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等到日落西山,却还是不见这一伙人支起灶子生活做饭,也无人设立帐篷。
直至这夜幕降临,才见着这一伙人打开了身边所运送的一个个大箱子。这箱子之中哪里有什么商品货物,全然是杀人的兵器和以及夜行衣。
这伙人正是荆楚所派来截杀唐慎的杀手。
待这伙人换上了杀人的装备,这才不急不慢的开始摸着黑循着官道向着汉中的方向进发。
荆楚觊觎大周皇室早已经不是一两天的事情了,因此荆楚也早已经将谍报网络渗透进了大周,而汉中自然也有着甘心忍受寂暗,替荆楚大业抛头颅洒热血的侦谍。
而这一伙人便是替荆楚在汉中搜集情报的谍子。平日里他们只见几乎不可能认识,皆是单独来往。但自从十五日前这二十人的上线发来了一书凋令,便是将这身手不凡且颇具手段的二十人集合到了一起。
按往常来说,将一众谍子召集在一起乃是谍报之中的大忌。因为他们是潜伏在暗处的影子,是见不得光的黑,是除了上线之外不会相信其他任何人的孤行者。
所以这般召集众人,便等同于是让他们在一起相互认识了一番,如果其中出现了叛徒。荆楚在汉中的整个谍报网络就等同于被连根拔起。
这二十人既然能够从事侦谍的工作,自然也不可能是傻子。上线既然敢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将众人召集起来,想必是上头派下了极其重要的任务。
然而当这二十人如约来到了聚集的地方,却发现上级冒着如此之大的风险给他们的任务竟然只是去杀一个流边的犯人。而压护这个犯人的官差也不过只有五人而已。
作为受过严格训练的谍子,第一恪守的规则便是不能质疑上级的命令。便是上级要你朝前跳,那前方就算是万丈深渊你也得毫不犹豫的跳下去。可这一次,在场的二十人心中确实生出了疑虑来,为何要如此兴师动众聚齐整个汉中的侦谍力量,为的却只是暗杀一个流边罪犯。
要知道,这二十人乃是荆楚花了近十年的时间,耗费了无数的财力和物力才培养起来的精英影子。现在却要一起被派去执行一个如此简单的任务,这换谁来都难免会心生出疑虑来。
但众人自然没有将疑问说出口,便只是默默的收下了上级递来的情报,二十人由资格最老能力最强,代号为“红”的谍子带队,开始展开了针对唐慎的刺杀行动。
二十人的第一步便是暗中买通了刚从西蜀归来的一位商人,并通过这个商人搭桥来买通汉中押解司的司长洪任。而买通洪任的目的也很简单,为的只是让其阻止唐九郎等人顺利入关。只要这汉中的通关文牒下不来,唐慎等人就只能回长安向长安押解司索要令牌,再折返会汉中。
而他们二十人只要埋伏在汉中与长安之间的官道上,扮做匪徒抢劫即可。如此一来就算有人追查,唐慎等人乃是在回长安的路上遇害,而汉中长安的这条官道上常年来也存有不少打家劫舍的匪徒,想要从凶手上追查下去便是大海捞针一般。
就算侥幸让追查的人寻到了洪任这个点上,以洪任最为汉中押解司的权利自然也能够有办法明哲保身。若这洪任这的没有顶住压力交待了自己受贿被买通的事情。只怕那西蜀的商人也早已就已经买卖好了货物回到西蜀了,这样一来同他们二十人唯一的联系便由此断开。无论那想要追查之人的本事再如何通天,只怕也查不到他们的头上。
而计划便是这样的计划,可若是没有杀掉唐慎,这后路就算铺的再好那也是白瞎。二十人早在两天之前就依旧乔庄成了行脚的商人,开始蹲伏在汉中与长安之间的官道上寻找唐慎等人的身影。
在见着唐慎等人来到长安押解司后,便立即派人跟踪蹲伏在押解司的门口探勘情况。那被派去蹲守在押解司门口的谍子没等一个时辰,就果不然的看见那五个官差骂骂咧咧的带着唐慎走出了汉中押解司。看着几人脸上的愤恨的神情,谍子断定洪任办成了事情,确实将唐慎等人的通关文牒给退回去了。
那蹲守的两个谍子见状心中大喜,其中一个便是两步并做一步的朝着城外奔去向同伴们汇报情况。而另一个则是悄然的跟在了唐慎等人的身后以防变故。
红在得知了计划已经得手的消息后,当即开始部署起了下一步的行动。
这二十人除去悄然跟踪唐慎的一人外,其他十九人则是分作了八组悄悄潜在了汉中城外的官道上,而作为领头的红则是单独一人为一组,负责处理突发状况。
夜色已然笼罩天地,那十九人便是一身夜行衣潜伏在灌木丛下,各个绷着一根线等待这任务目标的接近。
然而……苦等了近一个时辰后,却还是不见唐慎等人出来。
对于这种情况众人似乎都不意外,毕竟当时天色已暗,唐慎等人没有出城也是情有可原,或许是寻了一间客栈就此睡下了。
正当众人还在冷静等待之时,城郊之外却忽然传来了一声鸟啼,这般死寂的深夜这般鸟鸣听着便是更外的显耳。那声音听着好似一只子规鸟。红竖耳一听,便是冲着众人轻声道:“传令下去,子规来报虫子已经住下了,今夜先就地休息两个时辰。”原本那一声子规鸟的啼叫正是那偷偷跟踪在唐慎后面的探子所传出的情报。
众人噤声开始就地闭目养神,对于他们这等训练有素的探子来说,即便在严寒风雪之下都可以保持精神在雪地之中匍匐三四日之久,如今这种天气应付一个晚上自然是不成问题。
十九人相互轮班一直在城外的荒郊官道外待到了第二天的鸡鸣时分。之后那官道上便开始渐渐多了行人,为了掩人耳目,众人便再次换上了商人的服装,伏在官道旁假装是行脚歇息的商人,静静的等待着唐慎的出现。
终于在汉中城门开启后的第二个时辰,王福这五个官差才慢慢悠悠的压着唐慎向着长安进发。
“总算来了!”一刺客见状,当即兴奋的冷笑道。在他眼中那六人似乎已然同六只待宰的羔羊无异。
“慢着!”还不待一众手下亮出兵器准备藏匿杀人,一旁冷冷观察着局势的红却是冷声命令道:“没有我的命令,谁都不许轻举妄动。”
虽然不明白统领的意思,但众人只能是收起了藏在腰间的冰冷匕首,眼睁睁的看着远处的唐慎向自己一方走来,此后又眼睁睁的看着一行人离开官道,直至消失在了众人的视野当中。
终于一个手下还是耐不住心中的好奇,向红发问道:“统领刚刚为何不选择动手?”
红冷冷看了那手下一眼道:“咱们这些人皆是荆楚花了极大代价才扎根在汉中城内谍子。折损了任何一人都是我荆楚的损失,因此此次行动务必要保证万无一失。”
相比较红的谨慎,那手下却觉得红有些太过拘束了,于是便不满的回应道:“统领多虑了,不过是五个小小的押解官差,以及一个带上了链铐不过二十出头的花花公子。咱们这里随便派个人出去都能抹干净那六个人的脖子,更何况是咱们二十人呢,这也算的上是杀鸡用牛刀了!”
红却是摇了摇头道:“即便是能轻易解决他们,那也得小心翼翼些。这里如此靠近汉中城,万一被来往的路人瞧见,难免会节外生枝。”
手下对红的观点似乎也是颇为赞同,于是便点了点头继续问道:“那咱们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红朝着唐九郎等人离开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随后问道:“向子规发个情报。”
手下立马掏出了一个哨子,朝着天上吹响。随即一声杜鹃的啼鸣在密林中传荡开来,待过了片刻后便立马返回了一声子规鸟的鸣叫。
红听了那子规的鸣叫声,便是读懂了跟踪者传达回来的意思。便是满意的点了点头道:“目前一切都还在预料的计划当中。以他们六个人的脚程,今晚定然要么是露宿在荒郊外,要么就是在六十里外的客栈落脚。”
“若是他们露宿在荒郊,那么咱们就黑夜摸过去直接动手。”
“那如果是在客栈呢?”手下略有些担忧的问道,毕竟这汉中来往的游商众多,因此这汉中附近的客栈基本上是天天爆满,如果想要在客栈神不知鬼不觉的杀掉六个人并且还得办成是劫匪做事,这还是有些困难的。
相比较那手下一脸顾虑重重的神态,红却是嘴角扯起了一丝阴冷的笑意说道:“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杀光客栈里的所有人。”
对于红的提议,众人脸上似乎也并未露出太多诧异的神色。对他们这群早就是性命如草芥的人来说,只要能够完成上峰所交待的任务,便是可以牺牲一切的代价,甚至包括自己的性命。因此这一个客栈里的无辜人命,那又算得了什么呢?
待红交待完了任务之后,十九人便再次装扮成了行脚商人的模样,有条不紊的循着唐慎等人离开的方向继续前进。这群刺客靠着前方子规时时提供的情报,始终保持着和唐慎等人离着一里的距离。便是一路上如鬼魅般的跟着。
而在唐九郎这一边,奇怪的便是走出押解司的时候跟在他身边的便只剩下了王福这五个官差,至于齐小年这群无归营的弟兄,却是不见踪迹。那汉中押解司乃是负责签署进出西蜀的通关文牒的机关,因此每日也有不少的军士会在此地进进出出。故而对于无归营这一班人进入押解司后没有离开,那负责蹲哨的刺客却并未注意到。
对于唐慎的用意,王福等人心中便是一头的雾水。眼见唐慎已经了解了通关文牒的事情,却要求自己弟兄等人押着他往长安的方向回去。
虽然心中疑惑是疑惑,可对于唐慎的手段,王福这五兄弟此时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对唐慎的态度也早从原先的忌惮,变成的如今这般打心眼里的服气和敬重。因此五人这一路上便是什么问题都没有问,唐九郎提出什么要求,在五兄弟这里便只有两个字‘照办’!
“慎爷。”六人一路走着,时间便是从白日来到了下午。王福看了看那还有一个时辰便要落山的太阳,扭头向着唐慎说道:“慎爷,还有一个时辰就要落山了。咱们是不是该找个地方歇歇脚?”
唐慎点了点头,指了指远处那修在山脚下的一间客栈道:“今夜就在那客栈休息一晚吧。若是急着赶路,只怕错过了这村就没有这店了。”
王福一听,顿时笑着奉承道:“慎爷果然是神机妙算啊,过了这客栈之后想要再找第二个落脚点,便得到前面三十里外的村庄去了,眼看这天色只怕天黑之前是到不了那个村庄的。所以这客栈啊确实如您所说,是过了这村没有这店。”
六人来到了客栈之中,这里面却早已经是人满为患。便是这客栈的大厅中就聚集了不下三十人,唐慎见此确是不自觉的皱了下眉头。
“该死,算漏了一步!”唐慎略有些懊恼的自语道。
王福自然是不懂唐慎的心思,还以为慎爷是怕人太多没了房间。于是便来到了柜台前朝那柜台中的掌柜问道:“掌柜这客栈里还有房间吗?”
这客栈几乎是天天不愁客人,掌柜的对王福这等穷官差自然不用摆好脸色的。便是摆了摆手道:“没了,没了,早一个时辰客房就已经全满了。”
一听那掌柜的话,王福瞬间脸色一黑。可唐慎却是计上心来,面色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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