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不到尸体。
没错，李石头那剥了皮的躯体，不论死活，都无法找到。
“秀才说那李石头跟在你们后面，找一找脚印，总是能找出来的。”吴捕头也是在衙门多年的，就算是吃白饭，哪也吃出一肚子的经验。
所以他说着，就张罗了手下，开始去寻找树林里留下来的脚印。
“这是李大小姐和那小桃红姑娘的。”很快他们就找到两对小得多的鞋印子。
至于霍长觉的鞋印，那是特别的显目，所以也随即就被找到，而跟在霍长觉边上的，就是胡宗宪了。
捕快们有捕快们的法子，他们僦靠着这么推，倒就把这脚印划分开了，而跟小桃红、李婉卿她们交错在一起的，应该就是李石头的脚印。
“看，这应该是血。”有捕快指着地上的沙粒，看着应该是血滴沾了沙石之后，干了的模样。
“这不太对啊，如果要把一个人剥皮的话，无论手脚多快，无论是什么法子，不该只有这么点血啊。”吴捕头总归这么多年在衙门里，不是吃白饭的，他看了半晌就跑过来找胡宗宪和包典吏分说了，觉得这一个很大的漏洞。
对于他提的这个问题，包典吏却就脸色更难看了：“要不我怎么说，是百鬼夜行？你以为我有毛病么？就是样样不合常理啊！普通人再怎么身手高明，也不是这样的，只有那鬼怪，才做得到这等样事！”
吴捕头抬了抬眼皮，但终于没有开口，胡宗宪看在眼里，低声对小桃红说道：“你不是有许多问题，要请教包典吏么？还有你家小姐那疑惑，现时包典吏就在这里，你不要错过了时机。”
扶着树干，李婉卿的脸色很难看，她高估了自己的胆色，回到这昨夜的旧地，她并没有自己想像中那么从容。
尽管身边前后都有着忙碌的差役和捕快，可是风吹过，李婉卿总觉得，就算是光天化日之下，她觉得一回头，就能看见石头的没有皮的脸！
她突然“哇”一声吐了起来，小桃红这时刚听了胡宗宪的话，她却要比李婉卿冷静一些，却就对着包典吏说道：“典吏、典吏，如何是好？”
无论如何，在众目睽睽之下，面以少女的求助，包典吏是难以拒绝的，所以尽管他也极为不安，却还是走了过去，看看李婉卿怎么一回事。
“你有话要说，现在捉紧时间说。”胡宗宪却把吴姓捕头扯到了边上，对他这么说道。
他刚才发觉，吴捕头对于包典吏的断言，有些不以为然的，但是碍着包典吏的面子，才没有开口顶撞。
“秀才您和李大小姐、小桃红姑娘，包括霍小旗，所有人的回忆，就一这是真相？小人以为，不见得。”吴捕头想了想，还是提出他自己的看法。
他说着，指着正在搜索的那些捕快差役：“所谓铁证如山，现在感觉是本末倒置了。”
也就是找不到证据，就把所有的事，推以了鬼神的身上。
不是去质疑，事实的真相，整个逻辑上的漏洞，而是把所有的不合理，归结在闹鬼上。
胡宗宪听着，微笑着点了点头。
而这时包典吏却就行了过来，正好听着吴捕头最后几句话，不禁皱眉道：“老吴，你他娘的犯了痰是吧？胡秀才、霍小旗，包括李大小姐和小桃红姑娘，都在说谎骗人？”
“小人不是这个意思……”吴捕头一听就慌了。
可是包典吏却不打算让他说下去：“你不就是这么个意思么？找不到证据，那就是胡秀才和霍小旗、李大小姐她们，在说谎嘛，要不怎么找不到证据？”
一时之间，吴捕头为之语塞，包典吏走过去，一脚就把他踹着踉跄后退了好几步：“所以说你有毛病啊！这当口，秀才和小旗他们，来说这个谎，有什么好处你告诉我？好面子吹牛么？别人也罢了，特别是胡秀才，连孤月观的功劳都不愿要的人物，他会为了好面子吹牛而来扯这个谎？你这入娘贼，都火烧眉毛了，你在这里扯什么蛋！”
听着包典吏骂吴捕头，几乎所有的差役和捕快，都暗暗点头，连同小桃红主仆，也颇以为然。
但是胡宗宪却一把扯住了包典吏，不让他再向吴捕头动手。
“典吏，你这不是想破案啊，你这是想煽动民变啊。”胡宗宪微笑着向包典吏说道。
没有去理会要分辨的包典吏，胡宗宪边说边后退，退到小桃红身边，把她们主仆也往后扯，却对吴捕头和其他的差役说道：“你们最好把他看住，不然如果他跑了，到时罪名落到你们头，那我可帮不了你们。”
“秀才，我怎么会跑？”包典吏一脸的委屈。
胡宗宪足足退到离他五六步才停下来：“事破了，你当然想逃，只有逃得了，或是逃不了罢了。”
“其实从一开始，你就准备逃的了。”胡宗宪说着，冲着吴捕头示意了一下。
后者有些茫然，胡宗宪只好把话点明：“当时在吃饭，他提出来，要是没有办法破了这案子，就得好好想想办法了。大约这意思，吴捕头你可记得？”
这个吴捕头可是记得的，他连忙点起了头。
胡宗宪望着包典吏：“你其实想跑的，对吧？当时如果我附和你一下，你就跟在座三个捕头，包括我和霍大兄，成了攻守同盟，然后再通知彼此家人，偷送他们离开绩溪。”
“当然了，这个过程，你会不经意的让知县也好，主簿也好，这些上官也知道鬼怪难以匹敌的内幕，让他们也加入外逃的行列。”
胡宗宪说到这里，却是合起了折扇，在手心拍了拍：“如果昨天晚上我点了头，在座的，谁家里有难处，要迁出绩溪去外地，手头不方便没盘缠，那些银子，被灭门的苦主家中的银钱，包典吏想必就会拿出一个大家都满意的籍口，把它分之后，以让所有人都有钱离开绩溪，我说得，可对么？”
包典吏瞪大着双眼，不敢置信地戟指着胡宗宪，踉跄后退着，一手捂着心口，终于一屁股坐倒在地：“你、你怎么可能知道！”
“对我来说，一切皆是已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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