诈宋-第309章 八月初一的朝会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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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中谁不知道,知识产权司当初就是安维轩在这间朝堂上向官家请旨设立的,却被秦桧等人阴了一把,郎中的位置被丁娄明得了去。

    安维轩损毁礼部官衙器物,说起来是有些理亏,但安维轩不是无的放矢的鲁莽之人,能发出这般大的怒气,外人只能猜测其中另有原因。

    听赵构问话,满朝臣子的目光皆落在安维轩的身上,看看安维轩怎么为自己辩解,或是爆出些什么猛|料出来为自己开脱。

    只见安维轩禀道:“启禀陛下,礼部尚书廨所的门板确是臣在愤怒之下损毁的!”

    话说损毁礼部门板这事可大可小,若安维轩一口咬定无意为之的,最多不过罚些俸禄再警告两句了事,但一口认定是有意为之,性质便不同了。

    这位驸马爷难不成是得了失心疯?

    朝堂上的众人心中愕然,之前心中还在想他不知在御前要各种辩解,或是天花乱坠的手法为自己开脱,却张口认了,这不合安维轩的脾气性格呐。

    此刻不止是朝堂上的一众臣子,连丹陛之上的赵构也是颇为吃惊,面上更有些许愤怒之色,难不成这安维轩自认为与金人皇帝有些私交,就可以挟金自重为所欲为了?

    自安维轩中举入仕以来,与秦党不睦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更或明或暗的有过数次较量,多多少少的占了些上风,但这一次难不成要铩羽而归?

    踹坏礼部门板,量罪弹性极大,往小了说是损毁公物,往大了说是对朝廷的大不敬,罪名自然可就重多了。

    看着安维轩,许多不属于秦桧阵营的官员,忽然产生了兔死狐悲的辛酸之感。想自绍兴九年起胡铨、赵鼎、张浚、王庶、李光纷纷罢黜去职,被形同坐牢一般的流放编管,那曾居于执宰之位的赵鼎更是于贬所绝食而亡。

    这位年轻的驸马爷纵是不步这些人的后尘,怕也是要像王诜那样被贬谪到边地居住。

    就在众人无语之际,忽听得安维轩抬高了语气,说道:“臣以为,臣那一脚踹得轻了,更恨臣身微力薄,不能将声响弄的更大,将整个礼部乃至整个朝堂之上的所有人惊醒……”

    “大胆!”

    “狂悖!”

    未待安维轩说完,立时有人怒喝出口。

    显然,安维轩这么说,己经有些大逆不道了。

    没理会喝斥之人,安维轩向上拜道:“士不忘身不为忠,言不逆耳不为谏。故臣不避群邪切齿之祸,敢冒一人难犯之颜,惟赖圣慈幸加省察。”

    朝中不乏博学饱读之士,安维轩这句话出自本朝名相欧阳修所奏的《论杜衍范仲淹等罢政事状》,特别是那句臣不避群邪切齿之祸,更是瞬间将自己以忠臣自居,将自身置于道德的制高点之上。

    听言,原本如局外人一般老僧入定的秦桧瞬间眼中迸出精光,不禁扫视了眼安维轩。

    在秦桧看来,安维轩与金人皇帝有些交情,令自己不得不有所顾忌。但值得庆幸的是,安维轩被金人皇帝许了本朝公主,依本朝制驸马不得参与朝政,自然就成了可有可无的角色,但这个小角色看来并不是那么安份。

    瞥见自家靠山眼中迸出的精光,周执羔立时向安维轩质问道:“敢问安驸马,驸马以忠良自居,口中所说的群邪是谁?难不成这满朝湟湟众臣,皆不是贤良之臣,惟有你安驸马才是忠正之士?”

    安维轩反唇相讥道:“安某未曾说谁是邪妄之人,周尚书何故立即出来指责安某,难不成是安某戳到了尚书大人的痛点?”

    “你……”

    知安维轩在指桑骂槐,周执羔更知道这个时候再纠缠下去与自己只会越描越黑,越发不好辩解,只恨恨的冷哼一声,不再言语。

    周执羔不语,安维轩则打蛇随棍上,继续问道:“尚书大人与丁郎中开口闭口皆是圣人道理,然二位大人可知道,我朝寻常百姓识字者有几成,又有多少人能读得懂四书五经?二位大人所讲的圣人道理,更有几人能听得明白?”

    古人生活水平低下,寻常百姓温饱都难以解决,哪有闲钱供孩子读书,寻常人能写出自己名字便不错了,有多少人能读懂文章,又有几个能读得懂四书五经,能五十取一便不错了。

    说到这里,安维轩向上拜道:“先贤有云:‘书犹药也,善读之可以医愚。’然我大宋子民知书者十不出一,臣之所以写词话小说,是将圣人道理写成浅显易懂的故事,启发民智医粗卑弊陋之习,到了丁大人手口如何成了什么虚言乱语,怪力乱神之说?”

    安维轩话音落下,那丁娄明冷笑了几声,向上奏道:“陛下,安驸马之所以在此舌绽莲花,无就是为了蒙蔽圣听,谋求一己私利,为得是将他自己写的那些上不得台面的所谓词话小说,教我司承认,获取书号版权。

    圣人言:‘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臣等不予与安驸马书号版权,是为护卫圣人教诲之道义;而安驸马获取版权,谋取私利使然。”

    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安维轩自然是听得明白,是说君子晓得的是道义,小人懂得的是财利。显然,这丁娄明是在自诩为君子,而骂自己为小人。

    丁娄明话音落下,周执羔助攻道:“圣人有云:‘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臣只见丁大人所言皆是仁德法度,维护圣人教诲,与私利全无一分一毫的干系;反观安驸马满口尽是圣人道理,实则处处着眼于一己私利;道德行为,高下立判。”

    君子怀德,小人怀土;君子怀刑,小人怀惠。意思是说:君子心怀的是仁德;小人则怀恋乡土。君子关心的是刑罚和法度,小人则关心私利。

    显然,周执羔与丁娄明早就统|一了腔调,更学着安维轩之前的套路,借圣人之言抢占在道德的制高点上来指责对方。

    周执羔话音落下后,安维轩冷笑道:“二位大人颠倒黑白的功夫,实在是教安某大开眼界长了见识!”

    不等二人开口,安维轩目光扫过殿中群臣,说道:“安某所著之书,皆教伶人排成戏剧于坊间上演,想来有不少大人己经欣赏过。

    安某撰写《二十四孝》,是为弘扬我华夏百善孝为先的传统美德;撰写《窦娥冤》是为了寄托天下百姓爱憎分明、伸张正义、惩治邪恶之愿望;写《赵氏孤儿》,是为褒扬良善贬斥奸邪,歌颂为维护正义、舍己为人的高贵品质。”

    说到这里,安维轩将目光投向周执羔与丁娄明二人,沉声说道:“这一幕幕戏剧词话,安某考据史书引经据典,字字句句皆尽凝安某心血,有哪一部不尊奉圣人之言行,哪一部不弘扬我华夏之美德?岂是二位大人一句怪力乱神之言,坊间姑婆茶余饭后之语,就可以诬蔑的了的?”

    周、丁二人正想出言反驳,却沉默下来,更是恨得牙痒痒的,也怪自己当初只为了针对安维轩,没有仔细察看安维轩送来的手稿,结果安维轩在这里给自己挖了个坑打了埋伏,教自己无法反驳,甚至是口舌难辩。

    原因无它,且将《窦娥冤》放到一旁,不予评论。

    众所周知,当今官家无嗣,将赵瑗、赵璩两个同宗皇侄蓄于宫中,以备未来皇储,故而大力提倡孝道,这本《二十四孝》是曾被太后与官家褒奖过的,更教人画出图像,张贴于临安街巷之中以教化万民。

    所以这部书,实在是无可挑剔,寻不出什么槽点来,更没有人敢没事找事的寻出糟点来。

    再说那《赵氏孤儿》,其中所写的故事在《史记》、《左传》两本史书中是记载的,虽说这两本史书对于这桩历史事件的记述不尽相同,但历代史学家们无疑是偏向太史公的,历代均将程婴、公孙臼二人视为忠义之士道德楷模。

    除此外,《赵氏孤儿》更还影射到岳飞的冤|案,安维轩于故事里写到屠岸贾屠杀赵氏,很有几分为岳飞翻案的味道,而赵姓是为本朝国姓,没有哪个不开眼敢拿这个说事,安维轩间接着借这桩历史公案,结结实实的恶心了秦桧一把。

    莫说是周执羔、丁娄明二人,便是权倾朝野的秦桧看了《赵氏孤儿》,也只能装聋做哑。

    做为同党之人,巫伋、沈虚中有意与周、丁二人帮腔,此时也不得不闭上嘴巴。

    殿中群臣不语,显然安维轩己占了上风。

    居于深宫之中,赵构自是不曾看过安维轩所写的词话小说,更没看过排演的剧目,心中不禁好奇,又见安维轩以辩驳中占了上风,但一时间又不能准安维轩之请,只得说道:“驸马且将手稿呈入宫中,待朕审阅后再做定夺。”

    就在赵构话音落下后,巫伋奏道:“陛下,臣以为朝廷威严不容冒犯,国家律法不容藐视,驸马有意损毁官衙器的,理当受到责罚!”

    见巫伋穷追不舍,赵构很是利落的宣布了处罚的结果:“鉴于驸马失态乱为,罚俸一月,以儆效尤!”

    这是明目伥胆的偏袒呐!

    朝中一众臣子齐齐在心中呼道。

    朝廷内外谁不知道安驸马现下行商做贾,在朝天门内开了琉璃店铺,店铺里每日流金淌银赚得盆满钵满。

    一月的俸禄,不过是他安驸马一日的收入而己。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纵是挨了罚,安维轩也要出列谢恩。

    待安维轩谢恩过后,又奏道:“陛下,臣以为礼部知识产权司郎中丁大人见识浅陋、思维僵化,保守固执,实不宜在此职久任,故臣请求陛下将丁大人移至他处为官,其职另择贤能任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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