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李府出来的胡宗宪，精神看起来要比昨天好上许多，他便对陈典吏说道：“这厨子的来历？”
“据说是从醉仙楼出来的。听说是手脚不干净，被从醉仙楼赶出来的。”陈典吏苦笑着说道。
胡宗宪也是无语，想了想只能问陈典吏：“是不是真的死了啊？这玩意，江湖术法里面，假死的办法是有极多的，别是你的仇家，让他来杀你，然后又让他假死脱身啊！”
＂恐怕是真的死了。＂陈典吏苦笑着说道，这个可能，他一开始也是有考虑过的，所以找胡宗宪之前，他自己是先去看了一回。
“你别说得那么确定，你听说过杀人种瓜么？明明白白在你面前，把头砍下来，一会还能装回去呢。你带我去看看吧。”胡宗宪很不以为然的说道。
他这个要求，陈典吏感觉有些为难：“真要看？”
不过在胡宗宪的坚持之下，陈典吏还是召集了手下书吏，还有十几个混混，就跟胡宗宪一起，往义庄去了。
一看到那尸体，胡宗宪当场就吐了，也明白为什么陈典吏之前会有那表情。
因为砍下头来也许不一定是真死，但剥下皮来的尸体，那是真活不了啊。
而这个厨子，就是被剥了皮。
“等等。”胡宗宪吐完之后，强忍着恶心和臭味，走过去又再看了一眼，“恐怕，我是见过这个人的。”
其实胡宗宪不一定见过这个人，他所能确认的，是他见过这张人皮，这张昨天晚上，倚在他臂弯的人皮。
没错，就是这张人皮，当时在灯笼光照之下，胡宗宪是清清楚楚，记得这张人皮的眼角，有两颗痣的。
“不，我真的见过这个人！”胡宗宪的眉头皱了起来。
然后过了半晌，他无奈地叹了口气，对着陈典吏说道：“他就是那个挑着豆花，沿街叫卖的人！我昨天跟你分开之后，还向他买了一碗豆花！”
“这不对啊秀才！”义庄的守夜人，却就忍不住插嘴。
“这尸体，在这都躺了七天了。七天了啊，他昨天怎么可能，出去卖豆花？”
不单是胡宗宪，连着陈典吏一起，两人对望了一眼，却觉得混身发冷。
“他真的在这里躺了七天？”陈典吏回头向守夜人问道。
守夜人至少报了七八个人名出来，说道是：“当时他们见着这尸身在山下的溪边，死者为大，便抬了过来放在义庄里啊！”
而陈典吏马上就分派那些混混：“去，去把人都给我叫过来问话！”
“不要告诉他们这边的事。把他们一个个分开审问。”胡宗宪边吐边对陈典吏这么说道。
于是那些混混便跟着书手一起，过去邻近乡里寻人。
倒是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义庄守夜人所说的若干人等，就全到齐了。
“全按着秀才的章程，一个个分开问的，确实说的都一样。”陈典吏也是极为无奈。
胡宗宪苦笑着摇了摇头。
也许，陈典吏要接受，他名下的四海楼，招收了一个死了的人当厨师，而且这个死人还给他做了一盘有毒的菜，差点毒死了他。
而胡宗宪要接受，不单自己吃了死人做的菜，而且还吃了死人卖的豆花，然后被这个死人追杀，再扶起这张人皮在臂弯，看见没皮的尸体在四处找东西。
不论他们接受与不接受，看起来事情查到这一步，就是这样子。
当回到县城里之后，李大善人就赶了过来，他对于胡宗宪还是非常关心的，听着胡宗宪和陈典吏带了一伙人往义庄去，他也是比较担心。
“贤侄，没事吧？”李大善人担忧地望着胡宗宪。
胡宗宪摇了摇头：“李老爷，我听李大小姐说，四海楼开掉了一个手脚不干掉的厨房伙计，快要出师了，还是您亲自下令开掉他的？”
李大善人不知道为什么突然问起这茬，但他倒是点头道：“是啊，这人手脚非常不干净啊，偷肉也就罢了，炒好的菜，也要偷吃，偷吃也罢了，他还要把偷吃完的骨头重新炒进菜里，结果虽没客人发现，让厨房大师傅发现了。这我还能留啊？老夫马上就开掉他了。”
“啥时候的事？”胡宗宪伸手止住要开口的陈典吏。
李大善人想了想：“那得有四五天了吧？四天前吧？或是五天前？记不太清了。”
陈典吏和胡宗宪互望了一眼，脸上都泛起苦涩的笑意，两人一五一十把去义庄堪查的经过与李大善人说了。
李大善人那是真不相信：“荒谬！那醉仙楼后厨，还有个死人在里面炒了几天菜？”
于是他们只好又去了一趟义庄。
这一趟回来，从胡宗宪到陈典吏、李大善人，三个人的脸都是惨白的。
一个是在义庄吐的，那剥了皮的尸体，真是看一次吐一次，谁也无法幸免的。
一个是吓的。
“这、这是有鬼啊！”李大善人的声音，都带着颤音了。
看着陈典吏和胡宗宪没有作声，李大善人伸手往义庄的方面指了指：“贤侄，陈典吏，你们不要跟我说是人啊，这再好的刀功，也剥不出这么一副人皮！不信你找条狗或是找只猫，看看怎么剥出只有一个切口的人皮！这、这、这如何是好！”
“剥皮倒罢了，据说把人埋在地里，竖着埋，然后灌水银，就能剥出这样完整的皮。”陈典吏说了这么一句，却就冲出去吐了。
胡宗宪算是他们三人里，稍为好一些的：“这节不要提了，不要提了，关键是，这死人，怎么去醉仙楼偷肉、炒菜？被李老爷你开掉之后，又如何拿了假路引去四海楼当上厨师的？”
“切，我醉仙楼的厨房伙计，去他四海楼当厨房大师傅，有什么出奇？就他四海楼那本事，嘿！”李大善人趁着陈典吏不在厅里，压低了声音，却是这么冲着胡宗宪炫耀开了。
胡宗宪感觉要疯掉了：“李老爷，现在是炫耀这个的时节？”
“胡秀才，我找了你好些天了。”陈典吏回来的时候，还有一个人行色匆匆陪着他进来，没进门就这么说道。
陈典吏给来人做了介绍：“这位包典吏。”
“霍小旗说一定要你过去。那边出了一桩极凶的大案，百鬼夜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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