对，还是方向舵蹬反了？

    想来想去，于健使劲地抱着头，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段进走进了餐厅，于健慌忙站了起来。段进摆摆手，示意他坐下：“怎么回事？”

    于健红着脸，支支吾吾说了一遍。

    “操纵没问题啊，没感觉飞机有动静？”段进问。

    于健肯定地点点头：“没有。”

    “这就蹊跷了。”段进说着，吐了一口气。

    “是不是机械故障？”于健小心地问。

    “哪有那么多机械故障。”段进一句话浇灭了于健的侥幸。

    于健低下了头。

    “走，再跟我飞一次。”段进率先走出了餐厅。

    来不及不好意思，十分钟后，于健拎着头盔跟着段进走向了停机坪。

    刚才被于健瞪了一眼，齐飞还感到莫名其妙，他并不知道于健已将他当成了目标，他只猜出于健飞的不好。

    朱晓明小声告诉他：“刚听郭参谋说，于健改出两次没成功，第三次在团长的提醒下，再改出来。”

    “啊，不会这么衰吧？”齐飞脸上的表情在表示严重怀疑。

    朱晓明点点头：“情况非常惊险。”

    齐飞生气地说：“那也比振华强，那个菜鸟都没敢做动作。”

    “齐飞，你的老毛病又犯了么？”朱晓明瞥了齐飞一眼。

    “嘿嘿，没有，没有，我只觉得没有做出动作来，浪费航油和时间。”齐飞挠着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欧阳振华还在一旁苦恼，耿虎找过他了，询问过情况，决定今天带他再飞一次。

    齐飞从于健飞行包里，摸出了两块巧克力，悄悄坐到他身边，小声地问：“挨师傅骂了吗？”

    欧阳振华摇了摇头。

    齐飞看着手里的巧克力，说：“那个动作我开始也紧张，但只要你按照步骤，严格操作，就一定能改出来。”

    “听说于健前两次没改出来，我心里更紧张。”欧阳振华担忧地看着齐飞。

    齐飞递给欧阳振华一块巧克力：“我怀疑他的方向舵蹬反了，是顺着旋转的方向。”

    “你又在哪儿瞎猜。”欧阳振华接过了巧克力。

    “对，我就是猜的，我还猜他是太紧张导致精力过于集中。”齐飞笑着说：“不然没有合理解释。”

    欧阳振华摇了摇头：“飞行讲究科学，不能瞎猜。”

    齐飞笑了：“哈哈，我没瞎猜，师傅给我讲的，说以前有学员就是太紧张太集中精力，导致动作失误，师傅还说，飞行就是讲究科学，所以不用怕，只要动作到位，飞机就会听你的话。”

    “师傅也给我说了，可是——看你轻松的样子，我是一点也笑不出来。”欧阳振华把巧克力丢给了齐飞。

    齐飞毫不客气地把巧克力塞进飞行夹克的口袋，开始剥开手中的巧克力：“哈，你这是没有压力给自己制造压力，小样，放轻松才能完成好动作。”

    “是么。”欧阳振华又从齐飞口袋里掏出来。

    “是。”朱晓明走过来，将齐飞手里的巧克力抢过去，放进自己嘴里。

    “你们——”齐飞举起空空的双手，使劲地瞪着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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