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世事往往总是不能按着人的心思去走。
包典吏扯着胡秀才的袖子,那可真的是急出了一额的白毛汗:“那是万万不能再等的了,霍小旗能不能等,小人是不知晓的,但那案子,是等不得了。”
他边上带着那条大狗,也冲着胡宗宪吐着舌头,似乎替主人着急想要帮腔也似的。
包典吏的这条狗,据说近年帮他破了好几个案子,所以无事就放任它在家里看门守户,有事却就非得带着它出来,方才心安。
为什么包典吏会对胡宗宪这么说话呢?
胡宗宪又不是衙门的吏目,也不是锦衣卫在编的校尉。
“这是灭门的案子啊!”包典吏说着却就长叹了一声。
不论是伤人案,杀人案,都也许可以商量是不是有个轻重急缓,但这灭门的案子,还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
“胡秀才你当然可以扔下不管,小人的确是左右不了您的,但小人们却是知道,这绩溪,现时能指望的也就是您了。”包典吏说着,却就长揖及地,重重的行了这么一礼。
别说胡宗宪,就连边上刚才要开口劝说的李大善人,也只能闭上嘴了。
因为话到这里,胡秀才要是真扔下不管的话,那在绩溪的名声,也就臭掉。
所以胡宗宪也只能苦笑着把包典吏搀了起来:“这是哪里的话?哪有什么不管的?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包典吏完全是没有空跟胡秀才站在这里,你一言我一语说个分明,直接就教人把驴车牵了过来,让胡宗宪随着他上了驴车了,往城外而去,在驴车上,一边赶路一边分说。
事情急到这等地步,李大善人当然也不敢去劝阻什么,只是一个劲的劝着胡宗宪要小心。
陈典吏本来自告奋勇要跟着驴车前去的,但衙门里却是有事来找他,包典吏也劝他道:“总不能全都去办这案子吧?一会把文书都堆大老爷那里,哪还要我等做什么?”
所以陈典吏只好留下来,由着胡宗宪和包典吏前去案发的地点。
“当霍小旗赶赴此地,这家人已死得只有小孩了。”这是在车上,包典吏对着胡宗宪述说的案情。
因为霍长觉不是一开始就来涉及这案子的,他又不是地方的差役。
是之前发生过一桩这些的灭门案子,所以才会派他下来查探,结果却就又是遇着这么一桩灭门的惨案。
驴车上一路的奔波,倒是除了述说案情之外,也没有别的枝节,去到案发的小镇,也不是半个时辰左右。
升迁了小旗的霍长觉,见着胡宗宪下了驴车,就长长地吐出一口气来:“你总算来了,这事我是觉得很不对劲,只是一时之间,却是无从下手,你来了,我却便是放心了。”
“破了案子,你升了小旗,衙门里的典吏,但凡有列名的,都有了官身。我呢?本秀才可真是什么也没捞着,怎么说得好象这事我还欠你似的?”胡宗宪被包典吏用话架着,不得已上了驴车,那是一肚子火,见着霍长觉,哪里有什么好脸色?
不过霍长觉虽说脑袋不如胡宗宪灵光,可这认死理的人,他也有自己的计较有分寸的。
比如说,从袖袋里掏出来的果脯,还有边上用草绳系在竹笋壳里的茴香豆。
看着这零嘴都摆到了跟前,胡宗宪的脸色总算好看了一些:“倒也不是我好这么点零嘴,这是一个态度的问题。”
“那这态度有了,这零嘴留着我吃?”霍长觉却是呛了这么一句,而且他这实在人,还真是伸出手要将它们收起。
胡宗宪一把将两包零食拎在手里:“再来我踢你的啊!绝户腿不是开玩笑的,抢我零食,你真的是不怕死!”
这时在场的差役都面面相觑,有个年老的禁不住开口:“秀才,这可是全家被灭门的案子啊!”
人家苦主是全家被灭门,这两位倒为了点零食在这里打闹,也难怪他们看着心里觉得堵。
胡宗宪倒也没有张狂到听不进别人的话,去玩嘴皮子耍贱之类,他作了个罗圈揖却是这么说道:“诸位,我刚在县城里,遇着一桩惊心动魄的事,着实不调侃几句,那心头就定不下来!”
看着众人望了过来,胡宗宪就苦笑道:“一个死人,被剥皮之后,由山民发现搬到了义庄,然后这个死人在醉仙楼后厨,又炒了三四天菜,手脚不干净,被李大善人开革了出来,又请托了牙人之类,到四海楼去应聘后厨的大师傅,做了四五天菜,包括给东家陈典吏炒了一盘含有“见手青”一类毒蘑菇的菜,然后晚上我迷路的时候,看见他摔倒,扶他起来,却只有一张人皮! ”
“今天去了义庄,却就发现这个人,其实死了七八天的了。七八天前,这个人,就是被剥皮而死,让人发现之后,把尸体收敛到义庄里的。”
胡宗宪说着摊开双手,表示自己的无奈。
所谓将心比心,听着他这么说完,那些差役捕快倒是连忙拱手还了一礼,毕竟谁遇着胡宗宪这样的经历,扯几句闲话给自己壮胆,真也是情理中事。
“据说在之前的一个晚上,有百鬼夜行,把这个府第的所有人都杀死了。”看着胡宗宪安抚了边上办案差役捕快的情绪,一直在等胡宗宪过来的霍长觉,却就马上进入了状态。
“不过这个案子,跟之前南京那个案子不一样。”
不一样的地方,在于这个案子,那几个小孩,是因为那一晚不在家里,去他们的外祖父家中,所以逃过了一劫。
霍长觉不停地搓着自己的脸,似乎要搓下一层皮也似的:“我是南京那个案子,发现苦主是跑月港那边海贸的,觉得和绩溪这边,那些被所谓剑气如霜杀死的人,有着共同的点,就是都是做月港生意的商人,才想着过来问一问。谁知道一过来,却就遇着这样的事了。”
遇着这样的事,就是这边也发生了这么一个案子,也是全家都被灭门。
胡宗宪一边听着一边点头,看着霍长觉停了下来,才向他问道:“不同的地方,就是这几个小孩没有死,而南京的那个案子,鸡犬不留么?”
“是的。”霍长觉很干脆的点了点头。
因为他要胡宗宪来帮他破案,那势必就得如实让对方了解案情。
“为什么有所谓百鬼夜行的说法?”胡宗宪提出了自己对于案情不解的地方。
“因为,真的有百鬼夜行啊!”
聚合中文网 阅读好时光 www.juhezwn.com
小提示:漏章、缺章、错字过多试试导航栏右上角的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